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尾声:未来(中)
    回到荒川神社,我查看了下四处的情况,所幸正殿和拜殿都没有损坏,不得不说山田先生找的匠人真心可靠,神社几乎完全复原了我记忆中的样子,不仅如此,连庭院中的草木都搭配的相当完美,此时正值大片的紫阳花盛放,因为先前以水渠引进了后山的山泉,手水舍中的竹筒向外冒着汩汩的泉水,完全没有受到地震的破坏。

    我弯腰捧起一捧泉水,内心犹豫了很久。

    那水色清澈而明亮,倒映着七色虹光,恰似…

    恰似那个孩子的眼睛。

    那个被黑暗的时代永远吞噬的神明之子,他是我的信仰,也是我心中不灭的光芒。

    如果是他的话…

    如果是那个年仅七岁,却说出了“希望大家都能从我这里得到幸福”的温柔的孩子的话。

    他会怎么做呢?

    他一定会勇敢地敞开大门,帮助那些可怜的人吧。

    既然如此的话…

    既然如此,就让我代替你,把你曾经拥有的善良,传递下去吧。

    “大家!麻烦听我说句话!”

    我站在山下的鸟居旁,对着面前废墟中彷徨的人群喊道。

    “我是荒川神社的巫女,我们神社这边有干净的水,如果需要的话,请来这里避难吧!”

    麻木的人群中渐渐出现了窃窃私语声。

    “真的有水吗?是骗人的吧?”

    “自来水管道都断了,哪来的水?”

    “是山上的泉水,可以喝!您不相信的话可以来看看!”

    “拜托!拜托给我们水!”有个抱小孩的女人哭着说,“我的孩子受伤了,已经好几天没喝到水了!请救救他吧!”

    “请您跟我来吧!”

    我从来不知道,人类有一天会这么需要水。

    仅仅是水而已,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受伤的人需要水来清洗伤口,发热的人需要水来降低体温,往后的几天,政府发下了救济灾民的米,也需要水来煮成米饭。

    狯岳帮我跑了好几趟极乐寺,拿来了药品和干净的纱布,甚至还有一大堆厨房存的鲣鱼干,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格外慢,我等到了晚上,才看到阿萤和山田先生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信徒,扛着几袋大米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

    看到我惊讶的眼神,少年气的骂了起来:“我他妈都说了不让他们来!非要跟着我!真是啰嗦死了!”

    山田先生难为情地搔了搔光溜溜的脑袋:“让荒川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忙来忙去,就算我们不担心,教主大人也会担心的吧?毕竟是些不熟悉的人,这种时候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而且…”他顿了顿,认真的说,“荒川小姐之前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对神明最好的供奉,是亲身去帮助受苦的人,我们极乐教的信徒也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来报答神明的恩惠。”

    “我也想帮上稻玉先生的忙呀!”阿萤撅着嘴说,“你老是那么凶干嘛?早知道不给你做饭团了!”

    于是冷清了两百年的荒川神社终于热闹了起来,正殿前的空地变成了营地,人们就地用铁锅煮饭,到了傍晚就满院子升起袅袅的炊烟,阿萤在学校里学过急救,就跑来跑去的帮我一起给受伤的人处理伤口。

    有天早上,我被一阵铃铛声吸引,发现是先前抱孩子的女人在拜殿外虔诚的跪拜,见我过来,她面露喜色:

    “巫女大人,我的孩子已经不发烧了,多亏神明保佑!那个…请问这里面供奉的是哪个神明啊?”

    我迟疑了片刻,说道:

    “是荒川之神,名为白姬的荒川之神。”

    “荒川之神?是掌管荒川的神明吗?以前听家里的老人提起过,几百年前荒川这边有供奉水神的传统,原来说的就是这里呀!您是这家神社的继承人吗?”

