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川的多条水脉最终汇集在了一片如同镜子般光滑平整的冰之荒原上,如同荒川最终流入了大海。
——要顺着河流的方向找到大海,才可以出去哦。
刚刚到达死灵地狱时,名为白姬的女孩子如此对我说过。
左手的银铃随着灵体的消失,也跟着消失不见,但那个女孩子,却真正融入了我的灵魂。
在空无一物的冰之荒原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漆黑的鸟居,鸟居后方的天空被黑色的、蛛网般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的东西占据,“蛛网”的中心是一座由无数人类白骨组成的神坛。
神坛上坐着一名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像上次见面时一样,她穿着华贵的十二单,脚上踩着厚底木屐,扬起尖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长长的黑发像水流般从神坛上流淌而下。
少女身边站着一位身披银白狩衣的斯文青年,鼻梁上架着一副西洋琉璃镜,看起来就像个书记官,却是我完全不认识的神明。
“白姬,你还真的来了。”她笑靥如花,“居然能说服天照的使者放你通行,我不得不对你这水神刮目相看啊。”
“幸会,伊奘冉尊。”我朝她鞠躬行礼,“那是我们运气好,缘一阁下又心怀慈悲的缘故。”
“不过你怎么变成了这副破破烂烂的样子呀?”少女故作惊讶地说,“这样的话,可能没法顺利和御神体融合哟。”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笑了笑,“您到底有什么条件,我们谈谈?”
“我说过,你没资格跟我谈。”黄泉津女神倨傲地说,随即目光转向了我身边那只鬼,“倒是你,很让我意外啊,居然能吞噬鬼舞辻无惨,还学会了驱使死灵,虽然一开始真的很讨厌你这种莫名其妙来路不明的家伙,但现在看来你的灵魂确实很适合地狱呢。”
“阁下能这么说,实在是让我感动呀。”童磨擦了擦眼睛,声情并茂地说,“毕竟无惨大人都说过,我做鬼的天赋是别人的一倍呢。”
“不用在我面前装的这么恶心,”少女冷笑道,“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以为我不知道么,童磨,你天生没有感情,只是模仿别人做出各种表情罢了。”
“您这么说就伤我的心啦。”鬼悲伤地摇了摇扇子,“其实人家小时候是可以感觉到一点情绪的哦,只不过后来慢慢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并不是天生的呐。但这种小问题是不会影响我对信徒的救赎的。”
“信徒?”女神大笑起来,“是你的食物才对吧?不过你这个人挺有意思,干脆留在我身边吧,毕竟地狱太无聊了,我正巧缺个会讲笑话的人呢。”
“诶呀诶呀,这可真是荣幸之至。”童磨优雅地欠了欠身,“既然您这么说的话,我也只能照做了,虽然之前根本不相信神明和地狱的存在,但自从下了地狱,人家就喜欢上这里了呢。而且,”他微微眯起彩色的眼睛,“我的血鬼术是无法伤害到您的,对吧?”
“你的观察力还不错嘛。没错,人类也好,鬼也罢,任何法术在我这里都不起作用。”黄泉津女神娇俏地笑起来,“因为我早就和这无间地狱融为了一体,就算天神到了这里,也得乖乖听话才行,你可别想在我的地盘耍任何花招哦。”
“怎么会呢,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以诚待人。”鬼笑眯眯地说,“就连做鬼时工作也很努力哦,肯定不会让阁下失望的。”
“那就这么决定啦。”少女扭头冲我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白姬,虽然你不怎么听话,但大家既然都是神明,你又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作为补偿,我是不会阻拦你带走御神体的,不过其他的事我就帮不了你啦。”
我叹了口气:“您要留下这只鬼为自己工作吗,伊奘冉尊?我真的不能带他走吗?”
“荒川之神,你是不是在地狱里关傻了?“黄泉津女神尖声大笑,“会下地狱就代表他已经死了啊,你以为鬼也像神灵一样,拥有跨越生死界限的能力吗?除非像无惨那样变成怨灵,否则就只有赎罪后作为人类去转世这一条路,此为天道,并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但这个家伙一看就是天生的鬼,完全做不了人啊。”
“是这样啊,还真是忽略了这一点呢,多谢您指教。”我有点遗憾地说,“如此说来,我的确没有别的选择。”
“鬼是逃不出地狱的,从一开始你就该明白这一点。所以我说,白姬啊白姬,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但你的灵魂竟然没有沉睡,也算堕神中罕见的奇怪家伙了。”少女居然打了个哈欠,“好了,带上你的御神体快走吧。”
我望了一眼那只红衣恶鬼,朝他笑了笑。
“童磨大人,你看,这就是我能做的所有事了,地狱的这场旅行到此为止,我们的合作也是如此。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水神啊。”
——但你,是无限的存在。
“……这是《金刚经》里的故事。后来仙人真的成了佛,就教导他的弟子说,在我被那位国王砍碎身体时,我心中并没有我自己的形象,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形象,正因为我是无形的存在,才没有心生怨恨。因此,当你们想要救赎他人时,不要在意自己的身体是否会陨灭,只要你的心在无形之处,你就能成为任何有形的存在。”
“所以,”我继续脑内传讯给他,“也许你也可以试试,成为超越鬼的存在。要知道越是空无,就越能成为一切,佛经里是这么说的。”
“连经文里写的故事你也相信?小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那只鬼颇有几分嘲弄地回我,“再说了,你就这么相信我的能力嘛?”
