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什么?”一道严厉的少年嗓音响起。
水声哗然中,田阮被一只手揪住后领,拽出水面。
窒息,晕眩,剧烈的咳嗽,隔着一层雾似的的人语,在空阔的洗手间来回跌宕。
“虞少,我们也是给你出气嘛。”
“出什么气?”
“这小子不是爬上你爸的床……”
“关你们什么事?”
“我们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他这样的货色也配当你小爸?”
田阮扶着洗手池,咳嗽得眼尾通红,满脸水珠,就连头发衣领袖口都湿漉漉的。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两天就高考了,田阮记得自己和同学相聚在KTV包厢开送别会。
送别会上男同学鬼吼狼嚎,女同学则一起唱着抒情的校园歌曲。
还有个女同学向田阮告白,田阮很惊诧,婉拒地说了声“谢谢”。
送别会散时接近凌晨一点,大家打车回家,田阮和那女同学正好顺路拼车,一路有些尴尬。
昏暗的夜里,很适合发生点什么,然后出租车经过一座年久失修的桥时,桥裂开了,车子冲进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里。
说来也是幸运,正好值夜班的警察路过,立即跳进河里救出司机。
在警察返回之前,田阮将女同学拽出灌满水的车。那女同学是个旱鸭子,惊慌失措地四肢扭动,如果水里能发声,大概就是一连串的啊啊啊。
田阮游泳技术有限,根本带不动女同学,这时候,警察终于返回。
他将因为窒息呛水而“老实”下来的女同学交过去,警察朝他点点头,示意跟上。
田阮想跟上,很想跟上,他才刚过十八岁,还有两天就高考了。他有自己心仪的大学与专业,如果有机会他还想读研读博。
然而他四肢无力,怎么游都像压着一块千钧重的大石,漆黑的湖面投射冷冷的月光,他眼前逐渐模糊,囫囵吐出最后一口憋在胸腔的气,缓缓往下坠去——
意识消散的瞬间,便到了这完全陌生的洗手间。
“你没事吧?”刚才那道冷淡的少年嗓音问。
田阮渐渐止住咳嗽,愣愣地看着高挑的少年,细碎如水晶的水珠自纤长的眼睫垂落,薄薄的眼皮晕染一小片红,衬着湿润深棕的眼瞳,就像被欺负哭了似的。
虞商眉心微蹙,扫了一眼那伙称不上朋友的富二代。
领头的富二代调笑:“虞少,你不会为了这种货色,跟我们生气吧?”
虞商身形一顿,冷着脸掠过田阮,走进里间的卫生间。
田阮还没搞清状况,便又听到那几人的冷嘲热讽:“喂,狐狸精,你‘儿子’可不管你。”
“儿子?”田阮才十八岁,哪来那么大的儿子?
“呵呵,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以为用手段嫁入虞家就万事大吉了?苦日子在后面,等着吧。”
田阮脑子嗡嗡,他怎么就有儿子了?还嫁入豪门?难道他变成别人了?但当他看向锃亮光灿的镜子时,是自己的脸没错。
不管怎样,他不会任人欺负。
那三人还在冷嘲热讽,田阮目光锁定工人忘记拿走的拖把,握住。
“你要拖地?”那三人笑得前仰后合,讽刺满满,“果然是平民。”
田阮额上落下几滴水珠,“所以,你们是贵族?”
三人笑声一收:“不是贵族也比你高贵。你就是这个世界最低贱的一类人。”
“那你们被我打了,一定很屈辱吧?”
“什么……”
咚咚咚咚咚咚拖把狂风暴雨般打在三人脑袋上。
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击,当即头晕眼花,护住脑袋愤怒狂吼:“停下!”
田阮不退反进,黑黢黢的拖把棉头砰砰有力地砸在三人身上,很快将他们昂贵精致的衣服弄得脏兮兮。
三人:“停下!”
田阮:“不停,就算你们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们。”
“……”艹!!
三人怒而抢夺拖把。田阮力气不敌他们,但他没有慌,在拖把被抢走时,三两步到了洗手池边,将水龙头的水放到最大,一手堵在下面,只露出些许缝隙。
水花四溅,自缝隙喷射而出,直接将那三人浇成落汤鸡。
三人气急败坏:“虞商!”
之前漠不关心的高个少年不知何时站在田阮斜后方,抱臂旁观这幅痛打落水狗的画面。田阮隐约觉得这名字见过,但他没空多想,继续用水嗞那三个混蛋。
那三人见虞商不为所动,更是恼怒乱窜:“虞商,让他住手!”
虞商像是在看白痴:“你们不会跑吗?”
“……”
三人风中凌乱,自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坚决不跑:“谁跑谁是孬种!”
一团乱之际,插入一道看好戏的声音:“哎呀,你们打水仗呢?”
“打水仗”终于停下来,相较于田阮只是湿了头发与礼服,那三人可就狼狈多了,活像在垃圾桶里滚了一圈,身上脏污,凌乱不堪。
来人是个高挑的青年,乍一看以为是美女,微长的香槟色头发,在饱满的后脑勺扎了一个松散的小揪揪,长眉细眼,唇红齿白,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只狐狸。
“贺总要用卫生间?”虞商走了出去。
“商商那么客气做什么,叫我兰斯就行。”贺兰斯笑眯眯地说,“你小爸这是怎么了?”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虞商懒得废话,迈开长腿径直前往宴会厅。
贺兰斯面向那三人,“三位大少欺负了人,还不逃?”
三人羞愤道:“你眼睛瞎了?是他用水射我们!”
