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枝的电话进来的时候,潘少帆刚好按下电梯楼层,神色烦躁,语气也不耐烦:“什么事?”
孟南枝长松了口气:“少爷,您现在在哪?需要我们过去接您吗?”
“我他妈还能在哪?”
孟南枝顿了下,小心谨慎地问:“您还没下来么?”
对面不回话,她瞬间知道了,赶忙说:“我和宋叔一直在地下车库里等着您……那我们现在去广场外等着,您下来就能看得见。”
耳麦里没有任何声音,也不说同意不同意,下一秒嘟地挂断。
孟南枝扭头朝宋叔说了声回广场。
斯宾特缓缓启动,驶出地下车库。
摩天大楼高耸如云,阳光洒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闪闪亮光。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而过。
驶到上午停车地点,孟南枝下车,站在后座车门旁边等着。
不多时,潘二少和何大小姐从摩天大楼里出来,两人的神情不像是道了歉之后的轻松。
相反,脸色一个比一个差,一个比一个烦躁。
孟南枝拉开车门,潘少帆大步走过来,脱了西装外套劈头盖脸抛下,她赶忙伸手一抓接住。
潘少帆心情可谓是烦躁至极,丢开了西装外套,扯着领带大步迈上车,一屁股在后座坐下。
孟南枝谨慎地没多说话,只是扭头去看何大小姐。
何欣悦不坐他们的车,一辆保时捷超跑驶过来,她连招呼也不打了,拉开车门就上车,前后不过几秒,保时捷远去。
“孟南枝。”不耐烦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你他妈在等什么?”
孟南枝忙一把关上车门,而后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宋叔启动车子,一句话不敢问,默认地往浅水湾驶去。
车厢内很安静,空调制着冷气,嗖嗖地挥散在空气中,车窗上凝结了一片白雾。
低压的沉默加冷空调,大有种快要把人冻死的节奏。
驶到半路,车厢内突兀地响起一道手机铃声。
孟南枝眼尾余光往后看去,潘二少捞出手机并没有立刻接,而是等了会儿才滑开,接起来:“爸爸。”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脸色一时沉了下去,好半晌才说:“是儿子不中用,要麻烦您了。”
潘家荣是从何老爷子那边知道的,上午这场道歉,他们连霍家大少爷的面都没见着,更何谈道歉不道歉,事态似乎有些严重了。
好在潘少帆识时务,知道自己不中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沉着脸色:“今天给我滚回潘公馆好好思过,哪都不准去!”
潘少帆敛着唇角,嗯了声:“知道了,爸爸。”
挂断电话,手机随手丢在一旁,什么话都懒得说了。
斯宾特驶回浅水湾潘公馆,孟南枝快速下车拉开车门。
潘少帆下车,什么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进了公馆。
孟南枝跟着进去,见他径直上了三楼,她停住脚步,没再跟着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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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8号驶回中寰大厦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霍锦西在饭局上喝了点酒,脸上不显,脚步也从容,上办公楼的路端得是稳重而斯文。
路过董事办,秘书、经理与他打招呼也都是温和颔首。
进了办公室,他才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眉宇间浮出一丝疲意。
近年来他的酒量成直线下降,已经很多年不曾在应酬时喝过酒了。
到了他这个位置,来敬酒的也都只跟他碰一下杯就先干了,他喝不喝都不会有人说,端起酒杯也就只是应个景的事。
但毕竟来了港城,霍元集团身负重担,强龙也不压地头蛇,因此跟路政署的长官喝了两杯,但也就浅尝辄止,没想到还是有些后劲上涌。
吩咐江淮丙下午没什么重要事情不要来打扰他,霍锦西转身进了里面的休息区。
这一整层复式楼近千平,一眼望不到尽头。
