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晚团年夜，章家人早早来到陆家做准备，吃过午饭，长辈们出门采购食材，争先要在团年饭上露一手，章业炘没有跟着同去，安静坐在沙发看电视，灯灯乖巧趴在她的腿上，小圆肚暖乎乎的。
瑞雪丰年，陆家装扮得喜庆，到处摆设霜姨亲自提笔的祝福字，灯灯也穿上了艳红的旗袍装，陆旻端着切好的水果糕点放在茶几上，“感冒还没好？”
章业炘摇头，前两天下雪，她出门买菜穿得单薄，吹风后当天就病了，昏昏沉沉睡了一天才算缓过神来，这会儿眼皮沉得厉害，鼻音也重，巴不得窝在被窝里睡个天昏地暗。
“去客房睡会儿？”陆旻手掌覆上她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烧，又帮她把身上的毛毯裹紧些，“你的房间我昨天收拾好了，床单被套都是新的。”
“不了。”她声音沙哑，开口说话时咽喉扯得生痛，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发紧，无奈再次摇头，示意自己不睡。
“那先吃药。”陆旻把药和水准备好，看她吃下后调小了电视音量。
客厅安静了些，章业炘缩在厚毛毯里，药效上来，她眯着眼昏昏欲睡，不一会儿沉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头顶亮着小灯，昏黄的灯光如浸梦乡，意识游离，只觉周围的景象分外熟悉，好半天才记起这是她曾住过的房间，窗户上的白纱帘仍挂着小姑当年为她缝制的晴天娃娃。
一霎间以为自己回到过去，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个盛夏。
那年夏天，章母说陆家人待她们母女真好；陆叔和霜姨说小炘又美又聪明；祖母说好姑娘，是个懂事听话的；陆旻说，章业炘，你的英语试卷让我看看，我分数没你高……
他俩的成绩排名不相伯仲，若非选择的科目不同，章业炘能和陆旻争得头破血流，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性子，如何甘愿矮人一头，她果断拒绝。
拒绝的次数多了，陆旻不再问了。
后来才知道，陆旻的英语卷子分数并不低，与她相比差不了几分。
正胡思乱想之际，虚掩的房门打开了，是陆旻。
这人探头偷望，注意到章业炘醒了，蹑手蹑脚走进来，“醒了？”
章业炘看着他。
“还难受吗？”陆旻掌心轻碰她的脸颊，“比刚才烫手，这样睡也不是办法，我送你去医院吧。”
章业炘依旧看着他没说话。
莫名想起陆旻秋游淋雨引起高烧，那时大少爷顶着一副半死不活的病态样，狼狈地在她面前坐起身。
“你抱我进来的？”
“嗯，怕你睡沙发不自在，躺床上舒服些。”
房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看来是长辈们采购回来了，她双手撑着床沿要坐起，陆旻见状赶紧来扶，顺手抓过搭在被子上的大衣裹紧她。
“你今天穿太少了，先穿我的。”陆旻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又戴上围巾，几乎把她半张脸藏进厚围巾里，“身|份|证带了吗，要是没带我们回家取了再去医院。”
“不用，我好多了。”她咳了声，无力挨着他的肩臂，“口渴。”
“桂姨熬了姜汤，喝点？”
章业炘说好，陆旻拿过厚枕让她挨靠着床头，起身去厨房端姜汤，霜姨进房间探看她情况，“小可怜，病得脸色都恹白了，等喝了姜汤再睡会儿吧，现在才四点，晚饭时间我们再喊你。”
“谢谢霜姨。”
“好孩子，真乖。”
很快章母和小姑端着姜汤干毛巾进来，一个喂她喝姜汤一个帮她擦汗，房间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陆旻在房外静候，等长辈们离开后才重新进来。
“精神好些了吗？”陆旻坐在床边陪她，“饿不饿，给你盛点粥？”
擦了汗喝了姜汤身体暖乎乎的，章业炘摇头说不饿，刚才小姑也问她了，只是陆旻听不到而已。
“那再睡会儿？还没到吃饭时间，能再睡两小时。”
病中虚弱，陆大少爷的声音略显聒噪，章业炘抬手捏了一下他的唇角。
“别吵。”
声音有气无力，手上的动作也软绵绵的，随即便松开了，陆旻被她不经意的小动作撩得心乱，不禁凑前些拨开她额上的碎发。
动作温柔，章业炘任他拨弄，垂着眼睫没说话，木讷的表情像是发呆，两人就这么倚坐床头，陆旻低头看着她搭在被子上的手，不由伸手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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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紧，十指相缠，皮肤融贴出暖意。
这时章业炘忽然开口，“高二你淋雨发烧，我是故意把体温计塞你嘴里的。”
猝不及防提起往事，陆旻拖了个长长的鼻音，脑海中回忆着过去，无奈又好笑，“猜到了，真想不明白那时候你为什么总针对我。”
“你欠揍，看你不顺眼。”
“明晃晃的偏见？”
“产生偏见的源头是你。”章业炘睨他，“你对我颐指气使。”
“我哪有？”陆旻急得反驳，“请原告阐述案件具体情况并提供相关证据。”
“好心给你送药端水，你居然摆大少爷的架子让我喂。”
“那是我看见你光脚进我房间，想提醒你穿鞋，结果你自己生气走了。”
“……”
真相托出，竟与自己误以为的内情相差甚远，章业炘一副呆滞相，眉头都皱拢起来了。
“嗯哼，难怪把体温计塞我嘴里。”
黑历史浮现，章业炘微窘，别过脸不看他。那时陆旻生病，家里只剩旧式的腋□□温计，以为被大少爷颐指气使的她看也没看说明书，直接把体温计塞他嘴里，没差点捅到喉咙。
“没关系，我不生你的气。”陆旻嘴角微翘，有种翻身把歌唱的得意，章业炘郁闷，二话不说侧身一倒，抓过被子背对他躺下。
“哎！”这架势看得陆旻傻眼，揪住被角不让她背对自己，“章老师，你这算是耍无赖了，只是在我面前丢脸而已，没你这么狡猾不搭理人的。”
“你管我。”章业炘回头瞪他，拍开他的手又转过身去。
全然没注意到陆旻傻笑成花的灿烂模样。
“你快转过来，穿着这么厚的外套睡觉，等下起床该冷了。”
没有回应，章老师还一把拽起被子捂住头。
“章老师？章同学？叶子？业炘，小炘，炘炘，快起来吧……”
偏他不放弃，一声比一声唤得慢，喊着喊着竟有几分宠溺的意味，章业炘又羞又窘，浑身鸡皮疙瘩竖起，“别喊了，不嫌膈应。”
陆旻故意冲她笑，“谁让章同学喜欢肤浅的爱笑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