    “是的。”我点点头,“我是侍奉荒川之神的巫女,只是之前不住在这边。”

    “您会有好报的,巫女大人。神明一定会保佑您的。”女人真诚地说。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街上谣言四起,说是有“外国人”抢劫、还往井水里投毒。宪兵开始大肆抓捕所谓的“外国人”,最后连说方言的乡下人都一起抓了去,灾民也疯了,处处组成民团,围追堵截“外国人”,一时间闹的沸沸扬扬。

    一天傍晚,天都已经黑了下来,我坐在正殿后面的屋子里和山田先生喝茶聊天,忽然门外起了一阵骚动,隐隐传来骂声。

    “真晦气,别把外国人带到我们这里来!外面都说了,他们都是坏人,要是往我们的水里下毒可怎么办?!”

    “拜托大家了!这个人是无辜的!”有个年轻人的声音焦急地说,“他流了好多血,马上就要死了!求你们帮帮忙吧!”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可以进来,外国人不能进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是什么来历?看你们面生的很,不会是和坏人一头的吧?”

    “你们讲不讲道理啊?”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大声说,“我们也是碰巧路过这里,看到这个人受伤了才帮忙的,你们见死不救也就算了,怎么能说这种难听的话?”

    “吵死了!我们神社的水是神水,只救本国人,不救外国人!你要救他就自己去救,别来烦我们!”

    “什么本国人外国人?出什么事了?”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看到几个男人气势汹汹地拦在神社门口,他们对面似乎是两个年轻人,半扶半拖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

    见我出来,几个人恭敬地鞠躬道:“巫女大人,这两个孩子非要把外国人带进神社里来,被我们拦住了。是打扰到您了吗?真是不好意思。”

    “拜托您了!这个人快不行了!外面找不到医生!”那个年轻人奋力喊道,“请救救他吧!”

    我微微皱了皱眉,发现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额角带有火焰般的纹路。

    “灶门…炭治郎?”

    少年虽然长高了一些,看上去却有些消瘦,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显然认出了我,神色变得警惕起来,另外那个黄头发的男孩子则大声嚷嚷起来:

    “怎,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那个上弦…”

    “善逸,别再说了。”

    姓灶门的少年忽然出声制止了他,有点悲伤的看了我一眼,“我们走吧。”

    “让他们进来吧。山田先生,麻烦您看一下那个人的伤势。”

    “巫女大人!那是个外国人,大家都说…”

    “不论外国人还是本国人,大家都是人类。”我淡淡地说,“如果一场天灾还没有教会你们人类应该帮助彼此这件事的话,神明还会降下更多的天灾,这就是因果报应,大家能理解吗?”

    “是…您说的对。”说话的男人终于退到了一边,顺便恶狠狠地冲那两个少年说,“这位巫女大人是慈悲的人,小子,你们要记得感恩。”

    山田先生摸了摸伤者的脖子,冲我摇摇头。

    “失血太多,人已经死了。”

    “真不幸啊。”我叹了口气,“麻烦您找人安葬了他吧。”

    我转头看着那两个跪坐在一旁的少年,不,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少年,而是青年了,但眼神依然清澈,只是神色显得有些迷茫。

    “怎么会…”灶门炭治郎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双肩微微颤抖,“那个人什么也没做错,只是站在路边而已,就被人打死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他有点发白的嘴唇和一侧萎缩的手臂,轻声说:

    ”你今年…有二十一岁了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个叫善逸的青年冷冷地说,“炭治郎很健康,医生说…”

    “善逸,这位小姐是好人。”

    名为炭治郎的青年缓过神来,朝我温和地笑了笑,“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您坐在这里聊天。对,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真好。生的是男孩子?”

    “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

    “好厉害!”我笑起来,“这个我可做不到!真羡慕你们啊!”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黄头发青年满脸狐疑地说道,“把这些人聚集在这里,不会是想给鬼吃吧?”

    我笑了笑:“抱歉,让你失望了。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人吃的米,用的药品,都是我们万世极乐教提供的,你会不会很吃惊?”

    “我听伊之助说过,那个上弦鬼就是会假装是个大善人,把人类养起来慢慢吃掉…”

    “哦,是啊,他现在一天还要吃十个八个女孩子呢,”我懒洋洋地说,“这么说的话你满意了吗?”

