20.第二十章
    此时刚过午时。

    秋老虎炎热燥人,珈洛在这个时间脑袋昏昏沉沉的。

    所以即便是她意识到了门外所站之人是谁,她也并不想见。

    第一,不是时候,第二,她是在惫懒,不想动,第三,她还是少接触这个小妇人才是避免参与福临和她感情纠葛最优的办法。

    “去告诉襄昭亲王博穆博果尔福晋,天气炎热,本宫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必让她来请安了。”

    “她瞧着身子也娇弱,让她坐着轿撵出宫吧。”

    小太监得了命令,也就快速的跑了出去。

    珈洛侧了侧身,将手边的书盖在了面容上,慢慢地寻了周公。

    就在珈洛睡的正好时,忽然别人仓促的抽开了她面容之上盖着的书。

    “主子,快些起来,皇上来了。”

    珈洛猝然被惊醒,眯着眼睛,十分不耐的说道:“来了便来了,怎的这么大动干戈?”

    话音落,便听到了少年迈步入宫门那略微有些沉重和明显带着怒火的脚步。

    珈洛一扭头,便瞧见了少年冰冷入骨的眼神。

    她一瞬间就像是被刺了一般,顿时浑身的懒散尽数褪去。

    珈洛连忙起身,脑海之中回想了一遍这几日的事情,并未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福临并未给她周旋和猜测的时间。

    他迈步上前,声音冷冽,满是讥讽。

    “皇后娘娘好大的架子。”

    珈洛闻言,当即便跪了下去,目光瞧着少年那明黄色的龙袍轻轻扫过踩云黑鞋。

    “请皇上恕罪。”

    “恕罪?”

    “皇后娘娘难不成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珈洛一时间莫名。

    “还是皇后娘娘金尊玉贵,只管享受这人间富贵?”

    少年的嗓音压抑着怒火,浑身的气势像是要将人吞噬殆尽一般。

    珈洛拧着手,她知道自己的阿布、额吉和几个哥哥们都启程回科尔沁了。

    皇上这般大动干戈,生了这么大的气,难道是阿布一行人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她心里紧张的不行,定了定神,开口说道:“臣妾不知臣妾做了什么错事儿,但能令皇上如此动怒,便是臣妾的错。”

    “嗯,好一副牙尖嘴利,口齿伶俐的模样。”

    福临负手而立,那背后挂满了金银木果子的海棠树落下斑驳的光影,令男人的背影也显得格外的明暗不定。

    珈洛垂头跪在地上,心里也慢慢的燃起一缕怒火,她不答话,就这么跪着。

    “怎么?”

    “没话说了?”

    珈洛自幼也是被阿布和哥哥姐姐们宠爱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她再一次行礼,低声说道:“臣妾愚笨,并不知晓自己犯了何罪,令皇上这般动怒,若是像方才那般轻易开口,岂不是惹的皇上更生气?”

    珈洛声音一落,便听见一声玉牌相互轻轻敲击的声音。

    珈洛知道,那是少年天子腰间所坠玉佩发出的声音。

    他迈步,走到了珈洛原本所坐的逍遥椅旁边,用手轻轻的摇了摇。

    那椅子顺着力轻轻摇晃,却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

    “皇后自是富贵之人,寿安宫里待了不过几日,就身子不适,朕瞧着道也还好?”

    珈洛一愣,来不开口,却又听见一旁那个时常跟在皇上身后的小太监开口说道:“襄昭亲王博穆博果尔福晋如今染了暑热,午后尚未走出宫门便忽然昏迷,此刻太医们都还在诊治。”

    “如今就是苏麻喇都亲自过去照顾福晋了呢。”

    珈洛不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回皇上,臣妾虽然并未见襄昭亲王博穆博果尔福晋,但也让下人给福晋安排了轿辇。”

    “皇后倒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可朕问你,朕让你不必对朕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你可否遵循了?”

    “你既然依旧不敢不尊,那么皇后,你不见她,她又如何敢坐你赏赐的轿辇?”

    “你当真以为只有你是聪明的,别人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满朝皇亲,皇后竟是这般轻视?”

    “只因为朕没有应你请求?”

    话音落,犹如千斤重,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口。

    顿时,满院子的仆人都跪了下去,唯独一个少年立在原地,满面怒容。

    而珈洛此刻也终于意识到了当初历史上博尔济吉特氏孟古青为何会和皇上决裂,甚至被废为静妃。

    她就这么稍微不重视董鄂氏一次,就会这般迎来一位帝王的滔天怒火。

    若原身是喜欢自己的丈夫,却眼睁睁的看着丈夫为了一个还是别人福晋的女子这般迁怒她,她如何能甘心?

    叫草原上被万般宠爱长大的公主如何服软?