贺兰斯:“用的是水,又不是精子,激动什么。”
“……”
贺兰斯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他们的惨状,“感谢你们为我的朋友圈贡献趣闻趣事。”
三人怒红了脸,伸手就要去夺手机,贺兰斯灵巧地避开,狐狸眼冷冷扫去,皮笑肉不笑:“看来你们父母教育失败,连我也敢惹。”
三人猛地顿住,就跟人机似的对视一眼,转头指着田阮,“你给老子等着。”一个个就跟王八似的愤愤离开此处。
贺兰斯转向田阮:“那三个是苏市有名的‘花心草包’,你干嘛惹他们?”
田阮洗手:“如果我把你按在水里,你会不会生气?”
“那肯定会。”贺兰斯走到他身边,自光亮的镜子中瞄着田阮,“我会用拖把把你的腿打折为止。”
田阮不可思议地抬眼。
“怕了?”贺兰斯轻笑,“看来你还不够坏。”
田阮当了那么多年好学生,从没见过这么残暴的人,立即离远一点。
贺兰斯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真的是田远?”
田阮愣住,田远?这不是他前不久看的一本小说里的炮灰配角?
“不会掉包了吧?”贺兰斯若有所思打量田阮。
田阮回神,“你是……贺兰斯?”
贺兰斯微笑:“在苏市,除了刚出生的婴儿,应该没人没听过我的大名。怎么,你要抱我大腿?”
田阮又问:“刚才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叫虞商?”
贺兰斯眼睫扑闪,香槟色的发丝在微黄的灯光下十分显眼,漂亮的五官透着妖冶,“怎么,你儿子都不认得了?你该不会连你丈夫都忘记是谁了吧?”
田阮心中悚然,脑海惊涛骇浪,努力绷住表情:“我的丈夫是虞惊墨。”
狐狸眼青年泄了气,失望摇头:“可惜可惜,我还以为你被穿了,你的眼睛太清纯了,原来是演的。”
田阮:“……”
不愧是书中最难缠的人物,这智极近妖的头脑与毒辣的眼光,一般人惹不起。
田阮故作镇定地扭过头,继续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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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贺兰斯:“你的手沾屎了?洗这么多次。”
“……”不但眼光毒,嘴巴更毒,“我走了。”
这是个五星级大酒店,走出洗手间就是长长的走廊,两旁是森严的墙壁与金碧辉煌的大门,门旁挂着镀金的铭牌:人鱼厅、福寿厅、龙腾厅、松柏厅。
一层也就四个宴会厅,空间大得惊人。田阮走了许多时,来到走廊的尽头,什么也没有。
田阮立即掉头,努力从各个厅之间辨识有无电梯——他才不想走原书的剧情,上辈子溺水而亡已经够倒霉,他还想多活几年。
忽而叮的一声,田阮听到了电梯抵达楼层的声音,茫然看去,“墙壁”裂开了缝隙,从中走出两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十分高大,挺括的黑蓝正装,锃亮反光的黑皮鞋,踩在光洁的黑金大理石地砖上,两条长腿走起路来优雅且攻击性十足。
田阮最后才敢看一眼男人的脸,果不其然和穿衣风格一样冷硬,轮廓分明,五官俊美如创世神亲自用坚冰雕刻,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唯一可以从男人身上找到的,最柔软的东西,就是胸前口袋叠着一方细绢手帕,走近时带着一股清淡的冷香。
田阮:“?”
男人停在田阮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
是的,就是俯视。
田阮一米七六有了,而眼前的男人至少一米九。
他退开半步,目光越过男人身后助理模样的人,投向电梯——那是通往自由的电梯。
而这时,男人开口了,嗓音又冷又沉,如寒冰玉石相击:“迷路了?”
田阮这情况确实称得上迷路,他半仰着脑袋点了点,脸上的水迹已经完全干了,只额前半缕发丝还湿着,搭在秀气的眉毛上,眼皮子浅,双眼皮也薄薄的,衬着纤长的睫毛与水润澄澈的眼珠,像只小动物。
男人不动声色地睨着田阮白透温润的脸,须臾挪开视线,“衣服怎么湿了?”
“……不小心弄湿的。”田阮不想和陌生人说太多话,刚要迈开腿朝电梯走去,男人又出声了。
“跟我来。”
“?”
男人不由分说地迈开长腿,朝最远处的人鱼厅走去。助理朝田阮使了一个眼色。
田阮呆了两秒,男人的语气太像教导主任,他一个乖乖好学生根本无法反抗,楞楞地跟上去。
男人背脊挺直,肩臂宽阔,腰身劲瘦,饱满的后脑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路姿势无比板正,像是当过兵,一身正气让人不敢多言。
田阮分神想,这人是谁?
闷闷的一声,田阮撞上一堵肉墙,抬眼对上男人冰冷的双眸。
田阮:“……对不起。”
男人没说什么,助理上前推开宴会厅雕龙刻凤的大门,觥筹交错声如同海浪扑面而来。
田阮刚要说话,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被牵住了。
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高原雪岭的狼牵入眼花缭乱的人间宴会场。
“先生,我……”田阮的声音被掌声盖过。
司仪拿着话筒朗声道:“欢迎新人!”
田阮:“???”
男人的手极大,轻易包裹住田阮整只手,不容置喙地带他走进宴会厅,面上挂起温和的假面,向众人点头致意。
红毯,鲜花,气球,垂落的花藤与水晶灯,堆成小山的高脚杯,红酒的芬芳与宾客们的香水融为一体,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婚礼现场。
而婚礼的主角,是田阮和他身边的男人。
轰隆一声,田阮如被雷劈,这么说,这个人就是他如今名义上的丈夫,虞惊墨?
田阮双脚沉重,不知不觉停下来,再回神,视线与虞惊墨那双墨一般的眸子对上,浑身一震,七窍大开,三魂七魄都快顺着天灵盖飘走。
虞惊墨:“你好像不认得我的样子。”
田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