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两不疑8
    虞幼泱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看房间陈设,应该是在宁府。

    后肩还在隐隐作痛,她慢慢坐起身。

    正好计繁推门进来,看见她起身,惊喜道:“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虞幼泱点点头,“还好。”

    在房间里左右看看,没有瞧见燕迟。

    计繁见状,连忙解释道:“小师兄守了你一天一夜,才被四师兄喊去不久,特意让我过来照看你。”

    昨天进了丹阳城之后,他们才知道小桃原来是梨娘的表妹。

    陈少微像是盯准了小桃,于是又带着他进了宁府,结果刚进宁府没多久,就看见燕迟抱着受伤的虞幼泱赶了回来。

    当时燕迟紧绷着一张脸,亲自用灵力为她推宫过血,整个人看上去心情极差,反正他是吓得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虞幼泱想到自己昨天对燕迟的“深情表白”,满怀期待地问:“他有说什么吗?”

    计繁摇头,“那倒没有。”

    “……”

    虞幼泱略感失望。

    她昨天特意用灵力将朱绪叔侄引来,演了一出苦肉计,不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吧?

    计繁补充:“但是小师兄看上去很紧张你。”

    她面上表情这才好看了一点。

    此时外面声音嘈杂,人影憧憧,她看了一眼,好奇问道:“外面在做什么?”

    “是宁公子要和梨娘成亲,”计繁说起来长吁短叹,“宁公子的身体这几天衰败得厉害,昨日我看见他的时候,感觉他身上是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能不能坚持到成亲那天还是两说。

    他人的生死虞幼泱从未放在心上过,只是不知道宁公子死了之后梨娘会怎么办。

    躺的时间太久,总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

    喝过药后,她坚持要出去走一走,计繁拦不住她,只好跟在她身边。

    一路走过去,宁府虽然又挂喜字又挂红绸的,可是却一点喜气都没有,搭眼一看,连花草树木都比人精神。

    “府里的花草倒是喜人。”

    有个小婢女见她感兴趣,道:“这是梨娘……是少夫人养的。”

    想到梨娘就要和少爷成亲,她连忙改了口。

    “少夫人很会莳养花草,她来了之后,府上的花都长得更好了。”

    虞幼泱点点头,问了燕迟的位置之后慢慢找了过去。

    她到的时候,陈少微正耐着性子劝说,“我早就说过,以令公子的病症,除非能为他换一颗心,否则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

    燕迟抱臂站在他身后,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老爷还想再说,被陈少微打断,“我会每日为他输送灵力,尽量保证他挺过成亲那天。”

    宁老爷神色黯然,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点了点头,“有劳仙师了。”

    陈少微这才转过身,不期然与虞幼泱打了个照面。

    身上没有一点灵力,也难怪师父会让他护送他们去西河。

    不过瞧她穿衣用料,怕是许多显贵世家小姐都不及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孤身出行?

    实在蹊跷。

    她身边的计繁行礼,“四师兄,小师兄。”

    燕迟瞧见她,走过来,神色看不出喜怒,似乎与之前并无变化。

    只扫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问向一旁的计繁,“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吗?”

    计繁:“……”

    虞姑娘就站在你面前呢,为什么要来问他。

    而且虞姑娘可是连朱绪都敢直接嘲讽的人,他哪拦得住。

    心里吐槽完毕,面上却唯唯诺诺,“这……虞姑娘说……”

    好在虞幼泱还不算太丧心病狂,在接到计繁求救的眼神之后,上前一步拉过燕迟的手臂,嗓音甜得发腻,“是我想你了,就过来找你。”

    计繁听见之后一脸震惊。

    他虽然猜到两人之间会有进展,但这个进展也太快了吧!

    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燕迟没想到她这么直白,顿了一下,扒开她的手,毫无说服力地添上一句:“别碰我。”

    虞幼泱故作虚弱地摸了下头,“不行,我头晕,你要扶着我。”

    “……”燕迟无动于衷,“你伤的是肩。”

    她立马又改了,伸手捂着肩膀,“那我肩疼。”

    一旁的陈少微似是终于看不下去,三两步走过来,目光如电,似是要将她看个透彻。

    “你就是虞幼泱。”

    虞幼泱眨眨眼,拽了拽燕迟的袖子,“燕迟哥哥,你师兄好凶啊,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他以后会不会欺负我啊,你可要保护好我。”

    这一番挑拨离间的话语令燕迟皱起眉,淡声道:“四师兄不会如此。”

    虽然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微微一侧,挡在了她身前。

    陈少微:“……”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骂哪个,木着脸道:“虞姑娘放心,师父说了让我和你们一起去西河,我不会为难你。”

