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马车风尘仆仆,不及前面挂着两盏风灯的那辆精致。
里面坐着的人也不可能像前两日的颖国公府、卫国公府那样贵重。
但陈松意没有因为这样就被影响,卦象既然指向这里,要她明日去,那她便会去。
她收起桌上的枚铜钱,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这时候要是风珉或者小师叔在就好了。
……
皇宫。
宫门下钥之后,皇子才乘着马车回来。
他的人先向门口的侍卫出示了自己的腰牌。
然后,他又亲自掀开窗帘让他们看清了自己的脸,这才进去。
今日他本来不应该这么晚才回来的,可是西郊的煤矿突然有一处塌方。
正好就发生在他巡视过去的时候。
他虽然没有被埋在里面,但也不好就这样脱身回来,于是先让自己手下去接了妹妹,带着自己的腰牌,先送了她回宫再回来。
这两日虽然没有下雪,但是气温还是一样的冷。
尤其是在入夜之后。
皇子呵气成白,手上身上还沾了些煤屑。
想起方才在宫门口侍卫看自己的目光,他觉得是不是自己脸上也沾到了。
他在母妃的寝宫门口停住脚步,拿出手帕擦了擦脸。
看到上面只有淡淡的颜色,这才将手帕收回了袖中,朝着里面走去。
一进去,就听见妹妹的声音在告状:“我今天就不该去!真是气死我了!”
皇子脚下一顿,想着自己今天这么不顺利,还没忘了先派人过去捎她回来,她怎么反而先在这里抱怨起来?
他心中有点窝火,加重了脚步走进去。
寝宫中的宫女向他行礼,唤他:“殿下。”
这声音将里面母女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原本在同母妃抱怨的六公主看到兄长的样子,一时间忘了生气,诧异地道:“哥哥,你怎么弄成这样?”
贤妃见儿子狼狈,虽然脸上干净,但身上的煤灰是挡也挡不住,于是命宫女打了热水,取了帕子来,又取了给儿子新做的还没拿给他的冬衣,让他好换下。
皇子一边走过来,一边冷脸道:“你哥哥我是劳碌命,是矿场有一块坍塌,我留下来看着他们处理。
我不是让人先拿着我的腰牌去接你回宫了吗?又没让你等,你怎么还一回来就发脾气?”
“我——”六公主指着自己,想说话,贤妃却说道:“让你哥哥先洗把脸,换身衣服坐下来。皇儿还没用晚膳吧?母妃这就让他们去做。”
“不用做太复杂,给我下碗面就好。”皇子道。
他吃了一肚子的风跟煤灰,没有什么心情再吃好东西。
贤妃让人去做了,他则进殿内洗漱。
等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来,就见妹妹抱着两手坐在桌旁看着自己,一脸不高兴。
“怎么,我还说错你了?”皇子一边问,一边坐了下来。
“那可不是错怪我了?”六公主道,“哥哥你办差不顺利,就把火撒在我头上,我刚刚跟母妃说我生气,是因为谢长卿的那个前未婚妻又回来了。”
六公主气愤难平,
“她以前在京城,程家就爱散布她有福气的名声,所以她一个小官之女才有机会成为谢家妇。我好不容易才等到看她笑话,结果她现在又回来了,而且还救了卫国公的孙子,让他们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少夫人都对她很是殷勤!”
