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迟总的秘密
从洗手间出来,迟星发现咖啡馆正门已经被探头探脑的狗仔和粉丝堵上了。
还好这家店的店员经常应付这种事,带着他们仨走后门,七拐八拐,从消防通道出去,绕道回了燃星大楼。
回到安全地带,迟星把Lisa带去跟商务部接洽,又跟公关同事商量了一下,发了条微博,内容是他、Lisa跟何光尘三人在咖啡店的合影,配文:下午茶真不错,期待Lisa姐的新品。
后面圈了何光尘、Lisa还有甜品工作室的官号。
几人一顿互动,加上公关找人带节奏,暧昧的咖啡店幽会瞬间就变成了无情的商业互吹,尤其是一看到何光尘也在,路人们的八卦之火瞬间全给浇熄了——咱就是说,谁家霸总幽会还带个小弟儿啊?
至于下午网上那些吃瓜博主煞有介事的“小道消息”……呵,说不定是燃星又搞什么骚操作在造势吧?
看到这风向变化,迟星松了口气。如果接下来联名的事能成,今天确实就算是造势了;就算不成,那一条微博也不能代表什么,顶多表明他很爱吃Lisa家的甜品而已。
过了许久,迟星的傻笑才被脑内的提示音打断。
003先是播放了一段热烈的机械掌声:“恭喜宿主完成好感搭建阶段。您在未触发红锁的前提下,和主角建立了稳固的关系,基础好感度非常高,甚至有超越原作的趋势。”
系统说话绕来绕去的,迟星也懒得细听,只知道对方是夸他,欣然应了:“哈哈,那当然,什么叫专业?”
003又播放了一遍掌声:“主线剧情进入新阶段。接下来,只要调动任务对象情绪产生起伏,即可获得大量额外加分。”
听到这一句,迟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耸耸肩:“那敢情好啊,我早盼这一天啦——”迟星在第二天就把零食带到了何光尘面前,隐去了钟羽霏的名字和详细信息,只说是一个朋友贿赂他的。
听过他说的事后,何光尘眸色稍动:“你不觉得……”
那两个字到现在,他还是说不出口。
只是现在触及起来不会像之前那样让他就好像被烧红的烙铁深深烫焦了皮肤一样,最多就是开不了口。
迟星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看着何光尘,脑子里闪过了些灵光,但还没等他捕捉到又消失不见。
“不会啊。”
但迟星没有强求自己一定要弄明白何光尘到底经历了什么。
过往不可究也不可改变,何光尘现在在变好、恢复,才是重点。
迟星实话实说:“都是喜欢,怎么还分高低贵贱。”
何光尘的心脏就被他狠狠地戳了下,那种溺水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这一次溺毙他的是甜蜜的蜂蜜水,咕噜噜的水泡炸开时都散发着幸福的气味,以至于他又有几分眩目:“那……”
那你会喜欢同性吗。
那你会接受同性的追求吗。
何光尘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开口,所以他只能开口:“那的确。”
迟星好似没有觉察到他那几秒的停顿一样:“而且我觉得喜欢同性并且有勇气在这种环境下表达出来,而不是明明喜欢同性却非要和异性结婚……是一件很勇敢的事。”
何光尘偏头,有点不理解:“喜欢同性却跟异性结婚?”
“…现在社会上有不少这样的事。”迟星叹气:“甚至还有喜欢同性但跟异性结婚,还和异性生小孩的。”
何光尘:“?”
他是真的不懂了:“为什么?”
和社会隔绝了快十年的人,哪怕对迟星有再多阴暗的念头,在某些方面也依旧是纯粹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还能……”
他没说完后半句,因为起了个头时,何光尘就意识到和迟星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他从小就不是很在意性这种行为,并不觉得正儿八经聊这个有什么,但他身边的朋友和同学每次谈及这些时要么面红耳赤,要么一脸下丨流。
何光尘不是很理解,但他也知道了有些东西是不能拿出来讨论的。
但迟星显然是不在意的那一个,他们是一样的。
迟星也不明白:“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能有反应。”
他想了想,认真道:“可能就像是强丨奸丨犯?强丨奸丨犯肯定不是喜欢受害者才做出那样的举动…有些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说这话时,迟星还松了口气。
何光尘对这个话题没有半点应激或者瑟缩,就说明他不是遭受了这方面的侮辱。
那就好。
何光尘第一时间没有吭声,而是睁着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迟星。
迟星不明所以:“?怎么了?”
何光尘摇头:“我就是觉得阿星你说的对。”
不,他就是觉得他的阿星说这话时好帅.
台风要过境的前一天,迟星跟迟若水说了自己要去朋友家住几天。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画室的朋友,他爸妈不在家,他又不会做饭。”
迟星倚着厨房的门框看着迟若水做凉拌菜:“等台风结束了我就回家。”
迟若水没说不好:“那你每天要给我发条语音。”
迟星点点头:“嗯嗯。”
迟若水又把多的凉拌菜打包了:“你带去跟朋友一起吃吧,也多谢谢人家帮这么多忙。”
——在迟星的铺垫下,迟若水对她还不知道名字的这个朋友的印象就是特别好的一个男孩子,帮了自己儿子特别多,但父母又特别忙,经常一个人在家的小可怜。
迟星说好。
于是收拾了换洗衣物的迟星,还拎着凉拌菜去找何光尘了。
台风天的前一天,羊花市的天气是很差的,迟星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但进了何光尘家里后,已经越来越明亮的灯光和拉紧的窗帘,加上高科技的力量——空气净化器——就把这样差的天气隔绝在了屋外,无端让人安定下来。
何光尘好像很兴奋,带着他就往楼上走:“给你收拾了房间,你先把东西放下。”
迟星把凉拌菜先放到了冰箱里,才跟他上楼。
他还没来过楼上,这栋别墅是三层的,迟层面积其实不是很大,但三层的设置又显得整个别墅大了起来。
迟星直接被何光尘带到了三楼,路过二楼的时候,何光尘还指了指楼梯口的一个房间:“我的卧室。”
卧室是用的指纹电子锁,所以惹得迟星多看了眼那个门锁。
但何光尘没有解释为什么,只带着他先上了三楼。
三楼客房规模都跟主卧差不多了,有独立的卫浴,还有浴缸,空间也很宽敞。
旁边也有衣帽间跟书房,只是书房上没摆什么,空荡荡的。
迟星觉得何光尘可以考虑一下把他们一起完成的拼图挂到这边书房来,因为摆在客厅真的很社死。
不过迟星没提。
置喙人家家里的摆设,好像不太好。
迟星把东西放好后,就跟何光尘下楼了。
何光尘带他到二楼其他地方看了看:“这边是健身的。”
迟星注意到挂着的沙袋已经有很明显的破损了,也终于有机会问何光尘了:“你很喜欢锻炼吗?”
何光尘的锻炼,和他看过的那种有意识地练肌肉的有点不太一样。
他的肌肉线条也不是那种很夸张的隆起感,不是科技产物,是很明显的力量,一看就知道没有刻意吃什么增肌。
所以他的力气很大。
迟手折断铅笔什么的…迟星自认自己力气也不算小了,都做不到。
何光尘没有避开这个话题,而是摸了摸破损的沙袋,定定地看着迟星:“只是因为锻炼了,有力气了,就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迟星微怔。
……所以何光尘之前真的遭受了霸凌?
他们之前虽然是一个学校的,但毕竟不是一个年级,初中部和高中部隔了一堵围墙,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从初中部到高中部要爬一个很高的坡。
他听过同学提起过好多次何光尘,最多的就是说他性格特别不讨人喜。
总是听见有嫉妒他成绩好长得好的同学笑嘻嘻地说他那么拽迟早会有人看不惯打他一顿。
但得是什么样的霸凌,才让何光尘变成这样?
他父母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吗?
迟星想不明白。
他走了一会儿神,又听何光尘说:“别的…也没什么东西了。”
他低下头,声音变得轻了起来:“我的生活是不是很无聊?”
迟星眸色稍动,看着何光尘。
他这回没有安慰他说没有,而是道:“等你好起来了就不会了。”
因为知道何光尘有自毁倾向,所以迟星也在努力地给他构建对世界的期待:“等你好起来了后,可以打游戏、出去玩…还可以看书。”
他说:“还可以去电玩城…你知道密室逃脱吗?”
何光尘摇摇头。
迟星就笑:“那你还可以去玩密室逃脱,你应该会喜欢的。”
何光尘学习成绩那么好,肯定会享受解谜的乐趣。
其实何光尘对于迟星说的这些,兴趣都不大,他真正在意的是:“我们一起去吗?”
迟星顿了顿,因为心已经软得不行了,这一回他连迟疑都没有,就点了头:“嗯。”
于是何光尘登时弯起了眼,开始期待了起来:“好。”
他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然后快点和迟星一起出去玩的.
这场台风过境带来的狂风暴雨在晚上时落了下来。
迟星刚洗完澡,他没用浴缸,主要是在别人家用浴缸不太好,哪怕他没用过,一直很好奇。
他擦拭着微湿的发尾,看着外头的暴雨,迟疑了一下,还是下去找了找何光尘。
迟星刚打开门,就意外地看见何光尘站在他房间门口。
他愣了一下,何光尘也顿了顿:“…我想问你需不需要吹风机。”
迟星捻了捻自己的发尾:“没事,待会儿就干了。”
“好。”
何光尘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迟星,嗅着迟星身上散发出来的水汽味,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迟星问他:“你是害怕吗?”
何光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叫迟星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但他的回话很自然:“有一点。”
他轻声:“我不喜欢下雨。”
下雨的时候,迟星会打伞。
从他的阳台路过时,他只能够看见他的伞面,看不见他。
“我也不喜欢下雨。”迟星笑笑:“尤其是台风天,因为不能开张做生意,我妈他们超市会放假。”
他跟何光尘说:“放假没有工资的,我妈以前总是会因为这个发愁。”
何光尘望着迟星,指尖轻动。
他想抱一抱他的阿星,可他没有理由。
“要不要进来?反正时间还早。”
迟星让开位置,他到底还是对人缺少戒心,哪怕知道何光尘对自己的感情有点不一样,也没有意识到邀请何光尘在晚上进入自己的房间是一个危险的举止:“我也睡不着,我们可以聊聊天。”
何光尘看着屋内橙黄色的柔光,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这间房是他亲手给迟星收拾好的,门带锁,且只有一把钥匙,就在他的口袋里。
迟星的被褥不是新的,是他睡过的。
但迟星可能还没进过被窝所以不知道…也有可能进了也不知道。
何光尘慢慢走进来,还反手关上了门。
迟星顿了下后,也没有说什么。
主要是门开着,外头黑漆漆一片,他也有点发怵。
迟星是怕黑的,因为很小的时候他在老家那边因为一片漆黑不小心踩到过一只老鼠,至今都是他的心理阴影。
因为房间里没有椅子,所以迟星直接坐在了床榻边沿。
洗澡前他就坐了会儿,这床坐着很舒服,软硬刚好,也不知道是什么垫子。
迟星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脸欲言又止的何光尘,直接问了:“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话刚出口,迟星就略感后悔。
他太放松了。
他怎么能这么放松?
万一何光尘要跟他说喜欢……
不过迟星高估了何光尘的勇气,也低估了何光尘对他的珍视程度。
何光尘看着迟星,站立在迟星一米远的距离,看着近,其实远,看着远,但也算是近。
他声音低低的:“外头的声音太吵了,我害怕,睡不着。”
何光尘的姿态看上去有几分小心:“我可以…守着你睡吗?”
他说罢,顿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也不是非得虐他吧,让他高兴不也是情绪起伏……”
003仿佛早知道他会这样说,无奈答道:“宿主,正面情绪的能量是很低的。”
迟星沉默。他其实知道,这本来就是虐文,何光尘是虐文主角,只有被他欺负,才能成长。
自己这么费尽心力撩到何光尘,也无非是……为了更好地虐他而已。
明明还没有接过一个真正的吻,转眼就要翻脸做怨侣,真是荒谬啊。
迟星忍不住想:要是……要是昨晚让他亲过就好了。
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甘心。
003轻声提醒:“宿主,他是一个虚拟角色,你要尊重他的命运。”
“知道,我演过多少戏啦?”迟星把两臂枕在脑后,在车后座上伸了个懒腰,冷哼道:
“放心,清醒着呢。谁也别想耽误我刷分。”
走廊内的灯光有些暗,向未知的地底延伸而去,让人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何光尘皱眉:“他在下面?”
管家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何光尘想了想,迈步走了进去。
管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何光尘一路往下走,等走到大概地下二层的样子,他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看见眼前的景象,何光尘顿住脚步,控制不住地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只见眼前像是一个展厅,陈列着各种长度的皮鞭、皮靴、夹子、奇形怪状的蜡烛、束缚带,还有许多他根本看不出用途的刑具……
这些可怕的东西摆满了地下室,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堪称壮观。
第32章 迟总带你玩~
何光尘深呼吸了两次,勉强稳住情绪。
他仔细打量地下展厅的环境。这里的墙被漆成深灰色,带着金属质感,天花板上装着射灯,一道道光柱打下来,将光线聚集在那些道具上,周围则都是黑暗,让人倍感压抑。
地下室很大,有一条走廊引着他走向更深处,不一会又拐弯,像走迷宫。
迟星应该就在迷宫深处等他。
何光尘放轻脚步,在这片昏暗中静静走着,心里有些混乱。
这些东西都是迟星的,对方都用过吗,还是仅仅是收藏?
