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五条悟没有赶明加走。
坏消息:他选择了无视明加。
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件衣服就垮下了一张脸,五条悟又开始迈着他那双腿在庭院间走来走去,明加苦不堪言,只能将将跟在他的身后,像什么挂件。
晚膳如期进行,五条家主的口味偏传统,习惯高热量的五条悟也只能跟着吃那些没什么油水的小凉菜,明加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戳着菜,直到把豆腐戳得稀烂,这场晚宴才结束。
虽然是自己家,但五条悟看起来并没有很自在。
明加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她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恨不得揍翻全世界,总想推翻所有陈旧腐朽的一切,但明加和五条悟的区别就在于,她只是想想,而五条悟真的有推翻一切的实力。
想到他后来令人唏嘘的结局,明加忍不住感慨。
【早说杀烂橘子要趁早了吧,后面被坑得那么惨就老实了……】
五条悟被咒术高层背刺的事不在少数。
光是恩师在他被狱门疆封印时处死这件事,换做是她,必然要上演黑化大戏。
五条悟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身看明加。
月光狡黠,倾洒进日式庭院,青竹在地上落下投影。
五条悟神色略显复杂,他伸手微微抬起墨镜,那双六眼好似帕拉伊巴碧玺,术式运转下散发着莹莹幽光。
“你……到底是谁?”
*
“少爷,我叫影山明加。”
明加被他的眸子晃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低下头介绍了自己。
五条悟没有回话,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莫名灼人。
老实说,被全剧最大bug这么盯着挺渗人的,尤其是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小动作都会被对方那双眼睛捕捉之后。
就像她的前上司,总有看穿人心的本事,每次往他面前一站汇报任务进程时明加总要出一身冷汗。
五条悟问,“影山明加,你的目的是什么?”
明加诚恳:“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真的太多了。
多到我现在摸鱼都有点不好意思,已经把公司就是我家这句标语刻进dna里。
五条悟:“……”
明加想,他无语就在于他的六眼甄别出她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句话。
五条悟没有再说什么,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回到家的半个月后,五条悟终于适应了明加的存在。
现在跟在他的身后,他已经能很熟练地无视明加了。
严格来说,五条悟现在是她的直属上司,这种工资照发但是随意摸鱼的感觉实在是令人着迷,就连五条家主勒令明加写得观察报告她也用官话随意敷衍。
作为原港口mafia的文员,她对任务报告不要太熟悉。
家主对明加以举一反三、砥砺前行、艰苦卓绝这几个词作为结尾的报告满意得不行,尽管他要是认真读下来就会发现这是一张不可燃废弃物。
五条悟起先对明加每天写他的观察日记这件事很抵触,后来有一次撞见了她正在写的内容而兴致勃勃地念了几句话,念到第二行的时候意识到这是一篇纯正的垃圾,便不再如临大敌。
明加就这么在五条悟的身边待了下来。
事先说明,他的事真的很多。
会无理地要求要喝市中心加糖加奶好喝到丘丘捏捏咩呒咩呒的奶茶,宛如女子高中生一般对一些甜腻的食品情有独钟……不,这么甜腻的东西哪怕是七岁的小孩子都不会吃的。
五条悟摄入糖分易如反掌,就像明加沦为牛马一样自然。
看过漫画的明加知晓他只是需要日常能够维护大脑运转的能量,但是看到他几乎面不改色地将一杯加糖芭菲吃下去的时候,明加还是感到了牙疼。
他吃这些东西的时候表情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她想就算是嗜甜如命,口味也不至于猎奇至此。
所以在给他排队买奶茶时,明加顺手买了饱受好评的毛豆生奶油大福给他。
这东西就像五条悟猫条一样,只要一拿出来,上一刻他说话咋咋呼呼充满不耐,下一刻必定安静地吃起甜品,连沾了糖霜的手指都要嘬干净。
并不是每个在五条家工作的人都有明加这样的高薪,只是因为她贴身照顾五条悟的衣食起居而已。
在管家这么说了之后明加对这份工作更是肃然起敬,位不在高,有钱就行。
不知道什么原因,五条悟接纳了她,并没有想尽办法地将她赶出去——所以那些无理的要求,真不是五条悟的刁难,只是他单纯性格糟糕而已。
管家也为明加送上祝贺,恭喜她保住了这份钱途无量的工作。
总而言之,明加在五条家安定下来了。
再过半个月就是五条悟入读咒术高专的时间,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可以提前张罗,五条家主自然而然地把这个任务抛给了明加,而作为目前五条家里和五条悟走得最近的人,置购生活用品什么的也只好她亲自上。
该说不说,少爷就是少爷,随手一瓶洗发露就是明加半个月的工资,明加把东西放进购物车的时候看着价格龇牙咧嘴,一想到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而自己出生就是牛马,不由得悲从中来。
要不是职业道德束缚着她,明加真想把洗发水挂到转转上回收了,反正就算往洗发水里灌肥皂水,估计五条悟都不会发现什么。
会用十二合一沐浴露的男生凭什么用这么好的洗发水啊?!稍微照顾一下她日渐后移的发际线吧!
