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好消息:五条悟没有赶明加走。

    坏消息:他选择了无视明加。

    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件衣服就垮下了一张脸,五条悟又开始迈着他那双腿在庭院间走来走去,明加苦不堪言,只能将将跟在他的身后,像什么挂件。

    晚膳如期进行,五条家主的口味偏传统,习惯高热量的五条悟也只能跟着吃那些没什么油水的小凉菜,明加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戳着菜,直到把豆腐戳得稀烂,这场晚宴才结束。

    虽然是自己家,但五条悟看起来并没有很自在。

    明加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她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恨不得揍翻全世界,总想推翻所有陈旧腐朽的一切,但明加和五条悟的区别就在于,她只是想想,而五条悟真的有推翻一切的实力。

    想到他后来令人唏嘘的结局,明加忍不住感慨。

    【早说杀烂橘子要趁早了吧,后面被坑得那么惨就老实了……】

    五条悟被咒术高层背刺的事不在少数。

    光是恩师在他被狱门疆封印时处死这件事,换做是她,必然要上演黑化大戏。

    五条悟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身看明加。

    月光狡黠,倾洒进日式庭院,青竹在地上落下投影。

    五条悟神色略显复杂,他伸手微微抬起墨镜,那双六眼好似帕拉伊巴碧玺,术式运转下散发着莹莹幽光。

    “你……到底是谁?”

    *

    “少爷,我叫影山明加。”

    明加被他的眸子晃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低下头介绍了自己。

    五条悟没有回话,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莫名灼人。

    老实说,被全剧最大bug这么盯着挺渗人的,尤其是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小动作都会被对方那双眼睛捕捉之后。

    就像她的前上司,总有看穿人心的本事,每次往他面前一站汇报任务进程时明加总要出一身冷汗。

    五条悟问,“影山明加,你的目的是什么?”

    明加诚恳:“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真的太多了。

    多到我现在摸鱼都有点不好意思,已经把公司就是我家这句标语刻进dna里。

    五条悟:“……”

    明加想,他无语就在于他的六眼甄别出她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句话。

    五条悟没有再说什么,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回到家的半个月后,五条悟终于适应了明加的存在。

    现在跟在他的身后,他已经能很熟练地无视明加了。

    严格来说,五条悟现在是她的直属上司,这种工资照发但是随意摸鱼的感觉实在是令人着迷,就连五条家主勒令明加写得观察报告她也用官话随意敷衍。

    作为原港口mafia的文员,她对任务报告不要太熟悉。

    家主对明加以举一反三、砥砺前行、艰苦卓绝这几个词作为结尾的报告满意得不行,尽管他要是认真读下来就会发现这是一张不可燃废弃物。

    五条悟起先对明加每天写他的观察日记这件事很抵触,后来有一次撞见了她正在写的内容而兴致勃勃地念了几句话,念到第二行的时候意识到这是一篇纯正的垃圾,便不再如临大敌。

    明加就这么在五条悟的身边待了下来。

    事先说明,他的事真的很多。

    会无理地要求要喝市中心加糖加奶好喝到丘丘捏捏咩呒咩呒的奶茶,宛如女子高中生一般对一些甜腻的食品情有独钟……不,这么甜腻的东西哪怕是七岁的小孩子都不会吃的。

    五条悟摄入糖分易如反掌,就像明加沦为牛马一样自然。

    看过漫画的明加知晓他只是需要日常能够维护大脑运转的能量,但是看到他几乎面不改色地将一杯加糖芭菲吃下去的时候,明加还是感到了牙疼。

    他吃这些东西的时候表情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她想就算是嗜甜如命,口味也不至于猎奇至此。

    所以在给他排队买奶茶时,明加顺手买了饱受好评的毛豆生奶油大福给他。

    这东西就像五条悟猫条一样,只要一拿出来,上一刻他说话咋咋呼呼充满不耐,下一刻必定安静地吃起甜品,连沾了糖霜的手指都要嘬干净。

    并不是每个在五条家工作的人都有明加这样的高薪,只是因为她贴身照顾五条悟的衣食起居而已。

    在管家这么说了之后明加对这份工作更是肃然起敬,位不在高,有钱就行。

    不知道什么原因,五条悟接纳了她,并没有想尽办法地将她赶出去——所以那些无理的要求,真不是五条悟的刁难,只是他单纯性格糟糕而已。

    管家也为明加送上祝贺,恭喜她保住了这份钱途无量的工作。

    总而言之,明加在五条家安定下来了。

    再过半个月就是五条悟入读咒术高专的时间,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可以提前张罗,五条家主自然而然地把这个任务抛给了明加,而作为目前五条家里和五条悟走得最近的人,置购生活用品什么的也只好她亲自上。

    该说不说,少爷就是少爷,随手一瓶洗发露就是明加半个月的工资,明加把东西放进购物车的时候看着价格龇牙咧嘴,一想到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而自己出生就是牛马,不由得悲从中来。

    要不是职业道德束缚着她,明加真想把洗发水挂到转转上回收了,反正就算往洗发水里灌肥皂水,估计五条悟都不会发现什么。

    会用十二合一沐浴露的男生凭什么用这么好的洗发水啊?!稍微照顾一下她日渐后移的发际线吧!

