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再次被敲门声叫醒的阿玖心中竟然涌出一种诡异的怀念。
他披上外衣,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打开的门,“表妹又要做什么?”
宋铮微微一笑,捧出一卷白纸,“为了保障我们在路上的经费问题,劳烦表哥发扬我们宋家的‘狼性文化’,要懂得自己去寻找工作,面对工作应当永不知餍足,面对事业要有‘贪性’。身为年轻人,要敢于吃苦,乐于吃苦,把吃苦当作人生的必经之路......”
宋铮的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像八九点钟的太阳一般充满了激情。可阿玖听不懂,他只感觉好累。
“......停,”阿玖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了。”
宋铮不信,这种他爸在电视上跟不同主持人滔滔不绝过无数遍的“人生圣经”,她就从来没见人能理解过。
“敢问表哥知道什么了?”
阿玖一脸疲惫地闭了闭眼,“知道表妹是磋磨表哥来了。”
宋铮:“......”
罢了,跟个古代人讲什么企业文化糟粕,还是个失忆的古代人。
于是宋铮双手送上画纸,“劳烦表哥在纸上画出刘秉、钦差和王三福的模样。”
阿玖问道:“哪种模样?”
“第一个王三福那种模样。”
阿玖了然。
将最需要精髓的人物画像工作交给阿玖后,宋铮取出昨晚终于刮好的驴皮。
将这张薄厚适中的驴皮用清水冲过后,宋铮却没找到一块大小合适的木板,无奈只能跑去石大婶家说明情况后,借过来板车一用。
宋铮先用小钉子固定好驴皮的两端,然后用力扯着驴皮,使其绷紧,再钉上另外两端,防止她这唯一的一块宝贝驴皮在晾干过程中收缩变形。
然后宋铮推着板车到院子门口。这里通风最好,可以让驴皮快点干燥,早日变得硬挺。
宋铮正围着驴皮检查自己的步骤有没有疏漏,忽而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宋铮直起腰身,眯眼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正是李芷兰和李大贵。
李芷兰气色相较她们初次见面已经红润许多,与宋铮对上眼神的一瞬间,李芷兰却又眼眶一红,“扑通”跪倒在地。
宋铮心下一跳,立刻跑到李芷兰身边,“夫人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请起!”
没等宋铮将李芷兰拉起来,旁边的李大贵也猛地一跪,额头在地上磕得梆梆响,“多谢筝姐儿救回犬子!多谢筝姐儿救回犬子!”
“欸欸欸,各位先起,各位先起来,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宋铮扶也扶不起来,劝也劝不动,急得原地打转,干脆往地上一趟:“你们再不起来就把你们的恩人克死了!咳咳咳——头好晕啊......”
这一出吓得李氏夫妇顿时不敢继续,李芷兰连爬几步上前和宋铮互相搀扶着站起身。
她又哭又笑,手中的帕子被完全浸湿:“若是没有筝姐儿,我家舜华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
旁边精悍干练的汉子也跟着叹口气,紧绷嘴角。
宋铮抱着李芷兰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眼睛却看向李大贵,惊奇道:“我还以为李地主不在乎儿子的命。”
李芷兰扭头恨恨瞪了李大贵一眼,又忍不住抽噎起来。
李大贵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怎么可能呢!舜华也是我儿子,我当然关心!”
宋铮和李芷兰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睛中看到了“不信”两个大字。
见没人搭理他,这位中年男人虎目含泪,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老子能咋个办嘛!那人可是县令!平素老子遵纪守法,严以律己,从不给县令胁迫老子的把柄!谁会想到他这么无耻,抢人抢到自己辖区啊!
李芷兰从宋铮怀中退出来,朝着李大贵“啐”一口,“呸!你就是把你的脸皮看得比天大,觉得舜华丢你的人了,你才不会想着去救舜华!”
“放屁!老子是他爹,怎么可能嫌弃他!”
“你就是有!否则凭什么筝姐儿都能上诉把我的舜华救出来,你一个坐拥百亩耕地的地主不行?”
两人一边飙泪一边互骂,宋铮左看右看,哪个也不敢劝,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李芷兰注意到宋铮的神色,连忙从身上解开一个口袋递到宋铮手中,“筝姐儿,舜华身体尚未修养好,暂时不能亲自前来道谢。这是我的谢礼,你是我跟舜华的大恩人,未来有何难事,尽管来找芷兰就是。”
“你一介妇道人家,找你有何用?”李大贵冷哼一声,同样从身上解下来一个布袋,“这是我跟舜华的谢礼,以后若有要事,随时来找贵叔啊。”
“呸!你要不要脸!前几天还要家丁把筝姐儿赶出去,这会来充当什么好人!我真是看错你了李大贵,我们回去就合离!”
李大贵气血上头,脸色赤红,“妇道人家就是没见识!离了我就你这体格,如何能活?”
