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干什么吃醋
    夜间。

    呼延烈掀开营帐,将药端了进去,小心翼翼道:“阿娘,该喝药了。”

    沈芷伊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淡淡道:“放那儿吧。”

    呼延烈有些局促,想同沈芷伊说些什么,犹豫半晌,却又没有开口。

    沈芷伊似乎对他没有多大好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表情有些疲惫:“还有事吗?没有事就回去吧。”

    呼延烈抿了抿唇,小声问道:“阿娘,你为什么不开心?”

    沈芷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默半晌后,自顾自道:“这几日,桃花应该开了吧。”

    说完,她又自嘲一笑,道:“罢了,你回去吧。”

    呼延烈有些失落地出了营帐。

    月色正好,草原景色一览无余。这里有舒爽的凉风,有茂盛的牧草,唯独没有沈芷伊口中的灼灼桃花。

    呼延烈有些丧气。

    他想让沈芷伊更开心一些,可又不想让呼延云生气。

    呼延烈在营帐旁坐了好半晌,直到脸颊感受到毛茸茸的触感,他才回过神来,将身旁的小狼揽入怀中,闷声道:“汤圆,我该怎么办啊。”

    汤圆低低叫了一声,呼延烈叹了口气,道:“阿娘才刚睡下呢,我们小点声。”

    汤圆点点头,咬着他的衣角,将他拉着朝远处走去。

    营帐灯火未歇,呼延烈往四周环顾一圈,才意识到汤圆把自己带到了哪儿。

    他正欲将汤圆抱起撤离原地之时,身后却猝不及防传来了呼延真的声音:“来都来了,不进来坐会儿?”

    呼延烈身体一僵,转过头讪讪唤道:“大哥。”

    呼延真闻声,道:“进来吧。”

    呼延烈只好跟着他进了营帐。

    汤圆夹紧尾巴缩在呼延烈怀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呼延真给他倒了杯水,抬眼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将杯子放到呼延烈面前后,他才好整以暇问道:“我这么可怕?”

    呼延烈摇摇头,抱紧了汤圆,一副胆怯的模样。呼延真瞥他一眼,喝了口酒,“真不知道你这副模样,是怎么讨得父王欢心的。”

    呼延烈不敢乱说话,便拿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起水来。直到水见了底,他正好嗅到蔓延而来的酒香。

    四目相对,呼延烈眨巴眨巴眼,小心翼翼凑到呼延真身旁。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恶意似的,小声道:“大哥,我也想喝。”

    呼延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夹枪带棒的话语被他咽下了肚,呼延真接过装满酒的杯子,喝了一口,皱眉道:“好辣。”

    呼延真有些无语,准备伸手把杯子拿回来,“能不能喝,不能喝别喝了。”

    呼延烈躲开他的手,一口气将杯中的酒尽数饮下了肚。呼延真瞧见他辣得吐舌头的模样,满脸黑线,“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说完,又给他倒了杯水。呼延烈喝了几口水才算勉强缓过来,感受到怀里一空,他往四周环顾了一圈。

    汤圆不知何时逃到了营帐外,营帐内就剩下兄弟二人。呼延真低头去看他,半晌后,又移开目光,道:“回去吧。”

    呼延烈“噢”了一声,跌跌撞撞起身,“啪嗒”一声撞到了桌子上。呼延真听到声响,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提溜了起来。见他面色发红,这才发现他醉了。

    “……真是娇弱。”

    呼延烈盯着他看了半晌,也不说话,像是在辨认着些什么。呼延真眉头皱得更深了,正欲开口之时,却见呼延烈眼眶忽地红了。往他怀里一扑,小声唤道:“大哥。”

    呼延真身体一僵,皱眉道:“做什么?”

    呼延烈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就只是自顾自地唤着“大哥”二字。大抵是酒壮怂人胆,不知过了多久,他仰头看向呼延烈,眸中泪光闪闪:“你为什么,不和我亲了啊?”

