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这只小狼会咬断哈克王的脖子吗”
    回家的路上,晏醴一直心绪不平,在石子地上跌了一跤,差点打翻背篓中的酒瓶。

    ‘他们说什么?晏家豢养的那支私兵叫金陵军,如今归于京畿大营。京畿大营…霍斟不就在京畿大营的前锋营做副尉?那他肯定知道金陵军归降的始末!金陵军中人是仅剩的与晏家一事有关的人了,我必须找到知情人。’晏醴有了方向,几乎跳起脚来。

    夜深了,院中小木桌上摆满了精心准备的饭菜,眉眼稚嫩的少女正趴在桌角浅酣。

    晏醴一回来就帮张婶的田地浇水拔草,根本不给张婶张口拒绝的机会,她是料定了张婶总不好白白受她的恩惠,拉不下脸皮拒绝帮她做几盘菜这种小事。

    正如她所料,张婶无奈妥协,临走了对着她家院子叹口气:“这一屋子糙男人小姑娘的,也不知道怎么过活的!”

    晏醴从日落时分就坐在小板凳上等,等到日落西山,不知过了多久,她在田里实在太累了,便倒头睡着了。

    待到睁眼时,就见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那眼睛,极熟悉的,明媚英朗,眼尾上挑出一个弯弯的弧度,若是单看这双眼,定能媚得勾人心魄。

    霍斟见她醒了,略过目光端详桌上的酒菜。

    霍仲的声音响起:“阿醴啊,这是你准备的一桌佳肴啊?诶,还有酒!我就知道,还是有个女儿好!女儿最是贴心,比你这个混小子强太多。”他说着指了指霍斟嘴角含笑。

    霍斟先他一步到家,他方才一进大门便看见霍斟正弯下身子用手撑桌瞧着阿醴,那姿势,从他的角度看极像是脸对脸压在阿醴身上,他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对这小女娃生了什么心思?好啊,霍斟,倒是长出息了。

    霍仲看见阿醴醒了,眼看着这凝固的气氛,这才出言替他二人解围。

    “霍伯伯,我可不敢居功,菜是我拜托张婶做的。”晏醴装作无事发生,软绵绵的口吻极让人怜爱,“伯伯和阿哥多日辛苦,定疲累了,快坐下来尝尝吧。”

    霍仲和霍斟回房脱了甲胄就坐在桌前,三人围坐一桌,晏醴点上了两支蜡烛为黯淡的月光增色。

    霍仲已开始动筷,还不住地点评起来:“这一看就是张婶的手艺哈!”霍斟拿起筷子却并不急着夹菜,他一脸匪疑,瞥了眼对面的晏醴。

    ‘这小女娃今日怎这么好心?无事献殷勤。’

    霍斟在霍仲正夹起一筷子荠菜时,拦住他即将往嘴里送的筷子。霍仲不解地看向儿子。

    晏醴知道,他在疑心她。

    顿了顿,她凝望着霍斟轻蹙的眉头,淡淡的夹起一筷子荠菜放入口中,将每样菜一一试了个遍,塞的腮帮子鼓鼓的。

    小小的少女在灯火摇曳下衬得双颊粉嫩,她满目盈水,眉眼轻淡盯着霍斟。那些泪水在眼底汇聚成晶莹的一团,却倔强地悬在眼睑上,不发一语。

    霍仲从霍斟手中夺过自己的筷子扒着饭吃了一大口,还不等咽下去模糊的发音对晏醴道:“阿醴别哭别哭,我都吃了都吃了!”他一边观察着晏醴的反应一边狠狠拍了霍斟的后背一下,那力道直让霍斟一个壮年人都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

    霍斟稳住身体,向碗中倒满酒:“霍斟赔罪了。”说完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可对面含泪的少女并不领情,离席径自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对霍仲欠了欠身。

    霍仲看着晏醴的背影又一巴掌拍在霍斟后背,“你看看,好好的团圆饭,被你……”他没说下去,“还不快去哄哄阿醴?”

    霍斟踌躇片刻,随着晏醴的背影起身离席。

    霍仲扶额叹息。他这儿子到底哪里像他?想当初,他追孩他娘的时候哄得他娘那叫一个心花烂漫、非他不嫁呐!你看看,你看看他这儿子,从小就是个榆木疙瘩,一心只知道练武和打仗。本以为是对小阿醴动了心,没想到,还是个铁木头,万年都开不了花的。他这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呀?愁死人了真是。

    ‘爹也就只能帮你到这了,你倒是抓住机会呀!’霍仲早在心里将霍斟揍了一顿。

    晏醴离桌时提了坛酒,正往房间去,却被背后人提溜着衣领就飞了起来。她知道习武之人都是有轻功的,从前爹爹也抱着晏醴飞上过树杈,她被这般狼狈的提溜着飞还是头一次,活像只半死不活的兔子,没了扑腾的力气。

    霍斟泄了力,晏醴被拽着领子噗通放下,腿脚一软摔在瓦顶,转头一看霍斟已经自顾自悠闲地坐下了。她也顺势盘腿坐下,心想着:“哼,谁会怕似的?”

