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完美心愿】。
鬼气森森的,散发着微弱烛光的店铺。
大门敞开着,霎那闪过的雷光过后,店内昏暗的橘色烛光就成了唯一的光源。
进来吧,进来吧。
店内强烈的光芒仿佛在呼唤着他们,呼唤着迷路的过客,身后的黑暗在此时已然成为了难以忍受的困境与苦痛。
但是仔细看去,在这片阴冷地域里拥有着温暖灯光的店铺,外表却十分破败,门缝外面甚至还有生长着的黑色杂草。
只有那块招牌——
【完美心愿】。
被仔细打磨又抛光,熠熠生辉,那木制的材料此时呈现出了一种与周边环境极为不符合的精致感。
这种诡异感在店铺内部也有所体现。
杰森探出自己的魔力丝线,探入敞开的大门,往前感受,发现眼前的店铺里摆满了各色各样古怪的东西,一眼望过去,虽然墙壁破败,但是周围的架子上摆满了许许多多骷髅头,还有装泡着各色生物肢节的密闭玻璃罐。
这些东西看来价格都不算低,外壳精致,并且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危险气息。
而将目光投向房间深处,墙柜与玻璃窗交互的地方,一团黑色的淤泥堆积在那狭窄的角落。
那是一滩粘稠的,保持着涌动态势的东西,仿若活物,在角落中形成了一个靠坐着的人型姿态。它似乎注意到了埃德温的视线,那勉强能够形成一个圆形的头部霎时之间裂出了一条属于嘴角的口子。
埃德温猛然收回了视线,他意识到那不是他能够多加窥探的东西。
他收敛目光,最终看向了他们的目的地——那个被哥布林所提及到的柜台。
正面迎着大门的,木质的柜台。
深蓝色帷幕铺盖着某样东西,丝缎质感的幕布被勾勒成了方体状态,或许是某种与墙上物品类似的玻璃罐。
除却这摆放显眼的东西,柜台上没有其他可以被称作是道具的物件。
“哥布林说的是不是就是那个东西?”
杰森有些瑟瑟缩缩,他开始思考一些其他的可能性与行动的后果:“但是我们直接拿是不是不太好?这样会有点像那种.....入室抢劫。”
“最便宜的东西就是最贵的,很多吟游诗人不都这么说的吗?说不定等我们走进了店铺,拿走哥布林指明的东西之后,我们就会不知不觉地失去我们某件重要的东西,譬如寿命,譬如灵知,然后我们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感受到自己当年所付出的代价,最终深深后悔。”
阿奇拉有些无意识的附和着杰森的话语,他声音低哑,陷入了自己独特的思考中。他一直是一个十分发散性思维的人。
他开始在思绪中深深的回想以前看过的恐怖探案小说,越陷越深,直到他意识到周围的两个同伴都渐渐沉默了,以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他。
“我说错什么了吗?”
阿奇拉有些不知所措,菠菜头上扭结的经络能够很直观的看出他的困惑。
“不,恰恰相反.....”埃德温此时真正的有点头痛,他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眼下的局面让他说不出来退后的话语。
而想到那扇闭合的门,他们身后说不定也是完全退无可退。
“你说的可能是对的,阿奇拉,我们如果能够以没有代价的方式,平平安安的拿走这样东西,这才是在这样诡异的地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埃德温叹了口气,但是他心中全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
他的内心告诉他,不可以将同伴置于危险之中而不伸出援手,如果他放任阿奇拉一个人来到这条诡异的街道,这样的做法才会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感到后悔。
他自小接收到的教育无法让他在伙伴面对危机的时候冷眼旁观,哪怕让自己遭受代价,哪怕让自己饱尝苦果。
他现在只是担心将杰森卷入这样的事件中。
杰森与阿奇拉并不相熟,却因为埃德温他自己的选择而进入这条街道,来到这片黑暗的地域。
如果杰森因此受到了伤害,埃德温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哪怕进入街道是杰森自己做出来的选择,哪怕这是杰森自己的想法。
所以——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拿。”
埃德温神情坚定,不等同伴们对他的话语做出什么反应,他就快步走进了这家阴阴森森的店铺。
或许是不想让同伴们与他一同身陷险境,所以埃德温故意没有给他们反应与答话的时间。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奔跑着的,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埃德温那异常的魔法丝线再次从他的大脑周围蔓延而出,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延伸的长度极为惊人。
魔力丝线与他的意识仿佛有了奇妙的交融,他头脑中蔓延出来的东西成为了他的手与眼,黑暗的环境此时不能够阻挡埃德温的行动,他目标明确、方向正确的朝着柜台奔去。
这只要不远的几步路。
他快步向前,借由室内灯柱的光明,埃德温狠狠向前一扑——
他触碰到了,随即以迅捷的动作抱起这物件就往后跑。
绸缎入手冰凉,而抱起之后怀里的东西又十分厚重,重量仿佛不是埃德温触感反馈给他的框架式结构,而是一个类似于树根的东西,它以框架为支点,开始向外生长着什么。
而埃德温此时承受的就是这一种活体生物的重量。
这几步的时间只是一个瞬息,在原地的两位法师几乎只听到了伙伴的尾音,又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黑暗环境中的伙伴究竟去了哪里。
阿奇拉用尽最后一丝魔力,凝聚出了一点微小如萤火虫的光点,这一点点光芒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几乎耗尽了他经脉中最后的,残存的魔力剩余。
而在这微小光芒的的照射中,杰森与阿奇拉看见了,也听见了埃德温的呼唤——
“快跑!!往回跑!!!”
