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的人我并不认识,也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慵懒,但又好像是一丝疲惫,轻细又沉重。
我眉心一沉,原本僵着的脸,瞬间恢复了平静。
“我们,好像不认识。”
女人抬眸看向我,那眼神中没有光,伤感中似乎有万千的情绪...
“我们,应该是认识的。”
“我就是那个打电话找您换墓地的人。”
听到她的话,我原本平静的脸瞬间冷了起来。
就是那个一直骚扰我,让我换墓地的人,居然不要脸的自己找来了。
我瞬间不悦了起来,“原来就是你,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之前告诉你们,我不换!”
说完,我转身离开,准备去拦车。
她慢慢的开车滑行,追着我,“陆先生,我知道这样打扰您很不礼貌,但是您能先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现在的心情是谁的故事都不想听,只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抱歉,我对谁的故事都不感兴趣,包括你的。”
“你要讲故事,请你换个人讲,我没时间。”
我直接越过了她的车子,朝着路边走去,企图拦下一辆的士后就离开。
但是她没放弃,见我要走了,着急的直接一脚踩油门,猛地的将车停在了我的跟前。
那巨大的刹车声,瞬间划破了夜空,也吓得我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而我也终于被她的这种行为彻底激怒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再这样的话,我就直接报警,告你骚扰了!”
她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也惊魂未定,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又好像是在酝酿什么。
半晌后,她抬眸看向我,眼眶有些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看了我几秒后,她终于抿嘴咬了咬牙,沙哑着嗓音朝我说道。
“抱歉,陆先生,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时日无多了。”
“在我死前,我只有这一个愿望,就是葬在我爱人的旁边。”
那声音好像从虚无之地传来,宁静的悲伤,低低沉沉,却震耳欲聋。
晚风吹散了她的碎发,丝丝缠绕在空气中,一个颗眼泪瞬间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
碎发和眼泪都挥洒进了空气中,无不在诉说她的伤感。
看着她满脸破碎的样子,我的内心一怔。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短短几秒,就好像把人生的悲伤都展示了出来。
让我觉得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如果她是演戏,我只能感叹她的演技不错。
但是如果不是,我想我也已经被她骗了。
可我,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是什么多幸运的人,只不过是佯装平静而已。
我准备转身离开,但是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内心又于心不忍。
我们两个就这样站在马路上,停顿了半晌,谁也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我终于还是想明白了。
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也许是同病相怜,也是想知道他们的故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鬼使神差的坐在她的旁边,缓缓开口。
“你说吧。”
见我终于答应,她有些开心。
“我们去江边吧,那里可以停车。”
我点了点头,“可以。”
她小心翼翼的启动车子,开始慢慢的开着。
车子行驶在深夜的公路上,丝丝凉风,吹的人有些惬意。
可我的心情却很沉重。
想起刚刚他们离开时的画面,原本说不在乎的内心似乎还是有些难受。
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更无法陪伴她一生,只会让自己爱的人痛不欲生。
也许在她那里,我的爱根本不算。
虽然说,爱,本就是复杂的东西。
理不清,道不明。
自己看不清楚,也无法自拔。
但是,我也渐渐看清楚了。
是时候放下了。
车子停在了江边。
江边的风很大也很凉,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一阵风吹来,她冷的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原本瘦弱的身躯,在衣服裹紧后,显得整个人更加瘦瘦小小的。
加上她苍白的脸,在月光显得更加的没有血色,手指更是纤细的分明。
我准备脱下来自己的外套给她,她却阻止了我。
“不用,风很大很凉,你也要注意点,我带了毯子。”
她转身去后备箱里拿了两条毯子,分了一条给我。
“快裹上吧,我们现在的状况是最怕感冒的。”
我接过毯子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她的手很冷。
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的温度,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的手很冰,是不是很冷?”
“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买一杯温可可,我刚刚看不远处有个24小时便利店。”
她却笑了笑,“没事,我的手脚常年都是冰冷的,我已经习惯了。”
她似乎懂事的让人觉得心疼,但是又好像习以为常。
我们找到了一个长椅坐下来,看着静谧的湖面,她撩了撩耳边碎发开始说话。
“我叫江夏,江水的江,夏天的夏。。”
我也介绍了自己,“我叫陆骁,陆地的陆,骁勇善战的骁。”
她听完突然笑了,我也不好意思的跟着笑了。
“那我来开始说我的事情吧。”
“嗯嗯,好。”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跟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来到这里听她讲故事。
听着很荒唐的,毫无逻辑可言。
可能我觉得,我们不仅同病相怜,还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我们是一样的人。
大概是,我们都很孤单。
“在你买的那块墓地旁边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他还在应该是28岁了。”
我刚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她却立即笑了笑,说道。
“没关系,我已经走出来了,不用安慰我。”
“因为他已经去世3年,我想他现在应该也是一个3岁的小朋友了吧。”
“现在应该快到了要上幼儿园的年纪了,也不知道,听不听话呢。”
她的样子似乎是在回忆曾经,也在幻想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沉声安慰她,“你,节哀,他应该在另外时空开始了他新的人生。”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说不定是个乖巧的孩子。”
我以为她很乐观,可接下来她的话,让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我倒不希望他做个乖巧的孩子,太累啦。”
我有些奇怪她说的话,毕竟,大人都是喜欢乖巧的孩子。
“为什么?乖巧点不好吗?”
她抬眼看向江面,摇了摇头。
“不好,因为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