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莉莉丝被通知去见她的匹配对象。
见面的地点是莉莉丝的“家”。这是向导与哨兵会面的常规操作。如果双方都没有意见,就可以去卧室聊聊了。
莉莉丝对这种公私不分的操作嗤之以鼻。只是,考虑到这住所是分配给向导的,她没花一毛钱——似乎没什么不对的。
果然,入职不会分配住宅,最多配个办公室。
还好,这几年,莉莉丝攒了点儿钱,可以在下层租个单间。
分配给向导的房门钥匙是和匹配通知书一同送到向导手中的,向导可以提前打理和哨兵们共同的家。这样,哨兵与向导在温暖的氛围中相遇相知,共同组成美好的大家庭。
打理?打理什么?给装修费了吗?谁家好人自掏腰包装修办公室啊?
当威名赫赫的A级哨兵们来到向导的“家”中,他们看见的,是初始面目的客厅,几张没有任何修饰的板凳随意摆放。他们稚嫩的向导坐在唯一一张有靠背的木头椅子上。
几人面面相觑。好吧,初出茅庐的向导不富裕,但贫穷到这种程度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还好,向导,尤其是高级向导兜里的钱,是他们最不值钱的资产。
“请坐,哨兵们。”莉莉丝说。
几人对视一眼,开始摆POSE,不,开始自我介绍。
——不坐?那就站着吧,难道要我陪你们罚站?莉莉丝扬起了下巴,靠着椅背,翘起了二郎腿。
最先开口的是个头最小的娃娃脸少年。他是“狸狸”,兽形是狐狸,自称除了一点儿小聪明,没什么本事。
接下来是型男金,他心机的穿了偏小的外套和低腰裤,露出蜜色的腹肌。他露出压迫感十足的笑容,说:“我说过,你终将属于我,小向导。”
接下来是酷酷的白毛的雪狼双子,哥哥雪锋只冷冷的说了自己的名字。弟弟雪剑用低沉的声线做了自我介绍,最后露出一个有着单边笑涡的微笑,说:“要记得给我买糖哦~”
最后开口的风羽一脸臭屁的对同事的口味表达了鄙视。他施舍的说:“你看起来还有几分脑子,我想你应该不会蠢到用廉价的食物打发天空的王者。”
啊,出现了,乙女游戏即视感。
游戏让玩家掏钱,莉莉丝只想挣钱。
“莉莉丝,B级向导,为你们提供精神疗慰服务。如果你们精神濒临崩溃,可以来这里找我,我白天都在这里。如果有需要离开高墙的任务,请提前三天通知,收益按照贡献分配。”莉莉丝冷冰冰的说。她看向提出额外要求的雪狼和老鹰,说:“A级哨兵的工资还不够购买食物吗?”
“喂!你什么态度啊?别的向导都有一手好厨艺的!”风羽皱起眉头,锋利的眼瞪向莉莉丝。
莉莉丝掏出一本书册,将封面大大方方的展示给几人——《向导入职手册》。
“没有这样的条例。”莉莉丝平静的说,“我不会做饭。”
狸狸眨了眨卡兰兹大眼,委委屈屈的说:“只能白天来找你吗?我们,不住在一起吗?”
“如果你在晚上要死了,你当然可以来打扰我。你最好确定你真的要死了。”莉莉丝第一次对她的哨兵们露出笑容,那是一个核善的笑。然后,她奇怪的反问:“我们要住在一起?你们沉迷赌博,把分配给哨兵的住房输掉了?”
