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还能觉出生气的林子,撤了天边烈日,如同抽骨剥魂后剩下的皮囊,就要凋零腐坏。裴叙南靠前一些走着,将枕月和赵雨酥护在身后。
已经走出极长一段距离,那些粗大藤蔓却未再现身。四周静了下来,三人仿佛湮在死气中困顿挣扎。
幻境无日无夜,感知不到流光如何划过,也难算外边如今到何时节。
赵雨酥翻翻袖中小包,带来的酥饼还剩一些。她侧身看向枕月,指一指手中静躺的几块小巧圆饼。
枕月会意,上前几步扯住裴叙南。三人寻了巨树作倚靠,一人一饼细嚼慢咽着。
虽说此地诡谲,可他们都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有难如何,寻机解了便是,难免惊慌却不会就此言弃。
酥饼可口,外皮脆甜内里柔蜜,幸福感弥漫整个味蕾。不黑扒拉着枕月衣袖,爪子用力去够她手边吃食。
“这小兔真像个小人儿呢。”一个念头悄然升起,枕月没多想,浅笑着将饼皮剥下些喂给它。不黑得了饼皮三两下便吞进肚中,仍不满足地去够,引得裴叙南和赵雨酥在旁阵阵发笑。
它最终得了赵雨酥另递来的小半块酥饼,心满意足。
裴叙南拍拍脑袋,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在袖间摸索片刻,也找出个小包袱来。甫一打开,桂花香气便蔓延萦绕。
上次枕月与裴家兄妹一同做的桂花糕才出锅,竹音就寻不见枕月身影。她装了些叫裴叙南送去枕月院中,再与师父同门分一分,当晚便吃完了。
那叠桂花糕被一师弟半路截了去,裴叙南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端着空盘回了院子。竹音嫌弃他,才几步路也能被抢了。
一锅桂花糕只剩下那两轮月亮,裴叙南说什么也不肯给枕月,只说还剩许多桂花过两日再蒸便是。竹音拗不过他,盘算着什么时候再蒸合适。
得知他要随同历练,出发前夜做了些,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带给枕月姐姐。
裴叙南给了赵雨酥一块,自己拿一块,便将整个包裹一股脑丢给枕月,还得了赵雨酥一个白眼。
枕月不知那时故事,只盯着手中动物样的桂花糕发愣。她拈起一块送进嘴里,散了热气的糕点有些湿润。裴叙南撇撇嘴,不如新鲜出锅的。
可她却觉得十分香甜,桂花味从口中扩散到心上,带着竹音给的温暖。
有些遗憾,在此刻圆满。
鸟鸣声又起,染了树下欢愉,将林中沉寂也驱散几分。清脆鸣叫回荡在耳边,枕月突然有了些猜测。
上一幻境风起时才可交谈,风息只相对无言。她自方才便留意着四周,直至此时才恍然,这些鸟鸣声与先前疾风一样时有时无。
法力打在地上,想象中字迹却并未浮现。或是像影子那般,需要借助些什么才可交流?枕月尝试在树根、枝干与叶片上打下法力,除了留下些印痕外再无其他。
难道要待藤蔓来?可先前两人自己的身影也可做载体,枕月将周围看了个遍,除却草木,一截藤蔓都不曾有。
裴叙南瞧着枕月动作,知晓她应是寻到些规律,也跟着观察其周遭来。他还不知何时可交谈,但现下显然缺了呈现字迹的物什。
枕月和裴叙南皆不曾发觉,某一时刻起,二人的交流连眼神都不再需要。
“啊!!!”
恰在此时,赵雨酥猛然惊叫一声。她瞬时从地上弹起,疯狂甩动衣衫,速度快到掠出残影。
有黑色一点从她身上掉落,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才停住。枕月定睛去看,是一只极小极小的飞虫,指甲盖一般,差些就混在泥地里瞧不见了。
飞虫稳了稳几乎被摇散的身躯,晃晃悠悠选了个方向慢慢爬,好巧不巧正是赵雨酥这边。
“别过来啊啊啊!枕月,枕月救我!”好容易甩掉虫子的赵雨酥才安静下来,又瞧它要过来,吓得就快哭了。她蹿到枕月身后紧紧环住她腰身,连头也不敢再抬。
被抱住的少女身躯颤抖,忍笑忍得辛苦。裴叙南早已笑开,弯着腰将那虫子仍远了去,仍然停不下来。
“好啦,虫子已不在了。”枕月一手握过赵雨酥环在腰间的手,将她从身后带出,一边轻笑着开口。
“真……真的?”赵雨酥还在颤抖,就是不肯出去。她听着裴叙南爽朗的笑声,害怕被捉弄。
“当然,我还会诓你不成?”
