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偏爱
    直到琵琶声响起,谢云清才松了口气,坐回原处。裴晏华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桃花眼微弯,目光灼灼盯着谢云清。

    谢云清被这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索性闭上双眼享受着音乐。裴晏华盯着谢云清看了好一会儿,心生一计,缓缓伸出脚去勾他的小腿。

    奇异的触感蔓延,谢云清猛地睁开双眼,往桌下看去。

    那只漂亮的脚正与他的小腿肚缠绵,脚链不知何时勾坏了他的衣衫。丝线被拉长,在灯下闪闪发光。

    被瞧见动作,裴晏华倒也不心虚,面上笑容更甚,俯身捏起谢云清下巴,便准备去吻他的唇。谢云清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后推开裴晏华,使了不少力气,却也同时将自己推倒在地。

    他双手撑地,无措地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裴晏华缓缓朝他走来,他才慌慌乱乱起身,连滚带爬朝着门逃窜而去,“我、我家中还有事,下次再来见你。”

    慌里慌张的小少爷将门推开,脚步又一顿。那高高束起的马尾在空中飘了又飘,他转过身,顶着发红的耳尖小声道:“还有,你、你琵琶弹得很好听,我……我很喜欢。”

    话罢,小少爷便合上门,逃之夭夭了。

    裴晏华挑了挑眉,将怀中琵琶放下,自言自语道:“真有这么蠢的人?”

    抛掷千金,只为听一首曲。

    真是人傻钱多。

    *

    谢府。

    院中时不时传来蝉鸣声,风声瑟瑟,翠竹攀在墙头,左右摇晃着身躯。黑云飘过,月光瞬间变得无比黯淡,天地间都被染上墨色。唯独院中,灯火通明。

    谢鸿清抿了一口茶,微微侧过头看向谢云清,笑问道:“今日玩得可还开心?”

    谢云清点点头,看了谢林那边一眼,见他仍在和谢承清说话,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问道:“哥哥,铺子弄好了吗?”

    谢鸿清应了一声,也放低了音量,“已经差不多了,你找个时间去看看,需要什么再和我说。”

    谢云清点点头,笑弯了眼睛,看起来似乎是高兴极了,“谢谢哥哥。”

    谢鸿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可谢的,今日去明月楼做什么了?”

    谢云清闻声,轻咳了一声,含糊道:“就……听了曲子。”

    谢鸿清闻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接道:“明日还去?”

    谢云清点点头,微微凑到谢鸿清耳旁,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哥哥,我……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而且,他弹的琵琶也很好听。”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谢云清体弱,除了丹青,谢鸿清都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如今谢云清提起那人的时候,和当年刚开始学丹青的眼神,一模一样。

    医师断言谢云清活不过二十五岁,谢家人对他的要求都是能满足的尽量满足。想到这儿,谢鸿清回过神来,柔声道:“那哥哥明日派玉影和你去,好不好?”

    “哥哥,不用了,有竹语在呢。”

    “什么?哥,你们要去哪儿?”

    谢承清刚走到二人身旁,便听到了这番话。他好奇地看了谢云清和谢鸿清一眼,谢云清坐直了,道:“没什么,二哥,你听错了。”

    谢鸿清也应和道:“你听错了。”

    谢承清:“……?”

    他耳力应该还不至于差到听错那么多字吧。

    见二人闭口不言的模样,谢承清眼眸一转,道:“行吧,就当是我听错了吧。”

    说完,又亲亲热热地揽起谢云清的肩膀,“你不是喜欢李先生的那幅画吗,哥哥也不懂,叫几个人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走,跟哥去拿画。”

    谢云清闻声,惊喜道:“谢谢二哥!”

    谢承清瞧见他高兴的模样,自己心里也觉得高兴。可想到医师的那番话,他的心情又有些复杂。

    笑容僵在脸上,半晌后,谢承清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面颊,转身掩住了脸上的表情,“走吧。”

    谢云清不觉,欢欢喜喜地跟上了谢承清的脚步。

    二人并肩走了一路,到拐角处时,转身进了院中。

    屋内。

    谢承清刚将画拿出来,竹语便送了药过来,“公子,该喝药了。”

    谢云清一心看画,接过药碗连看都没看,便将药汁一饮而尽。药味在房中漫开,谢承清观察着谢云清的表情。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将药碗放回了原处。

    谢承清鼻头突然有些发酸。

    他这幼弟,从一生下来开始,药就一直没停过。谢承清记得他儿时喝药还需强灌,如今兜兜转转过了十几年,他竟是早已对这苦味麻痹了。

    想到这儿,谢承清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又强迫自己挂起笑容道:“云清,画在这里。”

    谢云清急忙钻过去看,眼睛在看到画的瞬间便亮了起来。谢承清也不打扰他,静静在一旁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

    谢云清将画收了起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他将画卷起抱在怀中,眉眼弯弯道:“谢谢二哥!”

    谢承清揉揉他脑袋,也跟着笑了起来,“客气什么,对了,你今天和大哥说了什么?”

    谢云清眨了眨眼,心虚道:“没什么。”

    谢承清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眯了眯眼,“嗯?”

