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看到孟惜和出现,小霜挣扎着爬起来扑到她脚边喊:“大娘子救我!”

    她涕泪满面,神情惊恐,胡乱穿起的散乱衣襟下是鲜明的暧昧红痕与指印。

    孟惜和心知她是成功算计了林渊,心中突然有些想笑。

    林渊这个人,是从来看不起别人的,尤其是身边这些女人,他大概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他完全不看在眼里的奴婢咬一口。

    此时的林渊看起来也是匆匆洗漱过,不像往日那样摆出清冷君子的高傲,脸色阴沉地坐在紫檀木的圈椅上。

    孟惜和的目光从他身后那幅出尘寂寥的霜雪图上一掠而过,心情不错地笑道:“不知道霜姨娘犯了什么错,让郎君如此生气。”

    她知道林渊说不出口。

    林渊心中虽然有一个白月光黎霜,但他这样的男人,自然没有为人守身如玉的念头,他生气也不是因为睡了什么女人,而是感到被冒犯。

    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孟惜和多少也了解他的一些性格。

    林渊对任何事都有着一种掌控欲,他讨厌不在他控制内的意外,尤其恼怒被人强迫行事。又有种以自我为中心的骄傲,对任何冒犯的行为都无法容忍。

    孟惜和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曾经尽心尽责不敢懈怠地为他打理林家上下,在他心里也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能有出格行为的棋子,更何况一个奴婢,敢算计他就是该死。

    “这个婢子潜进我的书斋翻看了我的文书,自然要处理。”林渊随口找了个理由。看起来今天是非要打死小霜不可。

    孟惜和非不让他如愿。

    “婢子没有!婢子真的没有看什么文书!婢子只是……”

    “闭嘴!”林渊冷冷呵斥,看向一旁拿着板子的小厮,“还等什么!”

    小厮为难地看一眼孟惜和,犹豫去拉扯小霜。

    孟惜和等着,果然在小霜哭喊挣扎被拖开时,林夫人身边的杨嬷嬷过来了。

    “听说郎君这边出了事,夫人遣我过来,请郎君娘子一齐过去。”杨嬷嬷看一眼地上的小霜,“霜姨娘也带过去吧。”

    杨嬷嬷曾当过林渊的奶娘,在府里地位不低。林渊本想不引人注意悄悄处死了小霜,但林夫人那边知道了,他就不能继续下去。

    坐在椅子上压了压情绪,林渊转瞬就恢复如常:“走吧。”

    林夫人这边得到消息,当然是孟惜和派人通风报信。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夫人也已经心知肚明。

    她往常是儿子说什么都听儿子的,百依百顺,但唯独在某些事上异常坚持。

    听到儿子说起那个小霜潜入他的书斋偷看文书,所以要处死的理由,林夫人板着脸说:“她一个大字不识的奴婢,能坏什么事,为了这点猜测就要打死,渊哥儿太过了。”

    林渊没想到母亲会反驳,脸色难看一瞬。

    “不过她贸然闯入你的书斋,没有规矩,也着实该当教训。”林夫人又看向孟惜和,“霜姨娘是你的奴婢,就由你来管教吧。”

    “是,母亲,儿媳定然好好管教她。”

    林渊皱眉对此并不满意,正要开口就被母亲制止。林夫人打发走孟惜和等外人,这才看向令自己骄傲的儿子。

    “渊哥儿,你也太荒唐了!你告诉母亲,你是不是还对那个……念念不忘?!”林夫人逼视着儿子,“她如今已经是颖王侍妾,你难道还要等她不成?为了等她,连其他女人也不肯碰?”

    林夫人不在意儿子要处置一个奴婢,但她不能容忍儿子做这件事是为了一个会耽误他前程的女子。

    林渊心中有些烦躁:“自然不是,母亲多虑了。”

    “不是最好。”林夫人看神情并不信他,只说,“你也别想搪塞我,若看不上这个霜姨娘,母亲已经为你物色了其他几个妾室,不管让谁生,你总要尽快有个孩子。”

    孟惜和不管那对母子有什么密谈,将小霜带回院中。

    “昨夜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惹怒郎君了?”孟惜和明知故问。

    小霜跪在她脚下,委屈又可怜地抽泣:“大娘子,婢子真的没做什么,郎君、郎君他醉了,我也没敢多做什么,就是、就是成了事,当时郎君也没生气,就是醒来之后,突然发怒了。”

    小霜吞吞吐吐有些事没敢说,在过程中,她记得郎君还抱着她喊小霜,喊得她脸红心跳,恍惚中以为郎君是中意她的,满心甜蜜喜悦,没想到郎君醒后突然翻脸,还要打死她。

    小霜想到这,脸色煞白战栗,只要回想起冷静的郎君突然大发雷霆的模样,她的身体就抖个不停。

    孟惜和没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只是随口一问,她语气里有些为难:“你也听到了,母亲要我罚你,这一顿打你怕是躲不过去。不过,你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奴婢,我总是顾念着我们从前情分的。

