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朕已经打扮好了,赶紧来勾引吧
    景辰醒来时天还未亮,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满脑子全是奚萦要进宫来了的事,翻来覆去地想她究竟会以什么身份接近自己。

    嫔妃吗?如今后宫里只剩沈嫔和柳才人,沈嫔他见过,弱不禁风又矫揉造作一姑娘,从头到脚跟奚萦没一处相似的地方,不可能是她吧?至于柳才人,他还没见过,若他是奚萦的话,或许会考虑假扮这种没跟自己接触过的妃子,这样的演起来比较容易一点……

    可他不待见后宫妃嫔这事,奚萦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她既然将皇宫都摸熟了,或许不会选这种没机会面圣的低位妃嫔吧……

    那假扮成宫女吗?蓬莱宫可没有宫女,她若是要假扮宫女接近自己的话,最好的选择是在他上朝下朝的路上偶遇,其次是找机会混进蓬莱宫……

    那要不要上朝下朝路上走慢点,再把蓬莱宫的门禁放松一点,给她个机会呢?

    这事也不能做得太刻意了,否则以奚萦的聪慧,更要怀疑他有问题。

    所以怎么才能自然而然地给她机会接近自己,打消她的疑虑取得她的信任,最后顺利达成合作,同时还不能怀疑他和富贵儿之间有联系呢?

    演戏骗人且还要一人分饰两角这种事景辰从未经历过,真是越想越刺激,越想越兴奋,直到寅时三刻,金内侍来伺候他起床上朝时,陡然看到龙床上盘腿坐着一个披头散发表情诡异的人,差点吓得尖叫起来。

    景辰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一晃眼就到上朝的时间了,他严肃了表情,清了清嗓子道:“别傻站着了,伺候朕梳洗吧。”

    金内侍暗道这人该不会中邪了吧,面上却假装无事地忙前忙后。

    他先领着小太监端水捧巾侍奉景辰净面漱口,又将早已准备好的朝服冠冕一一替他穿戴整齐,正低头整理腰间佩玉时,忽听景辰道:“镜子呢?蓬莱宫连镜子都没一面吗?”

    金内侍以为自己听错了:“镜子?”

    景辰有些不耐:“对啊,拿面镜子来,朕瞧瞧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被顶头上司质疑工作成果,金内侍很不服气,但谁让他是皇帝呢,皇帝要面镜子,他一个内侍官难道还敢说,大男人照什么镜子,少婆婆妈妈的!

    吩咐小太监取来铜镜,景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扯着衣袖不满道:“朕记得朝服有明黄、朱红、靛蓝、月白四种颜色,怎么最近天天都是这套明黄的?换成月白色那套吧。”

    金内侍呆了:“陛、陛下,您早朝不都是穿这套明黄朝服的吗?”

    景辰皱眉:“朕喜欢穿哪套就穿哪套,少废话,赶紧换。”

    金内侍只好催着小太监去取新的朝服,心里直骂和尚要梳子——屁事多!

    一通折腾后,景辰看着镜中一身月白挺拔俊美的男人,总算稍微满意了些,十分矜持地点了点下巴。

    金内侍也跟着松了口气,正打算传膳时,忽然又听景辰道:“这个金冠,唔,朕记得有一顶白玉冠,换成白玉的吧。”

    金内侍差点翻白眼了,记得记得,就你记性好是吧,哪个皇帝没事惦记自己有什么衣裳发冠了?

    但内侍官的职业素养让他保持着恭谨的微笑:“是,奴才这就去取白玉冠。”

    又是好一通忙碌,金内侍终于将龟毛皇帝打扮好时,已经没时间用早膳了。

    金内侍不饿,他满肚子的牢骚和疑惑,一路都在猜测这位陛下今日中什么邪了。

    景辰也不饿,他满肚子的纠结忐忑,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以及隐隐约约的期待,总觉得一路上都有人在偷偷打量自己。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挺直了腰背,又觉得龙撵的帘子遮挡视线,故作不经意地伸手掀开,然后跟走在旁边的金内侍视线撞上。

    啧,原来是这双绿豆眼在偷看自己,晦气!