一阵阴冷的狂风刮过。
他们还没有想清楚伙伴的行动轨迹,但是此时身体记忆与危险感知带动着他们的头脑四肢运转着,让他们能够在第一时间转身,往后方黑暗的巷道里跑去。
“埃德温!怎么回事!”
杰森在这微光之中看见埃德温从店门口冲出,这做出了十分惊人举动的贵族少爷此时抢抱住了那幕布与其下的东西,往前奋力狂奔,蓝色绸缎随着他的动作晃晃荡荡,那深蓝色之下流涌出了许许多多的黑色淤泥。
一滩一滩,又汇聚成一团一团。
像是血液结节凝固成的块状物,又像是被红漆沾染着的,肮脏的淤泥,他们是某种生物的活体,此时全都奔涌出来,一滴滴的往地上滴落着,脱离出去的部分仿佛拥有着自己的意识,他们在地上以蛆虫的姿态挪动着,往埃德温怀中的母体奔涌而去。
而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股冷风,与一阵极为不祥的尖啸声。
“啊啊啊啊啊——”
阿奇拉显然是看到了他们后面追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的蔬菜头因为过度惊吓而呈现出了大面积的深紫色。
“后面——后面有人啊啊啊啊!!!”
杰森此时忍受不了自己的探究欲望,他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但是还是忍不住回头——
阿奇拉的描述并没有出错。
杰森在这朦朦胧胧的阴暗中,看到了一个属于人的阴影。
但是这也许算不上是人类,他与地上粘稠的块状物有着相似的身体构成,这生物运动的时候,身上还不停滴落着与帷幕下类似的黑色粘液。这生物此时仿佛是要宣泄出自己东西被窃取的愤怒,它直起身子开始呼啸,在音波袭来的一瞬间店铺内的灯光瞬间熄灭。
他们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中。
出去的路就在前方。
青年法师们奋力狂奔,哪怕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在正确的路上。黑暗完全模糊了他们的方向感,他们现在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跑。
不知道是在阿斯莱德上学期的经历锻炼出来的,他们三人在跑步方面都有着非常强的心得与体会,尤其是此时身后的怪物,虽然看上去杀伤力很强,但是行进速度并不算快,所以这时间内他们在速度上占据了上风。
埃德温这时候几乎都要松一口气,结果他又听见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埃德温!”
是阿奇拉在奔跑着的过程中大喊着。
“怎么了!!”
“你抱着的,东西,在膨胀!!!”
阿奇拉奋力大吼,像是要借助话语中的气势来驱散自己心中的恐惧。
他的蔬菜眼越睁越大,眼睁睁的看着绸缎下的东西膨胀,变大,直到挣脱帷幔,仿佛生长着的树枝一般,缠上了埃德温的身躯。
埃德温此时也顾不上平时所学到的贵族仪态,他感受到了身上的压力,但是仍然抱着手中的东西往前狂奔,帷幕随着他飞奔的动作即将被甩下,拖在地上的部分差点绊住杰森。
此时绸缎已经不知所踪,其下的东西也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埃德温的感觉没有出错,这确实是一副画像,但是与正常认知中的画像完全不一样,朦胧的轮廓能够看出这是一副人像画作,但是此时画中端庄又俏皮的女郎,显然从物理层面脱离了画框——
她变成了黑色的粘稠人体,她抓住了埃德温的肩膀。
她身上的黑色液滴划入埃德温的衣领,她在他耳边呼吸。
这仿佛是最亲密的举动。
埃德温简直要窒息了。
今早笼罩在他心头的恐惧在此时已经具象化,此时在他最脆弱的脖颈出缠绕,它甚至拟态出了人类的呼吸,埃德温能感受到那冰冷温度蹭过他的皮肤,在那留下一串串黑色的不明物体,又向下滴落。
“往前跑,别看她!”
杰森在埃德温神思动摇的时候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他也感受到了那种粘稠的恶心感,但杰森还是紧紧带着有些僵硬的友人奋力奔逃着。
青年法师们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中往前飞奔。
此时距离出口仿佛已经不算太远,他们的眼睛能够稍微接收到了来自门后的光。身后追逐着的黑影速度不快,希望仿佛就在他们眼前。
“哐啷——”
这是铁门被推开的,厚重的声音。
一阵橘色的光芒洒入这条街巷的尽头,门开之后,一个矮小的绿色脑袋从后面探头探脑的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喂——哥布林!我们在这里!”