    “你放心,我吩咐人做个样子,你接下来就好好养伤,我还等你以后继续帮我呢。”

    小霜终于想明白了,她心心念念的郎君不会庇佑她,只有大娘子才能保她的命。

    她千恩万谢地被带了下去。

    出了这事,整个林家都安静了不少,林夫人选的三个妾室也低调地被接进了府里。

    但林渊并没有去几个新妾室那里,夜幕降临时,他来了孟惜和的知乐院。

    他来时,孟惜和坐在镜子前拆去发髻钗环。

    他会来,孟惜和半点也不意外。只要剥去一切柔情的想象,去思考林渊的行事习惯,就能猜到他会怎么做。

    “郎君今日怎么过来了。”孟惜和细细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林渊走到她身后,语气有种刻意的温和:“我最近是冷落你了。”

    “惜娘,你与我赌气,不就是想让我来看你吗。”

    他看出来了,最近府中让他不太高兴的一系列事情发生,都是因为孟惜和不愿意再配合他,为他分忧解难了,反而还隐隐在用母亲压制他,平白给他添了些麻烦。

    林渊一手摸了摸孟惜和的肩:“你以前很懂事的,最近是怎么了?”

    他还在企图用这种虚假的温情哄骗她。

    每次林渊想让她做什么,就会摆出这种样子。他们也曾亲密地对镜依偎,林渊带着淡笑作诗夸赞她的容貌。

    现在想来,都让孟惜和感到恶心。

    “惜娘,我们是夫妻,本该是最亲密的存在,同心同德……”

    林渊还在说,修长的手指暗示性地摩挲她的肩头。

    他大概是被林夫人警告过,权衡之下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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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她这个妻子是最优选择,所以来她这里过夜。

    对林渊来说,这种事是他对她的奖励。

    两人几年夫妻,却很少有床笫之间的亲密,林渊不主动,孟惜和自然更不好意思,这种事,难以对外人启齿。

    孟惜和想到过去,越发觉得恶心欲呕,在他手指摸到脸颊时,忽然猛地推开他,侧头捂着胸口呕吐起来。

    林渊后退一步,扬声喊人进来。

    雪柳和芪官几个侍女当先进来,赶紧伺候清扫。

    孟惜和一手攥着梳妆台上的木梳,长发垂下遮住大半张雪白的脸,虚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郎君还是回去吧。”

    林渊皱皱眉,在人前语气恢复冷淡:“也好,你好生休息。”

    他一走,孟惜和感觉腹部的痉挛都稍微缓解了些。

    她一言不发,侍女们也悄声收拾了屋内,伺候着她躺下。

    “芪官。”孟惜和对床边点香的侍女说,“你明日去惠和巷陶家请舅舅过来一趟,就说我身体不适,想让他替我看看。”

    芪官忙说:“是,大娘子,我一早就去。”

    孟惜和孟取善姐妹两个的外家姓陶,外祖父曾任翰林医官。

    因为家学渊源,孟取善从小就喜欢分辨各种药材,但亲爹觉得这不是好女子该学的,所以孟取善没有深入学习的机会,也只会调配些香药。

    姐妹两个生母早逝,外祖父母也在两人年纪尚小时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养子,名为陶荣,快四十的年纪,如今也在太医署任职。

    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需要避嫌,他又还未娶妻,后宅来往也不便,再加上陶家门庭不高,彼此也就甚少联系。

    大娘子突然提起这个舅舅,芪官也觉得奇怪,但是不管大娘子要做什么,她们当然是要配合的。

    在孟取善身边的几个侍女中,芪官是和她关系最好的一个,因为芪官也喜欢药材,自己学了些浅显医术。

    那些被孟取善珍藏的医书还是在陶家拿来的。

    芪官曾经陪着孟取善一起悄悄去过陶家,也见过她们的舅舅陶荣,这一趟去请人格外顺利。

    认出她是小外甥女的侍女,又听说大外甥女想请他过去,陶荣也没多问,挎着医箱就跟去了。

    到底是亲戚,身份上没那么多顾虑,孟惜和直接在知乐院见了他。

    看到这个舅舅,孟惜和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取了最好的茶和点心招待。

    陶荣是个潜心医学的,人有些沉默寡言,坐下喝了半杯茶,瞧着许久未见的外甥女,干巴巴问了句:“大娘,找我可有什么事?”

    孟惜和从前和这个舅舅来往不多,但前生,妹妹死讯传来,亲爹不肯去探究原因,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却是这个舅舅主动上门,和她一起去崔家为妹妹的死要个说法。

    后来她伤心之下动了胎气,也是舅舅一直在尽力帮她保胎,调养身体。

    虽然联系不多,但舅舅是真心把她和妹妹当成亲外甥女关照的。

    孟惜和相信,舅舅就算不愿意帮她,也会替她保守秘密。

    让几个侍女都出去,只留下芪官,孟惜和低声对舅舅说:“舅舅,你知道什么药,能让男子阳事不举、断绝子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