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喜跪在地上,用袖子偷偷擦着快要滴下来的汗,开始对着刘氏一五一十地汇报:“大小姐回了陈家村,那天我瞧着她跟陈家的儿子一起来镇上……”
后面他说了什么,刘氏已经听不到了。
她满脑子都是:“找到了!人在江南——终于找到了!”
这些时日因为始终没有陈松意的消息,她心中不安,想去找那位曾经指点过她的高人。
为此,她已经把京城附近的大小道观甚至寺庙都找遍了,却始终没有再见到那个道人的影子。
当年,对方把调换命格的术法跟如何去找到合适女婴的方法交给她,只说过要在她们十六岁时正式开始交换气运,等到十八岁时让明珠亲手杀了松意,就能彻底调换命格,保程家荣华富贵。
可是,他却没有说过如果在术法完成之前松意就死了会怎么样。
这也是让刘氏忧心的,先前京城几日电闪雷鸣,她甚至做梦都梦到松意陷在流民堆里,已经断了气。
而随着陈松意离开程家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变得倒霉了起来。
旁的就不说了,就说那日去寺庙,回来的时候竟遇上一场大雨。
山路湿滑,轿夫差点脚下一滑,把她从轿子上摔下去。
他们走的可是山道,若摔下去,刘氏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
受了这场惊吓,一贯身体好的她又发了一场烧。
她感到自己这是被反噬了,连忙把那两个藏在暗格里的娃娃取出来一看,结果发现代表明珠的这个娃娃头顶的红色竟退回去了一些!
这让刘氏不敢再出门,只好待在家里,也不敢下地。
她本来就因为生病而气色不好,成日待在床上,也没有顾得上好好收拾自己,还因为着急上火,嘴角长了燎泡。
程卓之回到房中,就看到哪怕生了三个孩子也一样柔弱娇美,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外表的妻子变得面色蜡黄,嘴角红肿,头上身上还散发着略显难闻的气味,都不想亲近她,连着几日都宿在小妾那里。
刘氏见他神色不对,只安慰了自己几句就匆匆离开,连忙叫人拿镜子。
拿过来一照,她才发现自己竟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又是一顿气急难受。
她心中虽然
恨丈夫薄情自己只是稍微没有收拾他就这般做派但心中更怕自己的精心谋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怕程家气运破败。
于是她不得不振作精神
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总算盼来了好消息。
虽然刘氏也怀疑凭陈松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身上又没有带点盘缠她是怎么从京城走到江南去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找到了就好。”刘氏打断了程四喜的叙说“我这就去告诉老爷。”
她说着就要起身旁边站着的丫鬟连忙来扶。
经过连日的休养刘氏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嘴角的燎泡也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起得猛了还是感到一阵头晕另一旁的妇人忙扶稳了她:“夫人。”
“无碍。”等到那阵眩晕过去刘氏站稳了睁开眼睛对还跪在地上的程四喜说道“起来随我一起去。”
一行人以刘氏为首匆匆的从院子离开朝程卓之的书房去。
刘氏走在最前面知道了陈松意的踪迹她的心就落回了原位感到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
眼下谢家要退婚程老夫人死活不肯。
程卓之一边面对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攀附上的清贵谢大人另一边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娘顾得了面子就顾不了孝道让他里外不是人。
谢家那边还在等着他的答复他已经不敢去见谢谦很久了。
刘氏上身不动脚下走得飞快只要自己去跟他说要带明珠回一趟江南把松意带回来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甚至他也会再次明白过来他那个老母只会给他添乱丝毫不体恤他在官场上的难做只有自己这个妻子才是真正为他好、为他着想的人。
“夫人。”随她陪嫁到程家来的管事娘子面带忧虑一边走一边轻声道“把人接回来以后难道真的要等明年春闱把她嫁到谢家去吗?”