除了被隔开的办公区外,后面的休息区占地辽阔,巨大的游泳池、健身场所、吧台应有尽有。
中寰大厦只是港城贺家旗下的一座商贸中心,当初霍元集团受羊城政府引荐、港区府署邀请前来湾区投资建设,其实不止财经新闻上报道的那项七百多亿的投资项目,另外还有好几项港口、码头、桥梁、路政等等投资都有霍元集团的身影在里面。
只是霍锦西低调惯了,不允许港区财经新闻大肆报道,甚至连采访都是由助理沈哲出面。
在集团驻港办公选址时,府署更是亲自将国金中心的顶楼奉上,不过霍锦西婉拒了,转而接受了贺氏提供的中寰大厦,在港城众多有名大厦中平平无奇的一座办公楼。
后来有小道消息称,霍家大少爷和贺氏那位手段狠戾的贺大少爷在英国读书期间打过交道,两人有着密切的关系。
至于小道消息真不真,端看近期内这位霍大少爷只出席过一次贺家的宴会,便可看出真假了。
要说贺氏这位大少爷的手段有多狠呢,他原本只是贺氏集团贺老董事长贺金彪一时心善从路边捡回来的养子。
然而多年的培养却滋生了不该有的贪念,争权夺位的路上更是打败了贺老董事长的两个亲生儿子。
反正死的死,残的残,一个能打的都没,给贺老先生直接气进了ICU,最后更是将贺老先生唯一的女儿给娶了,名正言顺坐稳贺氏话事人的位子。
结果没几个月,贺老先生去世之后立马就将这位固权的妻子丢去国外自生自灭,有些港媒甚至在私底下打赌,不出两年这两人就会离婚。
能跟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相处到一块去,港城那些没见过霍锦西的,当然就把他也归为一类人,总之就是不好惹。
因此潘家荣在得知道歉不成的时候就抛下公司事务,转而到何氏珠宝大厦找何家现任话事人何大生商谈。
结果就是商谈了一下午,也没谈出什么好的主意,潘家荣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回到潘公馆,没看到人,脸色一沉就要发怒,孟南枝赶忙过来解释:“二少正在房间里闭门思过呢。”
潘家荣脸色缓和了一些,摆摆手不要任何人的搀扶,杵着拐杖往楼上走去。
张叔等在旁边,孟南枝只好抬手捋了一下头发,指腹碰到耳麦,直线拨通后又抚了抚发丝挂断,希望二少能警觉一些。
张叔老厉的目光斜了过来,孟南枝端正站好。
半个小时后,楼上传来说话声,她抬眸看去,二少搀扶着潘家荣下来,一脸的孝顺。
孟南枝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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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找到更好的道歉方法时,潘家荣直接下了潘二少的禁足令。不让他出公馆去外面浪,以免再惹出事端来,这可把爱玩爱浪的潘二少给憋坏了。
次日一早,等潘大少爷和潘老先生去了公司之后,他就在公馆前的草坪上瞎晃悠,不时远眺前方的海港,一副向往之姿。
孟南枝跟在他后面都有些心惊胆战,就怕他猛地一下消失了,那她这个月的奖金真的不要想了。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很久,结果中午两点,张叔就打电话回来,说何家晚上在京港大酒店设宴,邀请到了霍家大少爷赴宴,让她务必将二少准点‘押送’过去。
孟南枝应下,刚要去找二少,结果他就在客厅,手里举着电话,说的也是何家居然邀请到了霍大少爷的惊奇之事。
比起她这个只从张叔这里得到只言片语的保镖来说,潘二少的消息要更广一些——霍先生那边刚同意赴宴,这头何家就已经有管不住嘴的传出了些消息出来。
说是何家当家老爷子将私藏多年,价值四个多亿的帝王翡翠长城项链连夜送去了京北霍家。
也不知道老爷子从哪打听来的,说那次在巴黎古董拍卖会上,霍家当家主母对这套以长城建筑为灵感设计而成的顶级帝王翡翠项链很是喜欢,但当时手里拿不出四亿接近五亿的资金,只能忍痛割爱。
最终被当时霸称港城珠宝大亨的何老爷子给拍下了,没想到十多年过去,这条顶级翡翠项链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霍家手里。
何家借的是给霍家老爷子贺寿的口将项链送去,也果然讨得了霍家当家主母的青睐,特地给远在港城的霍大少爷打了个电话,这才有了这次的宴会。
下午六点,张叔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催促,孟南枝应下后就上了三楼。