狸狸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卡兰兹大眼,不说话了。
“真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你让我兴奋,小向导!”金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
“狩猎同事是违法的。”莉莉丝冷静的说。
金磨了磨牙,没再说话。
雪锋嗤笑一声,开始在向导空空如也的“家”里打转。他爱吃糖的弟弟紧随其后。
雪锋背着手,东瞧瞧,西看看,像个遛弯儿的老干部。雪剑则好奇心过剩,时不时伸手扒拉两下。
“治疗室?这个位置,应该是卧室吧?”雪剑推开虚掩的门,偷感十足的探头,随后退了出来,可怜巴巴的说,“什么都没有。”
“床。”同样看见房间模样的雪锋压低眉眼,硬邦邦的说。
“自己买,谁知道你们喜欢站在树枝上,还是埋在土里。”莉莉丝说。
这不是开玩笑,哨兵或多或少被兽身影响。比如,关于金的资料里就写在,大狮子吃肉只要三分熟。
有一个扫兴的向导,哨兵们不想说话。他们商量着布置向导的“家”。
看着天色渐暗,莉莉丝站起身,提起放在身后的手提袋,向外走去。
“莉莉,你要去哪儿?”狸狸好奇的问。
“下班。”莉莉丝头也不回的说。
看着莉莉丝的背影,哨兵们神色各异。
莉莉丝的家在下层。
下层,是向导与哨兵聚集地之下的居住区,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群人。
强大的向导与哨兵在山壁上开凿石穴,构建恢宏的城市,没有天赋的平民在地面搭建低矮破烂的房屋。两者之间,就是“下层”。
在山脚潮湿的石穴中,居住这那样一群人。他们是没有强大兽身的哨兵,是濒临失控、再无挽救价值的哨兵,是无法伸出精神触手、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工作”的向导,是平民中百里挑一的精英。这里也是大人物打野食的地方。混乱又廉价,是莉莉丝为数不多能住得起的居所。
莉莉丝提着略显笨重的手提袋,走在向下的阶梯上。
教科书说,向导坚韧温柔的精神触手能抚平哨兵的躁动。那是向导存在的意义。
莉莉丝知道,用力过猛的精神触手可以给哨兵带来疼痛。精神触手可以感知游离在控制中的魔法元素。她曾“看见”它们。教科书说,向导脆弱的身体不能与躁动的魔法元素契合,只有强壮的哨兵可以。
还有什么呢?神奇的精神触手可以感知的,不只是躁动的魔法元素。它能“看见”整个世界,以特别的方式,好像第六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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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了。
莉莉丝的身影转入昏暗的甬道,再不可见,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一个健硕的身影飞快略过,冲进那一片昏暗。他的身影在奔跑中逐渐变化。粗重的呼吸好像某种大型野兽。
强大的哨兵进入狩猎状态。
“你在找什么?”当那个身影第三次掠过,莉莉丝冷冷的问。
强大的野兽猛地转头,看见了站在阴影中娇小的向导。她双手提着手提袋挡在小腹前,后背倚着墙,好像一座雕像。难以置信,她就在那里。他没有发现!
强大的哨兵死死的盯着向导,后背微微拱起,好像即将发起攻击的大猫。
“尾随同事就是A级哨兵的品格,金?”莉莉丝挑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悦,又有那么点儿色厉内荏。
金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年轻向导的天真。他欺近莉莉丝,他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他抬起毛绒绒的野兽一般的爪子,压在莉莉丝的肩头。他说:“狡猾的小兔子,我来教你向导的规则……”
呛人的烟雾从莉莉丝手中蔓延。强大的狮人本能的闭眼,扭头,咳嗽,后退。
“为了保证珍贵的向导的安全,我在入职的时候得到了一些小道具。哨兵的敏锐足以让你在我拿出它的时候阻止我。”莉莉丝上前一步,走出了烟雾的范畴。她抬起手,擦去眼角被烟雾呛出来的湿润,“更敏锐的感觉有时候也是一种灾难,不是吗?”
涕泗俱下,狼狈的狮人发出愤怒的低吼。
莉莉丝指尖银光一闪,怼上了金的身体。
柔弱的向导,能用一把巴掌大的小刀,伤到皮糙肉厚的哨兵吗?
换一个说法,没经过任何体能、格斗训练的女性,能用一把巴掌大的小刀,把成年雄狮开膛破肚吗?
所以,那不是一把小刀。只是一个小玩具罢了。它看起来像一支笔。它确实可以用作一支笔。它的笔尖是金属的,可以在纸上写出比铅笔浅淡的痕迹。它的另一端藏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阵,能提供一点点儿电击。那电击伤不到人,就是柔弱的向导中招,也最多抽个筋。所以,那只是一个小玩具,茜茜赠送,帮助她的学生与哨兵友好相处。
通常情况下,这个小玩具只会让哨兵兴奋。不通常的情况——即使是强大的A级哨兵,身上也有十分脆弱的部位。
先有富婆快乐球,后有富婆快乐火,如今有……
“向导快乐笔,希望你喜欢。”对着金弓成虾米的身子,莉莉丝轻轻一笑,撸了一把狮人因为过度刺激而高高翘起的尾巴尖儿。
莉莉丝往甬道的某个角落看了一眼,一脚将挡路的金踢到,跨过他的身体。她转着她的“向导快乐笔”,轻盈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下班愉快!回家愉快!玩狮子愉快!真是愉快的一天!
——妈妈,我摸到狮子尾巴尖儿了!活的!热乎的!会动的!自从看见桌面上那个咳嗽的小狮子,这事儿就写进了我的愿望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