    景辰赶紧放下帘子收敛心神,强迫自己去想朝中大事。

    其实近日朝中没什么大事,前段时间罢免了户部、工部、吏部一帮尸位素餐的官吏,又将沅江几县地方官员该免的免该抓的抓,三司会审虽然暂时还没拿出最终的结果来,但沿岸的赈灾事宜已经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朝中这帮啰嗦的老家伙真干起事来,一个个也都还有几分本事。

    今日早朝的确没什么新鲜事,不过称病告假十日的定国公忽然上朝了,倒叫景辰多看了几眼,不咸不淡地关心了两句。

    定国公六十五岁,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但他常年习武之故,只看身形面容的话,顶多五十出头的样子,且大病初愈也不见疲态,景辰问起,他恭敬地行礼答话:“启禀陛下,老臣前段时间染了暑热,如今已大好,多谢陛下关怀。”

    景辰看着殿中精神矍铄的老人,实在不太相信他竟会因区区暑热告假十日,但这人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又是个属乌龟的性子,儿子堂弟被双双罢官都不见他有什么反应,他也曾试着往定国公府安插过暗卫,但无不以失败告终,加上这一年多来头疾愈发严重,事情耽搁了不少,如今是该重新撬一撬这老龟的壳了,正好有奚萦在,她本事大手段高,肯定有办法……

    一想到奚萦,景辰的思绪就不自觉跑远了,下意识琢磨她会以什么身份,在什么时间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应对呢,是矜持冷淡一点,树立起大雍帝王威严的形象,还是顺水推舟,假装被她吸引?

    除了上次带人在宫中追捕她那次之外,他们可曾在别的场合见过?之前他病重,容貌恐怕也憔悴不堪,不知她见过没有呢……

    朝堂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高坐龙椅上的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底下的大臣们齐齐缩脖子,心想今日可没人劝谏陛下立后纳妃啊,怎么又要挨骂?

    礼部尚书沈唯清是个活络人,觉得这种时候当然得他这半个“国丈”出马替大家抗一抗啊,于是上前行礼道:“陛下,下个月便是万寿节了,今年不同往年,乃是陛下的及冠之礼,且如今陛下龙体大安,阖该庆贺一番,以——”

    他话还没说完,景辰出声打断:“庆贺什么庆贺,嘉余庆民两县饿殍遍地,你们还有心思庆贺?”

    这大帽子一扣,沈唯清顿时脸都白了,当即跪下请罪,连呼“不敢”,景辰没心情掰扯这些,挥挥手示意退朝,直接回了蓬莱宫。

    景辰其实并非故意找沈唯清的茬,只是十五岁后他就不爱过生辰了,一来不喜欢宴席上的吵闹,二来十五岁那年生辰发生的事让他与母后的关系跌入冰点,这是他多年来深藏于心的隐痛。

    不过景辰的坏心情很快就被别的风波吹散了,几声略带惊恐的哀泣透过薄薄的帘帐传了进来,很快又消失不见。

    女人?女人来了!

    景辰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因为现在忽然出现在他视线内的女人,四舍五入可能都是奚萦!

    他一把掀开帘子,目光所及之处并未看到什么女人的影子,遂问旁边的金内侍:“怎么回事?何人在高声喧哗?”

    金内侍讪然道:“陛下恕罪,是一个小宫女避让不及冲撞了圣驾,已经带下去处置了。”

    景辰蹙眉:“朕好端端的,哪里就冲撞到了,这么点小事就处置人,宫中规矩何时变得如此严苛了?”

    金内侍差点翻白眼,宫中规矩为何这么严苛,那还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吗?是谁听到女人的声音就头痛,一头痛就骂人,蓬莱宫连只母蚊子都不敢擅闯,那还不是让你给吓的?