潘二少的房间门开着,造型师正在里面给他弄造型。
为了能让二少在这次道歉宴会上大放光彩,两点半时港城出了名的造型师Molly就带着整个团队赶来了潘公馆。
孟南枝进去后看了一圈Molly带来的礼服——一套SAMUEL家白色戗驳领双排扣礼服,一套OUAUR家的定制款英式复古中灰色竖纹西装,最后一套是黑色塔士多礼服,同样是由SAMUEL家定制提供的。
她看了一下潘二少的发型,把那套黑色西装留下,剩下的让Molly收起来。
潘少帆倒也没挑其他的,接过孟南枝手里的西装就去换衣间换了,出来时只穿着衬衣,她将西装外套递过去。
潘少帆穿上,意式垫肩立马使得他身姿越发饱满了,再配上他刚修理过的狼尾发型,头肩比例满分,圆滑的青果领配上温莎结,少了痞意,增加了斯文儒雅的气质。
整理完,孟南枝拿了两颗黑玛瑙暗纹袖口给他别在袖口,往后退开一步看了看,满意了,“少爷,走吧。”
潘少帆唔了声,穿上意式手工皮鞋,整了整袖口,往楼下走去。
孟南枝还是那一身黑色保镖西装,跟着二少上了车,一同往京港国际大酒店而去。
比起前天的风吹雨打、豪车环绕,今天的京港国际大酒店屹立于灰紫色晚霞之中,要更为幽静、神秘,偶有豪车驶进广场也都被酒店泊车侍者引去了泊车廊。
宋叔停下车,潘少帆整了整衣领下车,大步往前走去,孟南枝跟在后面。
何家会选京港大酒店也是有原因的,这酒店表面上是贺家的,但那个“京”字在里面就值得一品了。
整个港城,能跟贺家的酒店沾上关系,又挂名“京”的恐怕就只是京北霍家了。
宴请霍家大少爷,何家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包的是京港大酒店的卢浮宫宴会厅。
近千平方米的无柱式大厅,浓郁的巴洛克风设计,一盏盏璀璨的枝形琉璃吊灯照亮四周与宴会厅顶的壁画,完美勾勒出了欧洲鼎盛时的黄金时代的奢靡。
他们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潘家荣和何大生还没到,来的都是一些想攀关系的,比如何家一些年轻的小辈,各个姿态万千,仪表堂堂。
潘家这边就只是潘大少爷和两位在潘氏有着职权的潘家旁系的叔公。
偌大的宴会厅只有一排长长的宴桌,桌面铺着白色桌布,餐具摆放整齐,中间放着一束又一束厄瓜多尔红丝绒玫瑰。
两边空旷得可以养鱼,没一人敢先拉开椅子坐下,虽然只有两家人,但都三三两两聚在旁边。
半个小时之后,晚霞褪去,天色已近黄昏。
潘老先生与何先生姗姗来迟,主持着让众人先行入座,只把宴桌最前方的主位空下。
孟南枝就站在潘二少后面不远处,与旁边的潘大少保镖同一排列,身姿笔挺。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宴请的人还没来,已经有一些人坐不住了,开始东张西望。
“霍家大少爷还不来吗?”
“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他不会不来了吧?”
“好大的架子啊。”
“oh my god!我的妆都等花了……”
一些窃窃私语传了出来。
并不是第一次干等着的何欣悦撇了撇唇,视线越过红丝绒玫瑰往对面飘去,暖黄灯光照在潘少帆的身上,他正侧着脸跟他后面的保镖说话。
何欣悦目光呆了片刻,她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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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这位不学无术的二公子今天居然还挺帅气迷人的?
孟南枝听完潘二少的话,唇角抽了抽,只能尽量安慰:“您再忍忍吧,等宴会完了回车上就可以抽了。”
潘少帆啧了声,想抬手扯温莎结,孟南枝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少爷。”
后者多看了她,撇开她的手,倒也不闹了,安安分分坐回去。
孟南枝正要退回原位站着——
“小孟,你过来一下。”张叔从潘家荣旁边退下来,朝她招呼了一声。
潘少帆的目光也跟着瞥了过来,孟南枝看了他一眼,视线对上,而后转身,跟着张叔出了宴会厅。
宴会厅外还有两家的一部分保镖直挺挺站立着,张叔引着孟南枝往旁边走了走。
天色已黑,四下寂静,只余欧式壁灯散发着幽暗光芒。
张叔停下脚步,扭头问:“少爷这一身行头是你选的?”
