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照老妇人的性格,想要请她去看杨副将,自己需要费一番口舌。
可没想到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萧应离有些意外,但没有迟疑,立刻便请许家套了马车。
也没有等雨势转小,就叫上客院里剩下的亲卫,带上陈松意一起前往回春堂。
他们离开的时候,许家已经布置开来。
许夫人从自家药铺叫了大夫来,开始把许老爷父子突然病重的消息传出竹竿巷。
城外,豪雨笼罩山林。
一阵响过一阵的雷声中,先前那些跑下山来的公子哥们缩在马车里,提心吊胆,生怕雷要劈到自己头上。
“王三他们在上面那么久,也该下来了吧?不会有事吧。”
“每年下雨有人进山都要被劈死几个,今天雷这么大,说不准……”
就在几辆马车聚在一起、这些各自窝在车上的人扯着嗓子说话的时候,泥泞的山道上终于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下来了下来了!”有人喊了一嗓子。
剩下的人立刻把手里的瓜子抛掉,踩着马凳就下车。
他们都做好了准备,如果那小子是装神弄鬼,故意在这个鬼天气把他们骗出来耍他们,他们就一拥而上,叫他知道什么叫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
可等这几个公子哥撸起了袖子,看着走到近前来的王腾跟冯子明,还有他们身后那些随从的脸色,就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
王腾的表情跟上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那阴诡的手段见效,他反而对这个不过十来岁大的孩子生出了深深的忌惮。
经历了刚才的事,再看他们这一行五人,只觉得越看越不舒服。
那种非我族类的感觉更强了。
偏偏这一行主仆五人对他们的目光仿佛毫无所察。
等走到山下马车停放的地方,那生得精致俊秀的孩童在伞下转过来,笑眯眯地道:“就此分别吧。”
王腾求之不得,又听他对自己说,“等你回城,很快就能听见消息。等他们开始甩卖济州城里的产业,你再登门去出价,相信不用三倍价钱就能买到你想要的地。”
大概是气氛太过古怪,这群公子哥当中没人敢插嘴他们的话。
这金
玉童子在众人目光下上了马车,用沾满泥土的靴子直接踩上车厢里铺着的毯子,然后又再探出头来。
“对了,上门的时候别太急,留点余地,好歹人家里刚因为你死绝了。”他向王腾说着仿佛淬了毒汁的话,“我住你们城里的鸿福客栈,这几天要是还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也不等王腾回应,就放下了帘子。
他那两个护卫仿佛不畏雨,直接这样坐在了车辕上,带着刺青的一男一女则跟着进了马车。
车门关上,坐在车辕上的护卫喊了一声“驾”,他们的马车就奔跑起来。
很快,车子就在雨中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等他们走远了,冻结的气氛才破冰。
那些一开始还想着堵路教训他的公子哥们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问:
“三哥,在上面发生了什么?那小子的法子灵了吗?别不是唬你的吧。”
“他什么来路?说住在鸿福客栈,搞不好也是假的,我们要不要赶紧派人去截住他?”
王腾回过神来,瞪了他们一眼:“别找死。”
那行人邪门得很,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先前为什么听了他的话,要来许家祖坟做这种事了。
冯子明显然跟他有同样的想法。
他叫过了自己的下人:“回去城里,打听清楚许家的情况,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声音虽然压得低,但其他人都听见了,脸上不由得露出惊悚之色。
吩咐完下人,冯子明才又看向王腾,劝道,“不管那姓许的死没死,都不要再跟这伙人来往了。”
这么损阴德的事,以后还是少做,免得遭雷劈。
王腾难得没有反驳,而是沉声道:“知道了。”
……
泥泞的路上,一辆马车飞驰。
车厢里,坐在位置上的孩童用脚下的地毯蹭了蹭鞋子上的泥。
马车上铺着的地毯是用草原上最好的皮毛做的,被蹭脏了以后就格外的显眼。
他皱了皱眉,不满地看了不再纯白的毯子一眼,说道:“回去以后,把这个烧了,换一张。”
“是。”
陪他坐在马车里的人应下。
他满意了,随手去开了窗,外面的雨飞进来,打湿了
马车内的摆设。
这在旁人看来恐怖的雨天山林,落在他眼中却是遍地灵秀。
雨这么大,茂盛的草叶里还有兔子钻出来,朝着飞驰而去的马车投去一瞥。
他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饱含水汽的空气,稚气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贪婪的、野心勃勃的神情。
这里只是普普通通的济州城,在整个大齐境内排不上什么号。
可就是这城外的一座山,都比他们草原好无数倍。
随随便便上山一转,都能找到几个水龙瀑、凤凰眼这样的灵秀奇观,相比之下,龙城周围荒芜,就连要修建陵墓、寻找龙脉都要找了又找,才能勉强定下。
——这样的大好河山,为何不能被更有能力的人得到?
