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腹应了,起身去她的梳妆台,从暗格里找出了两个收得隐秘的娃娃,重新回到刘氏身边。
刘氏的目光落在这两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娃娃上,冷眼看了片刻,才伸手接了过来。
这两个娃娃都是女娃,里面缝着陈松意跟程明珠的头发指甲,还有她们的生辰八字。
两个人是同时出生的,当初刘氏为了找到合适的女婴跟自己腹中的女儿调换命格,找了不知多久才找到陈松意。
两人的生辰八字一致,用这个术法来调换命格更加容易。
这两个一手就能掌控的娃娃一个红一个白,红的那个是陈松意,白的那个是程明珠,躺在刘氏的手掌中,在它们之间有一根红线牵着。
她看着这两个娃娃,陷入了回忆当中。
这个换命的法子是一个游方道人教的,数十年前,一场大旱闹起了饥荒,死了很多人。
当时刘氏还小,还是家中幼女,有一天一个游方道人来到了他们家门口讨一口饭吃,她娘施舍了一顿饭,于是这个精通命数的道人便要回报她,为刘家姐妹批了命。
刘夫人生的三个女儿如珠似宝,道人一见她们就说:“不错,三位千金都是旺夫命格,在家旺父,出嫁旺夫,她们出生以后,刘老爷的生意应当越做越大了,贫道可有说错?”
刘老爷笑得合不拢嘴,说道:“不错,我这三个女儿一出生,我的生意就越做越顺,不过十年时间就成了本地最大的商号。”
那道人又笑了笑。
在这个饥荒的年头,所有游方的僧道都是面黄肌瘦,可是他却不一样,哪怕身上道袍沾着尘土,也自有一股出尘之气,这也是为什么刘老爷愿意听他批命。
“可惜啊。”道人捋着颌下短须,说道,“三位千金虽然生得富贵,嫁得富贵,但却有一点禁忌,日后她们出嫁、诞下子嗣,若是生下儿子,运势就能越来越旺,可是一生女儿,就会破了夫家的运势,自身也会受牵连,前半生有多风光,后半生就有多潦倒。”
刘氏对这话本来是不信的,可是结果两个姐姐先后出嫁,生下的第一胎都是女儿,她们所嫁的富豪之家几乎是在两三年内接连破败,不得不频频回娘家求父亲帮助。
看着两个姐姐从贵妇人变成那样潦倒,要回娘家
打秋风的样子,刘氏怕了。
可是她嫁给程卓之,怀上的第一胎又是女儿。
她下不了手杀死自己这第一个孩子,只好瞒着程卓之回家找刘夫人,跟她娘一起四处寻访高人,想要寻求破解之法。
就在她怀胎八月的时候,她又遇上了当年那个道人。
刘氏已经从垂髫幼童成了人妇,很快就要为人母,但这个道人容貌却跟当年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这让刘氏母女更加确信他是得道高人。
刘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向这那个道人酬以重金,又苦苦哀求,才求来了这个法子:
只要找到一个跟女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有气运的女婴,把她们交换,这样能保程家前十六年的运势。
等到十六年后,再把她们换回来,开始用这个术法交换她们的命格。
这两个娃娃分别代表她们两个人,而系在她们之间的红线是用刘氏的血染的,犹如母体孕育之时牵系在母子之间的那一条纽带。
术法开始之后,陈松意的气运就会经由她这个母体转到女儿程明珠这里,每转移一分,陈松意的娃娃身上的红色就会褪去一分,而程明珠的娃娃则会由白转红。
等到两者的颜色彻底交换,就是时机成熟。
就可以杀死陈松意,让她们的命格彻底交换了。
从程明珠回来开始,刘氏就启动了这个术法,现在陈松意的娃娃脚已经开始发白了,而程明珠的娃娃头顶晕开了一点红。
那道人说过,术法开始之后,越是压制陈松意,她的气运就会越快转移到程明珠身上。
至于怎么压制,从身体上伤害也可以,精神上压制也可以。
总之她越差,程明珠就会越好,而且气运的转移还会十分明显,有很多事情可以佐证。
那道人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情,只说到时候让刘氏自己观察,自己发现。
本来一切都会在刘氏的掌控之下发展,可是现在陈松意离开了程府,事情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本来没有往这个术法上面想,但是现在看着这两个娃娃,想到陈松意虽然是无意间离开了程府,但这会不会影响到了术法,所以才让自己突然晕厥?