刘氏“嗯”了一声八风不动地道:“谢家不就是要她吗?把她带回来自然也不用退婚了。不过是一个谢家嫁便嫁了何况做了谢家妇她反而要加倍仰仗我们程家。”
只要把人找回来一直在她的眼
皮底下就不怕她翻了天。
再说女子嫁人之后在后宅才是艰难的开始就像她哪怕有丈夫的疼爱这些年不也受了许多磋磨?
见刘氏说得淡淡作为她陪嫁的妇人心中不是滋味却也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她既然已经有了打算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管事娘子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没有想到才刚来到书房外就听见明珠小姐的声音在里头大哭着喊道:“她陷害我!爹!我远在京城怎么可能知道她要回江南?又怎么能买通镇上的混混去坏她名声?爹你不要相信他们都是陈松意跟他们联合起来骗你的!”
刘氏一听到女儿的话身形就晃了晃。
她强自压下情绪走上前就看到书房中脸色铁青的程卓之跟两个做官差打扮的人。
再看跌坐在地上大哭不已的女儿刘氏哪里还猜不到她定是又做了什么小动作而且还没成功顿时感到一阵胸闷气急还未进去斡旋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里面的陈卓之只听到外头响起惊叫:“夫人?!”
“来人啊快请大夫!夫人晕过去了!”
当程明珠在江南做的安排东窗事发让程家再次陷入鸡飞狗跳的时候
他从江南奔波回来觉得自己风吹日晒不过是糙了一些、黑了一些还是一样丰神俊朗依旧无比吸引京中女子的目光——直到见了谢长卿才重新被好友打消了这种错觉。
两人在雅间里对坐相谈谢长卿知道了他这趟出去因缘际会救下了付大人风珉也知道谢家已经去向程家提退婚了一时间看着自己的好友欲言又止。
他既用了表兄妹的身份来为陈松意掩护回到京中再见了付鼎臣也没有说破其中的内情此刻看着平静的好友风珉就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你这个前未婚妻真的跟你想的不一样。
她不是寻常的闺阁千金。
她有着不让男子的胆识与能力是个你错过了会后悔终身的奇女子。
他不能这样说。
他不应该对陈松意有这样的了解。
因此他只能转而提起了她哥哥。
谢长卿听他兴奋
地道:“这次去江南,我还结识了一个人。长卿,只要他明年下场,必定是你的劲敌。
谢长卿抬头看向了他。
眼前的好友离开京城一趟,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整个人变得积极起来。
虽然风珉自己不一定有察觉,但他身上那种不甘被安排,却没有办法摆脱束缚,所以只能愤怒地当个混账纨绔,从头到尾跟他爹对着干的感觉消失了。
就感觉像是他出去一趟,就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空,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谢长卿思忖,这仿佛不仅仅是因为风珉参与了拯救付尚书的事。
而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从没在风珉口中听到他对别人有这么高的评价,于是问道:“对方是什么人?
风珉:“跟我们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出身农门的贫寒学子。
他将陈寄羽的出身概括地说了说,只略过了他是陈松意兄长的身份,“他能进沧麓书院,还是因为他老师的举荐。他也不像其他人能专心读书,由于家贫,只能靠在书院里做一些杂务,给别人抄书来赚取生活的费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当我跟他相处,与他交谈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对着的又是一个你。
风珉说着,不等好友说什么就摆了摆手,“我说的只是一种感觉,就是那种只要朝中有你们支持我,天塌下来我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在边关浴血奋战的感觉。
“不过你们一样,又不一样。
风珉顿了一顿,又说道,“你是你,他给我的感觉更像付大人。
谢长卿如玉的指尖停在杯上,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像付大人么?