“经文里写的东西也是真假难辨,但唯独这段我相信,因为当年,我就是这样变成神灵的。”
“童磨大人,神明的蜕变是不遵循常理的。你是神明之子,我早就说过,要是有一天你能做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我也一点都不奇怪。”
一向话多的鬼罕见地沉默了片刻,“小染真的相信…我是神明之子嘛?”
“我相信啊,从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相信。”我认真地说,“虽然你听不到神明的声音,但神明本身也不会直接跟人说话嘛,他们所做的仅仅是把命运扔到你头上,然后看你怎么办罢了。”
“不要向命运低头,童磨,要向前走,自由的、骄傲的,作为独一无二的‘你’而活下去,就像你二十岁时自己选择成为鬼那样。”
我半跪在白色的冰面上,用剩下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那凝冻了千年的三途川之水,露出了一个没人能看见的微笑。
神明的堕落,只需要一瞬间而已。
在那一瞬间,寒气和霜花沿着我的手臂迅速蔓延开来,顺着血液和灵力的回路游走在身体中,断裂的灵脉像春天破土的植物那样重新生长,失去的灵体紧跟着复原,与其一同长出的,是嘴角的尖牙和一朵蜿蜒缠绕在左臂上、迎风摇曳的血色莲花。
双手同时按在冰面上,蓝色的烈炎就如同旷野的星火,顷刻便点燃了这片冰原。
“白姬,你这是在干什么?”
黄泉津女神疑惑地说道,“你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恢复灵力回路?”
“啊,请容我为您解释一下,”一旁的恶鬼插嘴道,“这个,叫做鬼化哦。”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个神灵!”少女惊愕地说,“怎么能做出这种…这种堕落之事?”
“虽然是神灵,但这孩子也是我的眷属呢。”鬼微微一笑,“看来原先是用神灵的力量压制住了鬼血,小染真是坚强的女孩子呢,人家为你感到骄傲哦。”
被蓝炎燃烧的地方,冰面由白色转为透明,在琉璃般清澈的寒冰之下,逐渐显现出一副巨大而盘曲的蛇骨,数百根支离的肋骨指向苍穹,如同一朵盛放的花。
那是属于荒川之神的御神体,蛇神的骨骸。
我的灵体上飞散出无数青蓝色的灵光,那些灵光并未向上飞去,而是沉入了冰面,一层层附着在巨蛇的白骨上。
灵体也随之开始消散。
那些光好像夏夜里山间的萤火虫啊。我想。
耳畔仿佛响起了女孩子轻声的哼唱:
昨夜的萤火虫
都飞去哪里啦?
变成天上的星星,
变成山中的花,
星星没有眼睛,
花不会说话,
萤火虫啊萤火虫,
快点飞走吧…
大名的庶女,荒川的巫女,祭品,神灵,鬼的眷属,以及…只属于你的我。
这就是我的人生。然而两百年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平静和满足。
一张张面孔在眼前浮现,有琴叶,有小梅兄妹,有早云,有黑死牟大人,甚至有无惨大人和小狯岳。
还有那个血月之夜,在三途川的河道里,向我回望的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这一路我遇到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那些人和事让我的心重新变得完整。
是你让曾经孤身一人的我,拥有了朋友、老师、喜欢的人,还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吗?
现在,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该走的路我也走完了,所有能做的事,我全都完成了。
能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就是自由。
这是神明的祝福,只属于你的祝福。
童磨,我愿你,获得自由。
“你记住,一定要把我一点不剩的吃干净。”
我用最后的意念对他说。
“但那样的话,你会死的吧?”鬼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小染是想从我身边逃掉吗?不可以的哦。”
“喂,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只要被你吃掉,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小染不是我的信徒吧,你自己也说过,你是我的朋友和眷属。”童磨的声音温和而沉稳,仿佛变回了那位神坛上的极乐教神子,“但如果这是小染的愿望,我也很乐意帮你实现。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我会听哦。”
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呢?