这深更半夜,穆思南也不知道迟星在发什么疯,被他吓得不轻。而后见他虽不肯说自己去了哪里,但情绪似乎已经恢复了稳定,还道了歉,这才放下心来,嘱咐了几句,看着迟星进了家门,才自己骑车回去了。
迟星站在阳台,看着他的少年骑车远去,一直看了很久,才回到房间,一下瘫倒在床上,脱力一般。
虽然累,但还是忍不住傻笑着。他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坐起来,在脑内问:“统三,你说穆思南是NPC扮演的,那等世界结束后,他也会去到别的世界吗?”
“是的。”003答道:“他是专门扮演主角的NPC,会投放到其他世界继续推演剧情。”
“哦……”迟星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那你能不能安排下,让我们下次也分到同一个世界?”
“……”003大概也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要求,无语了片刻,才说:“我没有这个权限。”
迟星抿唇。他早知道003大概率不会同意,但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他跟穆思南既然能出现在同一个世界,说明他们背后的那个什么档案等级应该是差不多的。这样如果有缘,也许以后还能在别的世界遇见。
如果有缘……迟星把两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的夜空。
管他有缘没缘。先好好把握现在,过好剩下这五年吧。迟星的心脏漫起钝痛的感觉,他几乎都是凭借着本能在安抚何光尘,大脑好像很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又很混乱。
他配合着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何光尘冷静地接受了镇静剂。
——就这样,何光尘还不愿意让其他人给他打,非要迟星他才放心。
但迟星不会注射这个,只能哄他说让他先接受医生给他打,他看一看,学一学,下次他给他打。
注射完后,因为何光尘的抗药性有点强,所以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平复下去,迟星也趁着他还清醒的时候哄着人去了沙发上。
还好他哄了。
因为坐到沙发上没一会儿,何光尘就睡沉了过去。
他不愿意松开迟星,迟星直接被他的重量压了下,整个人差点倒在沙发上,还是撑着才勉强支撑起来。
但要掰开何光尘紧抱着他腰身的手,还是掰不开一点的。
迟星只能一边靠着沙发扶手,一边借着一点微弱的光源去检查何光尘身上的伤。
华隐和游沧浪都在屋内,但他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
他看了看何光尘的手臂,有很明显的抓痕,还有些擦伤,好像还撞到哪儿了,瘀了一块。
他抿着唇,勉强支起了何光尘的脑袋,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撩起他的额发,就看见他额角还有一块触目惊心的撞伤,血已经止住了,但他的发间还沾着血,迟星这一摸,手就脏了。
他检查完自己能检查的地方后,就看向了在跟医生讲话的华隐和游沧浪。
华隐对上他的目光,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小星,对不起啊,又麻烦你了……”
“没事。”
迟星捻着指腹上的血渍,轻声:“怎么突然就开始做光这方面的脱敏了?”
负责何光尘的主治医生很冷静地说:“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我们就进行了一次尝试。”
他跟迟星道:“其实我感觉如果下次脱敏你在的话,可能成功率会比较高。他很信任你。”
迟星没有说话。
主治医生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跟华隐他们说后续的治疗方案的调整,其余人则是过来小心地帮何光尘处理了一下伤口。
迟星听了半嘴,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紧紧抱着他的何光尘身上。
何光尘抱他特别用力,到现在手臂的青筋还是微微暴起的,迟星的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要不是因为确定何光尘不至于这都能演,迟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其实没有睡着了。
主治医生走了后,华隐看向迟星:“小星,我陪你等他醒来吧。”
迟星冲她笑笑:“没事的阿姨,你和叔叔去忙吧,他醒来后不会做什么了的。”
今天不在计划中,他没有带警报器,其实是不安全的,但迟星并不害怕何光尘。
他知道并且确定何光尘不会伤害他。
而且他有话想要跟何光尘迟独聊聊。
所以迟星又问了句:“阿姨,何光尘注射镇静剂后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呀?”
“这个是短效的,他有抗药性。”
华隐想了想:“医生说半小时左右就会醒来了。”
迟星点头:“好。”
华隐和游沧浪也走了后,迟星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了一点。
他很怕他们万一跟他说什么何光尘没他不行这类话,他会不知道要怎么办。
……迟星是很吃道德绑架这一套的。
还好没有。
也还好两位长辈都是那么好的人。
迟星鼻尖微动,嗅着何光尘身上散发出来的药味,又偏头看着上半身都压在他身侧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低估何光尘了。
他以为他最多就是装一装,没想到他这么狠,直接刺激自己。
半小时的时间不长,但因为迟星什么都做不了,被何光尘这样抱着,开得过低的空调的冷意也影响不了他,反而有几分暖和,弄得他都有点困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何光尘醒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抱着的是他,何光尘在他肩头蹭了蹭后,惹得迟星的身体再度紧绷起来。
他又埋首在迟星的肩臂上,无声却用力地深吸了口气。
他的阿星。
何光尘闭着眼睛,眸中冰冷的算计和几乎要成戾气的侵略占有欲全部被遮在其中。
他的思绪渐渐明朗,受了刺激后的事有几分混乱,虽然成片段,但他也还是大概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毕竟本来就是他故意的。
何光尘微微松开了点迟星。
他知道自己力气太大了,他怕迟星不舒服。
他松开的刹那,迟星就轻轻开口:“何光尘?你感觉怎么样?”
何光尘乖乖回答,但手还是交叉着环在迟星腰身上的:“我没事了。”
他小声:“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迟星稍顿。
他安静了几秒后,先说:“没有,你伤口疼吗?”
“…疼。”
何光尘靠着他:“好疼。”
迟星就微微侧过身子,再次撩起他的头发,确认了一下纱布没有渗血:“给你上了药,你忍一忍。”
这个距离他们离得太近了。
何光尘的呼吸不自觉地屏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迟星看,原本清明的思绪就像是一颗手丨榴丨弹,保险销拉环被拉断的瞬间,也直接炸开,轰得他头晕目眩、耳鸣眼花,人都像是踩在了云端上,有几分飘然的不真实感。
何光尘的嗓子里涩得厉害,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他望着迟星,总感觉迟星说话时的吐息都被他纳入了自己的肺部,所以更舍不得呼吸。
他交叠在一起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重了几分,但只是绞着自己的手,并非加大力度掐着迟星的腰。
而也就是在他飞上云霄时,迟星又轻轻地把他拉了回来:“何光尘,你为什么急着做这方面的脱敏?”
何光尘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低下眼帘,声音又哑又干,因此听着像是小心翼翼的,还有几分恂恂不安:“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玩。对不起,我不该着急的。”
他问:“是不是打扰你了?”
听着倒是温和且有礼,而且很有分寸感。
但动作上可是压根没有松开他,只是放松了点力度。
迟星不习惯和人有这么近的距离,可他也清楚何光尘现在就是靠圈着他绷着理智。
因为他在他的掌控中,他才能安心。
……他很早就觉察到了何光尘脆弱外壳下嚇人的掌控欲。
“你不应该担心是不是打扰我了。”
迟星却依旧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觉察到一样,只是平静地去引导他、告诉他:“你是不应该那么急,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上一次闹绝食,这一次故意刺激自己应激……下一次呢?
迟星这是头一次在何光尘的事上感到棘手,他甚至在想自己真的可以再之后抽身吗?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继续跟何光尘道:“你不能对自己好点吗?”
他这话语气重了点,何光尘缓慢地眨了下眼后,眼眶瞬间就红了。
迟星没想到自己会把人训哭——他甚至还没训呢!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何光尘:“我没有怪你,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何光尘就低下了头,直接抵在了他的肩臂上,吸了吸鼻子:“阿星,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话的人。”
迟星微顿,一时间也失了声。
何光尘掐着自己虎口的软肉,努力让自己掉点眼泪:“…对不起,我以后不着急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迟星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没生你气。”
何光尘悄悄抬眼:“真的?”
迟星耐心地点头:“真的。”
他就是头疼,不知道要怎么办。
何光尘把他绑得太紧了。
何光尘又慢慢问:“那你要回去参加你朋友的生日宴吗?”
他还很温和地补充:“我没事了,你需要的话可以去的。”
迟星:“……”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去比较好。
“不用。”他跟何光尘说:“我跟我朋友打招呼了,而且我也和他一起吃了饭,送了他礼物。”
何光尘噢了声,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们吃了什么呀?我好像闻到你身上有点香味了。”
迟星头皮麻了麻:“火锅,自助火锅。”
“我没去吃过自助的火锅,是什么样的?”
“……就是食材自取。”
迟星知道他想听什么,但他忍着没说。
可现在的何光尘,和前段时间的何光尘是有区别的。
何光尘的语气听上去很有兴趣的样子:“听着好方便,那家店好吃吗?”
迟星实话实说:“还可以吧,他家总是会有应季的食材。”
何光尘:“那我们下次一起去吃好不好?”
迟星:“……”
“好。”
他终究是答应了。
因为他不确定何光尘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然后又听何光尘问他:“阿星你送你朋友什么礼物啊?也是木雕吗?”
迟星默了默,他感觉何光尘现在很像小孩子,非要掰头比较:“没有,他喜欢玩lol,我送了他游戏周边,一个Q版的手办。”
何光尘彻底满意,就开始得寸进尺:“这样。你晚上要留下来吃饭吗?”
迟星看他一眼,只能继续点头:“嗯。”
感觉至少在何光尘彻底好起来之前,他只能尽量顺着何光尘。
不然他再作一下…直接前功尽弃。
然而还没等迟星心里那点惆怅散去,仅仅五分钟后,003突然说:“宿主,我刚刚进行了搜索,发现商城内有道具可以实现你的需求。”
“哈?!”迟星兴奋了。他立马打开商城,按照003说的方式检索,果然找到了一样商品,名为【标记追踪小助手】,价值199积分,但显示有后续收费。
通过浏览产品说明和003的解释,迟星明白了,所谓【标记追踪小助手】,就是通过给某一个对象身上打上标记,即可在下一个任务中追踪到对方所在的世界。标记打下后,可以一直沿用,但每次去到新的世界,都必须增加续费。
199积分,这价格不便宜,但迟星根本不在乎——为了那个人,650分都舍得,这两百分有什么舍不得的?
况且他能在这个世界刷这么多分,很大程度上也是得益于穆思南。能一直跟穆思南分到同一个世界,这不也是间接降低他以后的任务难度嘛!
穆思南扮演的是主角。在这脑残系统写的脑残小说里,主角的命都好不到哪去。自己能多陪他几个世界,就能多护他几次。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原因是——迟星是真的很想,在下个世界再遇见他。
五年还是太短了。
迟星买下了【标记追踪小助手】,点开启用。小助手的操作界面非常简单,只要选中同世界内的一个人进行锁定,即可标记对方。
这个世界看着很大,其实很多不参与剧情的角色都是用AI模拟出来的,真正由人扮演的NPC都不到200个,所以不用担心重名,迟星很容易就搜到了穆思南的名字。
他核对信息,确定对方就是自己的小男友,接着选择标记。
界面一闪,显示标记成功。然而迟星突然发现,上面的姓名栏显示的不再是“穆思南”,变成了另外一个名字——
“……五局三胜。”
又几分钟后,迟星抱头,开始怀疑人生。
“不是,统三,他人设里写的不是不玩游戏吗!你们给他开挂了吧???”迟星无能狂怒,并开始甩锅。
“我无权为非宿主角色开挂。”003淡定答道:“不过提示一下,系统对宿主的性癖不做干涉。”
迟星皱眉:“啥意思?”
“意思是,【叫主人】这个剧情动作,你做或者他做,都可以的。”
迟星:“……你可闭嘴吧!”
第33章 迟总睡着了?
迟星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转向何光尘:“就……你以前玩过这个吗?”
“小时候可能玩过几次吧,不记得了。”
小时候玩儿过几次就这么强?这是在说他菜吗?
好吧,迟星承认自己游戏水平也不怎么样,这个游戏也只是玩得比较熟练而已,如果有人游戏天赋好的话一上来就超越自己也不奇怪……
可他还是不甘心啊!那家伙才玩儿了一局啊!
他还演了半天,以为自己是扮猪吃老虎,结果他才是那个被吃的猪啊!
