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收拾好行李的明念,站在浴室镜子前化妆,手机放在洗手池上,左耳戴着蓝牙耳机,待电话接通后,明念开口打招呼,“爸爸,近日可好?”

    散粉均匀扑在脸上定妆,明念拿起眉笔流畅地画眉毛,漫不经心地回答明庆鲁敷衍的问候,"我过得也很好哦,不过我希望我回家后也会过得很开心,所以您能把明嘉宇送回沛城吗?"

    “啊?”一小截眉笔因受力太大而掉落在地板上,明念有些失望地问:“不可以吗?”

    电话那边明庆鲁滔滔不绝地给明念做功课,说起自己常年两地跑的不易,以及奶奶重男轻女以孝道威胁,让他倍感压力。

    “哦。”明念轻飘飘回应,只觉心寒无比。

    明庆鲁心中明念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最乖巧的女儿,他极爱面子,出门应酬以家庭和睦作为卖点。

    现在他继续以自己作为受害人身份的立场,给明念洗脑。

    明念听得有些不耐烦,她受够了爸爸的表演,出声打断:“那爸爸您还记得浅水湾的外墙保温项目吗?"

    "我为什么会提起这个项目,因为我记得明氏集团最初很想拿下这个项目呀。"腮红打在明念笑肌位置,让这张苍白的脸蛋有了血色,肌肤如水蜜桃般散发光泽。

    “可是据说韩氏集团也有意向,爸爸就没有抱什么希望。"粉刷蘸取适量阴影粉,沿着耳朵到嘴角的方向勾勒出阴影。

    “那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明氏集团拿下这个项目呢?”明念手持睫毛夹将浓密的睫毛夹到合适的弧度。

    “但我的要求是,爸爸必须让明嘉宇尽快回沛城,让他回到他妈妈身边,并且保证明嘉宇和他妈妈绝不会再出现我和我妈妈面前。”明念灵活地用睫毛膏以Z字型向上涂刷睫毛膏,让睫毛变得根根分明,突显眼部的神韵。

    “爸爸,我不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卑微地请求您,我是在和你做交易,我们现在是甲方和乙方关系,当然这份合同要不要签,要看你本人的意愿。明天开标,请您想好后尽快通知我,时间不等人。”

    最后,明念用唇釉刷头,淡淡地在嘴唇上一扫,抿唇一笑,西柚色镜面唇釉上色成膜快,明亮的颜色,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画出满意的淡妆,明念挂断电话后推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八月的天气不稳定,闷热异常,常有骤雨。

    走出旅店那一瞬间,风裹着热浪朝明念袭来,天空的乌云缓缓移动,直至遮住艳阳。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在旅店门口等了三个小时的纪以川见到让他心神憔悴一整夜的人。

    明念顿住脚步,回眸注意到贴墙而站的纪以川。

    “你好,纪以川。”

    她在离开之际,说出本该来到平阳镇第一天就该对纪以川说的话。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平阳镇变成旅游景点,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纪以川垂丧着头,如玉般脸庞浮起一层薄汗,他似乎一夜午未睡,有些憔悴,声音似干涸的土地般荒凉,“你劝景老师签字,你在那样的情况下劝景老师,你当着我的面,就这么直接的劝景老师签字,你可真厉害,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无法打断你的话。”

    说完这些,他抬眸望向身着浅黄色吊带衣裙的明念,收腰的设计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转身刹那,裙摆轻盈飘逸,她长的本就甜美,这条裙子更是衬得她灵动迷人。

    纪以川有一瞬间被她惊艳到,而后嘲笑自己的肤浅,扯起嘴角有气无力地说:“你知道吗?景老师签字后,大家都动摇了,现在九层以上的镇民都已经签字了。”

    明念也不再想逃避自己所做之事,那天她让景昭禾签下同意书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失魂落魄的纪以川。

    她也想找机会和他好好说明情况,正好借此机会,在离别前挑明,“纪以川,这个项目已经板上钉钉了,我做的只是加速这个项目的推进而已。”

    “可是……为什么推进这件事情的人,是你啊?”纪以川深吸一口气,潮热的空气让他感到窒息,“你不是说你不是恒源集□□来的吗?你为什么骗我?”