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你说,但不是现在。
“童磨,如果我们…还能见面的话,你带我去看那个什么电影,好不好?”
“可以哦,”鬼在我的意念中像个孩子似的笑起来,“这就算作我们的约定吧,来拉勾~”
“还有,我们的那个游戏,你还记得吗?你问我爱是什么,我曾经告诉你,爱是无法以语言来解释的东西,只能用所做的事来表达。”
我郑重地说:“我现在所做的事,就叫做‘爱’。童磨大人是我所爱的人,你要记住,不要忘了哦。“
是的,我爱着你。
从白姬到染,都爱着你。
从人类到神灵,从人世到地狱。
明知没有结果,还是爱着你。
童磨,你是被神爱着的孩子,请一定要得到幸福。
冰层在剧烈的震动中分崩离析,一条青蓝色的、全身闪耀着金色鳞光的巨蛇从中腾空而起,张开遍布獠牙的血盆大口,携着三途川的洪流,向那空中的白骨神坛扑去。
黄泉津女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愕然。
“蛇神…不,竟然已经蜕变成龙神了么?白姬…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啊…”
“月读,给我杀了这无礼的水神。”她冷然下令。
“是。”
女神身边的狩衣青年微微躬身道,随后双手轻轻打开,三道银色的屏障骤然出现在巨蛇面前。
接连不断的轰然巨响中,青蓝色的鳞片伴着雨水般的鲜血从天洒落,但屏障也像琉璃镜般破碎,散落成一道道闪亮的流星。
狩衣青年面上浮起微笑,轻声说:
“不愧是荒川的龙神啊,白姬,你的信念,我看到了。”
黄泉津女神裂开了嘴角,化作腐烂枯骨的脸上流淌着蛆虫。
“呵呵,你还真是不听…”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巨蛇就已经蹿至她眼前,将那半是美丽半是可怖的女神,一口吞进了嘴里,然后向着天空冲去。
神明用自己的躯体一次次地撞击着无间地狱那黑暗混沌的苍穹,像是不顾一切的硬要撞出一条路来,殷红的神之血将冰原染成了血池。
在最后一次撞击后,巨蛇的身躯骤然碎裂,化作了漫天青蓝色的灵光,随后,天边竟然滚过阵阵雷声,暴雨倾盆而下。
白骨堆砌的神坛之上,身着十二单的少女再次出现,望着雨幕不屑地笑了笑。
“白姬,你也不过如此,不会以为吞掉我的灵体就能杀掉我吧?真是太天真了,我可不止这一个灵体哦。”
但她忽然皱起了眉,一种属于神明的,不详的预感突然出现。
与此同时,眼前的世界突然化作一片纯白,那场从天而降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飞舞的雪花。
女神的目光转向那个有着白橡木般无垢发色的恶鬼,恶鬼依然站在那里,带着满脸无忧无虑的、如同孩童般天真的微笑,修长的、沾满鲜血的手指间拈着一颗青蓝色的晶体。
他将它放到眼前看了看。
“哇啊,小染好漂亮呀~”鬼那双剔透的、映着虹彩的眼睛里毫无悲色,而是泛着冰晶般无机质的光。
“果然变成这样也很可爱呢~”
下一刻,他轻轻舔了一下那颗晶体,随后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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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犹豫地将它放进了嘴里。
“啊啊,是小染的味道呢,真是太棒了!我就说嘛,小染的味道是最棒的!”
”诶?诶诶?这感觉是什么?是什么呢?”
那自言自语的鬼忽然愣住了,好像一时之间陷入了某种遥远的记忆中。
“是你啊…”
他轻声说道。
“原来…是你啊…”
黄泉津女神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厌恶。
眼前的这个东西,不像是人,也不太像是鬼,他站在那里,仿佛一种奇特的异类生物般刺眼。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的别扭。
她挥了挥手,一道漆黑的落雷就向那个血红色的身影砸了下去。
这种奇怪的东西果然还是清理掉比较好。
落雷在冰面上炸开了一个深坑,然而坑中什么也没有。
女神有些困惑地看着那个地方,却听到一个毫无起伏的冰冷声音在另一个方向上响起。
“您是在找我吗?”
红衣男人的全身像是被血泼过一样,俊俏的脸上挂着面具般的微笑,声音却像是某种机械一样生硬。
“虽然是可爱的女孩子,但阁下的脾气真是像无惨大人一样糟糕呢。”
“你…为什么还活着?”黄泉津女神感觉今天的怪事简直层出不穷,“你到底是…”
“我吃到了哦。”
名为童磨的怪物站在一朵冰做的莲花上,歪了歪头,手中多了两把金色的扇子。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阁下的味道…怎么说呢,就像腐烂了很久的肉。真可怜,太可怜了。”
他用七彩琉璃般的眼睛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您一定很痛苦吧?”
