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快把木片带上来,给白少侠过目!”颜繁熙高声道。
白濯羽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书佐打扮的年轻人怯生生地走上来。
那人虽然一身男装打扮,但是白濯羽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很弱小可怜无助的少女。
颜繁熙柔声道:“小江,一个月没见你了,丧事都办好了么?”
小江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她缓步上前,不敢抬头看,只小心翼翼地向白濯羽递过一个木匣子。
白濯羽接过匣子,认真看了她两眼。
这女孩身量修长,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左右。她双眼含情,面色白皙甚至苍白。她的眼角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不久,楚楚可怜。
她身上有一阵若隐若现的琥珀香味,与这女孩柔弱的外表完全不同。黯淡的金色,灿烂而荒芜,像疯狂燃烧后变成灰烬的月亮,宁静自持却冷得惊人。
——波心荡,冷月无声。
白濯羽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怯怯地低了头,低声道:“在下……名叫江冷音。”
不知怎地,白濯羽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日里梦中那道白光——淮南皓月冷千山。
她几乎可以确信,这就是昨日那“太白星”给她的预兆,指示她遇见的那个人。
白濯羽注视着她许久,一时失神。她看人向来很准,她相信这个女孩子身上有故事。
颜繁熙只当她看江冷音不顺眼,告罪道:“白少侠,小江刚来府里不到一年,不懂规矩,笨手笨脚惹你笑话,您多见谅。小江,下去吧。”
“别,让她跟着。”白濯羽立刻道,说着,伸手将江冷音的手挽起。
江冷音被这突然的挽手惊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而后咬了咬牙又将手递过去。
她似是受了委屈一般,抬起头来看着白濯羽,晶亮的双眼中蒙上一层若隐似现的泪雾。
不情不愿,我见犹怜。
白濯羽恍惚心动。若她是个男子,而且是个好色浪荡之徒,说什么也要将她带走,金屋藏娇。但她是女子,而且还是个稍微有一点道德底线的女人。她不能干这么野蛮的事。
于是她小心地将江冷音的手放开,只将匣子打开,把那木片接过来看。
那木片正如颜繁熙所言,用墨书之,正面题着“江上柳如烟”一句,后面写着“五月廿二血溅颜府”一句。
她细细看了看两面的文字,眉头一皱,感觉到些许不对。
“这字迹不是庄静融所写。”白濯羽道,“这字笔力虚浮,写出这字的绝非习武之人。”
而且她轻轻嗅了嗅木片,没有闻到当时庄静融身上的微苦香气。这说明庄静融甚至从来没碰过这个东西。
颜繁熙大惊道:“莫非那刺客真有帮凶?”
“不仅有,而且我猜大概率是内鬼呢。”白濯羽挑眉笑道,“颜公子之前不是说,你们都没有发现庄静融进来的痕迹,但她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木片放了进来。这说明她在府里至少有一个内应啊。”
颜繁熙闻言,又惊又怒,急道:“谁!哪个贼人竟敢勾结刺客害我父亲!等我抓到,必要将其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白濯羽拿着那木片,反复端详,问道:“颜公子府中可有懂得验痕之学的人?比对一下,便可知此字迹究竟是何人所写。”
“这……”颜繁熙面露难色,“这听起来是江湖人的本事吧。”
“不仅是江湖人的本事,还是江湖中顶尖密探的本事。”白濯羽道,“若是有条件,公子可以去联系太守曾问过的情报探子。”
“我们颜家在这件事之前很少和江湖人打交道。我并不知道如何联系到那些情报商人。”颜繁熙道。
此时,站在一旁的江冷音微微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在下曾学过一点验痕之术。公子和少侠若是信任我,可以交给我。”
她的眼睛仍然低垂,声音微弱但是坚定。
白濯羽来了兴致。
能有机会习得验痕之术的人在这世上共有两种:一种是朝廷钦点的刑狱判官,一种是江湖专业的情报密探。而江冷音看上去并不是这两者中的任意一种。
“好,劳烦颜公子将府中所有人员聚集到此。”白濯羽道。
-
片刻后,整个颜府从上至下所有人都被聚集到了厅堂之中。每个人面前一个桌案,上面摆着一套笔墨纸砚。
“所有人,在纸上写这两句话: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颜繁熙站在厅堂主位,朗声吩咐道。
下人们一时面面相觑:“什么?”