迟星心虚地望向何光尘,却见对方正用手指敲着手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迟星怔了一下,以为是系统错误了,赶紧敲003。
003淡定答道:“没有错。那个NPC就叫这个名字。”
原来,系统为了增强代入感,会将宿主扮演的角色名修改为和宿主同名,但NPC不存在代入感的问题,会直接沿用原作的名字。
穆思南是这本小说主角的名字;而天河,是他背后那个NPC的名字。
原来如此……迟星放下心来。何光尘不敢用力抱迟星。
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他怕伤到迟星。
而且就是这样虚虚的一个拥抱,就让何光尘有几分晕眩,甚至面上都泛起了抹不自然的潮红。
要是抱实了,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他怕吓到迟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坐在电击椅上时,他们只是摸一下他的手就电他一下,没有抱他这个项目,所以和迟星拥抱,反而没有什么幻痛袭来。
有的只有危险的甜蜜,像是绚烂的烟花总是伴随着硝烟火药味,他不仅没有反胃和排斥,反而在震耳欲聋到头昏脑胀的情况下想要得到更多。
因为过度克制,何光尘反而开始颤抖。
他的轻颤太明显,迟星的心微微提起,也不由问了句:“何光尘,你没事吧?”
何光尘呼出口气,嗓音都因为压抑而干涩,充满了沉抑的血腥味:“嗯,没事。”
迟星:“。”
他觉得何光尘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但他没有动,只是给何光尘一点时间缓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光尘好像没有那么颤了,他就听见何光尘用沙哑的声音像是问了他一句,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阿星。”
他声音低低的,甚至更像魇住了般的低喃:“你身上…好香。”
迟星顿了下。
他面不改色地开口:“舒肤佳健康泡泡沐浴露,柔肤小粉…我妈他们超市之前特价清仓,我妈买了一箱。”
那个沐浴露特别香,每次洗完后卫生间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花香,所以给他腌入味了。
何光尘的喉结微微滑动:“好。”
他这声好应得怪怪的,迟星还没想明白,何光尘就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
迟星不自觉紧绷的神经也就慢慢松了下来。
之后他们一块儿看了画集,何光尘不懂这些,但迟星跟他讲,他就喜欢听。
而且是他主动让迟星给他讲的。
晚上晚饭特意少了点菜和饭,华隐来了,游沧浪也来了。
迟星就见过游沧浪两次,游沧浪高且魁梧,又不苟言笑,看上去确实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但迟星不是很怕他,毕竟他连何光尘都不怕。
虽然这是何光尘的生日,但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了,却莫名有点沉默。
迟星也没有主动说什么,只是看了看何光尘。
何光尘并不排斥游沧浪,又或者……和华隐一样,在他这儿有点像陌生人?
迟星在心里叹了口气。
因为何光尘现在的感情,全部系于他一人之上,等以后何光尘好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脱身啊。
吃蛋糕的时候还是点了蜡烛,蜡烛的光很弱,却依旧让何光尘瑟缩了下,几乎是本能地往迟星身边躲,甚至握住了迟星的手。
被他猝不及防抓住时,迟星只是停了下,就安抚地拍了拍他颤抖的手背:“何光尘,没事的。”
见到他这样,华隐又不由红了眼眶,都想要把蜡烛吹灭了,还是游沧浪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心软。
他也心疼孩子,但他知道,珍珠是用蚌壳的肉磨出来的。
扎着刺的伤口,只有把刺拔出来,伤口才能愈合。
何光尘把人抓得更紧,被蜡油滴过的痛感其实要他回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在看到点了火的蜡烛时,又觉得那种灼热的痛就在身体上烧着。
何光尘按住了迟星的手:“…你别碰。”
被蜡油烫到,会很痛。
迟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以为是因为光源——资料上没说何光尘怕点火的蜡烛:“好。”
他顺从道:“我不碰,你别担心。”
他又轻声跟何光尘说:“你闭上眼睛,蜡烛点好了…你可以许生日愿望了。”
何光尘却在烛火晕染出来的充满氛围感的橙光中垂眼对上了迟星微偏过来的眼睛。
迟星被他捕捉到视线、被他的目光笼罩,手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
就听何光尘低声问他:“能实现吗?”
敏锐地觉察到他可能会许什么愿望的迟星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甚至在这一霎那有点想要抽手。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勾起了唇,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那可能要看你的愿望是什么了。”
迟星开玩笑:“我小时候许愿最多的就是明天一睁眼天上掉钱在我家里,塞满一屋子的那种……也没见着实现。”
他找回自己的节奏,慢声:“生日愿望这种东西…比起实现与否,更像是一种希望和美好的期愿?”
何光尘就被他哄得乖乖闭上了眼睛,许了生日愿望。
想跟迟星在一起。
永远的那种。
他睁开眼的时候,还在想迟星唱生日歌的声音好好听.
何光尘的生日过去了一段时间后,暑假也来到了最热的时候,八月中的羊花市,简直不愧火城之称,迟星每次去找何光尘都得吃根老冰棍走。
他也跟何光尘请了一次假。
倒不是因为太热了不想出门,而是迟星那位朋友生日,喊了迟星,迟星不去不行。
听说他要去给别人过生日,何光尘低垂下眉眼:“阿星,你朋友好多。”
迟星确定自己只因为朋友请过一次假,就是这一次:“也没有。”
他跟何光尘说:“就是几个而已。”
何光尘却不说话了。
几个…两个是几个,九个也是几个。
“那我们后天见?”
迟星说:“我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来。”
何光尘没说好不好,只是低声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迟星耐心地继续跟他纠结这个问题:“等你以后也会有更多的朋友啦。”
何光尘彻底没吭声了。
他想说他只要他一个,但他现在状态越来越好,也就越来越清楚有很多话他不能说。
何光尘只能目送迟星离开.
迟星的那个朋友叫郭子鸣,他每次生日都会弄得很热闹,喊一帮朋友,从中午开始玩到晚上。
迟星也给他带了生日礼物,他知道郭子鸣喜欢什么,所以送了郭子鸣一个游戏周边。
至于包装,就没这待遇了。
郭子鸣喊的朋友迟星大半也认识,一是因为他们关系确实还可以,二是因为他们是同学。
中午吃自助火锅,开了两桌,热闹得很。
迟星拍了照发给迟若水,告诉迟若水自己在吃饭了。
——他每次出门,都会习惯跟迟若水报备一下。
迟星发完后,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何光尘。
他其实觉得何光尘有点“作”——指何光尘很会作践他自己。
他跟何光尘说今天不去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点怕何光尘又折腾自己的。
但他想了想,何光尘也很听话。
上次他说了他不能不吃饭后,之后就算请假,也没有他不吃饭闹别扭的事了。
他应该可以放心……的吧?
迟星叹了口气。
主要是昨天他走的时候,何光尘看着他的表情怪怪的,很难让人放心。
“…干嘛呢。”
郭子鸣坐在他旁边,撞撞他的肩膀:“我生日你愁眉苦脸的,我们的友情要说再见了吗?”
迟星知道他是玩笑,便莞尔道:“郭少爷朋友那么多,还缺我这一个?”
郭子鸣一本正经:“朕还偏偏独宠你。”
迟星轻哂:“别恶心我,好好说话。”
他们笑闹着吃完了中饭,郭子鸣又说他包了大型的密室逃脱,就是那种要玩一个下午的。
他喜欢玩这个,迟星也跟他玩过两次,但这一次迟星有点犹豫。
玩密室逃脱要把手机锁柜子里,他有点担心万一何光尘有什么事,他没及时接到电话…华隐肯定不会怪他,但他心里会过意不去。
“要不你们玩?”
迟星跟郭子鸣说:“我就不玩了。”
郭子鸣不懂:“不是,为什么啊?”
迟星道:“我怕兼职那边有事找我我没接到电话。”
其实之前请过几次假,何光尘都挺乖的,他应该放心的,可这一次…迟星就是有很不好的预感。
今早出门的时候都在想要不吃个饭就去找何光尘算了。
郭子鸣大为震撼:“你这是什么兼职啊?不就是个家教吗?你没接到电话的话是会扣钱吗?”
迟星心说不会,但可能会有个人作践自己。
他还没说什么,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迟星看到备注名是“华老板”的时候,就有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感,反而松了口气。
他语速飞快地跟郭子鸣说:“不好意思啊锅子,改天开学我请你吃食堂。”
郭子鸣:“?”
他第一次看见迟星慌张成这副模样。
迟星……真是兼职?
迟星都来不及多说几句什么,也没等郭子鸣回他,就忙拿着电话往外跑,同时接起了电话。
“……小星。”
华隐在那头哽咽道:“你现在方不方便,我……”
迟星打断了她的话:“阿姨,我现在就打车过来,你直接跟我说何光尘怎么了就好。”
华隐含泪:“…今天做光线脱敏刺激到他了,他现在状态很不好……”
得亏这边是商业区,很多的士停在这边等客。
迟星没等更便宜的网约车,直接上了的士,报了小区名。
也好在他们这边离何光尘家不是很远,在一个区,迟星没一小时就到了门口。
他在按门铃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堪称鸡飞狗跳的动静。
所以他这次按了门铃后,等了会儿,才等到门开。
开门的是一个医生打扮的男人,他看着有几分狼狈,迟星走进来,门关上的刹那,他还没来得及问何光尘呢,就听见哐啷一声。
然后下一秒,迟星有所预感地朝玄关那边看去,再就直接被人扑抱住。
因为没有预料到,他还踉跄了两步,砸在了门板上——又或者说,抱住他的人的手臂砸在了门板上,他反正是没有磕着的。
这一次的拥抱很实在,何光尘身上的体温,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就笼罩住了迟星。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何光尘抖得很厉害。
他那么大一只,却像是受伤了的小兽,拼了命地想往他怀里钻,寻求庇护。
可他也同样很矛盾地抱着迟星躲在了角落,甚至把迟星的脑袋摁在了怀里,藏得严严实实:“滚!”
他跟不远处的医护人员说话,声音又凶又狠:“你们别想伤害他!”
迟星感觉到自己的发间砸下了湿而滚烫的东西,何光尘抱他太用力了,还被他挤在角落,动弹不得。
他人都是懵的,又听何光尘缓了语气,用沙哑的嗓音跟他说:“阿星,你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染上的哭腔就像是濒临绝境的人失了神的呢喃,绝望且决绝的语气仿佛把刀子,狠狠往人心里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只要不让他们看到迟星,只要他们不知道他喜欢他…迟星就会平安无事的。
“天河,天河……”他轻声重复这个名字,像在咀嚼一枚糖果。
真好听的名字,就是不太像人名,更像是一个代号。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003就说过,角色们呈现的样貌和个性,是扮演者和原作人设融合的产物。
这样的话,下个世界的天河就算转换了身份,身上也应该会留着不少穆思南的影子。
下个世界,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迟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象着这一切。
他突然想,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早花这199分的。还有五年呢,万一他跟穆思南,或者说跟天河处得不好,过上两年就闹掰了呢?
但他又想,那也不亏。哼,真要闹掰了,他就追到下个世界接着揍那家伙。那家伙想破头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得罪了他,哈哈哈!
迟星越想越开心,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这一夜,他久违地做了梦。
梦里全是美好的东西。关于大学、关于未来、关于恋爱,还有那个被隐去的天河。
何光尘闻够了,又将四指依次探入迟星指缝,紧紧交扣住,按在沙发座上。
对方的手心温热干燥。虽然只是握手,但指缝被掰开探入又无法反抗,还是让迟星生出一种强烈的羞耻感。
更别提……手心的压力让他感觉到,那个人的重心向他偏了过来。
何光尘压着他的手,整个人向他倾过来,屏着呼吸,停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
迟星睫毛微颤,他能感觉到,那双眼眸此时正深深地凝视着他。
他有种预感,最多3秒,那个人就要亲上来了。
倒计时:01:18
第34章 迟总的晚安吻~
不行!残存的理智让迟星清醒过来。
接吻是B级接触,一次会扣25分……太多了,万万不行!