    金内侍只能强行解释:“陛下放心,最多也就是挨两个板子,让管事姑姑重新教规矩而已……”

    景辰头都大了,要是真让奚萦挨了板子,那他这条狗命还要不要了?

    “传朕的旨意,冲撞圣驾这等小事口头教训即可,不必体罚了。”

    金内侍:“……”

    “还不快去!”

    金内侍麻溜地传旨去了。

    望着金内侍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尽头,景辰犹豫要不要在这里等一等,若那宫女是奚萦假扮的话,应该会趁机来谢恩,然后他再表示一番皇恩浩荡,勉励其好好当差,对方必然感动得当场落泪,谨记于心,下次再做个点心绣个荷包什么的呈上来以示感激,他甚为欣赏此女手艺,特地召见,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起来……

    后宫里的路数,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是这样没错!

    皇帝没说走,随行之人自是不敢擅自行动,浩浩荡荡一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在原地等了约莫一刻钟,传旨的金内侍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景辰纳闷儿:“就你一个人?”

    金内侍更纳闷儿了:“奴才,奴才也变不成两个人啊……”

    呵,接不上戏的人八成不是奚萦,景辰失望地坐回去,摆摆手示意起驾。

    回到蓬莱宫,景辰先用了些点心补上早膳,然后回书房看折子,按照以往的日程,看一个时辰的折子,休息一会儿再看看书,或是召见两个大臣,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但今日的折子上像是长了蚂蚁,歪歪扭扭着实费眼睛,景辰只看了两本就看不下去了。他将折子一丢,起身四处踱步,摸摸笔筒镇纸,抠抠多宝架的雕花,再扯扯桌布上的流苏,像只浑身刺挠的猫。

    一旁金内侍见他到处伸爪子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陛下可是有何不适?可要奴才去传御医?”

    景辰点点头,喃喃自语道:“这屋里闷得很,出去走走吧。”

    金内侍看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再看看摆出一副要出门架势的景辰,怀疑这人脑子坏掉了。

    “咳,愣着做什么,赶紧来替朕更衣。”

    得嘞,还要更衣,这是要出去唱戏不成?

    金内侍满脑子疑惑,在景辰的指挥下找出十几套常服供他挑选,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景辰挑得眼花缭乱,略想了想道:“去御花园吧。”

    御花园,后宫大戏必不可少的戏台子,历史久远的比如前朝世宗皇帝与宠妃萧氏,这两人就是在御花园一场宫宴上看对眼的,萧氏本是二品诰命夫人,被世宗皇帝强纳入宫,盛宠三十年不衰,若非朝臣极力反对且萧氏无子,世宗皇帝定会立她为后,近一点的比如敏懿皇后,当初也是在御花园邂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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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皇爷爷,二人一见钟情,敏懿皇后从宫女一路高升至皇后,若非亲子夭折自己又早逝,如今大雍的皇帝可不一定是他景辰呢。

    总之,御花园是个好地方啊,他得去逛一逛!

    折腾半晌,景辰终于换上了一身天水碧色常服,他容貌俊美身量挺拔,眉眼间又带着三分书卷气,穿浅色衣服更显得气质出尘,他十分满意,走起路来都有种脚底生风的潇洒感。

    金内侍亦步亦趋跟着,时不时偷瞟两眼意气风发的皇帝,再看看阴沉得快要下暴雨的鬼天气,嘶,这人该不会真中邪了吧?可他完全没察觉到任何鬼气妖气邪气靠近过啊,奇哉怪哉!