“是的。”孟南枝回。
“眼光和时尚度完成得不错。”
孟南枝正要谦虚一把,结果对方喘了个气——“但是……”
她不谦虚了,安静听着。
“压抑了二少爷的本性,不好。”张叔淡淡说,“而且昨天,你没跟着二少爷进霍元集团,导致少爷错失道歉良机!老爷之前不是亲自点过你,任何事都要跟在二少身边,你连这点都做不到。”
“还有前天,二少爷口无遮拦时不知道阻止,从而得罪了霍家大少爷,也是你这个保镖没做到位。”
孟南枝:“……”
心里有句脏话不知道要不要说。
“这些也就不说了。我问你,你对霍家大少爷是真的了解吗?”
孟南枝:“……不太了解。”
她上哪了解去啊,反而是外界传的什么,她就原话复述给二少什么。
“这就是你的失职了。作为二少爷的保镖,你的职责是在二少要出发去道歉前把霍大少爷的脾性了解清楚,以便二少更能精准道歉。”
孟南枝面上不显,心里一百万个草泥马。
老东西,你要不要看看你说的是什么鬼话呢?
“你今天晚上就在外面候着好好反省。”张叔一撇手转身,不忘撂下一句,“你这个月的奖金全扣了。”
孟南枝一瞬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那道已经远去的身影。
全扣?
全扣??
五万全部扣了???
张德锐!
你个老东西的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啊喂!?
孟南枝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双手的拳头握了又握,骨节咯咯咯作响,最终也只能无能狂怒。
几分钟过去,暴躁心绪才稍稍平缓了一些,她看了眼宴会厅门口那群保镖,面无表情地转身就往外走去。
宴会厅外的走廊长长的,古罗马式壁灯光线昏黄,打在墨金色釉面地板上却亮得反光。
卢浮宫风格的设计一直延续到外面,走廊上隔几步就是一副奢靡壁画,罗马柱根根笔直而巨大。
孟南枝边走边捞出手机,拨了个京北的号码,一直走到长廊尽头的那根罗马柱旁,电话接通,她也转身藏于柱子后面。
“青云,在忙吗?”
“南枝姐,我不忙。”话筒那头是一道清脆俏皮的声音,“你好久没打电话回来了,是要回来了吗?”
“没有,还有得大半年时间呢。”孟南枝靠着罗马柱,想了想,问道,“最近老二在京北吗?”
“在的呢,你找他有事呀?需不需要我给你传达?”
“嗯,想麻烦他帮我查个人。”
“哪里的?还要老二出马?”
“就京北的。”
“也是有钱人?”
“对。”
“说不定公司里有备案,你说说看是谁,我给你查查看。”
涂青云说着,手机夹在肩膀上,拉出键盘来,输了几段代码,跳出来一个不太正常的代码框。
一些雇主的详细资料确实会保存在老二计以澜这个顶级黑客做出来的加密程序里。除了老大和涂青云能看,一个是公司创始人,一个是资料保管员,其他人是没有权限查看加密文件的。
就算有资格看也找不到在哪,一是不知道代码源,二是解锁得用老大或者是青云的虹膜才能解得开,连老二自己都不能。
一般都是保镖与雇主签了合同之后,需要了解到雇主的喜好时才会让保镖知晓该雇主的资料。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孟南枝也不确定霍家这位的详细资料公司有没有备案,如果用不到老二那是最好的,毕竟这位私家侦探、顶级黑客的酬劳她实在是出不起。
“霍锦西。”她报出名字。
涂青云哦了一声,正要进行第二道解锁,随即后知后觉飞速撤开眼睛,嗓子破了音:“你说谁?!”
孟南枝反而冷静了:“霍锦西,霍家大少爷,霍元集团的董事长。”
涂青云:“……”
“姐呀,你真是我好大姐,你好端端的查他做啥呀?”
孟南枝摸了摸鼻尖,咕哝了一声:“你就说你那里查不查得到?”
“当然查不到啊!”涂青云头疼,“你也别指望老二了,跟霍家相关的,不管出多少钱他都不会去查的,我劝你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孟南枝微微叹气,看吧,她就知道是这么个情况。
可港城这边的人不知道啊,那奖金啊,就像是大风刮来的,张德锐张口一吹来了,张德锐闭口一吹又轻飘飘给刮走了。
涂青云听到那声叹气了,知道南枝是放弃了,她也放心不少,撤回代码框,桌面恢复原样。
一时没忍住好奇:“你要查他的什么啊?”
“性格脾气什么的,爱好啊,情感私生活啊,有什么查什么……”话没说完——
“谁在那里?!”孟南枝一把挂了电话,警惕探身,往长长的走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