“真的?”皇子向着贤妃求证。
贤妃点了点头,姜太医去了一趟卫国公府,已经回来向皇上复命,而且还带来另一个消息。
贤妃当时就在御书房。
她很擅长做点心,刚入宫的那几年时常变着花样给帝王做,很得景帝的喜欢。
后来即便生了一儿一女,也依然盛宠不断。
只不过后来景帝越来越沉迷新纳的美人,贪图新鲜,每一个新鲜劲过去了之后就抛到脑后,又去宠新人,很少到她们这些老人的宫中来了。
贤妃原本也不再想着去跟新人争宠,可是厉王回来了。
他改变了景帝的习惯,连着两日,景帝都没有再去他新纳的美人宫中。
贤妃闻风而动,于是再次出山,做了景帝曾经喜欢的点心。
于是,她便听到了,昨日颖国公家的徐二郎也是差点丢了性命,被人救了。
“而救下他的跟今天救下卫国公孙子的是同一个。”
贤妃看着面端来了,于是亲手接过,放到儿子面前,又拿了筷子递给他。
“你父皇可是很
意外惊喜看着都想找机会把人叫进宫见一见她。”
如今六宫后位空悬从前负责召外命妇进宫说话的都是桓贵妃。
可现在桓贵妃失了圣宠协理六宫、召外臣之女入宫的事说不定就要落在她头上了。
六公主很不满说道:“她算什么外臣之女?她顶多就是程家的养女。”
而且还跟程家断了关系。
可就是这样谢老夫人还给了她手镯!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给她手镯了!
难道她就这么铁了心就喜欢这个所谓福运在身的平民之女想要让她进谢家门吗?
她在嫉妒陈松意得到了那只镯子却不知道得到镯子的人此刻也在想着该如何处理它。
镯子戴在手上跟她现在很不搭但是又不能像西域商人给的蓝宝石一样捐出去。
她只能把镯子摘了下来先放在了匣子里等有机会再还给谢老夫人。
皇子听完随口道:“气什么?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平民想改换门庭难于登天。你是金枝玉叶谢家子能得到你的青睐只要不傻都知道怎么选。”
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觉得可惜。
卫国公府晏家那是世袭罔替的勋贵又只有那么一个骨血。
要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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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扯他们一把的是他妹妹那该多好。
演武场。
厉王殿下今日迟了许久等到天黑之后才从太后的宫中脱身前来。
景帝在这里等他多时见他一来就扔了一根长棍给他:“来跟大哥练练!”
厉王接棍挥了两下扬起笑容:“来!”
比起在母后宫中被她按着看那些闺秀的画像他更愿意当皇兄的陪练。
景帝的精神很好他昨天跟弟弟在演武场大练了一场出了一身汗晚
上又喝了姜太医改过的方子跟弟弟说着话不自觉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睡醒以后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精神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而上朝的时候昨天厉王的余威犹在。
那些被他以移族守陵恐吓被他下了面子的官员今天又见他站在熟悉的位置上
下朝之后景
帝又留下了颖国公跟次辅王遮,君臣人推心置腹。
可以说,他许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感觉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直到卫国公府递牌子进来,景帝的好心情才由晴转阴。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跟昨天一样,又是有惊无险。
尽管这看上去只是一场意外,景帝还是开了自己的私库,选了几样送去了卫国公府跟安府。
而对姜太医所提到的那个解决了两场祸事的小姑娘,他也很想赏赐点什么给她。
毕竟这关系到的是大齐国本,是整个王朝的安稳。
景帝觉得自己赏赐什么给她都不为过,阻碍他的是不能越制。
“可惜,她父亲不是官员,兄长也才是举人,要等到明年春闱下场才知道能不能改换门庭,朕现在想赏她都找不到合适的办法。”
兄弟二人交手,景帝一边凝神接招,一边对厉王发出了跟赵山长相似的感慨,“她要是个男儿就好了,朕就让她进国子监读书,然后举个官身,留在朝中做官。”
萧应离听到她的存在,倒是注意上了——
昨天在那样的情况下要救人,没点武力怕是不行。
而今天又那么快就探究出晏英是因何物引发的症状,用的针法还十足特殊。
这两点组合在一起,像极了跟游天师出同门的标配。
他不由得问景帝:“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姓陈。”景帝说道,然后觑见了弟弟的破绽,不动声色地拆招,“她兄长是这届江南贡院的第一名陈寄羽,她名叫陈松意。”
松意,名中带意。
厉王双眸微亮,这像极了军师跟自己说过的,愿来投入自己麾下的“意姑娘”。
如果是她的话,身怀武艺,又擅长推演天机。
能这样救人,就完全不奇怪了。
他一个分神,手背上就一痛,被景帝敲
了一记:“着!”
随即,演武场里就响起了景帝笑声,“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