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哥，学委说今晚老班可能要来查寝。”
“万一发现你不在……”
晚自习下学铃声响。
陈立冬囫囵地将抽屉里两本皱皱巴巴的笔记本掏出来，塞到戴着眼镜的圆润青年手上，轻拍他的肩膀：“没事，我跟老班打过招呼了。”
“物化的笔记。”
“好嘞！晚上宿舍给你留门。”
圆润青年点头如捣蒜，“我等会给他们打印。”
刚结束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高二1班教室闹哄哄的一片，同学们都在商量着等会要不蹭走读生的卡，浑水摸鱼混出去到校门口的小吃摊整点炸串烧烤，再来两瓶冰过的可乐，唉，绝了！
陈立冬便趁着这闹哄哄的功夫，拎着个装满水的，周身印着的文字图案已经磨没了的旧塑料杯，急匆匆地绕着后门出去。
他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烧烤摊找了个兼职做，从晚八点半到十二点半，四个小时80块钱，包一顿饭，价格公道，他还挺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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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墩子，立冬哥走了？今晚有查寝，你跟他说了吗？”
前排几个男生一转头，没在教室看到陈立冬的身影，探头探脑半天，便走过来靠在陈立冬的桌子旁，瞧见墩子手里的笔记，眼睛一亮：“新的物化笔记？”
“立冬哥整理的？”
外号“墩子”的圆润青年点头：“老规矩，十块钱一个人。”
他一边收钱一边递笔记，随口说：“立冬哥说他跟老班说了，他赶时间。”
几个男生点头了然。
要说整个一中谁最神秘，那绝对非陈立冬不可。
倒不是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高一相处了一年，大家都知道这个比他们普遍大一岁的帅哥是个孤儿，小学初中都是在城西青苹果孤儿院那边的学校读书。
但是他物化天分非人，中考物理化学双满分，哪怕英语拉胯，也还是被一中招生办破格录取。
是当物化竞赛苗子培养的。
相比初中的义务教育，高中的各大开销，对于没有家里支援的学生而言，就有些吃不消了。
他们只知道一中免了立冬哥的学杂费和住宿费用，每个月还有五百块的生活补贴打到校园一卡通里，但那哪够啊！
听说立冬哥在攒以后读大学的各项费用，所以每天晚自习下了便跑到学校附近的店里打工。
本来最开始是在24小时便利店的，但立冬哥嫌弃那儿工资有点低，要求还多，便不干了。
这事儿一班的人都心知肚明。
班主任也是默许状态，只有在陈立冬成绩下滑的时候，拉他去谈谈心，聊聊规划，其他时候宽容的很。
在班主任看来，这孩子要是能在全国中学生物化竞赛成绩中，拿到个决赛名额，只要能进省赛，有个好大学的保送名额，就足够了。
在班主任看来，其实他都没必要去打工，上了大学就能申请“助学贷款”，到时候学校再给他们一笔荣誉费，大学学费和第一年的生活费是绝对没问题的，但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固执的很。
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敏感自尊心强的时候，班主任也不好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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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空地拿着抹布、垃圾桶，清理完前一桌客人吃剩下的东西，陈立冬打了个哈欠，望向大堂里的闹钟：0:13分，还有17分钟就能结束了。
这个点来炫烧烤的人多到离谱，他只觉得手脚都没停，桌子空了就立马清理出来，然后拿着菜单给客人，忙着端盘子、拿酒水……
这一天又是四十几才走人，他解下围裙，去收银台拿自己的塑料杯子，灌了一满杯水才和老板打了声招呼。
烧烤店距离学校走路也就十多分钟，都在一条名为“多福路”的主干道上，道路两旁全是各种便利店、面馆、小炒、烧烤，当然，也零星夹杂着几家连锁酒店。
哪怕凌晨了，也喧嚣的很。
没走几步，陈立冬便弯腰从一家店门口的墙角边，捡了半块砖头，上下掂量一下，攥在手心里。
有的时候这条路，有点乱。
不过这一路走来，还算安全。
那些喝的醉醺醺的酒鬼，也都挺安分。
但都要走到校门口时，他突然瞥见一穿着米白色连帽卫衣的男人，正背对着街头面向墙角，鬼鬼祟祟地弯腰，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是块空地，也没什么东西。
随地小便也不像是这个姿势。
陈立冬眯着眼睛看了两分钟，脚步停顿一瞬，便又继续朝着校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远，他转头，这会儿才看清楚是怎么个事：
那鬼祟的连帽男人，正扒拉着躺在地上看不清身影的人，他猜测是个女人。
