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活该!
    田氏以为廖华裳只是说说而已,最后还是会给惇哥补一碗饭。

    结果直到雇佣来的百姓抬着空空的大锅和箩筐离开,那份本该属于他们的饭食,也没送过来。

    惇哥看着别人喝汤面流口水,揪着田氏衣袖,期期艾艾道:“娘,我饿。”

    田氏用力拧了廖温的胳膊一下,“你听到没,你儿子喊饿了!我们交了柴的,凭什么不给我们?!”

    她也饿。

    昨晚喝的那碗稀粥,不等在胃腹中落落脚,就已经无影无踪。

    今日又赶了一晌午的路,此刻干瘪的肠胃空落落的,拉扯着火烧火燎的疼。

    那些汤面和饽饽,就算没了儿子的,还有她的一份呢,凭什么不给她?

    廖温没好气地呛声道:“你想吃,自己去问。”

    说罢偏身躲开田氏,没有再理她,只把自己的饽饽掰给了儿子一块。

    吃过一口热汤面的众人,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满身的疲惫也少了些许。

    廖华裳与为首官兵商议过之后,将祖母、母亲和族中几位老人、孕妇以及五岁以下的孩童扶上了驴车和马车。

    马车里顶多能乘坐五个人。

    祖母、母亲、二嫂和廖华裳,还有林嬷嬷。

    瑁哥不愿自己坐驴车,廖华裳便将他放到马车上,让母亲带着他。

    驴车铺了厚厚的褥子,人坐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太颠簸。

    押解和流放行程是有时限的。

    押解入京,按每日六十里行程,规定的时间内必须赶到目的地。

    三千里流刑,两月内必须赶到流放地,交接画押。

    否则,不止流放的犯人会受到惩罚,押解的官兵也会被罚俸。

    为了保住自己的俸禄,押解官兵必然不会顾及犯人的死活。

    廖华裳用驴车和马车,让队伍中体弱者搭乘,如此一来,队伍行进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只要不是太过分,再给足好处,押解的官兵一般都会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等将人安置好,夏蝉扶着廖华裳,准备登上马车。

    有人突然从身后用力扯了廖华裳一把,将她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廖华裳还没有回过神,一旁的侯庆已经迅速冲了过来,一把扯过扶着儿子上马车的田氏,抡圆了手臂,啪的一声就给了她一耳光。

    并顺手扯过往马车里钻的男孩子,将他远远丢了出去。

    田氏被打得原地打了个转,捂着脸愣了愣,头一低就冲着侯庆扑了过来,“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一天一夜水米未沾牙,饿得两眼发花、腿脚发软。既然不给她饭吃,那就得让她乘坐马车!

    侯庆“锵”的一声抽出腰刀,直接将刀架到了田氏脖子上,“再敢往前一步试试?”

    为首官兵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人冲过来,扯住田氏的手臂,将她拖到一旁。

    清脆的鞭声夹杂着田氏凄厉的惨叫,在一片死寂的旷野中响起。

    廖华裳神色漠然站在原地没动。

    所有人都默默垂下了头。

    几个跃跃欲试的妇人瞬间打消了抢占驴车的心思。

    就连廖温,也含着眼泪,捂住儿子的眼睛,将头转向另一侧。

    看不清自己处境的,这就是下场!

    二十鞭下去,田氏已经没了喊叫的力气。

    官兵打完,为首的官兵已经扬声喝道:“继续出发!”

    廖温看了看田氏,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廖华裳。

    廖华裳视而不见,转身登上马车。

    整个队伍跟着前面官兵的坐骑,再次启程。

    田氏很快被落在后面。

    看着前后空旷无人的山野,不等她心里冒出别的想法,官兵已经打马过来,再次朝她狠抽一鞭,“磨蹭什么,快走!”

    一鞭接着一鞭,狠狠抽在流血的伤口上。

    田氏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

    每走一步,就像被人活活撕碎一样。

    但她不敢不走,骑马来回巡视的官兵鬼魅般如影随形,拿着鞭子不时朝她挥动几下。

    而她的夫君,牵着儿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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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没有回头。

    她这才真正明白:原来过往养尊处优的日子,真得一去不复返了!

    她们现在是阶下囚。

    是随时都可以被打杀的犯人。

    田氏再不敢有任何想法,强忍着满身的疼痛,拖着沉重的脚链,努力跟上前面的队伍。

    若她掉队,她真得会死……

    等队伍再次停下,所有人包括老人和孩子都要出去捡柴。

    捡来的柴会被分成三份:一份给官兵;一份给廖华裳换粥食;剩下的那份,需要几家的量加起来,燃起火堆供夜里取暖。

    廖温拽着不甘不愿的儿子去捡柴,回来之后多交给廖华裳两份。

    廖华裳这才让云儿去给田氏处理一下伤口。

    云儿心里恼恨田氏,故意多用了点力。

    田氏张嘴就要叫,转头看见巡视的官兵,又将声音压了下去,小声哀求,“姑娘轻一些吧,当真疼得很。”

    云儿脸上笑眯眯说着好,却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活该!”

    夜

    深了,经过将近十个时辰的长途跋涉,所有人的体力都已经达到了临界值。

    整个野外,官兵还在燃着火堆轻声谈笑,躺在地上的族人早已沉沉睡去。

    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马车里,祖母拉着廖华裳的手,长吁短叹,“你那个六婶,在家时就霸道,小心思比较多,最爱贪小便宜。”

    “祖母知道你的用意。如今咱们廖氏流放羯羚关,不复往日荣光。若是族人再勾心斗角、相互算计,只怕这一盘沙,很快就散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们最先要学会的,就是要把往日所有富贵都忘记,心往一处放、劲往一处使,这苦难的日子才能熬得过去。”

    祖母一边说,温暖的手一下一下抚着廖华裳的掌心,“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就怕有的人,把裳儿对族人的这份情义当成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索取。

    认为给是应该。

    不给,反倒成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