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呜呜呜……”
刘峰胳膊不停地被摇晃,连带脑袋也跟着一起晃,晃的他本来就晕的脑袋更晕了。
他勉强睁开眼,还没看清楚眼前摇晃他的是谁,就听到跟打炸雷一样的吆喝在他耳旁炸开:“醒了,醒了,大哥醒了,大姐,大姐,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刘峰的眼睛猛然瞪大,不可置信地朝门口看了过去。
小勇,是小勇,十来岁的小勇。
刘勇这个棒槌一边吆喝着一边尥蹶子朝外跑了去。
跑的太快,过门槛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吧唧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刘勇太激动,来不及站起来,脚手并用朝外爬了去,一边爬一边扯着喉咙,语无伦次。
一会儿大哥醒了,一会儿大姐醒了。
刘峰大脑宕机中。
他怎么会看到小勇?
他又连忙惊恐地朝四周看了看,这里是他从小住到大的土坯房,他绝对不会认错。
可前一刻他才从建筑工地的楼顶上栽下来,迎接他的应该是浑身碎骨才是。
可为什么一眨眼,他就回到了四十多年前住的土坯房了?
难道他真的重生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将他包围,让他想笑却又忍不住流泪,心思百转千回,复杂至极。
他刚想明白,刘勇已经撒丫子跑了回来,看到刘峰又闭上了眼,突然又嗷的一嗓子嚎了出来。
他的嗓门超级大,比一般的小孩要大好几倍,他趴在床边嚎,就像炸雷打在了耳旁。
好好的人也会被震的脑袋晕乎乎的,更何况他这根本来就有些头晕的人?
“闭嘴。”刘峰无奈又睁开了眼睛。
刘勇破涕为笑,但脸上却还挂着泪,鼻涕从鼻子里流出来,快到嘴唇上,他又呼噜一下用力吸了回去。
这边刚吸回去,那边鼻涕又流了出来,他再吸,再流。
然后他自己也不耐烦了,直接抬起袖子一抹,成功地将鼻涕挂在了脸上,像一条猫胡子。
有些脏,有些滑稽,也有些可爱。
刘峰:“……”
很快有人进来了,刘峰逆着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人是大妹妹刘娟。
她身后跟着的短头发小女孩是小妹妹刘燕,刘燕还背着刚三岁的小弟刘杰。
“大哥,你头还疼不疼?”刘娟立刻关切地问。
刘峰喉头哽咽,鼻尖发酸。
前世,小娟南下打工就跟家里失联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小娟的失踪是他一生都耿耿于怀的事,他到死都没能原谅自己。
还好,他回来了,一切悲剧都还没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头不疼了,有点晕,给我倒点热水,小勇也别嚷嚷,吵的我脑仁疼。”刘峰沙哑着嗓子说道。
他刚刚欠了欠身,想坐起来,可头还很晕,感觉地面在微微转动,只好重新躺下。
“小勇,小燕,你们赶紧出去挖荠菜去,晌午我给你们做荠菜饭,想不想吃?”
“想吃,想吃,荠菜饭最好吃。”刘勇一听说要吃荠菜饭,立刻就去找篮子,他要赶紧去挖荠菜。
小燕也拉着小杰跟上小勇,他们一起去西边的麦地里。
现在这个季节,麦地里不仅仅长出了燕麦,还长了很多荠菜。
麦田里的荠菜长的又大又肥又嫩,不像荒草地上长的荠菜。
荒草地上的荠菜叶子干瘪而发黄。
虽然味道都一样,但是看着不太好看,口感也不如嫩荠菜口感好。
队里的人去上工拔燕麦,遇到荠菜都会拔出来装在口袋里,这是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粮食紧缺的年代,填饱肚子是头等大事。
一切能吃的东西,不管好吃不好吃,都要往家里扒拉,哪怕只是一棵不起眼的野菜。
刘娟打发走几个小的,发现家里没有热水了,连忙给刘峰烧热水。
刘峰不记得自己前世有没有生过这么重的病,也不敢大意,等着刘娟给他烧热水喝。
他躺在床上看着床上方东西向的两根毛竹,一头搁在屋山上,一头担在横梁上。
上头放了几个布袋子,布袋子里装着东西,鼓鼓囔囔的,不知道是什么。
墙上和袋子上都有蜘蛛网,蜘蛛网已经沾满了黑色的灰尘,有的还是网状,有的已经坠了下来,耷拉了很长。
床紧挨着东山墙,挨着墙床堆放了一些柴火,有硬柴火也有软柴火。
软柴火就是他们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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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的草晒干后引火用的,硬柴火就是冬天来临之前,他们砍回来晒干了的树枝。
东山墙靠近门的地方是他们家的灶台,烟囱顺着墙角垒的,本来应该阴角的墙角,因为垒了个烟囱因此变成了阳角。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才过去才没几年,烟囱上已经贴上了老灶爷和老灶奶奶的神像,还有一副对联写着“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一家之主”。
床对面挨着西隔墙,有一个很老旧的黑桌子,刚好塞在床和西隔墙中间的缝隙里,墙上钉了很多木橛子,橛子上挂了一些布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桌子上头堆了一些杂
物。有一盏煤油灯放在桌子上,但玻璃灯罩没了,是刘勇那个棒槌一不小心打碎的。
在桌子旁边放着一口米缸,米缸旁边放着两个木制水桶,水桶就放在通往西屋的门口。
西屋门用一块看不出颜色布做门帘,门帘只有半截,里面有两张床,一张紧靠东墙和北墙,一张紧靠南墙和西墙。
南墙上有一个窗户,窗户用几根木棍挡着,天冷的时候,用野草将窗户完全堵住,屋里会很黑。
里屋跟外屋一样,中间蓬起来一层,上头可以放一些东西。
不过里屋多了一个放粮食的地方,是用土坯垒起来的土台子,台子上放了两袋粮食。
爸妈的床前有一个土坯垒起来的台子,上头可以放杂物,中间还可以放东西,当柜子用。
扁担、锄头、铁锹等用具都放在正屋门后。
门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门,是用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拼凑的并不严丝合缝,豁口大的地方小杰能从里面钻进来。
门锁就是一个铁链子加上一个门鼻子,连个正经的门栓都没有,晚上睡觉的时候用铁锹抵住门背后的衬子。
房子屋里地面稍微低于外面的地面,冬暖夏凉,夏天暴雨时容易雨水倒灌。
不过门口堆起了高高的门槛,方便大雨天挡水。
这就导致高个稍微高一点的人进屋就要弯腰,要不然会碰头。
门上还留了一个洞,是专门为燕子留的。
作为吉祥的象征,燕子在他们这里很受欢迎。
人们闲谈时少不了炫耀燕子在他们家筑了几个窝,孵了几只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