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鹤学院坐落在广陵城的小荡山山腰,远眺太守府和南望山,且正对净明庵,中间全是平川,山溪沿峭壁汇聚成玉带环绕,再往下就是一城最繁华的商业地段,可以说地理位置极佳。
学院开学这日,天气也极好,风清水蓝,没有云,日头便显得特别大。
一众学子正装等候在学院正中的大广坪,无遮无拦的晒了一上午,本该一早就来典礼的广陵太守谢漪岚和学院山长花茹慧都没出现。而大礼堂外侧却忽然多出很多士兵,人人目不斜视,挺胸抬头,威武煊赫。
学子们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谢太守据说自凤临六年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常年喝药:“莫不是那痨病又犯了?”
“嘘,小点声。”
“哎,也不知到底等到什么时候。”
“谢太守不来,花山长怎么也没来,这开学典仪难不成在她眼里,还不及娈香榭那锦公子的小蛮腰?”
“嘘,唐姐姐,你是嫌命长吗?”那混不吝的女子立刻被她身旁的学妹捂住了嘴,却被那女子一巴掌打开:“你算哪根葱,我见到陛下也如此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甲乙丙三等入学成绩,不用如何明言,这一堆学子站位时就已经自动分类。
叶紫玉和卓正此刻都在乙榜的人堆里,和同期们交际,叶紫玉耳尖,已听到那狂放之言,扭头看去,那女子站在甲榜的人堆里,还比解青时更往前站了一头,应该就是今年的甲榜第一名唐云潇。
唐云潇可是正儿八经的炎国郡主,她的父亲唐吉是当年女帝上位时期最大一株墙头草,在看出势头后顺水推舟襄助女帝上位,反比他所有的兄弟混的都强,历经两朝,至今依旧是炎国的第一位异姓王,唐云潇虽然是胤族,却绝不会有人轻视她。
同在乙榜的卓正虽坐轮椅,却是因为有桌家药局这个金字招牌,人又随和俊美,倒是很受欢迎。不少同情心泛滥的女同学围在他旁边,对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同期嘘寒问暖。
雪无双也是其中之一,她近期总往红枫会馆跑,从卓正嘴里听到了他因一朝生病吃错药导致下身瘫痪却依旧坚持读书的悲惨经历,又为他身残志坚的精神感动,特别敬佩他,还送了卓正一根只比解青时的三色翠玉簪差一点的白玉簪子作为贺仪。
卓正今日开学典礼堂而皇之的就将那根白玉簪戴在了头上,当然,叶紫玉“亲自”秀的蝴蝶帕子更是被他随身携带,时不时还要当大家的面掏出来装模作样的擦汗。
叶紫玉一打眼还瞟到,解青时今日头顶那团发髻也带了簪子,只不过不是那天雪无双跟她抢的那款,仅是一根普通的黑木枝。
众学子都是按学院要求一身正装参加开学典仪,就算家里条件再不好,今天也是齐头整脸。
只有解青时,头发胡乱的弄了个髻,他发量多又黑,那根细细的黑木簪子都拧不住,没坚持等到多久,就直接落了一半在肩膀。
衣服更穿的极随意,仿佛出门随便找的一件灰袍子,领口还沾着一点儿桃红的胭脂,甚至第一个盘扣都没系紧,露出一小块锁骨,被艳阳一润,更晃出一片苏酪凝脂的雪白。
有关他的风流韵事可是在广陵城疯传,有人直接道:“嘿,那解青时只怕是今儿一早才从翠云楼爬出来吧。”
“什么翠云楼呀,人家可是大把银子撒出去给那头牌赎了身子,金屋小楼藏娇娇,唇点胭脂揉红妆呢!”
那些人私下议论的话全被叶紫玉听在耳里,因此越看解青时那副模样越生气,虽然昨夜她还是在梦见他,梦见将他当做抱枕,还在翻身时不小心嘴巴蹭到了他的脖子。
没想到他包养的那个红湘,竟和她用了一模一样的桃红胭脂。
叶紫玉狠狠搓了搓嘴!把唇上所有的桃红全揉碎。
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生气,他只是一个任务。解青时在她眼中,不过是等身的星币而已。
但他重生后如此自甘堕落【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寡廉鲜耻!我还要想办法让这样的男人重新爱上我,五百万果然没那么好拿。】她心里这样想着,越发咬牙切齿。
又过了好一会,眼看即将正午,众人晒的都快冒油时,一个校尉装扮的兵士忽然从礼堂推门而出,大喝:“谁是解青时?”
解青时越众而出:“我是。”
“你跟我来!”
一百二十名学子,人人等的口干舌燥,晒得两眼金星,本猜测今天是山长给新学生的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下马威全是其他人的,却只一个解青时得到特殊优待,直被领进大礼堂,又绕去了后殿。
剩下一帮人你看我,我看你,那解青时在众人嘴里少不得又是一通排揎。
......
一炷香后,解青时被领进了学院最深处,毗邻山泉的一幢书楼前。
“你就是解青时。”守门的是一位身穿简单甲胄丰仪极佳的中年男子,男子留着三缕美须,手持一柄九环红缨金枪。
解青时见到这男子的时候心中微震,因为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叶紫玉的父亲叶荀。
虽然上辈子他入赘侯府时叶荀已经亡故多年,但叶紫玉的书房里,一直挂有叶荀的画像。
如今亲眼见到上辈子老丈人的真容,倒叫解青时瞬间产生了某种时空交错的恍惚感。
“这位大人,我就是解青时。”他向守门的叶荀抱拳做了个小辈见晚辈的拜礼。
“不卑不亢,应对自如,果然是后生可畏。”叶荀朝他点点头,反手推开身后的书楼大门:“进去吧!”
