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
阳光照在晶谷中,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就像我的心。
我的心早在两千八百年之前就死了。
需要强调的是,我的心和晶谷的冷不是同一个原因,我的心随着嫣然死去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晶谷却是因为我将它作为唤醒嫣然的地方而变得冰冷。
晶谷两千八百年之前叫做葱岭,我和心蕊常来这里看星星。那时候,葱岭盛夏的夜比较凉爽,蚊虫少,是看星星的好地方,而现在,这里就算在盛夏也是冰冷刺骨。自从两千八百年之前我娘在八门定星法阵之前化作一座枯骨之后,我每抓一只妖精、魔或者地仙,把他们喂给八门定星法阵作为粮食,吸取灵力,这里就会多出来一具枯骨,这里的温度就会变化一点点,久而久之,这里就冷起来了。
今日这梦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梦到嫣然?
我知道,方才人间将军府的嫣然那是上一世的嫣然,自然方才那一段梦境里看到的东西、所经历过的事情,也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上一世的事情因是我自身经历过的,自然里面的所有情感和体会也都是当时的真实情况。只是庄学究告诫过我,无论那是什么样的体会,都不能认,就算是你自己的,那也是过去的你。所有的境界都是幻境,若你认了那么你就会陷在那个幻境里面出不来。
那是梦,但却又不是梦。两千八百年天姚交到我手里的光团,里面藏着的就是方才梦里的情景。在两千八百年接到光团的那一刻,我亲历了这个梦,此刻在织梦的药力作用下,我再次亲历了这个梦。在八门定星法阵之中,我去搜集嫣然在这个世间留下来的所有信息,它们会被八门定星法阵吸个干干净净,然后被送嫣然化成的那块水晶石里面。无论我在八门定星法阵里面的世界做什么,都无法将关于嫣然的东西留下一点点,一切都会法阵吸个干干净净,不会留给我一点点,但是这一觉做的梦竟然是如此清晰,这却又是为何?
织梦这小魔女,竟然能把梦织到这个强度了?
织梦是我抓来的小天魔。
五百年前,我去梵音谷抓个小和尚来维持八门定星法阵的运转,那小子不知开了天眼还是什么,竟然事先给知道了,从我眼皮子地下给溜了,我扑了个空。
晚上意兴索然,便在寺里面给睡了。半夜里睁着眼想怎么能睡得着,结果就看见窗户上有只小蜘蛛在织网。
别的蜘蛛织网也就织个多边的棱角网,这蜘蛛倒是有趣,在网上织了个猪头。更奇怪的是它织的不是猪头的形状,而是“猪头”两个字。
我笑了。
两千三百年来我很少笑,但是当时我笑了。
这等小妖精着实可笑,他们对这里来的人有恨意,但是又不敢说,说了会被打死,所以只能龟缩在房角窗沿,偷偷弄出点花样自我安慰一下。就像这只小蜘蛛,十有八九那和尚在的时候能招来蚊虫,他在这里这小蜘蛛能吃得饱喝得好,结果和尚被我吓跑了,他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所以他只能在窗户上织两个字来骂我。可惜他不知道,我是个比魔还魔的魔头。
尽管是个魔头中的魔头,看着这两个篆书成就的文字,我倒是像是中了迷魂阵,竟然闭上眼睛给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
抬头再去看那蜘蛛网,上面的字变了,变成了“瞌睡虫”。
这小妖倒是有点胆量。我抬手就想把它给收了拿去给八门定星法阵做晚餐,但是又觉得这小妖连个人形都化不出来,只能在窗户上织张网子捕虫子,恐怕送给八门定星法阵吃还不够它塞牙缝的,连带着我还要来来回回地折腾,有些划不来,就又躺了下来,睡觉。既然你说我是瞌睡虫,那我就在这里多睡上几天,看你个小妖精能奈我何?饿死你!
结果瞅着那“瞌睡虫”三个字,我竟又沉沉睡去。
不想这一睡竟然是个折子戏。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蜘蛛网上依次出现了“土匪”、“强盗”、“流氓”、“恶棍”、“无赖”、“卑鄙”、“龌龊”、“厚颜无耻”、“衣冠禽兽”、“贼眉鼠眼”、“尖嘴猴腮”、“刁滑奸诈”、“丧尽天良”等众多形容一个魔王的词语,而我也在蜘蛛网下昏天黑地地睡了半个月,但神奇的是我半辈子的瞌睡竟然在这些形容一个魔王的词语里面消解了大半!