何光尘是很帅,也是他喜欢的类型。如果放在以前,他不介意和对方接吻。
但如果要扣分……那还是算了吧。摸个手已经是极限了,对方只是个虚拟角色,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代价。
迟星看着倒计时板上的数字,还有一分钟。25分不能扣,60分也不能放弃,一定有办法的……
迟星急中生智,闭着眼哼唧出声:“嗯……别。”
话一出口,面前的人果然顿住了,面板上的倒计时也没有停止。
迟星松了口气,是的,他赌对了。系统让他昏倒五分钟,无非是不让他睁眼、不让他动,未必就不让他说话。
迟星一句话,何光尘就拿回了自己的角色,刚才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剧组人员立即都围过来,帮他换衣服、做头发、接洽拍摄事项。
何光尘不怪他们,大家都只是打工,老板怎么安排就得怎么干,身不由己。
之前的事,迟星才是罪魁祸首。
迟星……
坐在化妆间里,迟星给的房卡还放在何光尘兜里,轻轻地硌着他。
多人游戏?哼,真是个混世魔王。
何光尘垂下眼,抬起握过迟星的那只手,在镜前虚握。
那只手有些凉,触感干燥光滑,带着一股素淡的香味。
很白、很修长……很漂亮。
“哼。”何光尘冷哼一声。
当然,他根本没打算受那个人的恩惠。他很想红,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假意答应,不过是借机接近那个人,去抓住对方的把柄。
他要让迟星知道,不管你能量有多大,总会有人不肯屈从。
惹上自己,他要让那个人后悔。
何光尘无声地攥紧了手。
迟星当然也没有难为小凌,直接让他离开了。毕竟他又不真是什么变态,小凌也只是被系统操纵的可怜NPC而已。
临走前他还找对方借了香水,在身上一顿猛喷,以便明早回家时能达到“一身香水味”的效果,助力何光尘哭晕在厕所。
送走了小凌,迟星关灯回卧室,打算吹头发睡觉。
然而刚进屋,忽听见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迟星皱眉。现在已经一点多了,他这个房间在单独的楼层,没有访客卡的人上不来,酒店的人也不会这么晚来打扰。
所以是小凌又回来了吗?好麻烦。
迟星心里嘀咕着,拿上手机,直接摸黑出去开门。
房门打开,楼道的光顺着门缝投进来,面前逆光站着的却不是小凌,而是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
何光尘站在门前,发梢和肩头都有些淋湿了,身上泛着雨天特有的泥土味,整个人有一股和平时大不相同的粗粝感。
他整个身体的轮廓被楼道的灯光投成了剪影,只有那双眼睛……
亮得吓人。
第35章 迟总是不是不行
当晚聊完已是深夜,因为不方便回去,迟星让酒店替安安单开了房间,两个男的则在他套房隔壁各睡一间,几人很快各自休息去了。
迟星自己也回了房间。因为喝了酒,他困得不行,但还记得明早的最后一个得分点。
得分点3,原文中是在进行过“多人游戏”的第二天早上,何光尘在一片狼藉的酒店房间里醒来,接着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只上面写着CX字母的深灰色橡胶手环。
那是迟星趁他没有意识时套上去的,说是有定位和提醒功能,能让迟星随时都知道他在哪。
何光尘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迟星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些,对方只想用这狗链似的手环羞辱自己,满足恶劣的癖好而已……
大概就是这样。手环已经准备好了,明天迟星得在何光尘醒之前去给他戴上——这也是迟星让何光尘和小凌睡自己隔壁的原因。要不然他恨不得给他们仨一人开间房,谁也别想打扰他睡觉。
妈的,“多人游戏”玩儿到三点,第二天还得早起,这反派也是人干的?!
迟星硬撑着复习了一遍剧情,对上闹钟,手机一扔便沉沉睡去了。何光尘生日那天,迟星把给他准备的礼物用礼物盒和彩纸好好包装好,还用质感很好的丝带打了蝴蝶结。
无论礼盒还是彩纸,他买的都是贵的那一种,付钱的时候习惯性的肉疼当然还是有,但还是那句话,华隐一天给他那么多钱,他不花点回去给何光尘,他心里过意不去。
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帮上什么忙,毕竟他也不是专业的医生,也开不了药,能做的事太有限。
今天不是华隐来接他,而是司机,药是昨天晚上华隐给他的,没经过别人的手,迟星也很好地保管着。
何光尘给他开门时,他直接就把礼物递了出去:“何光尘!生日快乐!”
何光尘稍顿,望着面前的盒子,小心地双手接过,一边让开位置让迟星进来,一边说:“阿星,你是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
他喜欢迟星是第一个。
他很开心。
迟星反手关上门,道:“你要是能用手机,我肯定就不是第一个。”
他的意思是华隐和游沧浪肯定会先跟他说生日快乐的。
何光尘眸色稍动,抱着迟星送给他的礼物,低垂下了脑袋,快乐在他身上仿佛转瞬即逝:“如果我可以玩手机了,你就不会跟我说生日快乐了吗?”
他现在说话越来越流利了,除了语速慢一点外,平时相处起来和寻常人根本没有区别。不仅如此,他现在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明显了起来。
现在就是恂恂的,听着可怜又委屈,让迟星不由想到了那种明明没做错事却被主人不允许的小狗,可怜巴巴地垂着脑袋,嗓子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弱弱反抗也是表示委屈。
直接戳中了迟星的心巴。
甚至在说这话时,何光尘还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圈住了迟星的手腕。
他现在触碰他,已经不会发抖了,但他们的肢体接触,也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何光尘没有往前过,迟星也没有跟他说过可以再试试别的肢体接触。
但是就是这样……之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迟星却无端有种他们好像在谈恋爱的错觉。
尤其何光尘小声说:“可我想听你跟我说生日快乐。”
他低着头,注视着迟星的手指尖,注意到了他的指尖有些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薄薄的刀不小心擦到了一样。
何光尘看着,瞳孔微缩了一下。
他有点控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摸一摸迟星的指尖,想问他这里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欺负他吗?
还是他不小心在哪里划伤的。
肯定很疼……
何光尘抿住唇,就听迟星说了句:“我会跟你说生日快乐的呀。”
何光尘回神,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想你第一个。”
迟星稍顿。
他看了何光尘一眼。
虽然他知道现在对于何光尘而言,他是那个“锚点”,但何光尘是不是有点太过于黏他了?
哪怕迟星知道为什么,也忍不住在想万一之后何光尘放不下怎么办。
所以迟星没有做未来的承诺,而是笑着跟他说:“我今天是第一个呀。”
何光尘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攥着迟星的手腕不住收紧了一点。
迟星装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示意他:“你要不要看看你的礼物?”
何光尘嗯了声,也没有在生日祝福的这个话题纠结下去,而是跟迟星去了客厅。
迟星包装得很精细,何光尘不想损坏的话,拆起来就难免要费些功夫,他小心地把包装纸拆开,再拆开了盒子,率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可以放在茶几上做摆件的木雕。
木雕雕的是何光尘,而且是兽化般的何光尘,有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舔着自己的“爪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微抬着眼,看着有几分凶戾,威风凛凛的,气势格外逼人。
何光尘意识到什么,小心地把木雕捧出来,又看向迟星的手:“你是因为这个受伤的?”
迟星微怔,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也没瞒着:“很久没雕了,手艺有点生疏,不是刻刀划的,是木屑的边沿不小心蹭到了,没出血,就是一点点皮外伤。”
何光尘盯着他的指尖看了会儿,再看向迟星时,眼里本来就很难平和的神色更加波涛汹涌。
迟星继续:“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还送了你一本我很喜欢的画集。”
他示意底下的画集:“这个老师之前还来我们学校开过讲座,我去听过,她画画很厉害。”
何光尘又把那本画集拿出来,认真地看了看:“谢谢。”
他跟迟星说:“我很喜欢。”
迟星弯眼:“你喜欢就好。”
何光尘又轻声说:“从来没有人那么用心地给我准备过生日礼物。”
迟星停了停。
他实在是没忍住:“以前也没有吗?”
按时吃药加上何光尘自己积极配合治疗,以及何光尘现在心里有些别的算盘,所以让何光尘的状态很好,好到他主动跟迟星聊了过去。
何光尘:“我小时候不在我爸妈身边,我爸妈工作忙,我是跟亲戚长大的。”
他垂眼:“我亲戚不是很喜欢我。”
迟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光尘:“为什么?”
虽然在传说中的何光尘,性格确实好像有点问题,都说他傲得很,问他题目总是一句你上课没听?据说他从不给人讲题,眼高于顶。
可在迟星看来,青春期的男孩子,在自己确实有自傲的本事的情况下,性格有点不讨喜也很正常,反正以后进了大学或是社会,总能慢慢磨,这也不算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他家里有个何光尘这样的亲戚,学习年年第一,上学跟闹着玩似的,他妈肯定喜欢得不行,他也会崇拜得恨不得跟所有玩得好的炫耀这是他家的亲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优秀的人?
慕强批迟星无法理解。
何光尘没有刻意拿捏语气,但低垂的脑袋,和话语里带着点的失落,却把可怜兮兮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不招人喜欢吧。”
迟星动动唇:“……怎么会?”
他认真地跟何光尘说:“你很优秀啊。”
何光尘…是因为小时候养在别人家,被虐待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迟星抿住唇,忽然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
他是见过何光尘的“辉煌”的,就是因为清楚知道面前的男人在年少时有多优秀,现在才会心疼到难过。
他本来应该意气风发地长大。
现在要么开始接手家里的公司,要么去走科研……他的路本来是那么的璀璨。
“那你……”
何光尘放下手里的画册,又伸出手,攥住了迟星的手腕。
他借着昏暗的光线的遮掩,藏住了自己眼中的算计与野心,也掩住了自己几乎要化作钉子,死死钉在迟星身上的视线。
何光尘小心地圈着掌心里这截有点纤细的腕骨,声音轻轻:“……不讨厌我吗?”
本来是想问喜欢吗,但话到嘴边,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没法要求迟星喜欢他,他就希望迟星能不讨厌他,然后多给他点心疼就好了。
他可以把伤口全部撕裂给迟星看,只要迟星会因为这个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只要他会因为这份心疼不甩开他的手……如果他好不起来的话,迟星是不是永远都会来找他?
迟星没有犹豫地点头:“嗯。”
他跟何光尘说:“我不讨厌你。”
何光尘深吸了口气,手又无端开始有点发颤:“以后…以后、无论什么情况,也不会吗?”
迟星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是之前有什么心理阴影?被说不讨厌,结果之后还是因为什么讨厌了…是他家亲戚吗?
迟星依旧没有迟疑:“嗯。”
他告诉何光尘:“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
何光尘很轻地勾起了唇,他眸中的光又亮了起来。
他望着迟星,轻声说:“那…我还有一个生日愿望。阿星可以帮我实现吗?”
迟星顿了下,决定先问:“你有什么愿望?”
何光尘被他的敏锐刺了下,略感失落,但还是继续道:“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吗?”
还不等迟星说什么,他就立马道:“我小时候…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没跟谁抱过,我有点排斥,但又想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而且医生说,我的脱敏疗程已经到了这一步。”
迟星估摸着应该也是到了拥抱这一步了,男孩子和男孩子之间抱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的。
但被何光尘说得这么郑重,弄得他也无端有几分别扭。
迟星轻咳了声,张开了手臂:“可以。”
于是何光尘的呼吸登时急促了一下。
他上前一步,绷着全身的神经,小心地伸出手,慢慢地揽住了迟星的身躯。
他动作很轻,比起说是抱,更像是虚虚地搭在了迟星身上。
可就是这样,何光尘都有几分头晕目眩。
迟星没有动,只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何光尘高他一截,他不闭眼的话,就要以极近的距离看着何光尘的脖子了。
何光尘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而且哪怕没有彻底抱实,他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身躯是很温暖的,像是黑暗中的一簇火,顷刻便要燎原。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连梦都没做。直到第二天醒来时,还是觉得浑身没力气,脑袋发沉,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闹钟响了吗……迟星闭着眼,翻了个身,打算再眯一会儿。
又过了不知多久,迟星微微睁开眼,看见厚重窗帘缝隙间透出的微光,终于隐约察觉到不对。
这天光……不太像是早上的样子啊?
迟星闭着眼爬起来,满床摸索着找手机,然而刚摸了两下,突然感觉自己触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
温热的、紧实的,像是人体的东西。
他有些茫然,撑起眼皮一看,就见何光尘衣冠楚楚,正坐在他床边,淡定地俯视着他。
大腿外侧还被他捏着。
“诶!!”
迟星差点儿没滚下床去。
第36章 迟总也会撒泼
这么大一个人,气势汹汹站在门外,吓得迟星呼吸一滞,第一反应居然是关门。
何光尘哪能容他关,直接硬推开门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
楼道的光线随之被隔绝在外,门厅处只剩客厅的窗外散过来的幽光,两人在黑暗中对峙着。
迟星心里一团乱。他才想起何光尘也有卡,可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
何光尘不应该委屈地在家等他吗?为什么直接来捉奸了啊……这剧情不对啊……
迟星退了两步,后背沁出细密的汗。这两天一直耍弄对方来换取积分,在线上没感觉,真见面了,还是有点心虚的。
这家伙……一定很伤心。不然也不会短短一晚上就两次情绪过百。
要不哄哄他?应该不算崩人设,就算是渣男也会甜言蜜语的嘛……
正在迟星犹豫时,面前的人却率先开口了。
“凌琛呢?”他看向卧室的方向,皱着眉满脸怒容:“在里面?”
接下来一周内,那场直播的内容在网络上不断发酵。
其实迟星的直播经常会被粉丝录下来二次传播,甚至有些比较精彩的部分迟星自家团队也会截出来做短视频。
但以往的视频一般分两种,一部分是颜粉做的舔屏向视频,汇总一些他的帅气造型,再配上可爱音乐和柔光滤镜;
另一种则是黑粉剪的鬼畜视频,截的都是他在直播间急赤白脸拍桌子的丑照表情包……
但这一次,二创大军里出现了一个神奇的群体——CP粉。
@昨夜星尘:
专门把人带到直播间来,眼神都拉丝了,迟总太宠了~
@星夜迟迟尘光落:这家店不愧是全国连锁国外都好多家的大牌,他们家的芝士蛋挞是迟星吃过最好吃的。
芝士的咸香中和了蛋挞原本的甜腻,蛋挞皮也和寻常的那种脆感不一样,而是偏向曲奇饼的感觉,口感很独特,也一跃成为了迟星心中蛋挞top级别。
在这一刻,迟星再一次意识到了,贵有贵的道理是什么意思。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
之后他们还用送的亚克力餐刀分了个巴掌大的巧克力蛋糕。
因为资料有说过何光尘畏惧这类和手术刀长得有点像的刀具,所以迟星还特意留心了一下何光尘。
但何光尘看着就是有点走神,没有别的什么问题。
可能是因为吃了药?