    “你…”

    “善逸!拜托了,别再…”

    灶门炭治郎忽然咳嗽起来,我皱了皱眉,递给他一杯茶。

    “你来城里干什么?其他人呢?”

    他喝了茶,缓了口气说:“香奈乎和祢豆子在家,伊之助守着他们,但我和善逸都觉得应该帮大家做点什么,所以就来了。”

    “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我微笑道,“你的父母完全有资格为你感到骄傲,他们一定很爱你和你妹妹。”

    青年的眼睛里荡漾着温柔的光。

    “是啊,爸爸和妈妈都很爱我们,虽然家里的孩子多,爸爸身体也不好,但大家都能得到一样的爱。说起来,上次见面时您也提到过同样的事,我和妹妹确实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所以祢豆子哪怕在变成鬼的时候,也保留了自己的人性,没有去吃人。”

    “所以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只有得到过爱的孩子,才懂得如何去爱,只有得到过救赎的人,才懂得怎样去救赎他人。”我也温和地说,“每个孩子都想要得到幸福。而所谓的鬼,只是从未得到过幸福的人而已。”

    “我知道,但我始终无法原谅…无法原谅鬼夺走人类的生命…”

    他看着我,略显期待的说:“如果是您的话…可以改变鬼吗?我以前听忍说过,她的姐姐梦想有一天,人类和鬼可以和平相处,如果您真是神明的话…是不是可以做的到呢?”

    “灶门炭治郎,你能改变人类吗?”

    “啊…”那青年微微一愣,“您的意思是…”

    “你看看外面的那些人类,他们之间能够和平相处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暗淡,无言地低下了头。

    “鬼曾经也是人类。既然人类之间都无法和平相处,你又凭什么指望鬼能和人类和平相处呢?”我缓缓倒了一杯茶,“好好珍惜你的身体,好好爱你的孩子们,让他们和你一样,在父母的爱中长大,这就是你能为人类所做的最重要的事了。”

    话音未落,房间的拉门忽然被一股大力扯了下来,狯岳站在门口,把扯烂的纸门丢到一边,脸色阴沉的像要吃人。

    “哈,我说怎么远在门口就闻见里面有股垃圾的味道!原来是我那废物师弟啊!”

    哦,糟糕。忘了这小子出去买东西,也该回来了。

    黄头发的青年瞳孔剧震,第一反应是将手伸向腰间,没摸到刀,居然顺手抄起了我的茶壶。

    “你…你你…”

    狯岳一步步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狰狞的笑,连鬼纹都露了出来。

    “我没去找你,你倒是找上门来了,怎么样,小废物?准备好接受师兄的教导了吗?老子可是在地狱里练了很久的刀,就等着把你切碎呢!”

    叫善逸的青年也终于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瞪着他。

    “我早就该知道,你们这些鬼都没死透!狯岳,你才是个垃圾,你变鬼吃人,害的爷爷切腹,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信不信我…”

    “都住手!”

    一道金色的涟漪在空气中荡漾开来,两个剑拔弩张的年轻人全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狯岳呲牙咧嘴地怒视我:“女人,你他妈别多事,这是我跟这小废物之间的事!”

    “我当然知道这是你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我从善逸手里拿走了我的茶壶,“你们实在要打的话,麻烦出去打,要是砸坏了神社的任何东西,别怪我不客气。”

    “可我必须提醒你,狯岳,山田先生和阿萤他们都在外面,你要是想让他们看见你鬼化的样子,就这么出去见他们吧。”

    “还有你,是叫善逸吧?你已经结婚了吧?今天你要是死在这里,炭治郎那个漂亮的妹妹就要做寡妇了哦。真可惜。”我拿起茶杯,“所以你们要不要重新考虑下沟通方式?”

    灶门炭治郎犹豫了一下,也劝道:“善逸,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好好跟你师兄说说话吧,他身上没有血腥的味道,应该很久没吃过人了…”

    两个年轻人彼此的眼中都喷发出怒火,但被我的“言灵”压制的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僵持在原地对骂。

    “你为什么要变成鬼?你明明是爷爷的继承人!都怪你变成鬼,爷爷才会死的那么惨!”