虽然他们是因为哥布林的刁难才有了现在这样仓促的逃跑,但是杰森此时几乎觉得那矮小的身影是如此的亲切。
这矮小的绿色生物在此时仿佛给了他们希望与目标。
这是最后几步路,光明近在眼前。
只要跑过这这扇门,他们就能回到安全的法师街,他们就能够买到阿奇拉需要的骨哨,阿斯莱德里的变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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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也可以得到解决。
跑起来,
跑起来。
只要到达那扇门后——
......
可埃德温又看见一双眼睛。
黑色的,深不见底的。
这是从昨天夜里,到今天,到现在,一直纠缠着他的一双眼睛。
啊,终于来了。
埃德温心里几乎要这么说。他知道自己迟早会直面这样的怪物,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是现在,会是这个即将牵连到朋友,又即将获得希望的场景。
黑色女郎的四肢此时生长了出来,她纤长的、柔美的肢体,用一种仿佛不可撼动的力道,即将掐住埃德温的脖颈——
黑色眼睛长在她的躯干里。
埃德温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他此时集中全部精力,金色的魔力丝线全数从他脑海中奔涌而出,目标十分明确的对准了奔跑着的杰森与阿奇拉,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埃德温耗尽自身所有力气,以那魔力丝线为支点,将朋友们狠狠一甩。
甩向敞开的大门。
杰森看穿了他的动作,他知道他的朋友将要做什么,他呼喊着,想要用手去拉一意孤行的埃德温,但是他此时已经被那突然暴涨的金色丝线带离了地面。
他与阿奇拉一起,被埃德温的魔力丝线以一种不温柔的动作送到了门后。
“喂!别关门!!埃德温还在后面!”
“埃德温!!”
埃德温听到伙伴们的呐喊声,他也听到哥布林拉动门扉,急急忙忙想要关门的声音。
五感反馈给他许多东西,但是埃德温什么也没想。
他正在与那双黑色眼睛对视着。
画中女郎低头,仿佛在对这青年诉说爱语。温柔的气机拂过青年的脊背与头脑,她此时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在动作中诉诸于他——
埃德温听到一些词汇。
有关死亡,有关复苏。
他行进的动作突然冻住了,话语中的东西仿佛影响了他的思维,他在窒息的恍惚感中看到了远处天边的飘摇着的一些黑色东西。
是什么呢?
模糊的余光让他感受到黑色铁门被彻底关上,这似乎也预告着他与生机的断绝。缺氧的窒息感裹挟住了他。
他在这时候想起母亲。
...
埃德温自小就爱看英雄故事,牺牲自己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他觉得这样无畏的勇气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但是母亲总要斥责他。
她对他说,你不能当那奉献的个人,你不能只考虑自我奉献之后收获的满足感。
这是自私,这是懦弱。
这是目光短浅者的自我感动。
埃德温,你得走出来,你要看看你的朋友,你的家人。
不要像你的祖母一样。
永远不要像她。
可埃德温现在还是不理解母亲当时的眼神。
那是怀念吗,那是悲伤吗?朦胧白光里,他只知道自己似乎没有探究这个眼神的可能性了。
他闭眼,天空中黑色的东西即将压至面前。画中女郎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仿佛要融为一体。
......
埃德温心里没有什么后悔的情绪,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他总还想再看看阿斯莱德秋季的花,他没有见到过学院的秋天与冬天。
这是两个很好的季节。
直到瞳孔涣散,意识开始消弥。
他即将在自己构筑的红叶秋枫中,在粘稠覆盖的黑泥里,彻底失去属于人的精神印记。
可他又听见了声音——
仿佛从远处来,又仿佛近在身边。
“滚出去。”
一道毫无波澜的,冷漠的女性声线。
它骤然出现了,将所有的黑暗与吞噬打破。仿若惊雷般炸响,炸响在所有人耳侧。
它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它只是一道轻飘飘的话语,却仿佛携带了无穷威严与伟力。
这是晨昏时分的钟声。
而几乎是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一阵无比强大的魔力波动瞬间将埃德温与那黑色人影剥离开。
无声的巨手将画中女郎的身躯抓提住,不费一丝一毫的气力。
埃德温几乎还不能视物,他感觉到那来自画框内部的黑色物质以一种极为不科学的速度从他身上脱落蒸发,他感觉自己身体逐渐变的轻松,神思开始回归正常。
而在下一秒,狂风般的魔法波动将他往一个方向甩去,穿过门的瞬间,窒息般的感受在那一瞬间褪去,五感回来了,压力从他身体外围彻底消失。
他听见一种类似手掌捏合的声音,还有汁液爆裂开的巨响。
他听见画中女郎的尖啸,那完全非人的尖啸声。极其具有穿透力的音浪似乎就要将他的耳膜给穿透,但他又被一股温和的力量给护住。
他感受到了风。
而在意识到自己被移动的下一秒,他就已经来到了堪称安全的法师街街道,他有些恍惚的环顾四周,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混杂着白色黑色的世界从他眼中散去,温和的金色柔光此时占满了他的视线。
埃德温歪歪脑袋,视线从浑浊开始恢复清晰,他看见此时大惊失色尝试开门的杰森,他看见几乎要与哥布林扭打在一起的阿奇拉,他眼前的一切都很鲜活。
他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活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