他遇到过几次。
啧。
陈立冬望向近在咫尺的校门：翻过去，再把宿管阿姨留在寝室窗台上的钥匙一拿，五分钟他就能回到宿舍，赶紧洗洗澡睡了，明天还有物化的考试。
不过……
陈立冬见那连帽男人已经弯腰将那醉醺醺的女人揽到胸前，眉毛一皱，叹了口气，攥紧手里的砖头，三两步跳跃冲上前去，厉声：“你谁啊？”
被人发现，连帽男人身体抖了一下，瞧见是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虽然看身板还挺强壮，但他突然就不慌了。
不紧不慢地说：“这我女朋友，少多管闲事！”
“你骗鬼呢，放下！”
陈立冬将砖头举起：“放下。”
“哥！”连帽男人一秒怂，试图打商量，“你要是也喜欢……”
陈立冬眼睛半眯起，他眼睛细长上扬，半眯着斜睨人的时候，显得很凶，很不好相处。
他左手一把抓住男人的脖子，斜靠在男人身上浑身无力的女人便软趴趴地倒下。
陈立冬伸左腿微微挡了一下，让她不至于狠狠摔到地上。
他手一转，从男人卫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在男人眼前扫一下，面部识别后立马拨打110。
“你干吗？”男人气急败坏地挣扎要去抢手机，但虚弱久不运动的身体，压根就打不过正精力旺盛还有一身肌肉的陈立冬。
“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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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冬左手攥着男人的双手，小腿膝盖用力压在他腹部上，右手给了他一巴掌。
男人挣扎着怒骂，陈立冬又一巴掌。
这下安静了。
“你好，这里是江城支部公安局接警中心，请问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在江城一中西门，遇到一起猥亵事件，嫌疑人现在已经被我控制，麻烦你们快点过来一下。”
陈立冬又加了一句：
——“我还是一个学生。”
“好的，我们已经通知最近的派出所，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身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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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对话，地上的连帽男人安静一瞬，挣扎的更厉害了，嘴里也不饶人，疯狂叫嚣着：
——“你有种！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谁？你信不信我找人干你？”
——“你是一中的学生是吧？你等着！”
——“你以为我能关几天？等我出来你看我不弄死你！”
——“……”
陈立冬照着他的头，又给了一巴掌。
这下，人彻底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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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来的很快，两个人，穿着警服一路小跑着过来。
人来了，陈立冬就松开对连帽男人的桎梏，甩甩手站起来。
连帽男人屁都不敢放一个，蜷缩成一团，捂着脸，半趴着，不敢抬头。
为首的警官拍拍陈立冬的肩膀：“可以，有两下子，是什么个情况？”
他们接到接警中心的电话，只知道是一起猥亵案，报案人是一名高中生。这会儿还是照流程询问。
陈立冬言简意赅，他有些困了。
“我看他背对着我，肢体动作心虚，一直在触碰地上醉醺醺的女人，甚至准备带人走，于是便拦下了他。”
“他说两人是男女朋友，我觉得不像。”
他边说，对面的年轻警官边记。
警官问了句：“这么晚，怎么才回学校？”
“兼职，我在不远处的烧烤店打工。”陈立冬打了个哈欠，“我可以先回去了吗？这是我的学生卡，你们可以看一下。”
“有问题可以找我。上学时间我一般都在学校。”
年轻警官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看了眼学生卡，在纸上记下班级、姓名，点头：“可以的陈同学。”
“这个点还能回宿舍吗？需要我跟你们班主任打个招呼吗？”
“或者你就在我们警局对付一晚？”
“不用了谢谢。”
陈立冬挥手，三两步跑到离西门不足三米的围墙外，一个俯冲，左脚在墙面上一蹬，右手扒在墙角上，左手随后，用力一撑，整个人便坐在了墙头。
微微屈膝，一下跳到学校地面上。
——“你好呀，陈立冬同学。”
——“我是【悬赏APP】系统。”
一声响，陈立冬膝盖一软，整个人半摔在地上。
他瞪大眼睛凝望四周：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两样东西。
一是穷。
二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