    “哎呦,真会讲大道理,你他妈不是也结婚了吗?老头子的雷之呼吸也失传了吧?我是变鬼了,可也没见你这小废物有什么出息啊!”狯岳扯着嗓子哈哈大笑,“再说明明是鬼杀队那破烂规矩逼的老头子自杀,他自己愿意死,我有什么办法?”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话?!”善逸突然红着脸大吼道:“我和爷爷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们一直当你是一家人啊!”

    “狗屁的一家人!”狯岳冷笑,“老头子就是偏心眼,我不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认可!我辛辛苦苦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练刀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睡大觉!我杀鬼杀到一身伤他也更喜欢你这个哭哭啼啼的废物!竟然让我和你一起继承雷之呼吸,我妻善逸,你凭什么?啊?你凭什么跟我相提并论?!”

    “凭我能砍了你的脑袋!够了吗?!”

    狯岳顿时愣住了,随即脸上青筋暴起,牙咬的咯咯响。

    “终于说出来了啊!你恨我对吧?你们全都恨我!鬼杀队的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你和老头子也都讨厌我,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我一点也不后悔变成鬼,至少以后再也没人会看不起我了!”

    “才不是那样呢!”善逸嘶喊:“爷爷总在我面前夸你勤奋,让我虚心向你学习,好好和你相处!我打心底里尊敬你,因为你那么努力!但为什么你总也不满足?!你明明对我们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人啊!”

    “满足?我他妈为什么要满足?我在路边水坑里喝泥水的时候你还在爹妈怀里撒娇吧?我因为饿肚子偷了钱被人指着鼻子唾骂的时候,你至少有饭吃吧?我他妈被赶出寺庙,被鬼追的满山跑的时候,你还有房子住吧?我差点死在入队选拔里的时候,你还躺在女人怀里花家里的钱吧?我不拼命往上爬,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呢?你有朋友,有师父,有女人,我他妈有什么?啊?!”

    我被吵的头疼,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先一步设下了结界,否则被外面听见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话说我的言灵压制真管用,时间也变长了,不错不错。

    “那个…狯岳先生,”灶门炭治郎温柔的说,“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善逸是真的为你难过来着,埋葬师父的遗骨时他还哭着说,最后也没能和你好好相处,写给你的信你从来没有回过,没想到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回来了呢。”

    “还有,善逸你听不出来吗?你师兄他也很后悔师父的死,他只是…羡慕你而已啊。”

    我在一边点点头,“对啊,小狯岳,你在地狱里时明明因为师父后悔的嚎啕大哭来着吧?怎么一见到你师弟就死活不承认了呢?“

    “我他妈什么时候哭了?你别胡说八道!”

    “我也没哭!我讨厌他都来不及!炭治郎你别胡说!“

    “唉…”我俩一起叹了口气。

    屋子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过了半天,忽然听到那名为善逸的青年说:

    “狯岳…觉得后悔的话,就去看看爷爷吧,他一定很想你。”

    “轮不到你这个小废物教训我!我才不去呢!”

    善逸呆呆的看着他,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师兄…我不小了…比你变成鬼的时候年纪还大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啊…”

    “爷爷他…让我们一起继承雷之呼吸,是因为我只会壹之型,而你唯独不会壹之型,我们两个合起来,才是完整的雷之呼吸啊…”

    “…你别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就烦。”狯岳厌恶地说,“我妻善逸,你什么时候能像个男人一样?你砍我脑袋的气势到哪去了?再说完整的雷之呼吸又怎么样?鬼杀队都已经解散了,呼吸法早晚也没人再记得,老头子…师父他为鬼杀队卖了一辈子命,最后是这种结局,当上柱又如何?我算看透了,猎鬼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以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快滚吧。”

    “我明白了。”那黄头发青年露出了失落的表情,“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但是雷之呼吸是不会失传的…师兄的话,是可以一直记住雷之呼吸的吧?等我老了,死了,师兄也会一直记得雷之呼吸,那样就…够了啊。“

    “我他妈为什么要记得那种东西?!”狯岳又暴躁起来,“刀这玩意早就过时了,你到底懂不懂?“

    “小狯岳,你这就是撒谎了啊。”我不得不插嘴道,“谁前几天还跟我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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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还是喜欢当剑士呢?”