    呼延真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权势之争,容不得他心软。况且呼延烈恰恰是对他威胁最大的那一个人。

    沉默片刻,呼延真将他的手指掰开,转身道:“你该回去了。”

    呼延烈怔怔看着他,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才懵懵懂懂开口道:“是因为父王吗?”

    这话触到了呼延真的逆鳞,他冷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呼延烈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我知道了。”

    呼延真险些被他这副蠢样气笑,烦躁道:“行了,滚出去,就不该叫你进来。”

    呼延烈又“噢”了一声,慢吞吞转过身去,迈开了步子。

    “大哥,我不会和你争那个位置的。”

    呼延真嗤笑一声,“你也争不过。”

    呼延烈“嗯”了一声,认真道:“不争,但不是因为争不过。”

    呼延真:“……”

    故意来气他的?

    “大哥,我永远都不会与你为敌。”

    呼延烈留下这句话,便跌跌撞撞出了营帐。呼延真沉默半晌,才道:“可我会。”

    可惜草原的夜风太大,可惜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呼延烈没能听到这句话。

    狂风大作,天色变得无比昏暗。燥热在空气中蔓延,天地间宛若炼狱,关得人惶恐不安。

    汗水自下巴滴下,浸湿了衣领。秦越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转头看向裴晏华,语气不善:“究竟还要等多久?”

    他刻意放低了音量,火气却未减半分。裴晏华瞥他一眼,淡淡道:“来了。”

    “什……”

    秦越的话被一阵马蹄声打断了。

    他立马噤了声,警惕地看向来人。为首的匈奴举着火把,举止张扬,嘴里说着些秦越听不懂的匈奴语。

    秦越看了裴晏华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出手,有些跃跃欲试。裴晏华按住他,摇了摇头。

    秦越有些不满,但还是隐忍不发。直到匈奴几乎快消失在视线内,秦越才怒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吗?”

    “……不。”

    电闪雷鸣,一滴雨珠滴到了裴晏华额间。他淡淡瞥了秦越一眼,道:“安静等着,趴好。”

    雷声震耳欲聋,狂风怒吼为首匈奴手中的火把倏地熄灭,他将火把随手一扔,暗骂一声,正欲策马前行,却被一声巨响打断了动作。

    匈奴迟疑地抬头望去。

    细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眯了眯眼,用手挡住雨水,正欲再看时,战马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埋藏在山坡之上的炸药顷刻炸开,泥土滑下山坡。惨叫声被泥土淹没,为首的匈奴甚至还没来得及逃,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便断气了。

    匈奴常以少量士兵为诱饵,裴晏华没敢放松警惕。他隔着雨幕盯着远处看了半晌,直到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才喝道:“动手!”

    又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地动山摇,倾盆大雨瞬间落下。暴雨如注,匈奴的尸体被大雨冲下的泥土埋藏。裴晏华缓缓起身,拍了拍脏兮兮的手,语气轻松:“还急吗,秦小弟?”

    秦越看他一眼,也顾不得他阴阳怪气的话语了,迟疑开了口:“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

    “看。”

    “看什么?”

    秦越顺着裴晏华指的方向抬头又低头,有些疑惑。裴晏华上下打量他一眼,嘴角抽了抽,问道:“你不读书的?”

    秦越脸一红,理不直气也壮:“我读什么书!我不读书也能打胜仗!”

    “……”

    四目相对,秦越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算了,老子还不想听呢。”

    “弟兄们!走!回去了!”

    一行人跟在秦越身后,竟无一人停下脚步等待裴晏华。他表情倒也没什么变化,跟着队伍迈开步子离开了原地。

    与此同时,另一边。

    谢云清握紧弓箭翻身上了马,动作一气呵成。

    ——“驾!”

    战马奔腾,谢云清眼神一凛,从身后抽出箭矢,瞄准了匈奴小将的眼睛。

    江秦正在与他缠斗,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战马仍在奔驰,狂风刮得人脸生痛。雨水模糊了视线,谢云清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早已锁定目标,拉开弓弦,趁匈奴小将侧过头躲闪的瞬间,倏地射出了箭!