    “当时回答你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和恒源集团确实毫无关系,但是当天晚上恒源集团的人就联系上我了。”明念诚实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纪以川继续问道。

    明念粲然一笑,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因为我不想让你动摇我。”

    纪以川也跟着笑了,原来明念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因为他而纠结过,或者说压根不想为了他这个不重要的人,浪费一丝心力。

    他仿若第一次真正见到明念的真面目,冷嗤道:“你真可怕。”

    “镇民可以拿到补偿金,恒源集团会给他们安排学区房,让他们下一代就读于很好很好的学校,为他们下一代未来发展奠定基础,有什么不好?而且,我给恒源集团的人提过,让你所得的补偿多出其他镇民的20%,不好吗?”明念杏眸盛满不解,对她来讲很多事情都是虚无的,但到手的利益,可以改善生活的利益,才是最真实的,最让人向往的。

    "呵。"纪以川笑出了声,像是听见了莫大的笑话,“你说的大义凛然,难道你没有一点私心?”

    纪以川步步倾近,明念被逼得节节后退,她知事情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她应该毫不吝啬的继续帮纪以川认清她的真实面目。

    她挺直腰背,迎面直视纪以川那一双如被寒冬冻住的眸底,用清甜的嗓音说着淬着毒的话,“我有啊,这件事情圆满结束,景家对我表现很满意,恒源集团愿意给明氏集团一个外墙保温项目,我还能获得参与恒源集团即将开工的酒店施工项目的机会,真是一举三得。”

    明念越说越兴奋,眼中窜起熊熊火焰,随风摇曳,无限锋芒狂放,野心尽显。

    纪以川小时候很爱吃桃子。

    有时候运气不好,会吃到一种外表光鲜亮丽,但果核里藏着梨小食心虫的桃子。

    由内到外的质变,不易察觉,只有咬一口才知道里面是否发霉、腐烂。

    明念就是那颗桃子。

    苦思一夜纪以川见到暗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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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真面目,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曾有过的心动,感到可笑又可悲,他笑得苍凉,“明念,你和那些唯利是图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这话戳到明念痛处,她笑容微敛,叹口气,道:“区别就是我现在还不够有钱有权。”

    “你还不够有钱有权吗?”纪以川被气笑,“没想到你的野心这么大,满心满眼皆是欲望。”

    “可是,这世间谁没有欲望呢?”明念声音很轻,飘在空中融入热浪中,让周遭环境的温度提高了几分,“往大了说,上位者想掌权,老板想盈利,创作者想作品大卖,娱乐圈的明星拼了命的想红;往小了说,饥饿的人想吃饱饭,胖子想减肥,好学生想得高分,上班的人想升职加薪,买彩票的人想中奖。人只要活着就有欲望,只不过我敢正视我的欲望。”

    “所以,纪以川你的欲望是什么呢?”

    “还有,纪以川,你那么讨厌资本家,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自己就是资本家,又该如何呢?”

    ‘轰隆’

    闷雷在乌云里翻滚,似银蛇划破天空。

    霎那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树枝上冒出头的绿芽被打湿粘在地上,暑湿之气在明念和纪以川身旁萦绕。

    雨水浇灭纪以川心中的怒意,让他清醒几分。

    他想,他和明念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曾有过的痴心妄想,此刻荡然无存。

    他和明念生长环境不同,对事物的认知和三观不合,本就很正常。

    他没接触过做生意,不懂一些弯弯绕绕,但他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和意愿,无足轻重。

    他能得到超过家宅几倍价值的补偿,应该感恩戴德,不该有怨言。

    “现在我的欲望就是希望我妈妈身体早日恢复健康,希望我能早日毕业赚钱,让我爸爸不用每天做着风吹雨打劳累的工作,仅此而已。”

    天色昏了几度,让夏日明艳的万物都变得灰蒙蒙的。

    “明念,你看我的欲望多简单。”

    纪以川笑得一如初见般温柔,只是眼底如这白日般变得黯然失色。

    雨水倾泄成幕,愈下愈大,模糊了明念的视线。

    她从未接触过如纪以川这样的人。

    纯善又简单,心思都写在脸上,所求是如此的普通。

    纪以川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没有任何意义。

    “天气预告说,今天是中转暴雨,这个旅店老板是我小学同学,我去帮你借把伞。”纪以川哪怕再讨厌一个人,也不忘记从小父母的教育的要他做一个善良的人。

    话音刚落,一辆宾利从拐弯处驶来,两道刺眼的光束如鹰隼般锋利的打在他们俩身上。

    后座车窗降落,露出一张男人的脸,他嘴里叼着一根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曲挡风,猩红的火舌舔过烟头,也照亮他深邃立体的五官,鼻挺唇薄,眉目懒倦,一看就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翻涌的烟云模糊景濯晦暗不明的目光,他笑得散漫,问:“明念,这个人就是你在平阳镇找来解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