    “死女人!你怎么那么多话?!赶紧放开我!腿都麻了!”

    “哦,那你要先保证不跟师弟动手,我就放开你。”

    “凭什么要我先保证?!你干嘛不说他刚才还要拿茶壶砸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的咆哮起来:

    “狯岳!你多大了?!这嘴上争强好胜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过来?!是不是又想挨揍啊?!”

    狯岳“切”了一声,不说话了。

    “你在极乐教明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山田先生他们都很喜欢你。我说过吧,你长大了,不是那个街头的流浪儿了,人是会长大的,不能永远抱着过去受到的伤害不放,那样最痛苦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你想往后都沉浸在这种痛苦里活着吗?你要活很久呢!”

    “变成鬼的人,没有哪个不是背负着巨大的痛苦和孤独,就连那位大人也一样,但你必须努力让自己好起来才行,否则没人救得了你!”

    “善逸。”我扭头看着狯岳那个满脸泪痕的师弟,“你师兄和你不一样。他是那种必须拼命抓住点什么,才能活下去的人,你说的对,他永远不会满足,但你不是他,能让你满足的东西,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对他来说是不够的。他努力、刻苦,只是因为他永远感受不到安全,但这不是他的错,只是小时候那些可怕的记忆留给他的伤口罢了,你现在能理解了吗?”

    “不论承认与否,你们都曾经是亲人,我劝你们好好跟对方道个别,毕竟现在天灾人祸这么多,万一以后再也见不了面呢?你们之前在无限城,也没来得及道别就…分开了吧?”

    我拍拍手,解除了言灵的束缚,两个人同时跌坐在地上。

    结果反倒是那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善逸先爬了起来,一言不发、一瘸一拐的向门外走去。

    “哎呦,看看我这倒霉师弟,腿怎么都瘸了?不会是被人给揍了吧?”狯岳坐在地上阴阳怪气地说,“这么一看更是一副穷酸样,那个炭治郎,我就不明白,你妹妹到底看上他哪点啊?”

    炭治郎看着他:“狯岳先生,善逸不是你说的那样,他虽然胆小,却很温柔又可靠,也努力扛过了鬼杀队的所有训练,你总这么说他,他会很难过的。”

    “哈,他整天都一副哭唧唧的样子,没有不难过的时候…”

    “腿…是在砍完你以后断的。”

    黄头发青年站在门口,忽然出声说道。

    “你是知道的吧,雷之呼吸的全部力量都落在腿上,我当时把所有力气都用上了,只想…杀了你。”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还活着,我还是…还是…很开心…”

    “狯岳…师兄,我们,就此永别吧。“

    说罢,他推开门,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混蛋!老子还没说话,你他妈倒先跑了!”狯岳蹦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骂道,“滚吧!滚的越远越好!”

    他怒气冲冲地踢了一脚那破破烂烂的纸门,也大步走了出去。

    “唉…”我和灶门炭治郎又同时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的没办法和好了呢,他们两个。”

    炭治郎有点悲伤的说。

    “都还是小孩子,也许过几十年会改变想法也说不定。”我淡淡地说,“倒是你,现在他们都不在这里,我问你,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多活些年,你能接受吗?”

    那青年惊讶地转头看着我:“您为什么要帮我?毕竟我是…”

    “我知道,你曾经是猎鬼人,现在也是那女孩子的丈夫。”

    我拿起茶壶,重新放在炭炉上。

    “但你是个温柔的孩子,和我喜欢的人一样。既然他到最后也没有憎恨过任何人,作为神明,我也不想怀着恨意活下去。”

    他眼中亮起了些微的光:“您有办法…治好我的身体?”

    “从神明的角度来看,斑纹其实是一种神降的现象,作为人类,要通过呼吸法掌握神明的力量,就必然带来身体的耗损,理论上这种耗损是来自内部的,无药可医。但是…我的血里,恰好含有一部分鬼血。”

    “鬼血对于身体再生有奇效,而神明之血能克制鬼化,加上你本来也是人类,接受我的血并不会让你变成鬼,但或许能够修复你的身体。怎样,要不要为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们试试这个办法?”