    “咻——”

    箭矢一出,势如破竹。匈奴小将躲避不及,被射穿一只眼睛,猝不及防翻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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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

    鲜血淋漓,匈奴小将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江秦看准时机,朝着他脖颈狠狠一攻!

    一击毙命。

    谢云清一翻身下了马,朝着江秦奔去:“秦哥!你没事吧!”

    江秦摇摇头,夸道:“刚才那一箭射得不错!这群狗日的匈奴,胆敢欺辱我大周子民!那我便让他们有去无回!”

    谢云清蹲下身提起那匈奴的脑袋一看,表情有些遗憾:“还是没能射穿头骨啊。”

    “别急,慢慢来。”

    “好吧。”

    将匈奴尸体通通搜刮一遍之后,一行人才策马离去。雨势渐小,谢云清凑到江秦身旁,问道:“秦哥,你还会长枪呢?”

    江秦点点头,转头去看他,“怎么?”

    谢云清眨眨眼,“教教我呗?”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又要练箭术,又要练长枪,真不怕把自己累死?”

    谢云清“唔”了一声,“累死应该不至于吧。”

    江秦笑骂一声:“我从军这么些年,还从没见过你这种不要命的练法。怎么,不想留条命回家去见弟妹了?”

    谢云清正欲回他,一转头却正好和裴晏华对上了视线。他眼前一亮,连话也顾不得和江秦说,便匆匆下了马。

    江秦有些奇怪,“干什么呢?”

    “秦哥!麻烦你帮我把马牵回去了!谢谢!”

    江秦:“……”

    *

    回到营帐里,谢云清迫不及待想伸出手去抱裴晏华,却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只好缩回手往后退了几步,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兴奋:“容安,你回来啦!”

    裴晏华有些奇怪,“怎么不过来?”

    谢云清撇了撇嘴,道:“脏。”

    裴晏华哭笑不得,刚想说句自己不介意,少爷却早已褪下甲胄,非要洗漱一番才肯让他抱。

    ……罢了罢了,都随他。

    等到洗漱完之后,天已经黑了。谢云清迫不及待地揽上裴晏华的脖颈,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嘴巴也不老实,这儿亲一口那儿亲一口的,像是怎么亲也亲不够似的。

    亲完还要心满意足地叹叹气,不住往他身上凑。直到两颗心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他才闷声开口道:“容安,我好想你。”

    裴晏华应了一声,轻轻摸着他的后腰,低声道:“我也想你。”

    “这几日去做什么了?怎么才回来?”

    谢云清“啊”了一声,道:“和秦哥去杀匈奴了,蹲了好几天才蹲到呢。”

    “他们刚动手就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城里一点损失都没有,我的箭术又进步了。”

    裴晏华认真听他说着,由衷夸道:“我家子渚真厉害。”

    谢云清怔了怔,脸腾地就红了,轻咳一声,磕巴道:“也、也没有那么厉害。”

    说完,他凑到裴晏华耳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家容安,也很厉害。”

    说完,他又害羞了,缩进被窝里闭紧双眼,道:“睡觉。”

    裴晏华心头一软,正欲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江秦的声音:“谢小弟!在里头吗!”

    谢云清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和裴晏华对视一眼,急中生智道:“秦哥,我已经歇下了。”

    “哦,好吧,我还准备给你送伤药来着,那你明天来找我要吧。对了,明天还是老时间,我在老地方等你啊。”

    “好!”

    脚步声逐渐远去,谢云清松了口气,刚躺回被窝里,裴晏华便揽住他的腰,酸溜溜道:“老地方?老时间?”

    “送伤药?”

    谢云清盯着他看了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伸出双手去捧他的脸颊,“你干什么吃秦哥的醋?”

    “……我哪儿有吃醋。”

    “噢。”

    谢云清笑弯了眼,去亲他脸颊,“好大的酸味喔。”

    裴晏华轻哼一声,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吃醋了。又把他揽紧了一些,含糊不清道:“让我抱会儿。”

    谢云清瞧他面露倦色,也没再继续折腾,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两人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