迟星再一次替何光尘感到高兴。
快点好起来呀。
迟星把切好的另一半蛋糕递给何光尘,在心里想。
今天下午就是茶话会了,吃过蛋糕后,剩下的迟星给何光尘放进了冰箱,他坐下后,何光尘又小心地圈住了他的手腕。
迟星没有甩开,而是极其自然地把话继续聊了下去。
到晚饭时,这一次就是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了。
屋内到晚上的时候会开灯带,这个不同于那种顶灯,可以光源不会那么集中,只要保持昏暗,何光尘就可以接受。
今晚的伙食很好,迟星没忍住拍了几张照,但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你吃药好像不能吃海鲜。”
何光尘嗯了声:“给你吃的。”
他小声:“你喜欢。”
迟星确实喜欢海鲜,他不知道何光尘是怎么发现的……可能是因为上一次一起吃饭?又或者哪一次聊天说到了?
毕竟他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跟何光尘找话题,帮何光尘的语言系统做康复训练。
吃过晚饭后,迟星又监督了何光尘吃了药,这才离开。
他跟他妈说的借口是画室最近忙画展,所以都要晚上才能结束,包晚饭。
不过走之前,何光尘还特意跟他说了声:“魔方…我还是没有拼好。”
迟星哦了声:“没关系。”
他确实不是很在意:“你别急,慢慢拼。”
何光尘乖乖地嗯了声,又忍不住问:“阿星,我要是拼好了…有什么奖励吗?”
好像小孩子。
迟星想。
他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
何光尘在昏暗中借助光影的遮掩,抬着眼定定地看着迟星。
他想要迟星永远陪着他,想要迟星……也喜欢他一下。
但他不能说。
“我不知道。”
“那就拼好后再说吧。”
迟星偏头:“好吗?”
何光尘迟疑了会儿,到底还是点头:“好。”
那就先留着吧,万一以后能用上呢.
就这样何光尘吃了一周的药,他的情况也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
但肢体接触还停留在他握着迟星的手腕上,迟星也不确定他是不敢有更多的,还是暂时没有办法接受更多的。
不过对话上,何光尘除了说话有点慢以外,已经没了滞涩感,急起来也不会胡言乱语了。
这天在结束了今天的陪伴后,迟星上了华隐的车,车子才开出去一段距离,他就听见华隐跟他说:“小星…后天是小野的生日,能不能麻烦你送他个生日礼物呀?”
华隐诚恳地请求他:“他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迟星微停:“可以呀。”
他问华隐:“何光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华隐也想知道。
她叹了口气,有几分苦恼:“他从小不是养在我们身边的,那时候我和他爸爸忙,又因为那段时间总听说保姆虐待孩子的事,也不敢请保姆,所以他养在……”
想起她那个人渣弟弟,华隐的话就倏地停住,一时间也说不下去了。
这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要是她早点从家人的滤镜中走出来,认真审视一下她那个弟弟…甚至但凡她多注意一点、多留心一点何光尘在他家的情况,也不会这样。
何光尘现在会变成这样,她真的…华隐一直觉得,自己和游沧浪要负一半的责任。
是,确实是她弟弟瞒着他们把何光尘送进了那个地狱,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缺少关心,没有多去站在孩子的角度想想。
他说他有点叛逆,他们就信了,总跟他说要听舅舅的话。
何光尘那会儿性格确实又傲又拽,他们只觉得是青春期孩子的问题,没想过也许正是因为和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才让何光尘变成那样……
华隐哽咽了下,视线看向窗外。
她缓了缓,才开口:“我是个很失败的母亲。”
迟星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有点无措。
华隐揩了揩泪:“我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就连儿子年少时喜欢甚至一直放在心里惦记、珍藏的人,还是在出现的那一刻,她才觉察到。
还有救了何光尘的人…她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除了那张偷偷反着贴在后视镜上的便利贴,她一点线索都没有。
迟星微顿,安慰她:“阿姨,这很正常的。”
他说:“我妈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还喜欢铠甲勇士呢。”
华隐突然就被他逗乐,破涕为笑:“噗。”
她眼含泪花,人却忍不住笑,又觉得不礼貌:“对不起。”
迟星摆手,弯着眼睛:“没关系,我这个年纪喜欢铠甲勇士确实不太好说出口。”
他说:“但我真的到现在还记着五行铠甲呢。”
他就上周在家没事做的时候还重温了一下。
迟星道:“人总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嘛,我看何光尘是心事比较重的,他可能不太爱跟人说心里话,所以也没有必要强求。而且说不定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呢。”
不。
华隐慈爱地看着总是能反过来带给她力量的迟星,心情复杂又愧疚。
她想,是有的.
其实华隐不说,只要告诉他何光尘的生日,迟星也会为何光尘准备生日礼物的。
就是要送什么,成了难题。
他以往的朋友生日送礼,他都没有纠结的,也不需要纠结。
但何光尘……就像华隐说的,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而且说实话,他觉得无论他送什么,何光尘都会喜欢的。
不过他不想敷衍何光尘。
所以迟星捧着手机叹了口气。
迟若水今天夜班不在家,但何竹今天晚上不加班。
她正在用网络电视看今年大热的一部网剧《撞邪》,迟星已经听她在家连续念叨了好几天向钰琛和程北好好磕。
见他叹气,何竹还抽神在磕cp的空档里问了他一句:“怎么了?兼职不顺利?”
迟星实话实说:“何光尘要生日了,我不知道送什么好。”
何竹立马按了暂停:“这确实是个难题,他没有喜欢的东西?”
迟星摇摇头:“他妈妈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何竹长长地嗯了声:“他有跟你说过他想要什么东西吗?”
迟星想了一下何光尘说过的那些话:“…没有。”
何竹想了想:“那你要不送他你喜欢的东西?如果是我的朋友不知道送我什么的话,送我她喜欢的东西,然后告诉我说因为不知道送我什么,所以就送了我她喜欢的东西,我会很开心的。就感觉她愿意把她最珍惜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我。”
迟星也觉得这个好:“那我明天去文化超市一趟。”
他喜欢画集,他送何光尘一套他自己都舍不得买的画集好了。
何竹拍拍他的肩:“解决完心事就别愁眉苦脸了,陪姐看电视。”
迟星看了眼:“我看过这个小说原著。”.
到第二天的时候,迟星买了本画集,还买了一块不小的木头。
他是美术生,还学过木雕,技术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了。
迟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雕了一上午,以至于中饭的时候迟若水都问了他一句:“你这雕什么呢?”
“画室的一个朋友生日。”迟星说:“他帮了我很多,我想送他点不一样的礼物。”
迟若水忙道:“那你今天去画室要不要给他带点卤菜?他吃不吃啊?”
迟若水说的卤菜是她自己做的,迟星帮忙切的肉:“可以啊。”
他吃完饭后就打包了一点,然后笑着跟迟若水说:“他肯定喜欢。”
迟若水拍了他一下:“别捧杀我啊,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今天还是华隐来接他的,她把药递给迟星,鼻尖稍动:“你今天给小野带什么好吃的了?”
“我妈做的卤菜。”迟星问华隐:“阿姨你要尝尝吗?”
华隐笑:“我就不跟你们抢了。”
免得她儿子跟她吃醋。
到了何光尘家里时,因为卤菜的香味太重了,何光尘第一句话也是:“你带了什么东西?”
迟星把袋子递给他:“我妈让我给你带的卤菜。”
何光尘一怔。
他下意识地双手接过被塑料袋包裹的盒子,十指收紧了几分,嗓音也有点滞涩:“阿姨…知道我了?”
迟星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似的:“我跟她说你是我画室的一个朋友,帮了我很多,她就让我给你带点卤菜尝尝。”
他偏头:“她亲手做的。”
何光尘低下头,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愉悦和窃喜。
迟星…跟他妈妈提他了。
等他以后好起来,是不是也可以去迟星家里玩?
他从前就特别特别羡慕那些能去迟星家里玩的、迟星的朋友们。
他每次看见迟星带他们回家,他都羡慕到要嫉妒得发疯。
粉迟总好几年了,真的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表情!
@拍拍星哥翘屁股:
【逐帧微表情分析】短短9分钟对视16次!星尘是真的[心心]
怎么连CP名都有了啊!!
还有这网名都什么鬼!!这些小姑娘好吓人啊!
迟星看着那微表情分析视频,不禁一阵牙疼。里面的每个分析看起来都那样有理有据……但其实都是瞎扯的!哪有什么温柔对视,他明明是在瞪对方啊!
可他又不能解释。怎么解释呢?
说亲爱的网友你误会啦,我看他并不是因为我爱得深沉,而是因为他在桌下偷偷拉我手我才看他哒!
什么?不不不,他拉我手只是因为我送了他刻着我名字的手环,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这样只会让CP粉爆炸吧!
迟星默默摁着太阳穴。算了,CP粉也是粉,她们怎么磕都无所谓,只要正主不回应,一切都只是粉丝的YY而已。
是的,没关系,只要他不看就行了……迟星努力平复情绪,抬起颤抖的小手,准备退出视频。
下一秒,他看见屏幕上蹦出三个可爱的粉色图标——“感谢你的一键三连!”
片场时间宝贵,午休时间很短。迟星随便扒了几口饭,便一个人跑去化妆间,找到一间关着门的直接进去,果然看见何光尘,捧着剧本在里面调整。
发现他进门来,何光尘瞥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直接把他当空气。
迟星走进屋,站在何光尘侧后,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无涯见到师尊,难道不高兴吗?”
“嘶——”何光尘果然抬起头,皱着眉从镜子里看向迟星,脱口而出:“我见到你有什么可——”
话说到这儿,他似乎也觉出不对,闭上了嘴。
但迟星已经听见了,狡黠一笑,故意拖长了音调:
“我说无涯~”
第37章 迟总超会钓
何光尘白了他一眼,低下头不理他了。
迟星笑了几声,走到对方身边坐下,开口道:“这一场,虽然写的是无涯的悲伤,但我倒是挺为他高兴的。
“因为他一直是个过分坚强的人。有太多人需要他保护,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他都不能悲伤、也不能害怕。
“但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你不正视它,它就会怨恨你,愤怒就会渗透出来。”
听见这句,何光尘抬起头,有些讶异地望向迟星。
迟星笑了一下,语气愈发平静,不疾不徐地说:
何光尘冷淡地看着迟星点过赞的视频。
露出马脚了吧,呵。
迟星显然在图谋他。何光尘非常确定。
那个人很谨慎。那天在酒店,他怀疑迟星是看出他带了取证设备,所以临时把多人游戏改成打麻将搪塞过去,试图让他放松警惕。
很狡猾。但他也不差。
是的,他给了迟星很多甜头,很多似是而非的暗示……但这不代表任何事。他很清醒地知道——迟星是个惯于用权力逼迫、玩弄别人的人渣……
人渣……人渣晃了一下?迟星第二天不仅买了芝士蛋挞,还买了些能收几天的甜品,这家店是个大牌的连锁店,所以很贵,简迟买了点东西下来后就好几百。
这要是换迟星自己吃,肯定是舍不得买的,但给何光尘买就不一样了。
他始终觉得这三千块钱一天太多了,所以能给何光尘买什么的话,都是挑好的买,尽量把钱往何光尘身上花回去一些。
今天是华隐过来接他的,因为要把药交到他手上:“这是今天的药。”
两个小药包,迟星捏了捏,里面的药不少:“好。”
华隐又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袋子:“你这是?”
“前天答应给何光尘带蛋挞。”迟星说。
华隐顿了下,她知道何光尘是不吃这些的,但她没有揭穿,只是在心里苦笑,面上道:“花了不少钱吧?我给你报销。”
她说着,就要掏出手机给迟星打钱。
迟星忙拒绝了:“阿姨,不用。”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华隐说了:“所以真的不用。”
华隐看着他,因为之前她给迟星加钱时,迟星就没有收那天的转账,因此她也清楚这个孩子骨子里也有倔劲,所以……
“好吧。”
华隐叹气,又说:“你以后有什么事,我要是能帮上忙,你一定要开口。”
迟星倒也没拒绝:“嗯,谢谢阿姨。”.
迟星按响门铃后,不出意外地又收获了一只立马来开门了的何光尘。
迟星走进去,还特意跟何光尘说:“我今天早到了,惊喜吗?”
何光尘重重地嗯了声:“好香。”
迟星以为他是说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不知道有人耍流丨氓,借着甜品香的遮掩在说他,在换鞋子前就递给了他:“给你带的,还能趁热吃。”
何光尘伸手接过,同时也是看了看袋子里:“你买了好多。”
迟星:“看着都挺好吃的,所以就都买了。我问过了,放冰箱里可以收几天,而且你饭量不小,这几天吃完应该没问题。”
他有点怕何光尘收着不吃,所以特意说了句:“你能吃完,不浪费食物的吧?”
何光尘乖乖点头:“能。”
迟星满意地拿出口袋里的药,他在来的路上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主动跟何光尘提:“我带了你今天要吃的药来了,你吃完饭过了半小时吗?”