    明加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去结账,熟练地刷卡留发票等报销,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里出来时,她发现外边乌云压城,细密的小雨在空中飘扬。

    下雨了,并且大概率会下大。

    明加没有带雨伞,提着东西随便找了家店钻进去,跟店员打过招呼后掏出手机叫管家派辆车来接她。

    等待的过程中,她才发现自己随便进入的这家游戏厅规格不大,但是时下流行的设施倒是齐全。

    身后游戏机传来欢快的音乐声,看着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柏青哥,可恶,手有点痒了。

    找店员换了一把硬币,明加在机器前坐下,准备大显身手。

    一把,两把……

    惨败而归。

    明加:“……”

    有点不信邪了。

    于是明加又换了些硬币,继续投入。

    还是惨败。

    好了,这下信了。

    “……噗。”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意识到这场丢人的游戏有人在围观后明加瞬间感觉臊意上脸,一回头。

    是一个身着短袖的男性,视线落在她惨淡的游戏战绩上。

    等等,怎么三月份就穿上短袖了。

    明加愣了一下,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发出尖锐爆鸣。

    我趣!

    【这哥怎么刷新在这了,难道游戏厅里也有富婆?】

    【嘶……他盯着我多久了,难道……】

    【他想玩我的柏青哥?!】

    禅院甚尔:“……”

    什么动静。

    禅院甚尔的视线落在眼前女性的衣袍上。

    她很年轻,年纪约莫二十左右,周身并没有什么防备,脚边还放着几个购物袋。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能勾起他的注意。

    他看到的是她衣袍上的五条家纹。

    他认识这个。多年前,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他曾去五条家看那个小鬼。

    那也是他第一次站在他人身后被发现。

    据他所知,五条家的佣人没有准许并不能随意出入家宅,整个宅院都像是与世隔绝,陈旧地置在一隅,在灰尘与腐朽中静静运转。

    从穿着来看,她在家中应该并没有担任什么特殊的职位,所穿衣袍和那些平常的佣人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大概就是她年轻,脸上没有那么死气沉沉的表情。

    虽然看起来也挺疲惫的。

    当然,在她回过头的那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禅院甚尔想知道的是,他刚刚听到的是什么动静?

    他挑了挑眉,以一种轻佻熟稔的语气开口,“你认识我?”

    明加有些心情复杂。

    毕竟这位也是剧情关键人物,一己之力打破夏油杰的防备,直接让对方道心破碎了。

    当然,五条悟能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强也有他的刺激在内。

    而且没记错的话,他现在还姓禅院。

    在2006年,惠的母亲去世后,他才入赘伏黑家,改姓伏黑。

    从宏观来看,禅院甚尔的人生显然是不幸的,他不尊重任何人,包括自己。是个完全抛弃了自尊,恣意活着,彻头彻尾的暴君。

    没想到居然会让自己碰上。

    感慨一句东京真小。

    明加没有回答他的话,指了指手里的硬币,“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要打吗?”

    禅院甚尔欣然接过,接替她的位置坐下。

    想起父子大打出手始终没有相认的场面,明加的内心痒痒的,毕竟惠也是主角团人物,人美腰细腿长,被自己亲爹一顿暴打怎么想都有点惨。

    明加在心里感慨。

    【真是孽缘啊,天与暴君与十种影法术传承者……】

    禅院甚尔投入硬币的手停顿了下来,未察觉的危险氛围在这一刻笼罩了她。

    奇怪,怎么有点冷。

    明加搓了搓手臂,看向店外,大雨倾盆,丝丝凉意渗透进这个并不大的空间。

    她继续咕囔。

    【但凡当爹的能负点责,惠都不至于那么惨啊,既然不能养孩子那还生什么,生出来又让人家遭罪受,惠后来多可怜啊……】

    【不是说惠是恩惠的惠吗?】

    惠是恩惠的惠。

    禅院甚尔愣了一下。

    【算了算了,反正甚尔后面都要死了,我扯这么多干什么。】

    【……嗯,但是可以的话还是活下来吧。】

    毕竟五条悟作为监护人不是很合格。

    当然,禅院甚尔也不见得多靠谱。

    见面前的人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明加有些疑惑地向他投去视线。

    杂乱的黑色碎发遮盖额前,在明加与他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一瞬间,好似森冷锋利的冷刃割过了她的喉咙。

    明加如鲠在喉,犹如被人捏住了喉管,无法呼吸。

    “影山小姐!”

    一个人影举着伞冲进了游戏厅。

    沉重压抑的气氛突然散开,明加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管家举着伞急匆匆地跑向了这里。

    该说不说少爷的贴身保姆待遇就是不一样哈,管家都亲自接人来了。

    禅院甚尔快速把剩下的钱都投了进去,听到游戏的提示音,明加才发现他已经结束对局了。

    “……什么嘛,打得好烂。”

    刚刚还敢笑她。

    “只是运气不好。”

    禅院甚尔身体后倾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

    这人运气一向超烂,这她清楚。

    明加耸了耸肩,不再争辩什么。

    管家进来后朝店员鞠躬打了声招呼,视线在对方的肩上停留了一瞬,便朝她走来。

    明加提起东西,准备离开。

    “喂。”禅院甚尔从身后叫住了她。

    又怎么了?明加回过头,疑惑地看他。

    “你能看见吧。”

    他没头没尾蹦出了一句。

    不等明加说话,他指了指店员——

    的肩上,那只震着翅膀,双眼浑浊,四足扒拉在布料上的,丑陋的蝇头。

    “你能看见。”

    他笃定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