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童话故事
    “樊胡,你掉坑里了?”

    李铭狂拍门:“快点滚出来,我要拉裤子了!”

    樊胡打开锁,脸色不太好看:“操,你直肠子啊,吃完就拉。”

    “你他妈蹲两个小时不出来还好意思说我?”李铭掀开他一头扎进卫生间。

    “傻逼!”

    林刁搂住樊胡脖子,偷偷从柜子里摸出支烟:“来根?”

    樊胡吸了口烟,脸色转好:“这烟一股霉味。”

    林刁将烟盒小心藏到老地方:“等你出去了,记得给我买两盒好烟。”

    “再好的烟放到这垃圾地方也没用。”

    樊胡将手机扔到床上:“妈的,什么狗屁朋友,关键时刻没一个顶事的。”

    林刁早就猜到了,闻言只是问:“再过两小时你女神就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樊胡垂着头,没吭声。

    吸到只剩烟屁股时,樊胡将它丢在地上用脚碾灭:“两个人也能跑。她先踩着我上去,我再设法出去。”

    林刁张嘴,耳朵突然动了下。

    钥匙开锁的声音!

    他死死捂住樊胡的嘴,用目光示意他赶紧将手机藏起来。而后飞快俯身捡起烟头塞进垃圾桶最下方。

    两人动作无声,熊栎推开宿舍门时,林刁从床上起身揉揉眼:“熊教官好!”

    “熊教官好。”樊胡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查寝了,你小子拉完没。”

    “我不找他。”熊栎鼻尖耸动:“我找你。”

    樊胡勉强笑了笑:“大晚上的,教官找我有什么吩咐?”

    “抽烟了吧,这味道呛的。”

    熊栎挥了挥空气:“樊胡,林刁警告一次。把烟给我拿出来。”

    林刁动作飞快从柜子里掏出烟递给熊栎:“对不起教官,一时没忍住,绝不再犯。”

    熊栎收起烟,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手机铃声。

    ***

    谈飒躺在床上快睡着了。

    翻身时木板硌到肩膀,疼得她眉头紧锁。

    大脑瞬间清醒。

    谈飒看了眼亮灯的卫生间,宁粟竟然还没出来。

    就算只有月末这天能洗澡,也不至于洗这么久吧。

    谈飒下地,想敲门时宁粟出来了。

    她湿着头发,递给谈飒一块干毛巾后直接上了床。

    谈飒看到镜子里的她额头有道红痕,黄褐色的菜汤在脸颊凝固。

    谈飒眉头更紧:“不对劲。”

    系统同意:“确实不对劲。宿主你竟然没有躲开盘子,是不是白菜炖豆腐把你吃坏了?”

    谈飒没有心情吐槽系统,她伸手抹了下镜面:“太清楚了。”

    宿舍没有窗户,通风极差。

    洗完热水澡镜面却没有水汽,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宁粟早就洗完,然后站在卫生间直到水汽消失。

    第二,宁粟洗的是冷水澡。

    谈飒打开淋浴,等了一会儿,热水奔涌而出。

    她决定洗完澡去和心思深沉的高中生好好交流一番。

    十分钟后,谈飒推开门,宁粟的床铺空空如也。

    系统:“宿主,你看门口!”

    拳头大的锁静静躺在地上。

    原来宁粟现实中就掌握了熟练的开锁技能。谈飒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表情无奈。一天之内两次计划全部出现意外的滋味可真难受。

    宁粟脚步轻盈,顺着楼梯跑到一楼。时不时回头看看,像午夜钟声响起时逃跑的灰姑娘。她从小就喜欢看童话故事,但她知道身后没有王子,只有豺狼。

    107。

    宁粟停住脚,轻轻敲了下门。

    门里响起极轻的嗓音:“谁啊?”

    “是我。”宁粟将铁丝插进锁里鼓捣着:“我放你出来。”

    走廊灯是感应的,宁粟尽力放轻动作。她哆嗦着手,心脏似乎从胸腔跳进了耳朵。

    咚咚!咚咚!

    心跳声太大,她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但铁丝插进锁芯这种极细微的动静却在宁粟耳边重重响起。

    她深吸口气,左右打量着。

    走廊很安静,教官或许早就睡觉了,今晚会很顺利。

    宁粟扯出笑,推门——

    她看到熟悉的黑色皮鞋。

    睫毛不住颤动,宁粟慢慢抬起头,看到和噩梦中如出一辙的、扭曲的脸。

    “啊——”

    宁粟将攥出汗的锁头砸向熊栎,在走廊上拼命奔跑。

    她摔倒在地,一只鞋子飞了出去。她顾不得捡,抹了把眼角爬起来继续跑。

    没有王子,没有许愿树。

    她大脑空空,只记得要跑,慌不择路上了楼。

    透过楼梯转角,宁粟听到熊栎哼着歌,不紧不慢追过来。

    去哪里?她能跑去哪里?

