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一亮孟南枝就醒了过来。
整个房间安安静静,二少还没起,她起身,打开房间门往外走去,同时也拨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安排品牌店送一套二少尺码的衣服过来,二一个是让酒店准备好早餐。
而她则去了楼下一个普通标间,那里是开给她的。潘二少在麗景酒店包了多久的行政套房,楼下的标间也跟着包多久。
但孟南枝一次都没能去歇过,基本每次过来她都是睡在二少这行政套房外的客厅沙发上。
刷卡进房间,孟南枝随手脱掉束缚了一天一夜的西装外套,卷了卷衬衣袖口,而后拿起一个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走到落地窗边。
楼下的房间更接近维港,早晨的海湾还泛着雾气,三两艘船只已经破开海面的平静远远航行而去。
一杯水下肚,孟南枝摸出手机,给昨晚那个未接电话回电,漫长的嘟音过去,就在即将自动挂断时忽然接通。
“喂?”中气十足的一声。
孟南枝一怔,忙问:“师父,您醒了?”
“这个电话跟地震一样能不醒嘛?”陈家卫摸了摸下巴,光溜溜的,才想起来因为化疗自个的胡须和头发早就掉完了。
他咂吧了一下嘴:“幺妹,你打那么多钱回来做啥子哦,工资发了你就存下来,别是不是就打回来,我这里钱多得要不完。”
孟南枝唇角微弯:“我晓得咯,最近身体好好的撒?”
“好得很呢,前天刚去化疗,医生说细胞扩散慢了,还能多活几年呢。”
孟南枝眼眶一涩,哑声说:“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不远处护工已经开始组织起老年人到公园里打太极,远远地喊了一声:“修远大师,快过来领队啦!”
修远是陈家卫的道士法号,他自己翻着经书给自己取的。
问有什么意义在里面,他说纯粹好听。
后来还要给南枝也取一个,她才不要呢,她又不是道士。
陈家卫赶忙朝着电话里说:“不跟你唠了,我要去教那些腿脚灵活的老头老奶们锻炼去了。对了你平时也别给我忘记练家子,再打不过周曜那小子,别说是我关门弟子,我丢不起这个脸!”
不等孟南枝应下,老头已经等不及地挂了电话,她无奈地看着已经通话结束的页面。
想起老头的叮嘱,孟南枝丢开手机,卷了卷白衬衣袖子,面向落地窗,就着雾气氤氲的维港扎起了马步。
半个小时后,双手向前,抱虎归山起身之势收起太极拳,站立两秒气沉丹田,而后缓缓收起左脚,紧绷而又疲惫了一夜的身体肌肉得到放松。
孟南枝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转身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打开衣柜。
里面放着清一色的女款保镖服,她拿了藏青色的那套出来穿好,再次化了个简单的妆,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拿上房卡去了楼上。
餐车已经推了过来,她过去接过酒店侍者的活,刷卡进房间。
二少还没起,孟南枝也不去打扰,只是取了自己的那一份,安静地吃了起来。
九点整,潘二少裹着浴袍,睡眼松醒地出来。
孟南枝从沙发上站起来:“二少,早。”
潘少帆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手机丢了过去:“相册里那个人,你找人查一下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孟南枝拿起手机,潘二少的密码她知道,快速解锁,打开相册,第一张照片是昨晚照的,地址也是在那个club里,只是比起二少玩的那个包厢,这个包厢的灯光要昏暗多了,因此照片有些模糊,不过孟南枝还是一眼就看出里面穿着藏青色条纹西装的男人是潘大少爷,至于旁边那个光头……应该就是二少要查的人。
潘大少爷昨晚也去club了?
她居然都没发现。
“调查速度要快,今天下午我就要知道这人的所有资料。”
孟南枝一瞬抬头:“少爷,您这有点为难……”
“我知道你身后有私家侦探,多少钱没关系,速度要快。”
孟南枝:“……好的。”
潘少帆哼了一声,转身去了浴室,孟南枝则走到窗边,拨了个京北的号码。
资金到位,调查的又是港城这边的,计以澜的调查速度确实很快。
下午四点,潘二少在魅色马术俱乐部里和朋友跑马时,孟南枝就接到了老二的消息,她打开邮箱,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光头的资料。
孟南枝收起平板,进了马场,站在外围等着。
潘少帆和朋友跑了一圈回来,见她拿着平板站在那里,他拉紧缰绳停下,有马场的侍者过来,他翻身下马,马鞭丢给侍者,迈着长腿过来。
“有消息了?”
“是的。”
潘少帆嗯了声,脱掉手套,穿着一身黑白马术服跟在孟南枝身后去了休息室。
孟南枝将平板打开,点进邮箱下载附件,而后一页一页滑给他看。
光头名叫坤彪,是马来西亚人,近几年活动轨迹几乎都在大马,今年才陆续进出新加坡和港城等地,是大马一家私人赌场的负责人。表面上看经手的也就只是一些赌债的生意,至于这次为什么会找上潘大少爷,具体原因还待查询。
这次入港是在四天之前,来了后一直住在际洲酒店,除了外出觅食几乎没跟港城的任何人照过面,直到昨晚出现在二少去玩的那个club。
潘少帆翘起二郎腿,平板被他拿过去放在腿面上,来来回回翻看资料。
孟南枝站起来,从休息室的冰箱里拿了瓶依云出来,拧开瓶盖递给二少。
潘少帆接过,一口一口地喝了小半瓶才停下:“你说,潘少扬为什么要私底下约这种人见面?”