中原大地是由世家与天子共治,可从入关以来,他见到这些世家子弟,全都难以入眼。
而就是这样的世家,萧氏都统治不了,真是无用至极。
尽管还没见过远在京师、坐在金銮宝殿中的那位帝王,可来自草原的幼狮已经开始瞧不起他。
厉王在边关,固然能叫人闻风丧胆,但回到关内,他也是龙游浅滩。
他一人再强,也稳不住他们萧家的江山。
还称不上少年的孩童关上了车窗,想到师父一回江南,那些世家大族就迫不及待地宴请他。
当年兰陵萧氏是怎么在前朝混乱中起势,得到风水龙脉相助,振臂一呼就登上高位,如今他们也想复刻。
这其中野心最大的就是王氏,自觉已经有了可以跟萧氏抗衡的实力,借着家主大寿的名义,想要在各处修建七七四十九座高塔。
表面上是为了让王家绵延千世,文华不断,实际上是想囚龙。
高塔如同一根根长钉,将萧家的龙脉死死钉住,组成一道斗转星移大阵。
阵法分内外两层,内阵置于萧家皇陵,等时机一到,阵法一成,就可以真正挪移乾坤,将真龙气运转接到他们王家,让他们王家也能出位真龙天子。
不得不说,他们的野心很大,想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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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就他们王家子弟的水平,他实在难以从其中找出一个好的。
若是王家子弟里真的出了帝王,这些人以后就是宗室,能够封王,地位与他相当。
以草原上最狡猾、最灵巧的两种动物为名的狐鹿王子嗤之以鼻。
他承认厉王那样的强者而且渴望亲手杀死他。
可是像王腾之流居然也想有机会跟他平起平坐?
他不承认他们王庭更不会承认。
与其由这些酒囊饭袋来统治中原不如由他们草原雄师来统治他们。
至于厉王……
他知道厉王萧应离眼下也在这座城里。
在旋风般的带着一百人突袭割下了右贤王的头颅、装在匣子送给了自己的父亲以后他又带走了被他们征服的那些部族移民。
这样的奇耻大辱让任何一个王庭子民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想要杀了他。
而眼下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厉王正愚蠢地脱离了他的队伍只带着一个累赘跟三两天罡卫就独自进京。
只可惜乌斜单于的第四子闭了闭眼忍住了跃跃欲试的杀心还不到时候。
他这次来只是遵照师父的安排
等此间事了他还是要回使团里跟二哥一起上京的。
马车里再次响起他的声音充满可惜地道:“给二哥送信告诉他再过两天我就回去。”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应下了女子却问道:“国师那边可要送信去?”
“不必。”狐鹿抬起大而圆的眼睛看向她“我此行什么时候结束顺利与否全都在师父的掌握里。他老人家在江南还有事行踪飘忽不定你找不到他的。”
城中回春堂所在的大街上一辆马车朝着这个方向驶来。
车是许家的车但驾车的换了另一个青年。
车厢里一路安静、没有给随自己来的老妇人造成太大压力的厉王感到马车慢下这才开口道:“我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
与他同处在一个空间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陈松意听见他的话抬起了头。
厉王望着她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桃花眼配上完美的眉骨与斜飞入鬓的眉即便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也像在熠熠生辉。
“刚才我邀请老夫人来原本做好了要耗费口舌的准备没想到老夫人答应得这么干脆可否告知原因?”
陈松意也知道依照自己这个身份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方才她确实犹豫得太短、答应得太快。
眼前这年轻的王者是天生的领袖明明应当已经习惯提出邀请就会有人为他赴汤蹈火——
边关的将士如此她第二世的父兄如此她自然也是如此。
——可他还是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尽管意外陈松意还是慢慢地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我看贵人第一眼就知道贵人身上牵系着天下万民的性命您要做的事自然是很重要的。我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没什么可求既是贵人开口我就必定会应。”
她的话音落下回春堂就到了。
而坐在马车里的厉王殿下没有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虽然她的语气是平静的但其中蕴含的东西之炽烈却不逊于他麾下天罡卫的赤胆忠心。
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才从那种被震撼的凝固中脱身出来觉得道谢在这时候似乎也不合适于是颔首道:“我明白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