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后没多久,我爹收到了一道圣旨:“奉天承运,妖皇召曰:今正逢我妖族和魔族媾和,万事俱备,独缺送亲使一职未定人选,近闻妖王之子名葱少卿者,年纪尚幼但文采出众,在众妖王世子之中出类拔萃,不仅能代妖王料理政务,且能吟诗作赋,善于沟通情势,于梨花池做诗七首,才华横溢,人物风流,正合圣意,故诏令绝世妖王长子葱少卿入妖庭授送亲使官职,完成此关系到万千妖族之大事,不得延误推诿,钦此。”
我爹有些莫名其妙。我天天在花妖一族的妖精森林里窝着,何德何能,竟然让天上掉下来的流星给砸中了?
他拿来圣旨,狐疑地看着我:“你做了什么孽,能让妖皇陛下钦点你为和魔族的和亲大使?”
其时惊讶的不只是我,我娘也很惊讶。恰那几天我为了庄夫子跟人干了一架,躺在床上,我娘日日守在我床边,不是灌汤就是灌药,她护着还晕着的我,反问道:“你看你,孩子还没好呢,怎么能这么凶?再说了,我儿一朝能让妖后看中,做了和亲使,好歹也是个有出息的官,你怎么能说这叫做‘作孽’?”
我娘有些激动,这也难免,我本就生的晚,她都两千七百多岁了才有了我这么一根唯一的独苗,自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而我却忽的明白过来,梨花池上我做的短句让人给捅到妖皇陛下哪里去了,因为当时在诗会上,就有人跳出来表达了疑问。
当时我刚做完短句,一恒诗社那边一位才俊笑道,“诸位公子且慢,我有一事不明,方才这位葱公子的诗中有两句,‘妖皇圣令在,魔气终难消’指的是什么?”
我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醒悟过来,坏了,妖皇的旨意,怎么可以拿来取笑?还魔气难消?这不是藐视妖皇的圣令呢么?
这一问当时被小七挡了下来,他说:“这两解释起来好说,我们妖族跟魔族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两族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为此两族祖辈上谁没死过人?为此,妖后陛下哪次不是颁发旨意,征兵对战?可是,连年战争下来,我们打赢了还是魔族赢了?都没赢!‘妖皇圣令在,魔气终难消’这是事实啊!葱少说的没错。至于下面的,死了那么多的人,打仗拆散了多少苦命鸳鸯这也不用我说了吧?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我伯父、二伯父、五叔、七叔都在和魔族打仗的战场里死掉了,大家也知道我参花一族,原本就人丁单薄,这连年的战争下来,哪个家里不是形只影单的?葱少也说的是实情。
这些年我常去我伯父家里,我伯母眼睛就是连年累月哭瞎的!虽然我们妖族重新生一对眼睛也不算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你知道我伯母说什么?她说,这样还好。看不见日月,有时候根本分不清是醒着还是睡着,反正心里面还能看见我伯父的影子,这样活着还有个念想。
我们作诗的目的原本是取乐,但是更多的也是在抒发自己的情怀和想法!且不说这些情绪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难道天下的事情还不能让人说句话?
我们作诗,如果都是虚情假意,那都还聚到这里做什么?”
那时大家都被他的这话说的群情振奋,我的危难终究是被他掩盖了过去,可是谁后来又要给我背后一箭,将这事给捅了上去了呢?我当时坐在榻上想了半日,逐一回忆当时诗会现场的诸人,却想不出任何一个人来。他们没有利益驱动去做这件事啊。
暂且不说后面的事情,我最后接受了我娘的说法,反正是个官,总能做些事情了,怎么当上的并不重要,只要后面的事情做得漂亮,想必也没有那么难堪。
结果没想到一到妖都,我就被妖后按在金殿之上,狠狠抽了十鞭子!
左林鳞后来说我挨了那十鞭子有堵住众人嘴的功能,但是我却心中始终放不下将我的诗呈现在妖后面前的那个人。因为有目的的邪恶总比有目的的正大光明让人防不胜防。
那十天之内,我不能躺,不能站起来,天姚用一支羽毛沾了嫣然送过来的药,每日里小心翼翼的给我敷着,就像这一刻的清凉。
……
被圆智困的一个月里面,我发现窗上的的小蜘蛛会在太阳的光线里面织出更多的文字了,“没有疼就没有痒”,“没有恨就没有爱”,“心里生气就发出来”,“生气也是生灭法,不会长久的”……
呦吼,和尚的血吃多了,这小蜘蛛莫非也多了一些佛性?
我从没觉得过这些文字有力量,但是那些天,我觉得这些文字很有力量,它能平息我心里的不平,最主要的是,看着它们,我就想睡觉,并且睡得像是冬眠的熊,醒都醒不过来。
后来我留下织梦的时候,才有了一个具体的结论,织梦已经被圆智给洗脑了,否则一个天魔怎能说出这些抚慰人心的话?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被圆智困了一个月之后,庄夫子来了。
庄夫子是念着四言来的:“瑶瑶佳人,在水一方,温莹谁识?潋滟夕阳。铮铮君子,碌碌魂殇,青锋何在?云雪茫茫。烈烈西风,敲我新窗,长忆昔日,脉脉红帐。可怜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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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痴狂,可怨可恨,世事无常。”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作的这首四言,反正很多年前我就听他唱过,那时候我在妖都被人构陷,方才回到府邸,就看见他坐在床榻上,抚着一张古琴,拉长了腔调吟唱着这首四言。那时候我刚从花妖一族的妖精森林到妖都,遭人构陷无所适从,这首四言听来特别安抚心情,但此刻他又唱着这首四言来,我拾起一根树枝,打了过去,确定他不是一个影子,这才道:“夫子,你是来看热闹的么?”
我听着烦。
夫子瞅了瞅我,道:“不是,我是来救你的。”
屁,我才不信。
自从在人族的帝都,嫣然在他们面前将涤尘插入自己心窝的那一刻,我就不再相信他们了。当然,我心里的恨还在,但是也已经麻木了。经过了这两千三百年的沉淀,我心里的那些伤口虽然还没愈合,但是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所以他们只是无能为力地暂时结痂了。当痛这东西暂时感觉不到的时候,恨也会像是冬天的虫子一样,蛰伏起来。
“我真的是来救你的。”他重复了一句。
我却笑道:“我就知道,即便是我想死都死不了。”
“没错。”他点头。“至少你还没有从苦难中走出来,所以你还死不了。”他面色平淡地承认了。
狗屎,我在苦难之中,根本就没感到苦难,何需你们来救?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死了不是一种解脱?
“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么?”他要挟我。“天姚拍到你身上的那些记忆里面,你又不是没死过,就连孟婆的汤,你都喝了,不是依旧忘不了?依旧在这里?依旧遇见你该认识的人、处理你应该处理的事?业力往复,你逃不开的。”
不要脸。不过得承认,在因果轮回这件事上面,我的修为没有他们高。我只知道,我该做的事情就藏在我的心里,随心去做了就好了,而他们……他们早就将因果串成了糖葫芦,等着我去一颗颗地按照他们的安排去品尝。
可是,他们究竟要什么?
他没等我回答,就从房间里面隐去了身形。随后天上就开始炸雷了。
我知道,那是他和圆智之间的宿仇。
那一天,天上的雷光、风雨久久不息,令我忽然想起当年玉衡的往事。莫非那一日庄夫子把玉衡从珈蓝山的后崖救下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光景?
我望着织梦指出来的一句新话“随他娘的去吧,该来的谁也挡不住”,眼睛再也撑不住,在漫天的雷光中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