“怎会活不了,就是因着你这又脏又臭的浊气,我才被你克成这种体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着走远了。
宋铮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目送着两人的背影。
不管怎样,最起码现在的李芷兰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健康多了。之后的事......她无权置喙,也管不着。
回到侧屋,宋铮打开其中一个袋子,伸头一瞅,顿时被一些金灿灿的东西闪了眼睛。
宋铮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倒出来,果然是一整袋的金币!
老天爷!怪不得这么沉!
宋铮看向另一个粉色略带香气的布袋,这个意外的没什么重量,只是宋铮猛地打开,还是被这一沓一沓的银票所震撼。
这......这偏僻小县里的地主都这么有钱吗?!
怪不得刘秉几十年如一日逮着他们使劲薅。
宋铮叹了口气,将这两包贵重的钱币仔仔细细塞到她正在收拾的大包袱中。
其实......若有这些钱币,她和阿玖也就不需要再沿路卖艺了。一路上就当作旅游,胡吃海塞岂不快哉?
......
三日后。
阿玖面无表情站在门口,与抱着驴皮的宋铮对峙着。
宋铮一脸理直气壮,“表哥,你身为我家的伙计,怎么能天天这样偷懒?上次画完稿后已经让你休息两天了,你左右邻家敲门问问,谁能有这待遇?”
阿玖侧身靠在门框上,毫不相让:“你左右邻家敲门问问,谁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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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来做客要折腾这些东西?给你画些人物也就罢了,你这种什么,什么“吊客”,简直前所未闻,胡乱折腾!”
宋铮冷笑,“你一个失忆的大少爷懂什么表哥?懂什么雕刻?村北牛大叔雕刻技术简直世界一流水平,你自己没有听说过就不要胡乱甩锅!”
“那你去找你村北牛大叔啊!找我做什么!”
“你是我伙计啊,你不干谁干?!”
宋铮忍无可忍,不再等阿玖的反击,直接推着他坐到那张小圆桌前,“我教你怎么刻,你好好学!”
宋铮递给他一把斜口刀,握着他的手先从外轮廓开始将人物的大致形象刻出来。
令宋铮意外的是,阿玖动作不熟练,但手劲大、手腕稳,刻的速度虽慢,效果却很棒。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物轮廓,就能看出他在皮影制作上的天赋。
宋铮又递给他一个平口刀,教他如何雕刻细节。这次不需要宋铮上手,阿玖自己就非常顺利地为刘秉的小人增加上形象的五官。
“我当有多难呢,也不过如此嘛。”阿玖下巴微抬,佯做不经意地偷瞥宋铮一眼,那双眼睛却仿若星辰般亮晶晶的,仿佛等待夸奖的小狗。
宋铮笑了一声,默默阿玖的头发,像哄小朋友般温柔道:“我们阿玖真棒!”
阿玖恶寒地搓搓胳膊,恼怒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哦。”宋铮猛地收回笑容,继续倚在墙边,“继续刻,刻不完中午没饭吃。”
“切,这还不简单。”阿玖刚嘟囔一句,手下一时不查,将刘秉的鼻子戳了个大洞。
宋铮似笑非笑,一字一顿重复道:“这还不简单?”
阿玖耳尖猛地窜红,面上却像没听到宋铮的话般自顾自换了块皮,嘟嘟囔囔道:“谁要和你做在一张皮上,表哥亲手做的皮影当然要自己自己待着……”
晚上石婶照例前来送饭,透过纸窗看向主屋内明亮的烛火,忽然沉沉叹了口气:“筝姐儿,决定好了吗?”
宋铮点点头,“筝姐儿与舅舅舅妈多年未见,这次跟着表哥回去,也是让他们放心。”
石婶叹了口气,“也罢,筝姐儿既然决定好了,婶子也不多问,只是如今乱世刚刚结束,新皇登基不过三年,京道山贼众多,筝姐儿万要小心!”
宋铮认真地点了点头。
石婶侧过脸,“几时出发?”
“后日宜外出。”明日将皮影戏染上颜色,至于晾晒和组装,都可以在路上进行。
并非宋铮安稳日子过惯了,着急忙慌去路上折腾。而是谷岭县到京城路途遥远,阿玖病情现今稳定,未来如何却是谁也说不准。不如早日启程,求个心安。
况且宋铮用宋氏夫妇的钱买了一辆宽阔的马车,还添置了一大堆路上用的必需品,这一路应当不会太过难挨。
送走石婶后,宋铮回到主屋。站在阴影处静静凝视着眉头微蹙,神情认真的阿玖,突然就有一种冲动。
或许是爷爷对传承的深刻执念影响了她,又或许是手艺人天生的传宗接代想法。
宋铮突然开口:“阿玖,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阿玖手下一顿,圆口刀忽地转了个弯。
“啊啊啊啊啊——我好不容易才雕到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