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雨送黄昏山茶落
    谢苓随侍女出了园子,雪柳寸步不离地跟在后边,就怕半路上出了岔子。

    穿过垂花门,走到第二进院子里,又穿过游廊,有惊无险地来到她上次换衣的厢房外头。

    她一时摸不准林华仪的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不会用什么粗浅的手段。

    如此一想,谢苓同雪柳目光一碰,便顶着侍女闪烁又殷切的眼神,恍若无事地推门一前一后进去。

    进了厢房,谢苓环顾一周,看到一旁条桌上香气袅袅的兽炉,抬手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雪柳也在谢苓的示意下照做。

    谢苓凑近雪柳耳边,低声道:“去翻看翻看有没有异样之物。”

    雪柳领命在屋子里小声探查翻找起来,谢苓便绕到屏风后头,拉开柜门随意取了件袄裙。

    准备换上的时候,她突然灵光一闪,随即招手叫来雪柳,小声道:“可有异常?”

    雪柳摇头道:“并未发现。”

    谢苓“嗯”了一声,在其耳旁吩咐了几句,就见雪柳双眸微亮,朝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

    少顷,她换上雪柳的衣裳,雪柳穿了厢房里淡青色的袄裙,二人又重新梳了发髻,才算收拾妥当。

    二人身量相似,把面帘一掩,几乎看不出区别。

    出门前,谢苓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纰漏后,才推开屋门。

    秋末天气,夜来得快些,不过酉时六刻,就蒙蒙暗了。

    门口的侍女正急得在门口转圈,见二人出来,快步走上前,竟礼都忘了问,对着“谢苓”急声道:“哎哟您可算出来了,咱家先生方才派人来,唤您去正院叙话呢,说是要交代您今日课业。”

    见侍女果然没认清楚人,谢苓跟雪柳目光碰了一瞬,放下心来。

    雪柳没作声,谢苓压低嗓音沙哑道:“我家小姐和我方才在亭中受了寒,有些发热,嗓子疼痛难忍,若是去见先生,恐过了病气给她,可否先行回府,改日再向先生赔罪?”

    谢苓此话是想试探侍女一二,她微微抬眼,就见侍女面色有些慌乱,还有几分压制不住的急切。

    她忙声道:“怕是不行,我家先生唤得急,就劳烦苓娘子辛苦一趟了。”

    说着看到二人已经覆了面帘,便劝道:“况且苓娘子已经戴了面帘,不要紧的。”

    闻言,谢苓对林华仪的计谋,有了七八分猜测。

    她拖长语调道:“这样啊……”

    假意思索了好一会,眼看侍女焦急得额头都冒了细汗,才哑着嗓子道:“如此就劳烦姐姐带我家小姐前去。”

    “我腹部忽痛,得…”

    未说完的话侍女自然懂了,她正愁怎么打发走这碍眼的侍女,就得了这好消息。

    她连忙笑道:“不麻烦,不麻烦,雪柳妹妹去忙你的。”

    说罢,谢苓便头也不回朝茅房方向去了。

    侍女见对方身影消失在廊檐,便在侧前方引着“谢苓”去正院。

    ……

    雪柳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被发现端倪,坏了主子的计划,她心里把主子交代的事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站在正院门口,才回过神来。

    “快进去吧,先生在内室等您。”

    侍女垂手立在院门边上,没有要走的意思,很显然是要盯着雪柳进屋。

    雪柳摸了摸面帘,望着几步之外的房屋。

    此时天色更暗,竹枝掩映的飞檐上,挂着盏精巧的灯,投过竹叶,泛着森冷细碎的红光。朝下望去,深褐色的雕花木门里黑洞洞的,看得人心里有些发怵,

    “苓娘子?苓娘子?”

    雪柳回过神来,转头看侍女,就见对方皱眉,有些不耐:“快进去吧,莫让先生等急了。”

    她点点头,吐出一口浊气来,上前推门而入。

    一进去,她就被人一把按到门边,随即一双温软细腻的手捂住她的嘴。

    “嘘,是我。”

    听到是主子的声音,雪柳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谢苓松开她,摸黑用手指戳破了门格窗上的纸,凑近朝外看去。

    那侍女已经不知去向,除此之外,正院里半个伺候的人都未见。

    她心下微沉,心道这林华仪手伸得太长,兰璧也是个蠢的,府里被渗透成个筛子都不知道。

    摸黑绕过屏风,走到内室,命雪柳摸索着把桌上放着的油灯点燃,朝榻上看去。

    白日里清瘦病态,气质端方优雅的兰璧先生,此刻被一根绳子绑在床角,口中塞着张帕子,满眼愤怒又恐惧地看着谢苓。

    见谢苓提着油灯靠近自己,兰璧双眸猛地睁大,剧烈挣扎起来。

    谢苓把油灯递给雪柳,坐到床侧,抬眼同她对视,低声道:“你没感觉吗?还未明白?”

    兰璧被谢苓充满杀意的、又漠然的眼神摄住,下意识听从对方的话。

    几息后,她不再挣扎。

    兰璧确实感觉到不对劲了,早在游园时,她觉得心口烦躁,头痛欲裂,那时以为是旧疾复发,怕人前失态,便回屋歇息。

    她睡得有些沉,一睁眼,就被蒙着面纱的谢苓堵嘴绑了起来。

    或许是心中惊惧,药效发作地慢,竟没发觉自己身子有异样。

    她已经三十五了,不是年轻女郎,又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症状。

    她中了腌臜药。

    谢苓见兰璧明白过来,便取了她口中的布子,解开绳索,淡声道:“先生勿怪,学生也是不得已为之,您是聪明人,应当猜到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

    兰璧神色有些哀戚:“我本以为林华仪是个品性才学俱佳的晚辈,没承想竟包藏如此祸心。”

    谢苓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生可愿信我一回?”