颜府的下人们很多都不认识字,东张西望,窃窃私语。
江冷音本来安静地站在一旁,见状,对白濯羽耳语道:“少侠不用忧心,叫他们临摹即可。只要有笔墨记录,哪怕是伪装也认得出。”
白濯羽闻言,安心了些许,直接拿了牌子高举道:“不认识字的,照着画。”
众人识字的不识字的都写完了,几十张千奇百怪的歪歪扭扭的字迹被呈了上来。江冷音在一旁认认真真看过,一张一张比对,面色凝重,半个时辰未发一言。
白濯羽问道:“颜公子,确定这些是当天所有进出过颜府的人么?”
颜繁熙道:“确定,万分确定,无一疏漏。”
在一旁的江冷音将所有纸张放下,摇头道:“并没有与木片相吻合的字迹。”
“难不成,这木片是写好了,从外面带进来的?”颜繁熙道。
白濯羽思考了片刻道:“我认为并非如此。刚刚这些人写字之时我观察了他们。他们身上的气息和木片上的气息完全不吻合。那写字之人确实根本不在府中,也无法解释此人是怎么将木片带进来的。”
调查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颜繁熙微微垂眼,叹气道:“无妨,我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今日白少侠先休息吧,若是想调查什么,便叫小江带你去。有什么线索随时找我。”
颜繁熙长叹一声,离开了大堂。
白濯羽仍然心下存疑,仍在思考接下来该向何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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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身边的江冷音疑点重重。且不说她不知从何处而来,还要女扮男装在太守身边任职;也不说她为何会这验痕之术。单单说她第一次出现在珑水城的时间,就够引人怀疑。
颜繁熙提过,江冷音只来到太守府不到一年。一年前,正是北境之战的时候。
她偏过头去看了江冷音一眼,对方的双眼中隐约含着泪,泫然欲泣,令人无比怜惜。
白濯羽自然地伸过手去,去摸江冷音的脸,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江冷音一怔,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哭什么?你和太守关系很好?”白濯羽用手帕擦拭着江冷音的眼泪。
“并,并非如此。”江冷音轻轻啜泣。她没有后退,但是眼泪自眼眶中大颗大颗地滚落,像一只受伤的流浪猫一般。
“那是受欺负了?谁欺负你?没事,和我说。我替你主持公道。”白濯羽将她揽入怀中,轻声温柔问道。
“不是,没有人欺负我。”江冷音低头轻声道,“是我父母,一个月刚刚离世。”
白濯羽这才想起,此前颜繁熙提到她“一个月不见”,是去办丧事了。
不过父母同时去世,听起来非常蹊跷。
白濯羽谨慎地多问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冒犯,我可以问一问令尊令堂的死因么?”
她心想,江冷音年纪并不太大,她的父母也没到寿终正寝的年纪,大概率是非自然死亡。她想到了意外、被害、中毒、瘟疫等等诸多死法。
可没想到江冷音开口,声音颤抖道:“饿死。”
白濯羽皱了皱眉,有些惊讶。她这一路上确实见到了很多饿死的流民,可没想到太守属下的家人竟也会死于饥饿。
太守并不是什么清官,他的家财中肯定有很多见不得光的成分。从他那铺张浪费的葬礼排场就能看出。可她没想到,这太守竟然对属下这么吝啬,竟会将属下的家属活活饿死。
白濯羽沉默,良久不发一言。
“我父母的尸首尚未收殓,已经腐朽得仅剩骸骨。我……我没有钱买棺材。”江冷音提及此处,哽咽不止,“求求少侠帮帮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看着女孩卖身葬亲,无助哭泣的样子,白濯羽已经是怒火中烧。这太守究竟是吝啬到什么程度,有钱雇歌姬舞姬日夜笙歌,却没钱给自己的手下发工钱?!
她轻轻抚了抚江冷音的肩膀,柔声劝慰道:“别担心。安葬你父母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江冷音闻言,微微抬起头来,双眼中闪着一丝光亮。
其实白濯羽有自己的私心。她又想起昨日的梦,奈河船指引她找到了江冷音,而且江冷音确实有即将被她收入麾下的苗头。她心中暗叹,这占卜之术确实有几分灵验。
若是能帮江冷音安葬父母,不仅完成逝者心愿,她自己也能再得两个奈河船,再听两次神明指示,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濯羽道:“我认识一位归露门弟子,能下葬尸骨,超度亡魂,送逝者往生。他是专门干这行的,送过的都说好。你若需要,我将他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