    他本想仔细盘问一下虞幼泱,但被她这么一搅合,简直多看这两人一眼就嫌烦。

    转身大步往房间里走去,还不忘把计繁也喊上,“计繁,过来把那两个道士的事说给我听。”

    计繁闻言连忙跟上。

    该走的都走了,虞幼泱想在燕迟身上靠一会,却被他抵着额头推开。

    燕迟收回手,她额间就多了个被他按出来的红印。

    盯着红印看了片刻,他捻了下手指,冷声道:“你现在该回去休息。”

    虞幼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虽然现在身体里有朱绪那个臭道士的灵力,可也只能坚持个几天而已,时间一到,她还是免不了要采补他。

    她现在还不想让燕迟知道她的身份,可偏偏这个陈少微看上去又对她十分戒备,该怎么做才不会被看出破绽呢。

    “虞幼泱。”

    被敷衍回应的燕迟喊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不满地撇了下嘴,“为什么你总这么叫我,听起来一点都不亲密。”

    燕迟:“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而不用每次都在后面加上那恶心人的哥哥两字。

    从他语气中察觉到他这一想法的虞幼泱一阵无语。

    呵,真是不知好歹。

    真当她喜欢那么喊他么?

    “好吧,燕迟——”

    她故意把尾音拉得长长的,直到他侧目看过来的时候才停下。

    她眼睛弯起,“你陪我去买件裘衣嘛。”

    此行下山,她本以为没几日便可以回到山上,因此拢共就带了两件裘衣,一件丢在了五合镇的河里,一件又被朱绪抓去弄丢了。

    不过就算找了回来她也不会再穿,虞大小姐才不会要别人碰过的东西。

    燕迟拒绝:“我去给你买,你留在府上。”

    这种绵软无力的拒绝虞幼泱才不会放在眼里,她坚持,“不行,万一你买的很丑怎么办?我就要一起去。”

    妥协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何况燕迟面对的又是惯会得寸进尺的虞幼泱。

    两人对峙片刻,最终燕迟还是黑着脸和她一同出了宁府。

    路上虞幼泱还在嘟囔,“早点同意不就行了,瞧这天阴的,过会下雨怎么办?”

    燕迟握紧拳头一言不发,权当自己没听见。

    丹阳城是正儿八经的繁华都城,街道两侧的小摊贩一个挨着一个,虞幼泱眼睛一亮,立刻跑了过去。

    沧夷山上也有几个手巧的妖怪,不过她还是觉得人做的小玩意更有意思。

    随手拿起一个,仔细端详了会。

    做工倒是精巧,不过用料太差了,她身上随便一件小配饰,把整个小摊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燕迟跟在她身后,目光从她刚放回去的簪子上移开。

    “不是说要去买裘衣?”

    她又拿起了个纯银的小拨浪鼓摇了摇,“我逛一会再去嘛,又不会耽误。”

    前后挑了好几个,又无一例外地都被她放了回去。

    莫说她发间一颗随意点缀的珍珠,就连她束发银环上系着的那条流光溢彩的纱带,用料都奢华无比,她又怎么可能买这种东西?

    摊主很有眼色,知道自己的货入不了她的眼,干脆拿出了好几盒口脂给她看。

    “小姐瞧瞧这个,都是我自己拿花粉调的,用上之后很显气色呢。”摊主极力推销。

    虞幼泱还真起了点兴趣。

    受寒气所扰,她气色说不上好,连唇色也淡了许多,有时她自己瞧着都觉得病恹恹的。

    随手挑了一个,拿起来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她指尖挑了一小块,回身举到燕迟面前,“你闻闻。”

    燕迟皱眉,后仰避开。

    她又气鼓鼓地看着他。

    “……”

    他看看她指尖上的那抹嫣红,又看看她那副好像随时都能和他闹起来的表情。

    现在是大街上,他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她扯皮,只好低下头,准备象征性地闻一下。

    等的就是现在!

    虞幼泱笑得像个得逞的小狐狸,指尖一抿,刚剜的那一小块口脂全都蹭在了他唇上。

    “你!”

    他羞恼地瞪了她一眼,用袖子不断在嘴上用力擦拭着。

    口脂是擦掉了,但唇瓣上遗留着的她指尖的触感却擦不掉。

    虞幼泱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在唇上试了下口脂,抬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好看吗?”

    他表情冷冰冰的。

    不好看。

    很丑。

    像刚吃了人一样。

    不过总比她看上去半死不活的样子好些。

    他刚要违心地点头,虞幼泱已经挑了好几个买了下来,看上去根本没要听他的意见。

    “算了,问你你也不懂。”

    燕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