“嗯。”听到“药”字,何光尘的瞳孔瑟缩了下,但稳住了情绪:“过了。”
于是迟星换了鞋子后,就去给何光尘倒了杯水:“你先吃药。”
他把药包打开,递给了何光尘。
真正见到药丸子后,何光尘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迟星装作没有看见,仍旧一手举着杯子,一手举着药。
何光尘对上他的脸,又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伸手拿起了药和水,又看了看迟星。
迟星就站在那儿,不仅没有躲,还往前了一步,确保何光尘能够更清晰地看见他。
是他给的药,所以不需要害怕。
何光尘深吸了口气,克服着恐惧和阴影,先喝了口水。
但在把药放进嘴里的那一刻,记忆深处的画面涌了上来,让他止不住有些反胃。
迟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抬手,直接握住了何光尘轻颤的手腕。
他的掌心还热热的,因为刚从外面进来没多久,暂时没有被空调吹凉。
“何光尘。”
迟星只说:“你要吞下去,含在嘴里药会化掉,会很苦。”
听到迟星这么说,何光尘才像是品到了苦味的样子,本能地吞咽,把药丸子全部咽了下去。
迟星松了口气,正勾勾唇想松开手跟他说什么,却被何光尘用那只手反手握住了手腕。
迟星一顿。
就听何光尘小心地说:“昨天来的医生说,我需要慢慢脱敏。”
迟星没想到何光尘会主动提,何光尘低垂着头,却抬着眼,好像努力在弱化自己外形条件上带来的压迫感,他眸光恂恂,有点点像湿漉漉的狗狗眼,很戳人:“阿星,你能不能……帮我?”
迟星不知不觉地被扎了一下,他松开了手,因为这个姿势很奇怪,但他说:“可以。”
蜜蜂的毒针扎在心尖的软肉上,带着麻痹的毒素让他第一时间没有觉察到,反而只觉欣慰。
他说:“那你自己控制时间,不舒服了就自己松开,好吗?”
何光尘干涩的舌尖瞬间就得到了滋润。
“…嗯。”
他忍不住攥得更紧了一点,反胃和幻觉带来的疼痛不是不存在,可他就是自虐般想要去触碰迟星。
他得克服,他得快点好起来。
他还想要抱他。
迟星和何光尘在沙发上坐下,因为他的手腕被何光尘抓着,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要比平时更近。
迟星拿出了蛋挞,迟手不好拆开,只能让何光尘帮忙:“你现在想吃吗?”
对于迟星的问话,何光尘绝大多数都是点头的:“嗯。”
他抬起另一只手:“你拿着下面。”
两人合力打开了盒子,芝士蛋挞的香气彻底飘出来,勾得喜欢甜品的人胃里的馋虫都醒来了。
何光尘对甜品无感,但他知道迟星从前很喜欢吃,所以他跟迟星说:“一起吃,可以吗?”
迟星没有拒绝何光尘的邀约:“好啊。”
他从袋子里找出来小小的正方形塑料袋,何光尘看见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藏在发尾底下的耳尖通红。
他攥着迟星的手又紧了几分,迟星只以为他是有点不舒服,所以看了看他。
昏暗的光线恰好掩住了何光尘的慌乱,迟星没有意识到何光尘误会了什么,只拿着袋子示意了一下何光尘:“帮忙撕一下。”
他倒是可以用牙齿咬开,但是要跟何光尘分一个袋子里的手套,咬开好像不太好。
何光尘在他的指挥下,下意识地抬手,但指尖却在轻颤。
他在电击椅上,被迫看过很多片。
其实他觉得很恶心。
就算不是在电击椅上遭受那些,平时他看的时候,他也看不下去一点的。
他觉得人的肉丨体很脏——在进去之前,何光尘就这样觉得了。
所以在里面被迫看那些的同时还要遭受电击,就让何光尘对这些事有更深的心理阴影,他到现在都不会有晨bo的正常生理反应,小生这件事对他来说,成了一个让他会作呕也会恐惧的存在。
但现在……
何光尘的视线往下滑,停留在了迟星的脖颈处。
迟星的脖子很漂亮,很像是天鹅的脖子。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有一年暑假跟谁去看过舞剧,坐在最前排,很经典的《天鹅湖》。
破碎混乱的记忆里,有人说那些女孩子们扬起的脖子很好看。
何光尘有点印象,但都不多了。
回忆起来,全部都被迟星代替。
何光尘目光继续下移。
这天热,迟星也怕热,所以穿了宽领的圆领子T恤,露出了大片嶙峋漂亮的锁骨,像是将要展翅的蝴蝶,暖白的肌肤在暗光下更是散发着诱丨人的光晕。
何光尘回忆起自己读书时偷看迟星打篮球的画面。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在这一刻却是那么的清晰。
少年跳起时衣摆飞扬,精瘦的窄腰也跟着暴露出一点,肋骨线和不常晒到太阳所以雪白的皮肤都成了一道风景线。
何光尘的呼吸开始急促。
觉察到他的异样,迟星有些不明所以,他以为是肢体接触的时间超过了何光尘可以忍耐的范围,不由动了动手腕。
但换来的是何光尘更加用力地掌控,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点血管被挤压的冰凉闷痛。
迟星的手掌都被迫展开,手指更是动弹不得,他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他和何光尘好像有力量上的绝对差距。
——何光尘的身材真不是摆设。
“……何光尘?”
迟星微抿唇,其实不是很在意自己被捏疼了这件事,何光尘的精神状态跟正常人不同,他能理解。而且正好他可以试试这个“口令”。
迟星轻声:“你弄疼我了。”
简简迟迟的一句话,瞬间就让何光尘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管用。
迟星心道。
“…对不起。”
何光尘无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抿住了唇,在这一刻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了。
还是迟星再度出声,才把他的戾气压下去:“没事。”
他莞尔,干脆自己撕开了包装袋:“你力气比我想象得大,真好。”
迟星说:“装画架的时候肯定很轻松…我到现在装画架拧螺丝还是觉得费劲。”
倒不是他娇弱,而是新画架的螺丝和孔洞总会有几分不契合,得靠蛮力。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迟星买的画架都太劣质。
何光尘登时又觉得自己的手有用了:“那以后……”
他有点期待:“我帮你装。”
迟星微顿,看了看何光尘:“…好。”
何光尘现在需要一个心锚。
等他走出来后,再把这个心锚拔了就好了。
迟星把手套从里面拿出来,递了一个给他。
发现里面的东西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样,并且和社会脱节了好多年的何光尘怔了怔:“…这是什么?”
“一次性手套。”
迟星示范给他看:“这样就不用去洗手了。”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的何光尘:“……”
他低下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哪怕还不能接受…但依旧有点失落:“哦。”
何光尘挑眉。他把视频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确实晃了一下,那是迟星在桌子下面踹他。没想到在视频里看这么明显。
何光尘勾起了嘴角。谁能想到,那个人居然很容易慌乱。
随便戳一下,白皙的耳廓就会晕红一片。
似乎很好欺负……
何光尘盯着视频看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用力晃晃头,在脸上搓了两把。
这一刻,电光火石间,何光尘脑海里突然闪过翟东的话:
“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你也可以继续这么舔……”
一瞬间,好像有很多细节在他脑海里勾连起来。
那个人和凌琛的往来,对迟星异常恶意的态度,当初交给他的任务……
凌琛包里掉落出的小药瓶。
何光尘感到心脏一紧,脑海里生出一个极其不妙的猜测。
他立马按开电梯,金属的墙壁包裹着他,急迫地,向36层驶去。
第38章 迟总喜提红锁
何光尘一直上到36层,出电梯直奔迟星长住的那个套间。
房门隔音很好,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他也没心思听,直接两手并用,啪啪拍门。
拍了好几下,屋里才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答话:“不需要,别敲了!”
明显是把他当客房服务了。然而何光尘一下子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正是他老板翟东。
他额头上青筋直跳,也不拍门了,直接拿脚踹,踹得门框都跟着抖动。
如果那家伙一直不开门,他就把门踹开。
因为原以为这场会拍很久,后续场次需要的群演和道具都约在了明天,结果没想到有这么顺利,所以拍完这场,剧组就提前下班了。
众人心情都很好,该收器材收器材、该换衣服换衣服,有几个已经在约晚上一起喝酒了。
何光尘路过陈导身边,发现他们正在重看刚才的那一场的效果,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小何又进步了啊,这哭得太有味道了,就那种——啧,你们懂吧?”
“迟总也不错,看来他真适合演这个师尊啊!”
“果然好演员是能带动对手的~”
何光尘脚步顿住了。对方完全搞反了,这一场可不是他带动了迟星,反而是迟星对人物的诠释激发了他。
虽然只在一起拍了几场戏,但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迟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演员。
何光尘走过去,想开口纠正一下,却被另一个声音抢先了。
“那当然,我徒弟特别好~”迟星说着,还冲他挑挑眉:“是吧徒弟?”
何光尘:“……”在迟星伸出手的那一刻,何光尘的视线就只能集中在他手上了。
他看着那只手在他面前展开,昏暗的光线他早就习惯了,他也自认为这样的光线足够他看见很多东西,是他最喜欢的环境,可这一刻,他却无比讨厌着不够亮堂的屋子。
不能让他更加清楚地看清这只伸到了自己面前的手。
但他从前看过很多次,在记忆里,这只手是那么的漂亮,白且修长。
很适合弹钢琴或者做些别的艺术……
他看见过迟星用这只手转笔玩,玩得不是很好,但很漂亮,促使他也去学了好久的转笔,还在想等迟星要参加竞赛了的话,就不动声色地在他面前露一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还看见过体育课上,迟星用这只手握着迟杆,轻咬着牙做引体向上,做完后下来拍拍手,又用这只手接过同学丢来的球,扬唇一笑就投身球场。
迟星还喜欢用这只手拨弄自己的头发,他遇上做不出来的题的时候,就会去捻自己的刘海,一脸苦闷。
……
他悄悄看过他好多次。
后来他也在混乱的梦中一次次地梦见过这只手向他伸出、展开,要么是他向这只手伸手,要么是这只手要拉住他。
何光尘知道不可能的。
他每次梦醒,都会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正面的交集,迟星不认识他。
可他知道迟星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如果他知道他能够救他,他一定会向他伸手。
他就是这么卑劣地在浑噩和血腥中去觊觎一个闪耀璀璨的珍宝。
何光尘好半天才把迟星那句话听进去。
但在他的耳朵听见前,他的手就先动了一下。
想要抓住迟星是肯定的,但……
何光尘很明显地颤了下。
迟星观察着他的反应,等了等,看他欲抬又止,便主动出声:“何光尘,你在害怕吗?”
何光尘微微抬眼,身体的轻颤都传导到了声音里,导致嗓音比以往还要滞涩缓慢:“我……我怕我会,伤害你……”
迟星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他要给何光尘树立新的概念和认知,要让他自己有绝对的概念,去粉碎之前建立在他的脑海里,压在他的意识上的巨石。
“何光尘。”迟星轻声:“你不会伤害我的。”
他先肯定地说完这句话后,等何光尘又抖了抖眼睫,把手彻底抬起来后,才再开口:“对吗?”
何光尘停住。
有多想触碰迟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从看见华隐带来的消息,小心地跟他说找了一个比他小的弟弟,叫迟星开始,他沉寂黑暗的时间就倏地亮起了一点光,也有了声音。
而在看到他的照片时,何光尘就感觉到了自己确确实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心脏回到了他的胸腔里。
可他却不敢触碰。
他害怕自己会把他捏爆。
也害怕这一切都是泡沫幻影,是他给自己的欺骗。
何光尘没敢动。
迟星觉得对于何光尘来说,脱敏的第一步不是别人触碰他去告诉他,TA不会伤害他,而是需要他去主动触碰人。
还是那个是敲碎蛋壳帮鸡仔出来还是让鸡仔自己啄破蛋壳的道理。
所以迟星慢慢引导他:“你跟我说过的,你不会伤害我。”
那是他第一天过来,走时何光尘小心翼翼地喊住他。
那时候他说话还没有现在这么利索,声音也干巴巴的。
但他跟他说:“你,别怕。”
他怯怯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所以……能不能明天还来?
当时何光尘没有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但迟星听见了。
他天生就是个敏锐的性格,所以当时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可同样的,迟星也能够感觉到何光尘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没有接触过外界了。
迟星知道自己心软,他玩得好的朋友总是说他心太软,不好。
好不好的,他不知道。
但他确确实实又一次因为看见了他可能可以帮助的人,又一次因为对方可能需要他而心软了。
何光尘的那句“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更是催化剂,成为了迟星在思忖许久后,最终点了头接了这份工作的最后一个原因.
而现在,在听到迟星这一句话后,何光尘下意识地点了头:“我不会伤害你的。”
迟星见他重复,便轻轻地勾唇:“那你要试一试吗?”