末了,心里竟然还有些许的不甘。尽管我承认我是强盗流氓,经过两千年,容貌也肯定没有年少时那么乖巧了,贼眉鼠眼大概也能套着用用,但是“刁滑奸诈”、“丧尽天良”未免有点夸张了吧?我做了什么事,以至于连天良都丧尽了?但是限于看到这字我就没有由头地犯困,也就不再多做计较了,毕竟这十五天我睡了半生的觉。
第十六天,我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拿出一颗雪莲果放在窗台上,对着小蜘蛛道:“小东西,还是有点用的么,让我饱睡了这么多天,没有其他东西给你,一颗雪莲果,就当是我的心意了。”
这颗雪莲果是我从昆仑山摘下来的某位地仙的灵果,所以这小妖若能找个地方吃了它,好好修修,应该增加三百年修为,化个人形,如果再努努力,说不定以后碰见了还能抓来做做八门定星法阵的食物,所以这果子给了他总比放在我这里划算一些。
若是以后碰不见,就算是你的幸运了。
我后来觉得,织梦可能比较倒霉。
我刚从寺里走出来,迎面碰见个熟人,地仙齐恒。具体来说,是他带了几个人,把我堵在天佛寺的外面了。
我掐指算了算,这两千八百年来,我们碰面的机会算是不少,整整十八次,够上地狱的品级之数了。从在当年的秋名山第一次跟他打了个照面算起,每一回我们不是在报仇就是在加深仇恨的过程中,算是老相识了,当然,他从来没有打赢过我,打赢我的话我早就被他扔进炼妖炉烧成上品的灵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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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从没打赢过他,我要是赢了的话,也就不会被他纠缠这么将近三千年了。
只是这一回,他学聪明了,召集了八个人,比最强的时候又多了三个。
而我看起来今天比较倒霉,一个帮手都没有。
“葱少卿,看你今天逃到哪里去!”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在脑海里面复习了一下他师父的气息,叹气道:“我逃?我从没有逃啊。每次都是你来找我,从你在秋名山袭击庄夫子算起,我从来没有逃过。”他师父叫什么来着,子恩道人吧,当年把他喂给八门定星法阵的时候,他师父倒是很从容来着,望着我说:“妖怪,天道有轮回,你将死无葬身之地!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指着他身后那数百具冰封在晶柱之中的枯骨,道:“他们跟你有一样的心思,我欠的,我还,但是你们欠我的,不用还了。”
齐恒用话定住了我,抬手就是三面杏黄令旗围住了我的三面,然后手中油光蹭亮的一把符文长剑带着风就扑了过来,跟他从前的战斗风格一摸一样,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也不跟他客气,从袖中划出涤尘,迎着八人就挥了起来。
那一天的打斗是我这辈子以来最吃力的一次战斗。齐恒不知从哪里凑齐了这八个人,竟然身手都不差,要命的是风火雷电水木金七术都还齐了,不多时我便身上挂了一道道血口子。但我也已经不是当年在秋名山还需要庄夫子假装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妖王世子了,涤尘在手,漫天剑影如同海浪,破开了各种术法的光晕气场,硬生生将他们的力量撕成了碎片!
终于,我倚墙坐倒在天佛寺的石狮子脚下,看着连衣服都已经遮不住身体的九个人,笑道:“我以为这次会有什么不同呢,齐恒,你看看,你还是杀不掉我。”
齐恒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勉力撑着身子,咬牙道:“你也逃不掉是不是?我杀不掉你,但是我的法宝还没有用。”
唔,这个我倒是疏忽了,道士们随身的法宝不少,这下我的力量用的也差不多了,估计他要是有什么厉害的法宝,我的确是跑不掉了。
“这个……倒真的是。好吧,这一回算是你赢了。”
“妖孽!受死吧!”他恶狠狠地说。
我有些奇怪,他这么多年基本上都是追着我在打,而我一次也没有主动袭击过他,为什么他会对我有这么刻入骨髓的恨。按理来说,我爹的死、我当年被人族囚禁在孤老山十三年,还有他的功劳在里面,我应该恨他才对,可是世界就是这么颠倒,最终是他对我有刻骨的仇恨,我却不怎么恨他,反而有些可怜他。
后来圆智大和尚给我说,因为我的修炼比他好。
当然,这是后话。
我看着齐恒的法宝在天空中闪出青紫夺目的光华却连起身的力量都没有,只能在心里暗暗对嫣然说:“嫣然,对不起,我来不及唤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