    她闷闷不乐地转过脸去,拔起酒塞就豪饮了大半瓶,不料还没尽兴就被身旁人一把夺过。霍斟未触瓶口,将瓶中酒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终了,他用衣袖抹去嘴边酒点道:“这酒该我喝,给你赔罪。”

    晏醴这才转过身,盯着霍斟的眼睛,似是想从其中察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原来,阿哥如此防备我。这些日子,我还以为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是我,是我不该……”

    霍斟始终望着远处的城楼街市,语气平淡得像在闲话家常:“你到底是谁?”

    晏醴冷笑,娓娓道来:“我给阿哥讲个故事吧。很久之前,早在炎黄一统天下前,混沌仍残留世间,在北境边陲,有个小部落,叫哈克部,他们的首领四处征战,杀妖人,斩混沌,为他的部族寻得一方净土。有天,他在荒野中捡了一个女人,哈克怜惜她孤苦无依,即便她浑身脏臭不堪,哈克王仍将她带回了营帐,为她抚伤驱邪。谁知?这个女人竟是只狼幻化而成。这只狼,在夜深人静时,咬断了哈克王的脖子。”

    晏醴见霍斟神色不动,继续道。

    “阿哥是怕你捡回来的也是只狼?”

    霍斟仍然目视远方,不发一语。

    “可我不是狼,也做不成咬断恩人脖子的白眼狼。我顶不过就是一只小狗,激怒我时便冲你呲呲牙,给我怜爱时就会对你摇尾巴。日久见人心,我对你怎样,你不会看不见。”

    晏醴轻扯他的衣袖,迎着月光笑起来。

    这话里有几成真几成假霍斟不清楚,但他一定不会信。

    他还没有忘记那个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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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高的夜晚她是怎样把碎铁片插进驿卒的肺腑,这样一个决绝果断的聪明丫头怎么会只是一条摇尾巴的小狗?

    这只小狼会咬断哈克王的脖子吗?

    “想留下来可以,你要告诉我你的全部。无论你的身世怎样,只要你没有杀人放火罪大恶极,我不会送你去官府。”霍斟终于看向晏醴的眼睛,冰冷的,要穿透人心似的,“你要想清楚了再说。”

    晏醴愣住片刻,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该不该开口,或者是,要怎样开口。

    她望着眼下的万家灯火 ,缓缓道来,好像在诉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我姓晏,单字醴。前禁军统领镇国大将军晏思源之女,也是废后晏氏的侄女。剩下的你该都知道了。”晏醴手指紧扣腰间短刃。

    “抄家之时,我爹爹将我和我娘藏在密道里,可阿娘在爹爹身死之际冲了出去,将我摁在密道里,所以,我活下来了。我在密道中过了不知几日,后来我渐渐没了知觉,一觉醒来就身处在流放队伍。流放队伍中除了我还有几个晏府的丫鬟,而晏氏族人只剩我一人了。”

    霍斟陡然一惊。她竟然是晏家人!

    是那个传闻已久的极受宠爱的晏家独女,传闻她极受废后宠爱,可在宫中自由行走,若不是晏将军担心晏家权势瞩目,她本应该是御赐的郡主了。

    霍斟压下心头惊诧,继续问:“处置晏氏的旨意在军中也有流传,不是说不杀妇孺,只是流放?怎么会只有这几人活下来?”

    晏醴唇角微勾,露出一个苦笑:“旨意不过一道锦帛罢,底下人如何办事那远在九层台的君王又如何知晓?那些畜生不如的官兵在我家凌虐妇孺后再杀掉防止逃走告密。我最贴心的丫头苏息也被他们凌虐至死……”

    她语中的恨意掩藏不住,字字句句针扎在胸膛。

    霍斟的唇角眉梢都柔和下来,抬起手来将要抚上她的眼角,奈何这个动作被晏醴的话打断。

    少女侧身面对着霍斟,“方才在桌上,阿哥怎么不叫我阿醴?”泪痕在她的脸上乱窜,深一道浅一道,重重叠叠,小姑娘顶着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孔抬眸望向他。“阿哥该打消疑虑了吧。我只想留下来,做阿哥和伯伯的阿醴,好不好?”女孩眼神戚戚婉婉,几乎是卑微到尘埃里的恳求。

    霍斟没法不答应。晏家覆灭不是她的过错,她什么恶事都没做,却担了一身的伤。一个娇养多年的小女娃如今低到泥土中只求在他身边做个寻常姑娘。

    晏醴在月光下露出一个浅浅的,心满意足的笑。这个笑是绝对真诚的,她此刻真的开心,也安心。

    “那明日我去为阿哥和伯伯送羹汤好不好?我会跟张婶好好学,不会再叫你们吐出来了。真的。”晏醴抹一把泪道。

    霍斟还来不及开口,就见小女娃摇着他的手央求他带她下去。待一落地,晏醴就不见了踪影。

    ‘完了’,霍斟此刻心如死灰,他真不想喝劳什子羹汤啊,何况是她做的。

    晏醴走后,霍斟立在原地许久,细细品味着她的话,目光渐渐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