明加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去结账,熟练地刷卡留发票等报销,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里出来时,她发现外边乌云压城,细密的小雨在空中飘扬。
下雨了,并且大概率会下大。
明加没有带雨伞,提着东西随便找了家店钻进去,跟店员打过招呼后掏出手机叫管家派辆车来接她。
等待的过程中,她才发现自己随便进入的这家游戏厅规格不大,但是时下流行的设施倒是齐全。
身后游戏机传来欢快的音乐声,看着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柏青哥,可恶,手有点痒了。
找店员换了一把硬币,明加在机器前坐下,准备大显身手。
一把,两把……
惨败而归。
明加:“……”
有点不信邪了。
于是明加又换了些硬币,继续投入。
还是惨败。
好了,这下信了。
“……噗。”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意识到这场丢人的游戏有人在围观后明加瞬间感觉臊意上脸,一回头。
是一个身着短袖的男性,视线落在她惨淡的游戏战绩上。
等等,怎么三月份就穿上短袖了。
明加愣了一下,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发出尖锐爆鸣。
我趣!
【这哥怎么刷新在这了,难道游戏厅里也有富婆?】
【嘶……他盯着我多久了,难道……】
【他想玩我的柏青哥?!】
禅院甚尔:“……”
什么动静。
禅院甚尔的视线落在眼前女性的衣袍上。
她很年轻,年纪约莫二十左右,周身并没有什么防备,脚边还放着几个购物袋。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能勾起他的注意。
他看到的是她衣袍上的五条家纹。
他认识这个。多年前,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他曾去五条家看那个小鬼。
那也是他第一次站在他人身后被发现。
据他所知,五条家的佣人没有准许并不能随意出入家宅,整个宅院都像是与世隔绝,陈旧地置在一隅,在灰尘与腐朽中静静运转。
从穿着来看,她在家中应该并没有担任什么特殊的职位,所穿衣袍和那些平常的佣人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大概就是她年轻,脸上没有那么死气沉沉的表情。
虽然看起来也挺疲惫的。
当然,在她回过头的那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禅院甚尔想知道的是,他刚刚听到的是什么动静?
他挑了挑眉,以一种轻佻熟稔的语气开口,“你认识我?”
明加有些心情复杂。
毕竟这位也是剧情关键人物,一己之力打破夏油杰的防备,直接让对方道心破碎了。
当然,五条悟能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强也有他的刺激在内。
而且没记错的话,他现在还姓禅院。
在2006年,惠的母亲去世后,他才入赘伏黑家,改姓伏黑。
从宏观来看,禅院甚尔的人生显然是不幸的,他不尊重任何人,包括自己。是个完全抛弃了自尊,恣意活着,彻头彻尾的暴君。
没想到居然会让自己碰上。
感慨一句东京真小。
明加没有回答他的话,指了指手里的硬币,“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要打吗?”
禅院甚尔欣然接过,接替她的位置坐下。
想起父子大打出手始终没有相认的场面,明加的内心痒痒的,毕竟惠也是主角团人物,人美腰细腿长,被自己亲爹一顿暴打怎么想都有点惨。
明加在心里感慨。
【真是孽缘啊,天与暴君与十种影法术传承者……】
禅院甚尔投入硬币的手停顿了下来,未察觉的危险氛围在这一刻笼罩了她。
奇怪,怎么有点冷。
明加搓了搓手臂,看向店外,大雨倾盆,丝丝凉意渗透进这个并不大的空间。
她继续咕囔。
【但凡当爹的能负点责,惠都不至于那么惨啊,既然不能养孩子那还生什么,生出来又让人家遭罪受,惠后来多可怜啊……】
【不是说惠是恩惠的惠吗?】
惠是恩惠的惠。
禅院甚尔愣了一下。
【算了算了,反正甚尔后面都要死了,我扯这么多干什么。】
【……嗯,但是可以的话还是活下来吧。】
毕竟五条悟作为监护人不是很合格。
当然,禅院甚尔也不见得多靠谱。
见面前的人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明加有些疑惑地向他投去视线。
杂乱的黑色碎发遮盖额前,在明加与他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一瞬间,好似森冷锋利的冷刃割过了她的喉咙。
明加如鲠在喉,犹如被人捏住了喉管,无法呼吸。
“影山小姐!”
一个人影举着伞冲进了游戏厅。
沉重压抑的气氛突然散开,明加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管家举着伞急匆匆地跑向了这里。
该说不说少爷的贴身保姆待遇就是不一样哈,管家都亲自接人来了。
禅院甚尔快速把剩下的钱都投了进去,听到游戏的提示音,明加才发现他已经结束对局了。
“……什么嘛,打得好烂。”
刚刚还敢笑她。
“只是运气不好。”
禅院甚尔身体后倾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
这人运气一向超烂,这她清楚。
明加耸了耸肩,不再争辩什么。
管家进来后朝店员鞠躬打了声招呼,视线在对方的肩上停留了一瞬,便朝她走来。
明加提起东西,准备离开。
“喂。”禅院甚尔从身后叫住了她。
又怎么了?明加回过头,疑惑地看他。
“你能看见吧。”
他没头没尾蹦出了一句。
不等明加说话,他指了指店员——
的肩上,那只震着翅膀,双眼浑浊,四足扒拉在布料上的,丑陋的蝇头。
“你能看见。”
他笃定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