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孩子们带的几串糖葫芦不见了。
还有豆子麻包也被挠开了一个小洞,好像也被人挖走了一些。
这肯定是她们去皇榜下面凑热闹的时候,被小贼光顾了。
“六串糖葫芦都偷走了,你够狠啊!”
周琅依言停车。
林十七起身站在牛车上,四下一张望,就看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梳着两只羊角小辫子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几串糖葫芦,飞快地跑入了一条巷子里。
“周琅,在哪边!那边那条小巷子里,追……”
周琅腿长脚长,比林十七快多了。
林十七追得气喘吁吁才一路追到了巷子最里面,这里阴暗潮湿,地上到处都是垃圾和稻草。
看起来,是穷人住的地方。
“小贼,你往哪里逃!”
那个偷糖葫芦串的小姑娘,虽然脏兮兮的,但也看得出来,长得眉清目秀的,可惜了是个小偷。
她见两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生怕林十七找她把糖葫芦要回去了。
她顿时在每一串上,都飞快地咬了一口。
林十七被她这无耻的动作,给惊呆了去。
“你,太不要脸了吧。”
周琅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这时候,稻草垃圾堆里,突然发出了一道苍老的咳嗽声。
林十七看了过去。
那里面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看起来像是生病了,状态不太好。
小姑娘露出紧张的神情。
那声音咳嗽完了之后,喘息了一会儿,才道,“哑娘,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
辫子小姑娘不吭声。
老妪艰难地从草堆里坐了起来。
看到她怀里护着的几根糖葫芦,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歉意对林十七她们道,“不好意思啊!哑娘她偷了你们的糖葫芦,这孩子好久没吃过糖葫芦了,她馋急眼了,我们哑娘平时不偷东西的……”
说着,又对小姑娘道,“还不快去糖葫芦还给人家。”
林十七看见老妪的气色,病得像是快要大去之期不远了。
蛮让人可怜的。
“算了,她都每个咬了一口了,不用还了,让她吃吧。这样再偷东西是不对的,下次再偷小心被人打。”
老妪十分感激,对着林十七的方向磕头,“多谢这位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娘子是好人呐!”
林十七虽然年轻,但她梳着妇人辫。
在外头被人称呼娘子,很正常。
那脏丫头小偷见林十七不要糖葫芦了,不由地侧头看了她一眼。
就不如刚才那般恶狠狠了。
只见她走到了老妪的身边,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了老妪的嘴边……
“嗯……”
老妪泪眼婆娑,“哑娘,你是不是听到我昨天说糖葫芦可甜了,所以你才偷人家的回来给我吃的?”
那脏丫头小偷又嗯了一声,点头。
林十七与周琅对视一眼,这脏丫头不会说话?竟然是个哑巴吗?
就见脏丫头又从怀里掏出一把豆子,塞到老妪的怀里。
“嗯!”
然后,比画一个大大的圆圈出来。
老妪又落泪了,“你想吃大大的圆豆饼了吗?哑娘?”
脏丫头又点了点头。
老妪伸出老而无力的手,摸了摸脏丫头的头,哽咽道,“奶奶老了,奶奶做不了大圆豆饼给你吃了……我的哑娘,奶奶要死了,你以后要怎么办啊!”
那小丫头又往怀里一摸。
摸出了两块豆腐。
一块嫩豆腐,一块老豆腐。
正是林十七在黄记豆腐店里买的那两块。
好家伙。
小丫头是真能偷啊!
要不是豆包太重了,她能把她全牛车的东西都偷走了吧。
脏丫头又把豆腐放到老妪的嘴边,示意老妪直接吃。
老妪哭得泣不成声了,“哑娘,呜呜呜,奶奶不吃,哑娘自己吃……哑娘也几天没吃东西了,豆腐生得也可以吃……”
小哑巴丫头见老妪不吃,急哭了,也呜咽起来。
……
林十七见不得这种人间疾苦。
今天只能是算她倒霉了。
“走吧。”
这对奶孙俩看样子也是没有钱赔给她的。
糖葫芦,豆腐,就当她送给她们了。
两人刚转身准备走。
突然,那老妪又叫住了她们。
“恩人,你们别走!”
林十七回头,
“老人家,还有事吗?我们也是乡下穷人,今天进城来做点小本买卖的,没钱给你们……”
她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
都买豆子了。
同心锁空间里,倒是有银子,但是对陌生人,她也没有这么好的善心,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之下,就把家当拿出来接济别人。
这个时代,她们也是初来乍到,自身难保的。
她又不是圣母。
不想多管闲事。
那老妪只管朝她磕头,“恩人,哑娘今天偷了你们的糖葫芦,我们也没有钱还,我们奶孙俩是外地逃荒来到吉祥县的,我现在又生了重病快死了,没法挣钱了,还不起,我就把我孙女哑娘抵押给你们,给两位恩人当丫环吧,她虽然是个哑巴,但是她手脚勤快,会做事的……”
林十七呆了。
“不用这么严重,不找你们赔钱。我们自己都是乡下人,也用不上丫环。您老还是别了,给她另找下家吧。”
开什么玩笑?
那老妪不停地磕头,“求求两位恩人了,两位恩人一看就是好人,收了我们哑娘当丫环吧,她今年八岁了,可以干活了,她除了不会说话,可聪明了,啥都懂,求求两位恩人……”
林十七着实吓了一跳。
哪能这样啊!
偷了她的糖葫芦,还要赖上她的人啊!
“用不着,用不着。我们是乡下门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你们实在没法子过活了,就去那市集里卖身……卖便宜点,肯定有人买去当丫环的。”
说着,赶紧拉着周琅灰溜溜地走了。
再不管后面的人如何叫她了。
这回,两人赶了牛车,再不停留。
牛不停蹄地回龙泉镇桃花村去了。
***
龙泉镇外,一处山洞里。
有个阴鸷的少年人在里面打坐,他身上好几处结了枷的伤疤,衣衫也破烂,身上穿着草衣避寒。
忽然,山洞外有脚步声传来。
阴鸷少年人立刻警惕起来。
“兄弟,是我。”洞外人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来者,也是一个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