这真是一个极高的评价了。
“嗯。说到最后,风珉露出了略显神往的目光,“如果明年你们都入了仕途,那么放眼十年二十年后,这届举子有谁能够登阁拜相的,就只有你和他了。
听着好友对这个江南学子的评价,谢长卿心中也生出了对这个对手的期待。
他缓缓道:“如果明年春闱能在考场上与他交手,我会十分期待。
风珉一笑,他知道自己的好友从读书以来就未逢敌手,后来入了天下才子齐聚的横渠书院,更是成为了全科第一,听到有人能被自己称为他的对手,长卿心里是有期
待,也有战意的。
“没问题。”风珉想起离开江南之前陈松意说的话,对明年陈寄羽来京城这件事没有怀疑,他举起酒杯,对好友许诺道,“到时介绍你们认识。”
至于为什么他在江南认识的这个书生会这么巧跟陈松意同宗,甚至跟她的面容还有几分相似,那就不是他要解释的事情了。
两人选在三楼雅间碰面,虽然是酒楼里最清静之处,但也听得到楼下的声音。
谢长卿垂着眼睫,将杯中梨花酿凑近唇边,一副司空见惯,不为外面的热闹所扰的样子。
经过江南狂生的狂轰乱炸,风珉对这种声音很是敏感。
他挑了挑眉,用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抵就开了窗,低头看向楼下喧闹的人群。
下方喧闹的果然是一群书生,其中大概还有长卿在书院的同窗。
这群文人士子所高兴的事情是一样的——付大人回来了!他得到了应有的公正待遇!
在圣上派人查出云山县的匪患是马元清的侄子马承所养,受他指使,那三个匪寨肆意抢劫过路商队,强抢民女,为祸一方,还不止一次截杀朝廷命官以后,从上位以来就没有吃过亏的马元清为求自保,就被迫亲自斩杀了这个侄子。
马元清积威已久,又执掌兵权,在朝中霸道惯了。
能让他将当成亲生子一样疼爱的马承斩杀,还自请降职,这一仗付大人赢得何其漂亮!
尽管谁都知道,此人的自请降职不过是以退为进,给帝王一个安抚文官,发泄怒气的出口,实际上宣帝是离不开他的,他不会一直这么沉寂下去,而且以后只会跟付大人越发不死不休,但马元清的这步昏棋让朝中文官都警醒了。
这一次付大人离京遭劫杀,让他们看到了以马元清为首的阉党强大起来,把整个大齐朝堂变成他们的地盘,在他们的高压管控之下会是什么景象。
连兵部尚书付大人这样名满天下的两朝老臣他都敢劫杀,自己等人如果哪日得罪了他,或者只是让他的哪个侄子看不顺眼了,那等待自己等人的又会是什么结果?
——哪怕已经官至几品,也是没有保障的!
所以当付鼎臣被迎回京城之后,京中跟他走动的大臣就多了起来。
整个文官集团都有了危机意识,不再明哲保
身,不再一味的顺从避让。
这些落在文人士子眼中,就是读书人的胜利,是清正朝中风气的开端,他们自然要狂欢。
酒楼高处,风珉收回了目光,虽然在心中笑他们天真,但也确实要承认这样的快乐很能感染人。
心中存有希望,比什么都要强。
但反正他是不读书的,不会跟下面这群天真的傻子为伍。
见他把注意力从下面收回来,谢长卿放下酒杯,道:“这一次马家的阴谋落空,付大人能够平安归来,其中也有你的功劳。你若不想让侯爷对你多加管束,或许可以请付大人出面。”
风珉想起自家老头子在樊叔登门与他密议,把云山县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以后,他那走出门来瞪着自己,又不能训斥,又不能夸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平生第一次,他看到了自家老爹吃瘪的脸,真是大快人心。
笑过之后,风珉才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现在他也管不了我了。”
老头子不烦人,不再继续压着自己读书,按头自己去科考,他就可以留在京中,要是在京中呆得烦了,他就去定州。
反正定州有樊叔在,去那边混个一年半载也没事。
就留老头子自己在家面对他娘亲的垂泪好了。
谢长卿却道:“若是侯爷的态度松动,你想去边关的事就能够提前呢?”
风珉挑眉:“怎么说?”