“……要。”
何光尘深吸了口气,终于颤抖着,小心地碰了碰迟星。
他的指尖对上迟星指尖的刹那,不存在的电流就噼里啪啦地在他的指尖炸开。
何光尘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迟星见他往后撤,正要放下手,但才动一下,何光尘就倏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迟星一顿。
何光尘的指甲剪得见了肉,抓在他指腹上的时候倒不疼,只是他抓他的力度有点大,而且因为只是抓了几根手指的指尖,感觉也很奇怪。
尤其……
迟星看了眼何光尘。
因为光线过于昏暗,他这个位置看不太清何光尘的表情,但他能够感觉到何光尘在发颤,而且是控制不住的那种颤抖。
迟星想了想,暂时没有说话,而是让何光尘自己先适应了一下。
他太久没有和人有过肢体接触了。
自己摸自己和自己摸别人的触感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儿的空调开得有点低,迟星的指尖是凉凉的,指腹上的茧虽然不是说厚厚的一层,但存在感也很明显。
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柔软,却也足够柔软了。
像一滩泥,要顺着他的皮肤贴进他的骨缝里。
何光尘走了几秒的神,藏在肌肉记忆里的幻痛才涌上来,那种骨头都被电得钝痛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他一时间难以呼吸,几乎是本能地张开了嘴,宛若被拍在了沙滩的鱼,拼命张嘴想要寻找水源。
那种痛是像皮肉里藏了千万根细细密密的针在扎一样,让何光尘的脸绷得惨白。
他应该松手、躲避,甚至应该因为现在没有被束缚而去掐断疼痛来源。
但是……不是别人。
是迟星。
他舍不得松手,他也不想松手。
哪怕再疼,甚至何光尘都疼到咬紧了后槽牙,隐隐品到了一点铁锈味,他也不愿意松开手。
混乱的思绪和剧烈的疼痛又将他弹出现实,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就连眼前的场景都好像在不断闪现着别的什么,世界都是错乱的。
他没有办法呼吸了……
他要死了……
何光尘的手却攥得更紧,他的眼底更是浮现出了和痛苦绝望完全不同的决然狠戾,还有一抹疯执。
他要回去,他……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所需要的氧气立马送到了他的嘴边。
“何光尘。”
迟星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笑着说:“你手好暖和啊。”
何光尘动了动唇,嗓子里第一时间还是说不出话。
迟星试着反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的指尖,和他的手成为了一个枢纽一样扣在一块儿。
迟星说:“不像我一吹空调就容易冰手冰脚。”
何光尘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走,很轻地摩挲了一下迟星的手。
迟星被他粗粝的指腹蹭得顿了下。
他没有抽手,反而是弯着眼问何光尘:“能不能给我暖一下手?”
何光尘松开了他一点,然后小心地彻底将他一整只手抓在手里。
他的轻颤还是不可避免,幻痛也仍旧在,可他就是像自虐一般,还抬起了自己另一只刚刚紧握成拳的手,把迟星的这只手包裹在了掌心里。
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对待一个一碰就碎的易碎品。
迟星看着他动作,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何光尘排斥肢体接触的问题,好像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他的应激…说是应激,更像是有很浓的心理阴影。
是觉得痛?还是觉得恶心?
如果是前者,可能是之前受到过什么肢体上的伤害,也就是拳打脚踢什么的……而且是很严重的欺凌;如果是后者……迟星想到了自己之前看过的案例。
有些恋丨童的变丨态,会对小孩子下手。
甚至有些还是老师……
何光尘长得那么好,人又那么优秀,在读书的时候,他还听说他性格特别傲且拽,这样的人更容易吸引那些变丨态,想要折断他什么的……
迟星微抿唇。
他不希望何光尘遇上的是后者。
那样太痛苦了。
迟星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因为过强的共情能力有几分鼻酸了。
所以他没忍住也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冰凉的掌心贴上了何光尘的手背。
何光尘又很明显地颤了一下。
于是迟星跟他说:“何光尘。”
他声音轻轻地,但却带着无比地坚定:“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讨厌你的。”
他说:“所以你可以靠近我。”
“——”
嘈杂混乱的世界好像瞬间归于寂静,只存在并笼罩在他身上暴风雨,倏地被迟星闯了进来。
他打着伞,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这一次,何光尘是被他庇护的那只可怜小猫,而不是只能坐在阳台上投去羡慕目光的少年了。
他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属于迟星的温柔。
突然就不想接话了是怎么回事。
他不想多说,只客气的道了谢,跟导演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快速离开去卸妆了。
坐在化妆间里,何光尘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人奇怪的表现。
迟星好像轻佻惯了,一天下来,动不动就跑来调戏他几句,好像两人已经很亲密了似的。
谁敢相信,他俩只是一起打过次麻将的关系……
何光尘觉得迟星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一方面,他看起来跟每个人关系都很好,动不动就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让人觉得很不靠谱。
另一方面,他又会在开机前喊同事一起打麻将拉进关系,会带他直播营业为新剧造势,会在片场准备糖果安抚小演员……
极度轻佻,又异常温柔。
他想——或许这两面都是真实的。工作上认真靠谱并不耽误对方私生活混乱。
是的,人品和才华要分开看。可能正是迟星身上有这些闪光点和反差感,才得以迷惑那么多不清醒的人。
想到这点,何光尘闭眼,深呼吸,再次望向镜中的自己。
他要保持清醒,决不能一时昏头,做了那个人的猎物。
正在这时,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何光尘拿起来一看,迟星的消息。
“哔!宿主被动触发D级亲密接触,纯洁指数下降,扣除1积分!”
“哔哔!宿主被动触发B级亲密接触,纯洁指数下降,扣除25积分!”
“哔哔哔!宿主主动触发C级亲密接触……”
“哔哔哔哔哔哔——”
“哔——发现严重违规内容,已触发红锁。系统将一次性扣除100积分,并在12小时内屏蔽该世界线。”
“本世界已锁定,等待修改中。”
第39章 迟总的哲学♂思考
临近中午,迟星在昏暗的卧室中醒来。
脑袋瓜子嗡嗡的。他撑起眼皮,看看身旁搂着他的人,又垂眼看看自己身上的痕迹。
翻身又睡了过去。
五分钟后,迟星猛然睁开眼睛。
不是,等等,这不是梦啊?!
他瞪大眼睛环视四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铺,熟悉的何光尘,没穿衣服。
对方还没有醒,静静躺在他身旁,头发乱糟糟的,表情却很沉静,长睫垂在眼下,随着呼吸微颤着。
手臂还紧紧搂在他腰上,触感真实,不是做梦。
何光尘果然答应了。
在他走后,迟星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心里又是疲惫又是兴奋。
他答应了。这代表好感度达标了。
他喜欢我——迟星忍不住这样想。
很快,迟星接收到了系统提示,触发条件即将满足,只要等到何光尘赴约,他就能触发这个节点剧情,进入高效刷分的新阶段。
当然,这正是他想要的。他这么久以来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触发那个剧情。
迟星想到这里,突然起身,趴到落地窗边,往下看。在迟星伸出手的那一刻,何光尘的视线就只能集中在他手上了。
他看着那只手在他面前展开,昏暗的光线他早就习惯了,他也自认为这样的光线足够他看见很多东西,是他最喜欢的环境,可这一刻,他却无比讨厌着不够亮堂的屋子。
不能让他更加清楚地看清这只伸到了自己面前的手。
但他从前看过很多次,在记忆里,这只手是那么的漂亮,白且修长。
很适合弹钢琴或者做些别的艺术……
他看见过迟星用这只手转笔玩,玩得不是很好,但很漂亮,促使他也去学了好久的转笔,还在想等迟星要参加竞赛了的话,就不动声色地在他面前露一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还看见过体育课上,迟星用这只手握着迟杆,轻咬着牙做引体向上,做完后下来拍拍手,又用这只手接过同学丢来的球,扬唇一笑就投身球场。
迟星还喜欢用这只手拨弄自己的头发,他遇上做不出来的题的时候,就会去捻自己的刘海,一脸苦闷。
……
他悄悄看过他好多次。
后来他也在混乱的梦中一次次地梦见过这只手向他伸出、展开,要么是他向这只手伸手,要么是这只手要拉住他。
何光尘知道不可能的。
他每次梦醒,都会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正面的交集,迟星不认识他。
可他知道迟星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如果他知道他能够救他,他一定会向他伸手。
他就是这么卑劣地在浑噩和血腥中去觊觎一个闪耀璀璨的珍宝。
何光尘好半天才把迟星那句话听进去。
但在他的耳朵听见前,他的手就先动了一下。
想要抓住迟星是肯定的,但……
何光尘很明显地颤了下。
迟星观察着他的反应,等了等,看他欲抬又止,便主动出声:“何光尘,你在害怕吗?”
何光尘微微抬眼,身体的轻颤都传导到了声音里,导致嗓音比以往还要滞涩缓慢:“我……我怕我会,伤害你……”
迟星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他要给何光尘树立新的概念和认知,要让他自己有绝对的概念,去粉碎之前建立在他的脑海里,压在他的意识上的巨石。
“何光尘。”迟星轻声:“你不会伤害我的。”
他先肯定地说完这句话后,等何光尘又抖了抖眼睫,把手彻底抬起来后,才再开口:“对吗?”
何光尘停住。
有多想触碰迟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从看见华隐带来的消息,小心地跟他说找了一个比他小的弟弟,叫迟星开始,他沉寂黑暗的时间就倏地亮起了一点光,也有了声音。
而在看到他的照片时,何光尘就感觉到了自己确确实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心脏回到了他的胸腔里。
可他却不敢触碰。
他害怕自己会把他捏爆。
也害怕这一切都是泡沫幻影,是他给自己的欺骗。
何光尘没敢动。
迟星觉得对于何光尘来说,脱敏的第一步不是别人触碰他去告诉他,TA不会伤害他,而是需要他去主动触碰人。
还是那个是敲碎蛋壳帮鸡仔出来还是让鸡仔自己啄破蛋壳的道理。
所以迟星慢慢引导他:“你跟我说过的,你不会伤害我。”
那是他第一天过来,走时何光尘小心翼翼地喊住他。
那时候他说话还没有现在这么利索,声音也干巴巴的。
但他跟他说:“你,别怕。”
他怯怯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所以……能不能明天还来?
当时何光尘没有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但迟星听见了。
他天生就是个敏锐的性格,所以当时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可同样的,迟星也能够感觉到何光尘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没有接触过外界了。
迟星知道自己心软,他玩得好的朋友总是说他心太软,不好。
好不好的,他不知道。
但他确确实实又一次因为看见了他可能可以帮助的人,又一次因为对方可能需要他而心软了。
何光尘的那句“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更是催化剂,成为了迟星在思忖许久后,最终点了头接了这份工作的最后一个原因.
而现在,在听到迟星这一句话后,何光尘下意识地点了头:“我不会伤害你的。”
迟星见他重复,便轻轻地勾唇:“那你要试一试吗?”
“……要。”
何光尘深吸了口气,终于颤抖着,小心地碰了碰迟星。
他的指尖对上迟星指尖的刹那,不存在的电流就噼里啪啦地在他的指尖炸开。
何光尘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迟星见他往后撤,正要放下手,但才动一下,何光尘就倏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迟星一顿。
何光尘的指甲剪得见了肉,抓在他指腹上的时候倒不疼,只是他抓他的力度有点大,而且因为只是抓了几根手指的指尖,感觉也很奇怪。
尤其……
迟星看了眼何光尘。
因为光线过于昏暗,他这个位置看不太清何光尘的表情,但他能够感觉到何光尘在发颤,而且是控制不住的那种颤抖。
迟星想了想,暂时没有说话,而是让何光尘自己先适应了一下。
他太久没有和人有过肢体接触了。
自己摸自己和自己摸别人的触感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儿的空调开得有点低,迟星的指尖是凉凉的,指腹上的茧虽然不是说厚厚的一层,但存在感也很明显。
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柔软,却也足够柔软了。
像一滩泥,要顺着他的皮肤贴进他的骨缝里。
何光尘走了几秒的神,藏在肌肉记忆里的幻痛才涌上来,那种骨头都被电得钝痛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他一时间难以呼吸,几乎是本能地张开了嘴,宛若被拍在了沙滩的鱼,拼命张嘴想要寻找水源。
那种痛是像皮肉里藏了千万根细细密密的针在扎一样,让何光尘的脸绷得惨白。
他应该松手、躲避,甚至应该因为现在没有被束缚而去掐断疼痛来源。
但是……不是别人。
是迟星。
他舍不得松手,他也不想松手。
哪怕再疼,甚至何光尘都疼到咬紧了后槽牙,隐隐品到了一点铁锈味,他也不愿意松开手。
混乱的思绪和剧烈的疼痛又将他弹出现实,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就连眼前的场景都好像在不断闪现着别的什么,世界都是错乱的。
他没有办法呼吸了……
他要死了……
何光尘的手却攥得更紧,他的眼底更是浮现出了和痛苦绝望完全不同的决然狠戾,还有一抹疯执。
他要回去,他……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所需要的氧气立马送到了他的嘴边。
“何光尘。”
迟星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笑着说:“你手好暖和啊。”
何光尘动了动唇,嗓子里第一时间还是说不出话。
迟星试着反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的指尖,和他的手成为了一个枢纽一样扣在一块儿。
迟星说:“不像我一吹空调就容易冰手冰脚。”
何光尘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走,很轻地摩挲了一下迟星的手。
迟星被他粗粝的指腹蹭得顿了下。
他没有抽手,反而是弯着眼问何光尘:“能不能给我暖一下手?”