    兰璧有些狐疑,她还是不信谢苓,甚至觉得此事或许跟对方也有关系。

    谢苓看出她的犹豫,只道:“堂兄爱重我,让我做你学生,我为何要害你?”

    “先生不信便罢,今日前来相救,也不过看在师生情面。”

    说罢,她作势起身要走。

    兰璧忙拉住她的袖子,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略一思索,觉得对方说得不错。

    谢苓根本没必要害自己,毕竟她们二人间没有利益纠葛。

    她犹豫道:“你可有法子?”

    谢苓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看着她潮红的脸道:“穿好衣服,做黄雀。”

    语毕,她让雪柳把油灯放下,二人绕出内室,藏在门边埋伏起来。

    兰璧有些怔然,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愚蠢柔顺的谢苓,竟是这样一副性子。

    她在对方身上,好像看到了谢珩的影子。

    不愧是一门所出,都是城府深重、心狠手辣之辈。

    她感觉身体愈发热,头也昏昏涨涨,知晓药效起来了,若动作再不快点,怕是要耽误事。

    撑着发软的身体,她勉强换好衣裳,还借着的油灯,把发髻重梳。

    看着铜镜里双眼迷离、唇瓣嫣红,有股惑人之色的自己,她双眸别过,把铜镜扣下,转身出了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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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间有些黑,好在她熟悉室内陈设,借着外头暗淡的天光,看见谢苓靠在门侧,雪柳躲在窗边,透过一个小洞朝外看。

    听到她来了,谢苓指了指桌上的冷茶。

    兰璧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叫她喝冷茶压压药性,以防待会儿控制不住。

    她咬了咬唇,听话喝下。

    一杯冷茶下肚,聊胜于无,只是药性强烈,她意识逐渐迷离起来,浑身燥热,手忍不住拉扯起衣襟。

    兰璧感觉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在只消一会,就听到窗子轻响,底下打开一条缝隙,一只伸了进来将窗子撑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矮小的身体翻了进来。

    那道身影一落地,就被雪柳一闷棍敲晕。

    谢苓快步上前,用绳子把人捆住,又拿抹布堵了嘴,才端起油灯打量起来。

    兰璧也上前来看。

    地上的男人身形瘦小,穿着件脏污的褐色短打,尖嘴猴腮,皮肤粗糙,下巴有颗巨大的痦子,体味浓重,十分丑陋。

    雪柳嫌弃地噫了一声,兰璧气得胸口发闷,双眼含怒,再加本就中了药,竟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谢苓手忙脚乱接住差点摔倒在地的兰璧,把还未痊愈的脚踝又扭了一下。

    “嘶。”

    她把兰璧放平在地,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兰璧居然气晕了。

    好在林华仪为了不被人发现所为,把院子里的人都支走了,不然她也不好钻这空子。

    看着地上矮小的男人,她心中微哂:堂堂太师之女,也忒恶毒,竟用这种腌臜手段,找人来玷污兰璧。

    同是女子,何必争锋?

    她看了眼不省人事的兰璧,只好任劳任怨和雪柳把人拖到内室床上,盖好被子。又把那男人从窗户里拖出去,藏到竹林后的假山之中。

    此时天忽降细雨,冷意直冲四肢百骸。

    谢苓打了个哆嗦,跟雪柳关好窗户,把鞋底的泥弄干净,二人分头离开。

    雪柳带着面纱,恍若无事地走回花园。

    此时女眷们都在花园另一侧的暖阁里用饭,雪柳穿过山茶花,走了没几步,就见林华仪打头,一群人撑着油纸伞,浩浩荡荡走来。

    天彻底黑了下来,林华仪毕竟对谢苓不甚熟悉,因此并未认出眼前戴着面帘的女郎是雪柳假扮的。

    她上前挽住“谢苓”,把伞挪到对方头顶,笑道:“苓妹妹怎得去了那么久?兰先生可为咱们准备了全竹宴,听说是从蜀郡请的厨子呢。”

    仿佛可惜似的,她摇摇头道:“可惜妹妹去太久,宴席已结束了。”

    雪柳被挽住胳膊,颇不自在,她忍着不适,沙哑着嗓子道:“方才先生唤我去问话,耽搁久了些。”

    闻言,林华仪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眼中暗光一闪。

    她看“谢苓”带着面帘,疑道:“怎么带着面纱,妹妹是哪里不舒服吗?”

    雪柳哑着嗓子道:“晌午在亭中受了些寒,嗓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诸位,便戴了面帘。”

    林华仪不疑有他,听着比之前略微低沉的嗓音,只认为是受凉所致。

    “妹妹要仔细身子才是,”她含笑关心,又说道:“我们正准备去探望兰先生,顺便告别,苓娘一起吧。”

    雪柳自无不应,跟在一群女眷身后,朝正院而去。

    另一边,谢苓绕路到茅厕附近,佯装迷路,七拐八拐走到大门跟前,朝几个扫洒的侍女问了路,如愿看到一旁玩石头的小木后,跟他说了几句话,才重新朝正院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