“明年春闱后,就是太后的五十整寿。厉王殿下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他在边关已久,而今战事平定,这次太后提出想要他回来,想来陛下也不会拒绝。若是侯爷肯松口,等明年厉王殿下归来,你就能一尝夙愿了。”
“厉王殿下要回来了?”风珉眼中透出了几分异彩,如果能这样跟随他离开,提前去边关,那也很好。他想着,抬手给自己跟谢长卿斟了一杯酒,“被你说得,我还真迫不及待想要明年快点来了。”
江南,陈家村。
三日之期已到,游天对陈母的施针结束了。
剩下来要做的,就是再吃一个月的药。
日后她只要不再过分操劳,保持心情愉悦,就可以身体健康,延年益寿。
而经过这三天时间,陈家村的村民有什么大病小病,头疼发热
的经过游天的手也已经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陈家院子今天难得的安静。
游神医的名气还在自陈家村向十里八乡辐射现在没人来看诊
游天却不打算再继续坐诊下去了。
他之所以开诊是因为要在陈家住几日给陈母调理身体知道自己每日在吃食上耗费的银钱不是小数目。
尽管自陈松意回来之后陈家的光景就好了起来可也经不住他这样吃。
游天索性就发挥自己的专长在这里住几天就开诊几天收来的诊金就算是伙食费了。
说起来这几天被他的金针扎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整个陈家里就唯有陈松意没有挨过他的针。
原因很简单他给别人施针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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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治病给她施针却是为了刺激筋脉强开八门。
把原本狭窄的经脉强行拓宽这种痛苦是忍不住的她肯定会叫出声。
而陈家的房间少她住的又不是单间给她施针不方便会被跟她同住的小莲发现。
被别人发现自己虐待她事小主要是陈父陈母都只是普通人陈松意说不想让他们知道。
因此等游天给陈母的治疗一来到尾声就到了两人该离开的时候。
陈松意跟他非常默契都觉得要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用金针刺激法来给她强行提升。
她回江南不只是为了回来跟家人团聚。
她还有任务在身也该动身了。
今夜月明忙碌了一天的陈家众人在院中摆上了桌子吃饭也尝一尝陈母新酿的水酒。
等到两杯酒下肚气氛起来以后游天就提到自己明日该走了。
“走?游神医不要走了就在我们陈家村住下吧!”跟他当了几天室友的老胡第一个说道。
多亏了他的医术重新拥有了健康身体的陈母也劝道:“小游道长若是不嫌弃可以长住在我们家我还有许多的菜式没有来得及做给你吃呢。”
就像先前几次其实陈母都没有亲自下厨只是在旁指点女儿跟小莲。
现在身体好了陈母也非常想拿出浑身解数来做些好吃的报答治好了自己的恩人。
听到陈母的话
,游天动摇了一下。
不过当看到旁边的陈松意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又找回了理智,正色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况我这次下山,就是想要来江南开个回春堂,发扬一下师门的医术。”
这是他跟陈松意两个人商量好的借口,是众多理由中最有说服力的。
果然,见识过他医术的所有人都十分相信他的话,只不过神情却都有些微妙。
“游神医……”
老胡凑过来搭上他的肩膀,小声问道,“你下山开回春堂,你的师门有没有别人来帮你啊?”
小师叔不明所以:“没有,怎么了?”
老胡晃了晃他:“你连诊金都算不明白,开回春堂又要找店铺又要进药,又要雇佣人手,你一个人整得过来吗?我们是怕你赔得血本无归啊。”
“……”少年看向桌旁同样用略带忧虑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陈父、陈母和小莲,不由得拔高了声音问,“你们都这样想?”
陈父干笑了一声,给他打圆场:“小游道长自幼在山上长大,有醉心医术,对这些比较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否则如果他擅长经营,以他这样精湛的医术,怎么会游方到他们这里,还没地方住?