“不行,不管是意外也好,巧合也罢,都要
把人抓回眼皮底下来。”
刘氏控制不住地握紧了手中的娃娃,片刻之后才平静下来,松开了手。
她现在还要等大夫过来再诊断一下。
身边的其他人她都不放心,做的这些事也不好跟程卓之或者女儿程明珠说。
她于是看向了自己的得力仆妇,对她说道:“放回去,然后你召上些人手,亲自去找她。”
“是。”妇人接过了这两个娃娃,又妥善地收回了暗格中。
窗外,本来听母亲醒了,想过来看她的程明珠听见里面传来的只言片语,没看见那个管事娘子收起了什么,只听到刘氏说要派她去把陈松意找回来,顿时气炸了。
“走!”她一跺脚,扭头就从刘氏的院子里离开,也不打算进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小姐慢点!”她的丫鬟跟在她身后,差点追不上发怒的程明珠。
回了自己的院子,程明珠一脚把院门踢开,怒气冲冲地跨过了门槛。
院子门一打开,里面痛呼的声音就毫无遮挡地传了出来。
“小姐不要打!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小姐饶命!都是奴婢有眼无珠!奴婢再也不敢了!”
伴随着这三四个丫鬟求饶的声音的,是棍子打在人体上砰砰的闷响。
只见院子里几张长条椅子一字排开,上面被压着打的都是陈松意院子里的丫鬟。
程明珠听着她们求饶的声音,心里那股气消了些。
她的丫鬟立刻站出来,对着院中那些看这几个大丫鬟挨打的小丫鬟们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接着打!打用力些!”
程明珠目光在院中扫过,看到这些小丫鬟全都对自己有所畏惧,顿时冷哼一声,朝着主屋走去。
陈松意已经走了,这个院子归了她,她直接就住进了主屋,把那些嚼她舌根的丫鬟抓出来,杀鸡儆猴。
她不爱用别人的旧物,这些丫鬟她一个也不会留,只不过也不会轻易打发了出去。
她要留她们在这里让她们担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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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怕,抓到她们的错处打一顿再发卖出去。
原本她是在去刘氏的院子之前让人教训她们的,想着等回来的时候也打完了,可是没有想到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一回到屋里,她看到这
处处留着陈松意痕迹的房间想到刘氏还要派人去把她找回来顿时又气上心头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用力地砸在了地上。
杯子应声而碎她的丫鬟忙过来劝道:“小姐不要生气何苦为一个被赶出去的人气坏了身体?”
程明珠剜了她一眼:“你没听见吗?我娘说要让人去把她找回来!我才是她亲生的她把我扔在那鬼地方十六年才来找我现在却迫不及待要去找陈松意了!”
丫鬟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眼睛一转来到她身后给她捏起了肩:“夫人他们要找我们让他们找不到不就好了?”
“嗯?”程明珠一听确实是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她这个丫鬟是她回京城的路上买下来的十分机灵而且还是在京城流浪过一段时间比两眼一摸黑的程明珠要强。
她思索了片刻就有了主意向站在身后给自己捏肩的丫鬟一勾手让她附耳过来:“你在京城里不是还有不少‘朋友’吗?让他们帮忙去找陈松意跟他们说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她现在在手上都是程家跟刘氏补偿给她的首饰财富。
随便一点拿出去都能够让这些流氓地痞卖命了。
“是。”她的丫鬟应了然后又问“找到她之后是……”
陈明珠抬起了手看着自己修得圆润的指甲浑不在意地道:“谢家不是要让她嫁过去吗?那就把她的脸划花。”-
风珉的马全部出自西北马场是用草原上的马王跟战马配出来的。
这些战马跟马王的后代性能十分优越日行几百里不在话下。
如果是他自己去江南走陆路骑这些马用的时间大概跟走水路差不多不过考虑到陈松意是女儿家不能像他们男人一样风餐露宿所以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
风珉也不指望她身为千金小姐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才给她买了个小丫鬟在路上陪她。
陈松意看着在旁努力为自己打扇的小莲深感风珉这个人内里比表面看着更细心。
刘氏母女在想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她对已经从京城脱身的陈松意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马车走的是官道路面平整跑起来也不算十分的摇晃她待在马车里让小莲歇一歇然后去看外面的风景。
才刚离开京城京郊还是有很多村子人烟密集的。
哪怕现在年景并不好这些皇庄跟达官贵人的庄园却不受影响。
大齐的积弊多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大量的良田集中在权贵世家的手上靠耕种为生的百姓手中的田地却贫瘠数量稀少。
所以二十年后大齐跟再次兵强马壮的蛮夷打起来
陈松意随父兄镇守边关打仗的时候做得最多的不是出城袭击敌人而是带着士兵屯田。
可惜边关的土地贫瘠顶多也就是让他们能够饿不死。
但是关中这么多良田耕种出那么多的粮食却把持在一小部分人的手里。
他们不顾国家不顾战事只想求和只想醉生梦死这样的国家要如何去改变?
又要怎么样的人才能去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