    珈洛微微合眼,强行咽下已然到了喉咙的讥讽,抿了抿嘴,说道:“是臣妾考虑不周,令襄昭亲王博穆博果尔福晋晕倒病重,请皇上责罚。”

    “臣妾万死不敢置喙皇上决定,臣妾并无他意,请皇上明鉴!”

    她话说完,便叩首行大礼。

    但那言语之间却依然没能控制住语气,泄露出一丝她的讥讽来。

    院子又一次的陷入了寂静,只是这一次那那无声的威压就像是在蚕食周围的空气一般,令人的呼吸都格外的压抑。

    他这般,却令珈洛格外的恼火。

    “皇后今日白天暑热不适,定是奴才没有规矩,狂妄无度,轻视主子,赐杖五十。”

    此言一出,珈洛顿时浑身一紧,她猝然抬头,看向满面怒容的帝王。

    “皇上!”

    “皇上,这五十棍仗下去,焉有他们的活路?”

    福临却不言,就这么冷淡地看着她。

    而身后的太监却已经起身,对着翡翠和玛瑙走了过去。

    这窝囊气,她若是忍了一回,日后如何能护着自己身边人?

    还有翡翠和玛瑙的活路?!

    还有这董鄂氏还没进宫呢,就给她这般大的麻烦。

    若是她进了宫,即便是她珈洛不找事儿,定然也会有很多的麻烦。

    这不行!

    既然有些事情,有些麻烦避无可避,珈洛想,那就解决掉好了。

    “皇上,臣妾侍女并无一丝错处,倒是臣妾有下情禀告。”

    话说完,珈洛缓缓抬眸,直直的看向了福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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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眸。

    而男人眼睫微垂,那略有些圆润而上挑的眼尾,此刻竟是染了几分淡淡的红晕。

    当真是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

    珈洛心里想着。

    院子里就这么僵持着,知道少年抬起右手,手指微微弯曲,太监和宫女们鱼贯而出。

    院子里又只剩下了珈洛和福临。

    这一次,珈洛很是直接了当。

    “皇上,那夜本宫走夜路,身子有些不适,又寻不着乾清宫,便令两个侍女前去打探前路,而臣妾便依靠在一处假山休息。”

    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福临,于是并未错过他眼底的惊愕,还有杀意。

    可她却依旧没有收回视线,反而继续开口说道:“皇上,就您今日因为弟媳而惩罚臣妾这一项皇太后就容不得她。”

    “并非是臣妾自诩在皇太后心中有多么重要的位置,而是皇上您为了一个如此身份敏感的小妇人来当众惩罚一朝皇后。”

    “这怕是乃大忌。”

    珈洛此刻高度紧张,她始终观察着男人的神情。

    “皇上,臣妾今日乃无心之举,并非刻意给那小妇人以难堪,而是臣妾不该在这个时候见她。”

    “您乃天子,世间万物皆在您的掌控之中,万物属于您。”

    “而那所谓的福晋,臣妾想,这一次选秀没有她,但赐妃位时,怕是会有这么一位温婉而柔美的小妇人吧。”

    她话说到此处,顿了顿,目光缓缓下落,恢复了往日的规矩。

    只看着少年鼻梁上下的位置。

    半晌,没有得到答复,于书记继续开口说道:“您这般心疼喜欢那位小妇人,又如何能让她受委屈?”

    “偏偏皇太后是不会喜欢她的,皇上,您想必也很清楚。”

    “臣妾却可以中和,来从中调和皇太后和那小妇人之间的关系。”

    珈洛复行礼,说道:“因此,臣妾不便在今日见那小妇人,她的身份还不应该让臣妾见,以免她日后多有不自在。”

    “臣妾只求能安稳坐好皇后之位,不求其他。”

    话毕,她便就这么端正的跪下,等待皇上最后的决定。

    “若是朕不答应呢?”

    珈洛微微一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甚至那张美丽的面容像是从画里走了出来似的,脱下了那层僵硬的面具,神情变得鲜活,又灿烂。

    这一瞬,满园花色尽数沦为她的陪衬。

    “那没办法,只有等皇上您那天对臣妾厌恶至极,将臣妾废除,臣妾则移居冷宫。”

    “那个时候,臣妾或许也可以不叫臣妾,又会变成草原上的新萨日,可以肆意的在雪山之下,纵马奔驰喝着马奶酒。”

    话音落,少年那原本绷直的嘴角显得更为冷淡。

    “皇后小小年纪,当真聪慧,心胸也开阔。”

    他拍了拍手,似乎是在称赞珈洛一般。

    “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子,果真各个都是国色天香,冰雪聪明。”

    “你这样的女子,朕如何能放心让你回草原?”

    他话音落,随手将手心里把玩的翡翠红绳十八子扔到了珈洛的膝前。

    “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