孟南枝猜测:“不会是大少爷参与赌/博而欠钱了吧?”
潘少帆手指在平板上来回滑动,眼眸眯了眯:“也不是没有可能……”
沉思了小片刻,他将平板丢给孟南枝,说:“最近关注一下潘少扬的行踪,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我,尤其是跟这个坤彪见面的行踪。”
“需要知会潘老先生吗?”
“先不要打草惊蛇。我爸知道了代表那老头也就知道了,我一定要掌握绝对证据,不然就是白忙活一场。”
那也就是说不能动用潘家的势力,靠潘二少自己本身,他连公司都进不去,手里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资金方面你不用考虑。”
如此,孟南枝就有办法了,她垂首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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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进入九月份的港城越发地闷热无比。
最近几天的潘二少莫名其妙乖巧了不少。
那些声色场合也很少去了,白天也只是去港口转转,再去马术俱乐部练练马术,晚上是一定会回潘公馆,跟潘老先生一起吃吃饭,话话家常。
等潘老先生上楼休息了,他再慢悠悠地熬走潘少扬,最后才优哉游哉地上楼。
孟南枝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卧室。
“最近都没有潘少扬跟那个光头的消息么?”
“没有。”孟南枝如实汇报,“坤彪自从那次露面之后就一直待在酒店里不出来,连吃饭都是喊的外食。”
潘少帆皱了皱眉间,从旁边的酒架上拿下一瓶威士忌,再拿了两个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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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露台坐下。
孟南枝上前开了酒,给两个酒杯里倒入酒液,随后又从室内小冰箱里拿出冰块加进去。
潘少帆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孟南枝坐下,他随手抓握起酒杯在手里摇晃着,“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晚只是巧合?”
“不会是巧合。”孟南枝分析,“大少爷要会见什么人去公司不是更保密?那么大的会议室想怎么聊就怎么聊,何必去那种人龙混杂的声色场合。”
潘少帆嗤笑:“就坤彪这样的人,他敢带去公司?我爸不得将他撕成八块。”
孟南枝点头:“那这就说明大少爷要做的事不是公事,而是见不得人的私事,除了赌博欠债,或许还有其他什么利益在里面。”
潘少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管他做什么事,只要跟这种人沾上,对公司对潘氏都是不利的,这一局不将他扳倒,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孟南枝没接这话,脑海里还在琢磨光头的行动意图,来了港城却一直住在酒店,除了与大少爷见面那次几乎没出过门,而看老二发来的资料上显示,坤彪入港坐的是一艘小皮艇……
“少爷,最近港城是否有什么宴会?最好是那种在游艇、邮轮上举办,人多热闹的宴会。”
潘少帆看着她敛眉沉思的模样,罕见地失神了片刻。
说实话,自从孟南枝来到他身边后,他是越来越依赖于她的聪慧和利落处事的能力了。
除了一开始时不了解她,尤其她还是老头找来的,他曾一度排斥得厉害,但日渐接触下来,她分得清主次,脑袋还灵光,处理起他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游刃有余时,他才感觉到身在豪门要轻松不少。
见她有了思绪,潘少帆回神,转开头看向夜色朦胧的半山,也跟着回想。
片刻,他打了个响指:“后天晚上,贺家大少爷新买的那艘世纪游艇要举办after party……”
话语一顿,他皱了皱眉,“潘少扬要在那种地方见坤彪?他疯了吧?”
贺家大少爷的游艇晚宴么?
孟南枝却忽然想到那位跟贺家大少爷关系密切的霍先生了。
自从那次在京港大酒店的道歉宴之后,这段时间就再也没有在港城新闻上见到过他的任何消息了。
她有预感,或许这次在贺大少爷的游艇晚宴上,能见得到霍先生。
“你在想什么?”潘少帆狐疑地盯着她。
孟南枝回神,说:“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即便不是他们会面,二少难道就那样看着大少爷跟贺家攀上关系了?”
“孟南枝,你少给老子用激将法。”潘少帆哼了她一声,“不过,你说的简单,潘少扬有可能拿到请柬,毕竟现在在外他代表潘氏航运,但我……”
一个不学无术、刚认回来没几年的私生子,可拿不到贺大少爷的请柬。
孟南枝提议:“你试着走走潘老先生这条路呢,让大少爷带你去见见世面什么的。”
潘少帆扭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手指点点桌面上的酒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嗓音宠溺:“孟南枝啊孟南枝,你怎么就那么为我着想呢……”
那还不是因为现在不为你着想,回头张德锐就该又扣我工资了。
孟南枝垂下眼帘,顺从地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辛辣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您是纯粹过去玩还是……”
潘少帆端起酒杯,懒洋洋喝了一口:“林星恒说看见我哥了我才去的,不然我敢在我爸眼皮底下大半夜跑出去?”
孟南枝看了他一眼,心想您大半夜偷摸溜出潘公馆的次数还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