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五条悟的过往依旧在她的眼前播放着。

    进度很快,似乎是在预兆着本人的即将苏醒。

    上国中之前,五条悟的知识来源于家庭教师。

    明明出身于从不缺钱的大家族,五条悟的日常言行却都被几乎可怕地束缚住。

    没有电子产品,没有美味的流行食物,五条悟童年时期的成长氛围简直保守到令人发指。

    在孩童尚没有能力反抗之前,他只能沉默地待在家中。

    因此,幼年的五条悟与此刻明加认识中的他,有着巨大反差。

    不善言辞、不苟言笑。

    眼部周围常常因为信息过载泛着骇人的红,仿佛深山中的雪白猛兽,轻轻被他扫上一眼都会令人身体发颤。

    这样的五条悟,在面对被父亲安排在身边的贴身保姆时,常常是充满压迫的。

    总是沉着脸,一双眼睛看人和看石头没什么区别。他坐在凳子上,佣人站在身后轻轻打理他的头发,手指触到他冰凉的耳朵。

    五条悟便抬起眸,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镜子中,站在自己身后的保姆。

    直到她身体开始打颤,哭着说对不起少爷。

    然后那双灵巧的手越来越僵硬,捋头发的动作频频卡顿,最后是五条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这性格差得有点离谱了吧?!

    明加此刻意识到管家那天跟她说的所言非虚,五条悟面对自己无感的人绝对不会客气,是个仅仅用眼神便能打破他人心理防线的存在。

    哪怕还小。

    所以这家伙后来是怎么养成这么欠打的性格的?

    是变异吗,是变异吧!这小子在上国中之后一定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吧!

    ——你们问题儿童真是从小就显眼啊!

    明加心里唏嘘。

    还好,自己生得没那么早,要是自己是幼年时期的五条悟的保姆,那不得天塌了。

    谁想把这小子从小时候养一遍啊?就算是只做保姆都会折寿的!

    明加始终保持着在五条悟身后的距离。

    他后来在家发了一场火,年幼的孩子用咒力将院子几乎全毁,石头变成齑粉,水池中的水哗啦啦流了一地。

    难怪整个宅院看起来那么老旧,结果庭院却意外得有生机,原来是那些半死不活的植物都被五条悟给拔了,五条家后来移植了新的。

    五条家主意识到成长期中孩童的诉求,实际上如果不是五条悟展示出的怒火,明加相信他依旧会用那些老到掉牙的教育方式来规训五条悟。

    试图将当代六眼变成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

    好在五条悟并没有任人摆布,他生气的那天,天气晴朗,高耸的云层成块地从空中浮过,五条悟站在院子中,和自己的父亲静静对视着。

    明加还来不及为这场父子大乱斗吃瓜叫好,眸中蓄着怒火的五条悟在这一刻突然冷静,转过了头。

    “你还要看多久?”

    *

    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场快速且凌乱的回忆已经结束了。

    明加重新站在了图书馆的地上,眼前是一片狼藉。

    从【过去】中抽身的五条悟烦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在为自己被窥探了过去而感到分外不爽。

    他咽不下这口气,看向明加:“你——”

    明加语速极快:“少爷,我什么都没看到。”

    五条悟刚松了一口气。

    【骗你的。】

    他听到她说。

    【我连你摔进地里被带去洗澡,因为不配合被五条家主抽屁股然后哇哇大哭的场景都看到了。】

    【啧啧,小屁股蛋子怪嫩的。】

    五条悟:“……”

    青春没有售价,社死就在当下。

    他憋了一下,像是有一口气凝在胸口,最终气不过,伸手揪了一下身旁还在呆滞状态中的夏油杰的刘海。

    明加:?

    夏油杰很快也恢复过来。

    他看起来有些恍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悟,是术式的副作用吗,怎么头皮有点痛……?”

    五条悟:“放轻松,有点头痛是正常的。”

    夏油杰有些怀疑。

    他的刘海是在影山小姐推荐的那家店里剪的,剪完不能说是改头换面,只能说是毫无变化,让他非常满意。

    他想不出来刚才那怪异的能力中能针对头发的部分。

    夏油杰看向了明加。

    明加偏头,假装没看见。

    【他刚刚差点把你本体拔掉了。】

    夏油杰:“……”

    他就知道能和自己玩到一起的同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场的人陆续醒来,面对了一场对自己来说或好或坏的过去,众人神色各异,五条悟突然啊了一声。

    黑袍老者的身影在空中浮现,被他毫不犹豫地一手插进了胸膛,缓缓从躯体中抽出一根手指模样的东西。

    那是明加第一次见到如此真实的宿傩手指。

    毕竟原作者的画风真的很潦草。

    光是看着便忍不住让人皱起眉头,诅咒之王的手指脱离封印,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五条悟随意地拿了块手帕将它包裹了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悟,原来你是会随身带手帕的类型?”