    灶门炭治郎低下头想了片刻,重新抬起头时,眼中只余下坚决。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

    “我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们,全都死在鬼的手中,我重要的前辈、朋友,也有很多死在了和鬼的战斗中。我能理解鬼的悲哀,但我永远无法原谅鬼的罪行。”

    “所以…即使是死去,我也希望能像炼狱前辈那样,作为一个纯粹的人类而死。”

    “在我意料之中。”我点点头,“那么,祝你余生幸福,灶门炭治郎。”

    “承蒙您的款待,神明小姐。”

    青年认真的对我行了个拜礼,随后站起身走出了大门。

    回到京都已经是一个月后,寺院周围的枫林都有些红了。我心虚的要命,于是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屋里,却看见那只鬼坐在檐廊下,靠着柱子一动不动。

    我跑过去一看,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什么情况?!

    “童磨大人!你怎么了?!没事吧!”我抓住他一通晃,“是又吃什么奇怪东西了吗?!”

    鬼睡眼惺忪地睁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到是我,立刻流下来两行泪。

    “小染,人家要饿死了啦…呜呜,你怎么才回来嘛…”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感觉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不太像是会被饿死的那种人,啊不,鬼,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停下,别装了。你是牙被拔了还是失去狩猎能力了?京都那么大,街上不管是人吃的还是鬼吃的总有一样你能吃吧?”

    “小染不在家,人家什么也不想吃嘛!但还是好饿呜呜呜…饿到人家都只能靠睡觉打发时间啦…”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不会是真的一个月什么也没吃吧?”

    “是真的哦,”鬼无辜地说,“人家都饿瘦了,你没看出来嘛?”

    “这个还真没看出来…”

    “我不管,小染丢下我这么久,人家要补偿!”

    我捂脸:“我错了,我也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嘛。那个…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却没留神直接被一把按在了地上。

    鬼笑眯眯地露出了上下四颗獠牙。

    “想吃小染,这次要全部吃干净,连骨头都不留~“

    眼见夜幕降临,寺院里的灯笼都亮起来了,我才拖着被折腾的差点散架的身体爬起来,一边在心里骂街,一边给那只鬼准备酒和泡澡水。

    童磨懒洋洋地歪在檐廊下,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忙里忙外。

    “东京怎么样啦?一定很惨吧?”

    “别提多惨了。”我摇了摇头,“这片土地上的怨气越来越重了,伊奘冉尊关闭了地狱,很多亡灵又执念深重,不肯去转世,全都困在人世,这是要出大事的。”

    “好可怜啊…人家真是不懂这些人类,死亡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呐?”

    我笑道:“也有例外。我碰上了灶门炭治郎,那孩子看着不太好,但他宁可作为人类死去,也不愿意接受一滴鬼血,还跑到城里救人,是不是很厉害?”

    “鬼杀队都是那样的人嘛,完全可以理解。”鬼笑嘻嘻地说,“但他们和鬼一样,也是少数哦。大多数的人类,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会觉得自己可怜,一定会把罪责全都推到比自己更弱的人身上,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吧?”

    “你是猜的不错,有人已经开始把矛头指向来自其他国家的人了,说他们抢劫和投毒,街上打死了很多人。”

    我叹了口气,在檐廊边坐了下来。那只鬼顺势蹭过来,心安理得的枕在了我腿上。

    “我还碰到无惨大人了,他定了两个月后的船票到英国去…问我们要不要一起。这件事必须跟童磨大人商量才行,毕竟你的信徒都在这里。但我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也不是什么坏事。”

    “信徒就不用小染担心啦,以前又不是没有离开过他们,而且我用御子看过,他们这几年都活的不错嘛。”童磨一手夹着烟杆,吐出个细细的烟圈,“我啊,只要跟着小染,去哪里都可以哦~”

    我微笑起来,忍不住摸了摸他美丽的白橡色长发。

    “那就一起走吧,去看看真正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