解青时垮入门槛,身后的雕花木门咯吱一声关上,只透过花窗的光,照在对面的几米外的茶台上。
茶台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个人,解青时眯了眯眼睛,才看清她的模样。
女人衣着华贵,眼神阴鸷,一张脸比金纸还白,嘴唇却涂得比辣椒还红,像是刚喝过血似的。她左手的袖子空空荡荡,只用右手盘着一只小盏,看到解青时进来,什么话也没说,只用目光反复扫量他,神情还透出一点不满。
解青时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这次鸣鹤学院入学考试,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考中却意外得了甲榜第三,都说是渝州来的蝶夫人主阅卷。眼下看来,蝶夫人只怕是个幌子,真正阅卷的另有其人。
“见过侯爷!”璇玑侯蝶夫人,从龙有功,却在十三年前那场夺宫之乱里失掉了一条胳膊。
“倒是个聪明人。”蝶夫人声音如锈蚀的冷铁:“知道今日为什么单独点你过来?”
解青时摇头:“还望侯爷明言。”
啪的一声,蝶夫人狠狠一拍桌面,猛然起身:“解青时,你好大的胆子!”
一般学子若遇到眼下这情况,只怕立刻就跪了,只是解青时虽愿按古人规矩行事,却也不是被吓大的,闻言只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又行了个礼。
蝶夫人一愣,随即眯起眼睛:“我问你,三年一度的学府大考,你怎么就敢写那一个字?”
解青时反问:“为什么不能写那一个字?”
蝶夫人:“你凭什么写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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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字?”
解青时:“就凭我是炎国人,就凭我相信陛下提出的“无论亲疏,不殊贵贱,皆断于法”的治国理念;就凭我相信,若干年后的炎国,无论男女,无论籍属,无论富贵贫穷,定能不殊贵贱,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有自由发展,自我实现梦想的机会。就凭我认为,这次的考题,若单从重新恢复律法的角度强压迫民众姻缘,无异于历史的倒退,虽可能一时注入鸡血,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的人口消减问题。”
未来世界,人口问题也是大问题,社会越进步,越无解!
人们对婚姻的要求不再只是繁衍和基因链的传递,而是找到彼此心灵契合的另一半。
蝶夫人再次狠狠一拍桌面:“你只是个贱籍的胤族男人!怎敢如此口出狂言!”
解青时闭上了嘴。他总不能给一个古人举未来世界的例子吧。星球的更迭和文明的消长,都有其自然规律和寿限。滚滚历史长河,进化夹杂着基因突变,人类文明可能会在某一天消失,但新的文明和新的生命亦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星球亘古,生命无常。任何文明相对于宇宙的无垠,都只是浩瀚海洋中的一滴水花,亦是三千世界中的匆匆过客罢了。
蝶夫人见他不说话,愈发怒不可遏,又道:“无论男女,不殊贵贱,人人有选择,那人人都想当皇帝,岂非天下大乱。”
解青时嘴巴动了动,刚想和她分辨这是偷换概念,他所谓的人人有选择,当然有相对的限制性,并不是完全无拘无束的状态。
以目前炎国政治环境而言,有国家做靠山背书,在安定的环境中,才能享有国家赋予的权力。若是人人自危,隔三差五打仗流血,百姓饭都吃不上,有今日无明日,那谈这些就全是废话,空谈误国。
好在,女帝苏明月这十几年做的真是不错,炎国在这片青云大陆上,已经被她经营出中兴之气。
但炎尊胤卑,炎女的身份凌驾其余籍族之上这点,他却不敢苟同。
只是解青时尚未开口,便听到蝶夫人身后的屏风那侧,响起了一声幽幽长叹。
“太像了!”
那声音柔软如水,随即环佩叮当,裙裾荡漾,从屏风后转出来一个女人。
解青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乍一眼还是被女人的外貌震惊了下,只因那身穿明黄凤袍的婉丽女子,从眉心到右眼睑下,有一条极长的疤。
那条蜈蚣似歪歪扭扭的疤破坏了她美丽的容颜,甚至破坏了她的整体气场,让她的气质平添了三分凄苦,但她那双凤眸极亮又满含温情,看到解青时的第一眼,眼中竟泛出一点水光,像是透过他,念起了什么人。
“学生解青时,参见陛下。”解青时一见到女帝苏明月,不知为何竟起了一份亲切之感,此刻终于跪下见礼,还对她磕了个实心头。
“平身吧!”
解青时站起身,便见刚刚还戾气很重的蝶夫人一下舒眉展目,嘴角含笑,直走到女帝身旁:“陛下,您怎么出来了?”
“我想见见他。”苏明月朝蝶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小蝶,你退下休息。”
蝶夫人脸上微露错愕,随即扭头狠瞪了解青时一眼,便一甩袖子往大门走去。
解青时很快听到身后一声门响又关上的声音。
“小蝶就这个脾气,你不要生她的气。”
“学生不敢。”没想到女帝竟如此平易近人。
“过来!”苏明月朝他招招手,随即转身重回屏风后,解青时立刻跟上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