    景辰可没多余的心思去管金内侍怎么想,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企图靠近自己的女人。

    从蓬莱宫到御花园这段路着实不短,为方便行事,景辰只带了金内侍一人,主仆俩顶着大风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偌大的御花园此时空空荡荡的,别说宫女嫔妃了,连只鸟都没有,景辰打起精神逛了一圈,着实有些无聊,眼看着又要下雨了,金内侍提议道:“陛下,要不去那边亭子里坐坐吧。”

    景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于是两人又去凉亭中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除了一群过来搬花盆的太监再没有别人出现。

    很快,豆大雨点子噼里啪啦落下来,狂风乱作电闪雷鸣,眨眼间雨点子就成了雨帘,被风吹得飘进凉亭,十分放肆地打在景辰精心挑选的天水碧衣摆上。

    金内侍再次提议:“陛下,要不奴才去叫人抬撵过来,咱们回宫?”

    景辰低头看看被雨水染成深色的衣摆,又抬头看看在风雨中挣扎的花花草草,摇头道:“再等等吧,这雨应该下不了多久。”

    金内侍张了张嘴又赶紧闭上,行吧,等就等,他倒要看看能等来个什么鬼。

    景辰却不以为意,雨天嘛,也是容易发生故事和事故的天气呢,比如借伞还伞的故事,流传千年的经典啊,放到宫里来也不是不可以!

    雨停时已经到午时,这期间既没有发生故事,也没有发生事故,这种平淡让景辰有些丧气,他不禁怀疑奚萦是不是胡说八道来着,否则为何不行动呢?瞧瞧这空荡荡的御花园、暴雨天、独自避雨的皇帝,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景辰也不可能一直在御花园干等着,书房里还有一堆奏折没看呢,他只好收拾心情回了蓬莱宫,用过午膳后小憩了一会儿,下午看完折子后再去御花园溜达一圈,一直溜达到晚膳时分才回去。

    用过晚膳,金内侍十分有眼色地提议道:“陛下可要出去逛逛?”

    逛逛逛,他逛了一天,鞋底都磨薄了,结果连只母蚊子都没遇到!

    “宫里的规矩,是不是太严了点?”

    金内侍摸不着头脑:“陛下指的是哪条规矩?”

    景辰瞪他一眼,不想明说,只得不耐烦道:“把朕昨日没看完的书拿过来。”

    然而接过书一看,一本《山川志》,一本《治水方略》,跟他此时的心情可谓风马牛不相及,这哪儿看得进去啊!

    “就没有,有趣一点的书吗?话本子之类的。”

    这要求可真是稀奇了,金内侍的印象中,景辰因着头疾之故精神极差,看书的时候不多,偶尔看一下,也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农学、水利、刑名之类的书,忽然要看话本子是怎么回事?

    但皇帝要看,太监还能说不给看吗,金内侍道:“奴才这就去找找。”

    一刻钟后,景辰看着金内侍找来的《国志史话》、《列王传》、《斩奸集录》陷入沉默,想骂人又忍住了,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前朝名相智斗奸佞的话本子发起了呆。

    奚萦今日没有出现,是不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还是说她并不打算以后宫女子的身份接近自己?可她明明亲口说了要“勾勾手指”“把他迷得神魂颠倒”,那总不能扮成男人来“迷”他吧?

    或者说,此“迷”非彼“迷”,她实际上是要破门而入,塞一把迷药直接把他撂翻?

    以奚萦的大胆程度,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景辰不禁抬头看了看屋顶,喃喃道:“蓬莱宫的屋顶,结实吗?”

    金内侍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蓬莱宫的房梁柱子皆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房顶铺的鎏金铜瓦,怎么可能不结实?

    “要不,奴才明日让人将屋顶加固一下?”

    景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用太结实!”

    金内侍:“……”

    他再搭理这癫人的话就是条菜虫!

    夜色渐深,这一天在景辰满怀期待中开始,又在一无所获中落幕,临睡前他还在想,明天要不要去莲池逛逛呢?

    奚萦可不知道她家小狗已经巴巴等了她一天,她今晚才回长夏宫,此时正跟假扮“沈嫔”的魇魔讨论如何接近皇帝。

    魇魔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的好姐姐啊,您听我一句劝,这小皇帝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您要想接近他啊,要么扮成太监,要么扮成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