    “啰嗦。”

    没想到五条悟在这方面意外得有女子力,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眼神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恶心。

    五条悟生气:“干嘛啦?!”

    “好了,赶紧回去吧。”

    一下子被剥离了咒物,【过去】看起来十分得虚弱和萎靡,带走咒物后这篇区域又会恢复往日的平衡。

    不知道是不是夏油杰良心发作,望着满地的狼藉,他催促道。

    源辉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请等一下。”

    五条悟和夏油杰开始四处乱瞟。

    源辉:“图书馆被毁成这样……”

    五条悟哦哦了一声,煞有其事道:“那很坏了。”

    夏油杰接上:“其实不然。”

    源辉:“……”

    你们咒术界完了,我说真的。

    源辉把矛头对向了明加:“影山小姐。”

    明加加入了五条悟他们:“愿闻其详。”

    家入硝子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条明路。

    “你可以向咒术协会投诉,他俩会挨批写检讨的。”

    源辉由衷感谢:“谢谢您,好心的咒术师小姐。”

    五条悟垮了脸:“硝子你到底向着谁……”

    家入硝子锐评:“反正你也不会写报告的吧。”

    “那倒是。”

    源辉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有时候,高中生和高中生的差别能比人和狗的都大。

    调整好心态,毕竟来自于咒灵的威胁还是被清扫了的,源辉打起精神,将明加等人请出一片狼藉的图书馆。

    *

    返程的路线依旧由明加置办。

    临行前,几人又去商场扫购了适合的伴手礼。

    夏油杰挑选的是具有当地特色的和果子,家入硝子买了些许文创,其中最爱不释手的是打火机。

    至于五条悟。

    他上*天堂买了卡带。

    “这东西上哪都能买吧?”

    “东京人太多了,游戏一经发售就大排长龙,这种小地方反而好买一些唉。”

    “话说这东西符合伴手礼的含义吗?你只是拿来自己玩的吧。”

    “有什么关系啦,杰你也没有要送礼的人吧,你又没什么朋友。”

    “你这家伙……”

    “哦对了。”

    五条悟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他无视路人频频投来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的明加。

    “你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我给你报销哦,额度不限。”

    明加思考了一下,“买衣服?”

    “这地方好像没有什么当地品牌吧?”

    “呃、纪念品?”

    “比如?”

    明加想了想。

    她好像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随便什么都行啦,谢谢少爷。”

    说起来,她确实不是物欲非常高的人,对于赚到手的钱她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花出去,看着存款的叠加会让她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她对钱的执念只是未来能够毫无负担地提前退休,去过安稳理想的生活而已。

    “你这家伙也太逆来顺受了吧?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知道买什么东西直接跟我说换成红包也是可以的哦。”

    明加挠了挠头。

    她追求的东西不是普世那么容易获得的……正是因为理想不易实现,所以她才显得不那么狂热。

    如果她说此刻她只是想在咒回世界里活下去,说十几年后半个霓虹都会沦陷……眼前的人也未必会信吧。

    于是明加没说话。

    五条悟自顾自地说下去,“不然就给你买几套衣服再包个红包好了,这样你也能开心吧。嗯嗯,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像我这么好的上司这世界上还有几个嘛。”

    “不要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哦,算是作为这几天辛苦工作的酬劳——快说五条大少爷真好,钱这方面肯定能满足你的。”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

    明加看着眼前洋洋洒洒说话的五条悟,逐渐明白什么。

    “少爷,”她打断他,“我没事的。”

    她说,“留在少爷身边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随时会面对这些的觉悟了,家主大人也给够了薪水,我没有被这次的事件吓到,不会就这么跑路的。”

    许是从海鸥学院出来后,明加展现出的沉默让五条悟误以为她害怕和退缩了。

    实际上,她只是在想【过去】说的那些话。

    既然是提取记忆所再现的过去。

    为什么,她丝毫不受影响?

    而显然,五条悟也很想知道。

    所以他大发慈悲地安慰了她,只希望她能多停留一会儿,不要轻易离开。

    五条悟想,毕竟,这么有趣的事情还是很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