    谢云清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抱着画卷逃之夭夭,“二哥我先回去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

    谢承清目送他离去后,“嘁”了一声,嘀咕道:“真是孩子大了就有秘密了,罢了罢了,随你去吧。”

    另一边。

    谢云清狂奔了一路,跑到房中时,早已变得气喘吁吁。竹语给他递了杯水,又伸出手给他顺着气,哭笑不得道:“公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你若是真不想同二公子说,他也不会逼问你。”

    谢云清喘了几口气,“你又不是没见过二哥那缠人的样儿,我若是不说,他倒也确实不会逼问我。但他会自己去查呀。”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竹语轻咳一声,道:“也是。”

    被竹语伺候着洗漱完后,谢云清便又坐到桌前,展开了空白的画卷。

    屋外风声清晰可闻,谢云清闭眼构思半晌,落下了第一笔。

    一笔又一笔接连落下,尽诉痴情。

    烛火婆娑,谢云清在画卷上勾勒出最后一笔,吐出了一口气。他将毛笔放到笔搁上,拿起画卷,走到墙上,挂了起来。

    画中人皮肤白皙,怀抱琵琶,被满园梅花簇拥。远处万山载雪,画中人低垂着眼,眼睫落了白。梅花枝头延伸到发间,似是上好的发饰,愈发衬得画中人漂亮得不像话。

    ……人比花娇,当真是漂亮极了。

    谢云清怔怔看着画卷,半晌后,将画卷小心翼翼拿下,平铺在了桌上。他看画的视线异常柔和,半晌后,他将画卷放到一旁,唤道:“长岩。”

    房中突然出现一名黑衣男子,他脖颈上纹着蜀月楼特有的墨蛇纹样,朝着谢云清行了一个礼,唤道:“主子。”

    谢云清应了一声,道:“查清楚了吗?”

    “主子,那人的身份有些奇怪,似乎和裴家有关。”

    “裴家?”

    谢云清喝了口水,问道:“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裴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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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清若有所思地盯着画卷看了半晌,将画卷收起,吩咐道:“继续查。”

    “属下告退。”

    目送长岩离去后,困意袭来。谢云清这才吹灭烛火,起身上了榻。

    *

    隔日。

    晚间,绵绵细雨悄然而至。谢云清受这天气影响,旧疾复发。他咳了几声,皱眉捂着自己的胸口,想来应该是胸口隐痛。

    竹语见状,担忧道:“少爷……”

    “咳咳……无碍,走吧。”

    谢云清捂嘴又咳了几声,才算勉强缓过来。见竹语将画卷抱起,他叮嘱道:“别弄湿了。”

    竹语点点头,“好。”

    一主一仆上了马车,谢云清正欲叫车夫出发,帷裳却突然被掀开。谢云清抬眼望去,有些惊讶道:“二哥?”

    谢承清也不客气,挨着谢云清坐下,“大哥叫我和你一起。”

    感受到谢云清眼中的怀疑,谢承清轻咳一声,“好吧,我承认是我好奇。”

    说完,谢承清的目光便在马车中四处乱移。瞧见竹语怀中的画卷,谢承清挑了挑眉,问道:“你出来送画的?”

    谢云清点点头,谢承清捏捏他小脸,“好啊,平日里哥哥对你这么好,也不见你送哥哥一幅画,老实交代,这画是给谁的?”

    “你、你的画在画了,我过几日便给你。”

    谢云清赶紧错开了话题,好在谢承清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这一茬便算过去了。

    谢云清松了口气,谢承清往旁边靠了靠,问道:“这是去哪家?齐家小公子和你玩得好像还行,难不成是送给他的?”

    “诶——成家二公子和你玩得也还不错,云清,你这画是送谁的?”

    谢云清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倾盆大雨来得突然,适时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谢承清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道:“坏了!”

    “我东西还放院里没收呢,云清,你自己去啊,我得先回去收东西了!”

    “好。”

    谢承清拿起雨伞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谢云清松了口气。

    雨声阵阵,一路颠簸,一主一仆终是到了明月楼。

    谢云清担忧地看着画卷,好在竹语身体灵活,画卷没遭什么殃。到了楼中,谢云清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画卷没什么问题后,松了口气。

    昨日那女子识得谢云清,见他进楼来,便自动迎了上去,“小公子,你又来啦?”

    谢云清闻声望去,见到熟悉的面孔,点点头礼貌唤道:“姐姐。”

    牡丹被他这一声“姐姐”叫得乐开了花,“今日还是来听曲的?”

    “嗯。”

    “诶——昨日你和花月的事都传遍了,你花那么多钱就只为了来听曲啊?”

    “也、也不全是,他长得好看,我、我想多看看他。”

    谢云清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得不好意思了,脸又变红了不少。牡丹从未见过这般纯情之人,乐得不行,故意逗他:“就想看看他,不想牵牵他,不想亲亲他?”

    “不……不……”

    谢云清急忙否认,牡丹娇笑一声,“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姐姐又不吃人。”

    谢云清抿了抿唇。

    对他来说,喜欢不是占有。

    生而不有,万物方存。他对于美感的追求,只是能看到即可。只要能看到,他便能记住。一切都在脑海中,仅仅如此,便足矣。

    但若是裴晏华想逃脱这泥沼之地,即使他的身份不寻常,谢云清也会尽全力帮他。

    这是他对美人,独有的、唯一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