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看似矛盾,却不矛盾
    “将军刚才说——若岂并非痴傻之辈,对于若泯之冤、他必有所察。

    但如果不是认定了若泯要反,若岂又怎么会不给若泯任何解释的机会、就杀了这个一向忠心的下属?

    若介是若均闻的亲侄子,之前若泯已经和若均闻不对付。

    若岂既然认定了若泯要反,他又怎么敢派若介去要兵符?

    难道若岂就不怕若介兵符没要回来,反而刺激到了若泯、让若泯心中的反意更甚?

    假使若泯真的像若岂想的那般——意图反了他这个族长。

    那让若介带着那一队可有可无的人、去截停大军要鱼符,岂不明摆着在找死?

    我记得当初若军和咱们开战的时候,起码有不下于六万人马。

    即使那一战之后若军折损了将近三万,若泯手中至少也有三万人以上。

    若泯如果要反,别说乖乖交出鱼符,就是直接将若介和若岂派来的那些人全杀了,他若岂又能怎么样?

    若泯没有反意,所以才会交出鱼符。

    但是面对与自己早有旧冤的若介,若泯为何要如此轻易地将兵符交出去?”

    画爽说着,眉头拧得更紧。

    “刚吃了败仗,未等回都、族长便派了与自己不对付的人截停大军、意图拿走鱼符......

    这其中的算计就是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士卒都能看得出,更何况是统率一军的大将?

    将军说过,若泯刚正不阿,在治军方面很有一套。

    若军以往那冲天的匪气都能在他手里得到抑制,他若泯又怎么可能是那种没见过腌臜事、傻傻活在自己幻想中的人?

    纵使不知道家中之变,也不是若泯轻易将兵符交出去的理由。

    哪怕若介并不是若均闻,若泯也不该相信他才对。

    太奇怪了。”

    画爽摇了摇头,眼底隐隐带有怒意。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它们肯定是合理的;但是太奇怪了。

    将军既说若岂对于若泯的冤屈有所察觉,那若岂就一定知道——若泯没有撤兵这件事里有猫腻、并非是若泯要反。

    只有知道若泯不会反,若岂敢随便派几个人去拿回鱼符才会合理。

    可是如果若岂认定了若泯不会反,他又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若泯?

    若岂正是因为若泯的忠诚才会任用他,既然若泯的忠诚并没有变,他又为什么要对若泯下如此狠手?

    直到最后若岂都没有给若泯任何解释的机会......

    如果若岂察觉到了问题,那么他不给解释的机会,就只是因为他一定要杀死若泯。

    可若岂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若泯?难道就因为他想把若泯的位置给若介了?

    只有认定若泯意图造反、觉得自己被所信之人背叛了,若岂的屠杀才能稍显正常。

    但是如果若岂真的认定了若泯要反,派若介去要兵符之事又说不过去了。

    无论从那种方面来看、若岂都不是一个蠢人,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若岂仿佛都有着精明的算计......

    但他干得那些事,又好像只能用‘疯傻’这两个字来解释。

    宥将军,我想不通......”

    画爽抬起头与宥昀对视着,纠结之中又带着些挣扎。

    “若岂到底是怎么想的?

    来要鱼符之事看起来如此蹊跷,若泯为什么还要将鱼符交到若介手上?

    难道若泯实际上很信任若介吗?

    ......宥将军,我真想不明白。”

    在茶杯上方盘旋的雾气、不一会儿便彻底消失在了透着寒意的空气中;宥昀垂眸看着杯中的清水,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四部族时不时进犯东关,图得是利、是好处;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搭进去三万人,若岂怎么可能不肉疼?

    如果若族不是损失最惨重的那一个,若岂兴许还能找到些安慰;可偏偏,若族折损最重、赔得最多。

    人在悲痛的时候,最是容易产生悔意。

    你猜,若岂在得知若军战败、并且被斩近三万之时,会不会后悔至极?

    三万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死在东关军手里的那些人,还是若族培养了多年的精锐。

    失去了他们,本就排在四大部族之尾的若族、就更没有了与其他三族直接抗争的能力。

    那一战,即便说是伤及了若族的根本也不为过。

    但凡若岂是个正常人,他就会痛、会恨。

    痛恨到了极致,自然痛心疾首;痛心疾首了,也就自然想起了那封撤退密信。

    ——我早做出过正确的判断;如果不是若泯未曾听令,若族又怎会有那么大的损失?

    就算他确实没有看到撤退信又如何?若族死伤最重,何尝不是他的过错?

    所以若族会有这么大的损失、都怪若泯。”

    端起茶杯将其中的冷水一饮而尽,宥昀看着画爽,目光像一汪不见底的潭水般、深邃又平静。

    “如果不是若泯对自己的忠心坚如磐石,若岂这些年也不可能对指摘若泯的声音充耳不闻,执意让若泯去当这个大将军。

    若族并非没有将才;若岂之所以会挑中若泯,本来就是图他身上的那股愚忠之气。

    正因为若岂认定了若泯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所以他才敢让若介去索要鱼符。

    到这里,事情似乎又变得自相矛盾了;但如果暂时从其中脱出来,站在一个能看见全局的地方去观察它呢?

    若岂知道并且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若泯的忠心,甚至对于若泯的能力、若岂也心知肚明。

    那么,若岂会不知道若军此战大败的原因、在本质上跟若泯并没有关系吗?

    既然若岂让若介去截停大军、是在杀了若泯全家上百口人之后,那么若岂就从来没有认为若泯会反过。

    为什么不给若泯任何解释的机会?因为若岂自一开始就知道若泯不会反。

    若岂在明知若泯谋略并不出色的情况下,还决定让他领兵;那么战败,便该在意料之中。

    胜负乃兵家常事;若岂既然选择了若泯,本也代表着他接受了若泯失败的可能。

    不过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若岂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