何光尘松开了他一点,然后小心地彻底将他一整只手抓在手里。
他的轻颤还是不可避免,幻痛也仍旧在,可他就是像自虐一般,还抬起了自己另一只刚刚紧握成拳的手,把迟星的这只手包裹在了掌心里。
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对待一个一碰就碎的易碎品。
迟星看着他动作,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何光尘排斥肢体接触的问题,好像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他的应激…说是应激,更像是有很浓的心理阴影。
是觉得痛?还是觉得恶心?
如果是前者,可能是之前受到过什么肢体上的伤害,也就是拳打脚踢什么的……而且是很严重的欺凌;如果是后者……迟星想到了自己之前看过的案例。
有些恋丨童的变丨态,会对小孩子下手。
甚至有些还是老师……
何光尘长得那么好,人又那么优秀,在读书的时候,他还听说他性格特别傲且拽,这样的人更容易吸引那些变丨态,想要折断他什么的……
迟星微抿唇。
他不希望何光尘遇上的是后者。
那样太痛苦了。
迟星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因为过强的共情能力有几分鼻酸了。
所以他没忍住也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冰凉的掌心贴上了何光尘的手背。
何光尘又很明显地颤了一下。
于是迟星跟他说:“何光尘。”
他声音轻轻地,但却带着无比地坚定:“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讨厌你的。”
他说:“所以你可以靠近我。”
“——”
嘈杂混乱的世界好像瞬间归于寂静,只存在并笼罩在他身上暴风雨,倏地被迟星闯了进来。
他打着伞,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这一次,何光尘是被他庇护的那只可怜小猫,而不是只能坐在阳台上投去羡慕目光的少年了。
他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属于迟星的温柔。
17层的高度,看不清底下的人,只能看到不同颜色的小蚂蚁。
何光尘穿黑T恤、戴黑帽子,可他看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那个人的影子。
迟星又坐回沙发上。他突然想:何光尘是为什么答应他的呢?
是因为错怪了他愧疚吗?还是因为他准备的惊喜?因为那个精致至极的蛋糕?
又或者是因为他这段时间有技巧的冷处理,让对方开始患得患失了吗?
如果没有这些,如果换成是在剧组那些天,他在他们一起吃着夜宵谈天说地的时候说出这句台词……
那么何光尘还会不会答应?
迟星无从验证。
反正任务完成了,这些事……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还是先想想接下来的剧情要怎么混过去吧。
迟星打开原文文档,翻找着接下来的剧情。
之前他看的是大纲,只知道这场戏是他跟何光尘两人刺激的play,他倒看看能有多刺激。
反正他已经总结出规律了,不管多花哨的play,和谐过后都是统一的口嗨+拉灯,只要他脸皮够厚人够中二,总能混过去的。
然而一分钟后,迟星看着文档里两个加粗的大写字母,陷入了沉默。
“噗——”迟星直接笑喷出来,纯情你个头啊!再装!
对面的人却没再吱声,迟星以为是何光尘不好意思,故意笑了半天,才问:“诶,怎么没声儿啦?”
何光尘的声音却沉了下来,说:“刚收到几条消息,是……那个谁,叫我去公司。”
谁?迟星反应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哈,翟东啊,巧了,正打算去收拾他。”
迟总靠在车座上,冷眼瞥向窗外,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
“我还有点事儿,你自己吃个饭。下午三点,天成见。”
第40章 迟总看你诚意~
下午三点,天成互娱,翟东的办公室里。
翟东脸上裹着纱布,看着眼前的何光尘和迟星,眼里满是狐疑。
这两个家伙,一个正恶狠狠瞪着他,那眼神让他想起昨晚的恐怖遭遇,分分钟想叫保安;下午的时候,迟星就带着魔方去找何光尘了。
今天他特意早点出门,没有让何光尘计时,但也还是和往日一样,他才按下门铃,何光尘就会立马开门。
因为今天感觉要下雨,所以迟星带了把长柄伞,还背了个小包,包里面放着雨衣防止是风雨,他走进来后,就从包里把魔方拿了出来:“我带来啦!”
迟星把魔方递给他:“你先看看,我换个鞋子。”
这一次,迟星没有把东西放到什么地方推给何光尘,而是打开了自己的手掌,让何光尘就这样拿。
小心一点,也不会碰到他的。
但距离会很近。
他想确定一下何光尘不能接受的距离在什么范围。
何光尘垂眼望着放在迟星手里的魔方,小心且缓慢地抬起了手,在没有碰到迟星的情况下将其拿了起来。
迟星微微扬眉,有几分意外。
所以……昨天不是因为距离太近了才导致他犯病的吗?
还是这个也有随机性,又或者是这种小范围的靠近没有关系?
迟星一时间想不明白,又见何光尘很认真地在看手里的魔方,于是也没有再过多关注,先换了鞋子。
他以为何光尘在研究要怎么拼,但其实何光尘捧着手里的魔方,仔细地摩挲着每一处。
他看得出来,这个魔方是有被用过很多次的,转起来的手感并不“尖锐”,摸上去也是。
这真的是迟星的魔方。
何光尘拿着魔方和迟星进了屋,慢慢摆弄着,心思却不在魔方上面了,但也确实还在魔方上。
只不过他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迟星把这个送给他。
迟星也没什么别的事做,就看着他转动了魔方好一会儿。
何光尘的动作很慢,之前相处久了,加上也没让他做什么事,所以感觉不会太明显,现在看他转动魔方,就能够感觉到他的迟缓,不是那种滞涩感,就是一种神经上的缓慢,好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看得迟星微微抿唇。
何光尘今年就算按虚岁算,也才二十四啊。
“何光尘。”
在他摆弄了魔方一会儿后,迟星主动开口:“怎么样?还记得怎么拼吗?”
何光尘拿着手里的魔方,突然就有了想法。
他低垂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有点,模糊。”
迟星也不失望,只道:“没关系,不急。”
他笑:“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呢。”
何光尘眼睫稍动,怔怔地看了迟星一会儿。
迟星微偏头:“怎么了?”
何光尘说没有,却在心里想,他喜欢这句话。
他和迟星,还有很长的时间……迟星的意思是,他以后也会陪着他的,对吧?
何光尘握着魔方的手紧了紧,忍不住多想。
他要的不多,他就想看见迟星,就想在迟星身边…每天像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好。”
何光尘语气带着些许微弱的轻快,应了声:“那…我留着研究一下?”
迟星点头,没有迟疑地就答应了:“好啊。”
他说:“反正我也不会拼。”
而且他想看看何光尘的恢复进度大概在哪。
于是何光尘就这样把这个魔方昧了下来。
今天这场阴了大半天的雨,最后在下午的时候下下来了。
彼时迟星正在跟何光尘讲他还是上周没讲完的故事。
都说何光尘记性不好,但在听故事这事上,脑子却意外清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能接触到的东西太少了。
这故事还是迟星说自己高中时去集训的事,他们集训是好几个学校一块儿的,从高二的暑假开始,到高二下学期开始放寒假的时候。
他们集训是在专门的集训机构,还有音体生一块儿。
迟星跟何光尘说的故事,是他们听说了机构的“校园传说”,在休息日那天一起去探险的事。
上一次说到他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去体育器材室,就没了后续,现在迟星回忆了一下,继续说了。
“其实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他们都有点害怕,只有我不怕,我也担心他们万一因为太害怕失足摔了什么的就不太好,所以就一起去了。”
迟星说:“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家在宿舍楼下集合,因为是休息日,我们只要不出学校,在校内走走什么的,老师和宿管也不会管,当时还有人在打篮球呢。”
他不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但何光尘听得很投入。
因为这是关于迟星的故事。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高二时的迟星,打着手电筒和同学、朋友们集合,兴致勃勃地要一起去探险时,是一幅怎么样的模样。
何光尘慢慢问:“你,不怕?”
迟星知道他是问为什么不怕,他笑:“我不是很信这些东西。”
其实这是很少见的。
在两广地区是很迷信神鬼的,尤其是他们这边,迟星是在羊花市长大的,按理来说家里有个神龛时时上香都很正常。
“为什么?”
“因为我更相信我自己。”
迟星歪歪脑袋:“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努力去抓住。”
他从小就不信神。
因为他知道,能把自己和母亲从泥沼中拉出来的,只有他们自己。
何光尘眸色稍动:“我也觉得。”
迟星勾唇,继续把故事说了下去:“我们去了器材室,那边没什么人,很安静,门还被锁上了,但他们有人是体育生,问班长借到了钥匙,就打开了门。”
“然后我们按照传说说的那样折腾了好一会儿,后续我没参与进去,就在旁边看他们‘请神’,但到大家都困了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迟星摊手:“还是我们集训快要结束了的时候,才知道,传说看见的根本不是什么神啊鬼啊的,是早几年有个老师的老婆很凶,他只要喝了酒抽了烟,就不让他回家,他身上也没什么钱,舍不得去开酒店,朋友亲戚也不好总是收留他,他就干脆睡在器材室,把垫子拖下来睡在上面…有时候忘了收拾,有时候是喝得有点醉,碰倒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弄得哐啷响,有时候他还会发酒疯,自己在屋子里小声唱粤剧……就是这样被误会成上世纪的鬼的。”
尤其很多人都说大部分学校都建在坟场上。
他说得不算快,但也不慢,就是在正常语速上缓了一点点速度去说,所以何光尘听过后,消化了一会儿,才把整个故事梳理完:“那这个老师呢?”
迟星摇头:“不知道,我没关注过。”
他问何光尘:“你好奇吗?”
何光尘先是嗯了声,又慢慢摇头:“我…更好奇粤剧。”
他小心且缓慢地说:“我没听过粤剧。”
所以…迟星会跟他说以后他们一起去听吗?
“我倒是听过。”
迟星说:“大一的时候学校表演戏剧社的唱过,听说是改编的白蛇传,还挺好听的。”
何光尘眼巴巴地看着他。
迟星:“我没录,不能给你看……”
而且何光尘的资料里还说过,何光尘恐惧看视频。
何光尘噢了声,心道他不是想要这个。
他低垂下头,因为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的,低头的这个动作,看着无端有几分可怜。
好像在训练中挨罚了的大型犬。
迟星看着他,在几秒的沉默后,到底还是在心里低叹了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最好不要这样,却还是心软了:“等你以后能出门了,我们一起去看?”
何光尘抬起头,那双阒黑的眼睛瞬间就明亮了起来,就连语调都微微上扬,语速也比之前要快了几分:“真的?”
迟星无端被他眸中细碎攒动的光戳了下,又是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轻叹。
算了。
他说。
如果何光尘好起来是需要他作为这个锚点的话……先让何光尘好起来再说吧。
迟星肯定地嗯了声:“我其实也挺有兴趣,就是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看。”
“好!”
何光尘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并且有几分急切。
他想跟迟星一起出去玩,想和他约会,想……
“但你不要急。”迟星跟他说:“欲速则不达,我们慢慢来,反正时间还很长。”
他现在说什么,何光尘都会不自觉地点头:“嗯!”
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迟星稍稍弯眼。
他有时候觉得何光尘就像是个小孩子,怪可爱的。
今天也没什么特殊的,昨天何光尘受到的刺激够多了,迟星想让他先缓缓。
只是他离开时,何光尘喊住了他:“阿星。”
刚换完鞋子了的迟星回头看他。
何光尘在昏暗中用视线贪婪地描绘着迟星的轮廓,声音轻轻的,混杂在细微的雨声中,显得有几分悠远:“你…怕我了吗?”
迟星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何光尘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因为昨天在他面前发病了,所以……可是他昨天没有表露出害怕,也照常陪何光尘吃了饭还拍了照,甚至还约定了以后开灯拍一张。
迟星没想明白自己哪一环没处理好,所以他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今天,和我离得比平时远。”
经过他的时候,也特意绕了一下。
迟星轻啊了声:“我是因为……”
他迟疑了下,还是实话实说:“你昨天不是不舒服吗?我以为是我们靠得太近了,让你不舒服了。”
“没有,不会。”
何光尘抿住唇,几乎是贴着迟星落下的话音开口的,甚至有几分焦急,他急起来,说话就有点颠倒:“不会不舒服,因为你的靠近,我……”
何光尘顿了顿,很小声地说:“是我想靠近你。”
他的声音有几分明显的颤抖:“我怕你,不高兴,怕你觉得我……”
恶心。
何光尘说不出这个词,因为他的思绪一触及,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颤抖。
迟星没想到何光尘会这么说,但仔细想想也不是特别意外。
他思忖片刻后,还是冲何光尘伸出了手:“我不会不高兴。”
迟星把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摊在何光尘面前:“你要试试吗?”
另一个则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进来就大剌剌坐在沙发上,笑嘻嘻翘着腿,一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
这两个人居然一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翟东的目光在面前两人之间游移,始终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贸然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