那天一早他出现在他们门口,一看就是昨晚在后山随便找了个地方对付过去的。
陈母也很忧愁,只怕他离了这里,饭都吃不饱。
就在这时,两人听见女儿开口道:“游道长要选址开医馆,不如让我陪他去吧。”论开店经营,这个家里没有人比她更懂了。
“对啊!”老胡开心地一拍掌心,“有意姑娘帮忙,就不用担心了。”
小莲点着头,陈父陈母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错,松意懂这些,有她帮你,我们就放心了。”
“游道长帮了我们家,又帮了村里那么多人,就不要拒绝这一点小小的心意,让松意去帮你挑个地方,先看着经营起来吧。”
听着这些话,游天再次神情古怪地看向在陈家人眼中靠谱的陈松意。
这个师侄明明冲动鲁莽,而且固执,要自己看着才不会出事,结果在陈家人面前装的这么好,反而好像自己离了她就不行了。
陈松意迎着他的瞪视对桌旁的其他人点了点头,说道
:“放心,我会好好帮游道长的。”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本来老胡作为风珉留给陈松意的护卫,她要跟游天一起离开陈家村,他自然要跟上。
但是他的水田耕种还在实践中,而且陈松意又给了他一本书。
“屯田练兵,二者一体,要成为一个好的将领,你不能光会屯田,而不会练兵。
“陈家村的青壮不少,正好现在你在他们当中的声望很高,学会利用这种声望,把他们当成你的兵,操练起来。”
“大规模的屯田,军队式的统一会更有利于管理,提高效率,陈家村的田地正好是你屯田练兵的一个起点。
“至于危险,我跟游道长出去,没有什么危险的。”
配合她的话,游天在旁伸手轻轻地按在了石桌上,石桌边缘立刻出现了一个指印。
没有碎石飞溅,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他就好像在泥土上留下一个指印一样,把石桌消融下去了一块。
老胡差点没把眼睛给瞪出来:“……”
抱着陈松意新给他默出来的屯田练兵守则,他凑过来对着那个指印摸了半天没能吭声。
然后是小莲,她本来积极的给陈松意收拾包袱,期待着小姐这一次带上自己出门,可是等晚上熄灯睡下以后,她就听见小姐对自己说:“小莲,我想放了你的契。”
本来欢欢喜喜的小姑娘一下子坐起了身。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躺在身旁的小姐。
在她被买下来送到小姐身边的时候,小姐说自己跟她来江南不用害怕。
她们会一起生活,她绝对不会抛弃她。
小莲信了,所以在山谷中要一个人躲起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害怕。
可是现在小姐却说要放了她。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小姐要放了我?”
小莲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软弱,可说话的声音却带着细细的哭腔,“是我……是我笨吗?小姐不要不要我,我一定好好学,我什么都会做,我什么都可以……”
黑暗中,陈松意坐起了身,缎子一样的长发顺着她的肩滑落下来。
她伸手触碰了一下小莲的脸。
小姑娘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哭了起来。
“不是不要你。”陈松意在黑暗中望着她,耐心的给她擦去眼泪,“你的卖身契,我已经交给我爹娘了,过两日他们就会给你解除,然后带你去入籍。”
“以后,你就不是丫鬟,而是这个家的一员了。
“我已经同爹娘说了,如果你愿意,他们就会收你为义女。以后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不会再四处飘零,没有家了。”
小师叔的初原版金针刺激法,比起后来师父带来的改良版要激进许多,暴力许多,但见效也要快许多。
金针刺激法就是要把人逼到极限。
而这世间没有什么磨练会比在生死之间的厮杀进境更快。
这次出门,她看到了机会。
她已经和这辈子的父母兄长团聚相认,没有什么遗憾了,娘的身体也好了,这个家也跟程明珠也分割开来,就算没了自己,日子也能过得红火起来。
只是小莲还差一个家,她的爹娘也不能再一次失去女儿。
有了小莲代替自己,这样一来,就算自己运气不好,爹娘身边还会有一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