女神脸色一沉,周围变得黑如极夜,十几道漆黑的风暴向着莲花上的男人席卷而去。
“好奇怪的攻击呀,像是以前鬼杀队的那些风柱喜欢用的招式一样…不对不对,又不太一样,还是更接近血鬼术。”那妖魔般的红衣男人居然兴奋地咧开了嘴,露出了四颗尖锐的獠牙,“神明都是这样战斗的吗?一定要记下来才行呢。”
紧接着,只听妖魔轻柔地念了一句:
“血鬼术·蔓莲华。”
有什么撕裂了冰层,从三途川的深处生长出来,如同纠缠在一起的根系般的东西在浮冰间若隐若现,随着那两把金色扇子的挥舞,它们像死去的蛇一般窜出了水面。
看起来好像是…莲蔓?
风暴撕扯着那些诡异的莲蔓,碎冰纷飞,但随着更多的破裂声,无穷无尽的青色莲蔓开始疯狂涌出冰面,它们抽出枝条,甚至长出了足有圆桌大小的碧色莲叶,视野所见的河面转瞬之间竟化作了一望无际的莲池,寒冰崩塌,一朵朵活生生的白色莲花绽放在这死之国度的水面之上。
“怎么可能…吸收了我的灵力吗…”
黄泉津女神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直到身旁的狩衣青年朝她微微躬身。
“大人,差不多已经够了。”
“谁说够了?!”少女尖叫起来,“这种…这种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东西…怎么可能…?!”
“您为什么要说这种恶毒的话呀?”
红衣的恶鬼脚踏莲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静如一潭死水。
金色的折扇在他手中展开,在黑暗中散发着冰雪般的寒光。
“我是个善良的人,对待女孩子尤其温柔哦。”鬼叹了口气,“但唯独这样的话,我很不喜欢呢。“
“明明是可以感觉到的哦,那孩子的心脏,”他轻轻指了指胸口,“就在这里噗通噗通的跳呐。”
灿金色的铁扇对准了少女的头,猛地斩下。
一声清脆的鸣响后,一面青玉做的镜子堪堪挡住了那锋利的扇刃。
“请等一下,我想我们可以谈谈。”狩衣青年温和地说。
恶鬼眨了眨眼睛,然后一瞬间换上了和蔼可亲的表情。
“真是的,阁下早说嘛,我最擅长听人说话了。”他笑嘻嘻地说,“但现在,轮到我来提条件了哦~”
一片黑暗中,坐着一个孩子。
他看上去很小,大约只有七八岁。他呆呆的坐在黑暗和寂静里,白橡色的头发散发出初雪般的微光。
我走到他面前,轻声唤他:“小神子。”
他仿佛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抬起了一双美丽的、犹如虹霓的眼睛。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我蹲在他面前,朝他微笑。
孩子眨了眨眼。
“我好像在等人,但记不起在等谁了。”
“不用再等了,跟我走吧。”我说。
“我不能走。”那孩子摇了摇头,“很多人都需要我,我是为了让大家得到救赎才存在的。”
“可是…大家都去哪里了呢?”他茫然的看着黑暗,“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你已经做到了。”我摸摸他的脸,“你救了一个女孩子,她因为你的救赎,而努力的存在了下去,甚至连死亡也没能击败她,她一直想见你,你不想见见她吗?”
“真的吗?”那孩子脸上浮现出惊讶,“我真的救了一个人吗?一个女孩子?”
“是真的哦。”
“太好了。”孩子微笑起来,“所以我是个好孩子,对吗?”
“你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孩子,是神明之子。”我认真的对他说,“但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现在,可以去玩了哟。”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他的眼睛亮起来,“你愿意带我走吗?”
我向他伸出手,说:“走吧,江户城的樱花开了,我们去看樱花。”
我们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黑暗消泯,天光渐亮,直到山间的小路尽头,出现了红色的鸟居。
鸟居下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朝我们挥了挥手。
女孩依旧是八岁时的模样,梳着娃娃头,白色的和服上绣着几朵小花。
“你终于来啦,你迟到了哦。”她说。
白发的男孩放开了我的手,朝她跑了过去。
“白姬小姐!”他欢快的叫出了她的名字,“抱歉,我来晚啦!谢谢你,你遵守了约定哦。”
女孩子笑着拉住了他的手,“你也遵守了约定哦,极乐教的小神子,一路辛苦啦。”
她看向我,眼睛弯了起来,如同新月。
“小白,谢谢你。”
我目送他们手拉着手消失在路的尽头,山间的早樱像一场春雪般洒满了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