    宁粟眼前模糊,她用力眨眼,两颗泪珠滚落。

    “我们逃不掉的。”

    宁粟踩着台阶,她看到许玫睁着眼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宁粟将染血的遗书和偷偷拍下的照片交给记者,什么都没发生。

    双腿挂满秤砣,走不动,宁粟就咬牙拽住栏杆向上爬。第一次试图逃跑时,她成功翻上围墙,路过的大妈劝她好好学习,喊来门卫。

    熊栎的脚步越来越近。

    宁粟看向天台的方向。

    第二次逃跑时,学校加固了围墙。她翻不过去,于是将写满求救信息的纸条扔给路人。路人站在墙外,将她的纸条撕碎了。

    天台在七楼。

    宁粟好恨啊,宁贸安嫌她学美术浪费钱,争执下将她送到这里。他现在做什么呢?应该和阿姨哄着弟弟喝奶吧。

    六楼最后一级台阶,宁粟听到身后骤然加快的脚步声,拼命抬腿。

    脚尖撞到栏杆,她身体失衡——

    跌入一个温暖的,带着些许熟悉气味的怀抱。

    “洗澡时用了下你的香皂。”

    谈飒俯身将宁粟放到地上,蹲在她身旁:“你也不至于气的跑出去吧。”

    宁粟愣愣看着她。

    谈飒将眼镜摘下,塞到宁粟手中,轻声嘱咐:“这个很重要,带回宿舍去。”

    她起身,对着熊栎说:“晚上好啊教官。我刚刚将天台的门踹坏了,给我第三次警告吧。”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金檬后退几步,冲刺,抬脚踹上大门。

    “嗷!”她抱住发麻的腿,单脚在地上蹦来蹦去。

    “门外没动静了。”舍友扶住金檬,让她坐在床上:“你没有宁粟的本事,还是省省力气吧。”

    金檬缓了片刻:“别扭鬼要是有本事就不会几次三番被抓了。她就是个蠢蛋。”

    金檬起身砸门:“放我出去!狗屁熊栎,有能耐来打本姑娘!”

    舍友拉住她:“你疯啦,还嫌被打的不够惨?”

    砸门声传来。

    舍友看看双手都被按住的金檬:?

    声音来自隔壁,还有隔壁的隔壁。

    “放我们出去!”

    “凭什么关着我们,成绩差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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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人吗?”

    “我们要尊严!我们要自由!”

    金檬甩开舍友,加入进去:“我们要尊严!我们要自由!我们要吃饱饭,要睡的软!”

    舍友没再拦她。

    宿舍没有窗户,夜或许很长。

    眼角有些痒,她抬手摸到一片湿润。

    砸门声持续很久,引来多位教官。

    喧嚣最终归于沉寂。

    宁粟抱膝坐在地上。宿舍漆黑,没有开灯。

    她手里攥着眼镜,几度将它放到地上又捡起。

    重复几次后,她突然痛哭出声:“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

    “我错了,放过我吧!”

    记不清第几次被踹倒在地。熊栎仰头,眼神惊恐,犹如在看一头恶魔:“啊!我的肋骨断了。”

    “没关系啊,我可以帮你治疗。”谈飒抬脚:“是这根吗?”

    “啊!!”

    谈飒指尖夹着树叶,将熊栎的手机丢掉,快步赶回宿舍。

    她怕晚一步宁粟就崩溃了。

    谈飒推开门,宿舍很黑,依稀能听到微弱的抽泣声。

    想了想,谈飒没有开灯,与宁粟排排坐:“眼镜呢?”

    宁粟将眼镜放到谈飒掌心。

    谈飒:“你做的很好。”

    “不好。”宁粟声音嘶哑:“我很蠢,总是被骗。”

    “这话不对啊,被骗难道不是骗子可恶么。”

    “是吗?”

    “不是吗?少年,教你一个快乐的诀窍——多责怪他人少反省自己。”

    宁粟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谈飒的话。

    “我以为你是巫婆,想从我这获得什么。所以才会出现在梦里,又来到现实。”宁粟轻声说:“对不起。”

    谈飒挑眉:“你怎么敢确定我不是?”

    “你是第一个挡在我前面,也是第一个说我做的很好的人。”

    谈飒摩挲着眼镜,脑海里突然浮现食堂大妈的背影。

    “你挨揍了吗?被打的很惨吧,所以不敢开灯让我看到。”宁粟有些沮丧:“对不起,我再也不跑了。”

    “你有喜欢的曲子吗?”谈飒突然问。

    “啊?哦,我以前喜欢听《虫儿飞》。你问这个做什么?”

    谈飒将树叶放到嘴边:“以前……有个人教我用树叶吹曲子。他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随时随地哄自己。”

    “树叶还能吹曲子?真厉害,那人是音乐家吗?”

    谈飒没有回答,闭上眼睛轻轻吹响树叶。

    曲调悠扬,黑夜变得温柔。

    她们没再说话。靠着墙,一个吹,一个听,直到两人互相依靠,沉沉睡了过去。

    此时,校长室灯火通明

    两个教官架着昏迷的熊栎:“他躺在学校后操场。没看见谈飒,要去宿舍找人吗?”

    何述拿起茶杯浇在熊栎脸上。

    熊栎双手抱头:“别打,我错了!”

    “熊栎!”同事按住他:“清醒点,这里是校长室。”

    熊栎看到何述,哭诉道:“校长,谈飒绝对不是普通高中生,她踹断了我的骨头!”

    何述瞪着他:“我看你是还没清醒。”

    除了衣服沾上大片黄土,熊栎并无受伤痕迹。

    发现这一点的熊栎更加惶恐:“谈飒是妖怪,她绝对是个妖怪。”

    何述摆摆手,一个教官将熊栎拽了出去。

    他对等待指示的教官说:“不用去找了,早会我亲自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