赵雨酥先伸头出去瞧瞧,虫子确是不在了。可她不敢松懈,一步一步慢慢向外挪动着,好半晌才从枕月身后出来。
裴叙南倒是不笑了,只是双眼满含揶揄。不黑只瞟她一眼,赵雨酥觉得这小兔眼神有些嫌弃。
“瞧你胆大精明,没料到竟被一只小小的虫子吓成这样。”
“如何?”赵雨酥不觉丢脸,理直气壮地回过去,“裴师兄还不许我怕虫?”
“赵师妹误会误会,我只是觉着你与外表不十分相同,也挺生动有趣。”
赵雨酥开了口,却不知在说些什么,所有声音皆被暗凉的空气吞掉。三人并未前行,既然有法子说话,寻到时机将猜测交流一番才好。
待鸟鸣再响,枕月开了口:“与我料想不错,鸟鸣声确是交流契机。”
“掌门幻境设置好生刁钻,先前还需法力将字迹呈现,误导我们在此境也寻找载体,却忘了直接开口。”
“什么意思?”赵雨酥看了看心有灵犀的二人,完全理解不了他们话中含义。枕月将上一幻境交流之法简单说与她,才解了心中疑惑。
“不若说,我们在被驯化。”赵雨酥沉思片刻,蹙眉说出心中所想。
“出发前长老们一再强调,两方幻境机巧相似,只外在表现不同。这一论调深刻在每一弟子脑中,尤其裴师兄经历过几次便更深信不疑。”
“第一幻境交流之法隐藏过深,想要寻到多少是靠着气运。而入此间,轻易便能发觉与先前相似处——即时断时续的鸟鸣。”枕月接过话头。
“是了,任谁都会认为需找个载体承接法力才能交流。若不是我被虫子吓到,我们三人或许直到出去都想不到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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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明明这是最直接的法子。”
裴叙南此时开了口:“驯化何解?”
“让我们循着他们的方式思考与行动,在不曾意识到的每一刻。”赵雨酥瞭了裴叙南一眼,斟酌着补上一句,“我不知他们是谁,但一定用心险恶。”
枕月觉着她似乎知晓些什么,却碍于裴叙南在场不好问出口。
“你那酥饼何处买的?口感很好,我瞧不黑也很喜欢。”听见酥饼二字,不黑竟在枕月臂膀上磨起小爪子来。
“自己做的,我娘……”赵雨酥声音低了几分,“我娘的方子。等回去后来寻我,我多做些给你吃,还有这个馋小兔。”
有藤蔓攀上赵雨酥腿脚,将她狠狠绊倒在地。枕月凝法作剑,斩断束缚她的黑绿植物,赵雨酥迅速爬起。
三人这才惊觉藤蔓已至身后。他们转身,眼前这些较之上次更粗几分,数量也有所增加,几乎要伸到天上去。
身后窸窸窣窣响着,有另一些藤蔓围将过来,将三人牢牢困住。
“让我们循着他们的方式思考与行动,所以我们认为源头必在前方,完全忽略背后的危险。”赵雨酥将方才之言重复一遍,语气凝重。
她的法力对这些藤蔓已不能造成什么伤害,干脆接过不黑,造个护盾靠着巨树,尽量不妨碍枕月他们。
“先打一处,劈开一条路来。”
枕月手指翻飞,道道法力向前方去,击落层层藤蔓。裴叙南紧随其后召出佩剑,剑气凌云,不多时眼前便现出个缺口来,只是还未完全穿透。
藤蔓似乎厌倦了僵持的游戏,迅速生长将空缺补齐全。枕月没有立刻停手,可攻击速度远不及它生长速度,继续下去只是白白耗费体力。
她和裴叙南暂且停了下来,互相背靠着观察这些疯狂摆动的藤蔓。
没有任何规律,也没有任何薄弱之处。扭动的藤蔓摩擦出声响,似阵阵鬼笑,嘲讽他们的渺小与不自量力。
不黑突然疯狂挣扎起来,还伴随着阵阵哀鸣。赵雨酥循它视线看去,一段藤蔓自“墙”中伸出,正朝着枕月生长。
“当心身侧!”方才还能听见不黑的声音,此时鸟鸣声却停了下来。
赵雨酥当即起身,想要去到近前提醒枕月。还未迈开步子,身体却先一步腾空。巨树背后伸出两段藤蔓将她缠绕,而后带离大地。
枕月听见声音回头,施法欲将捆住赵雨酥的藤蔓击退。一道法力打去,藤蔓却只颤了几颤。赵雨酥一直摇头,却还是没来得及。
那株藤蔓覆上枕月腰际,再狠狠勒住她。裴叙南只来得及抓住少女右手,瞬时便被一起带到半空。
藤蔓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扇门样的空隙。拽着两人的那根缓缓后退,像是给足时间让三人道别。
“门”外藤蔓向四处生长,就要将所有空隙完全封住。裴叙南咬咬牙,将佩剑自手中向赵雨酥抛去。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黑绿藤蔓轰然没入地底。
雨落下来,灰沉天色泛出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