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小姐!”
陈松意刚松开手,就见到被自己扔出去的车夫站了起来。
他也不管撞毁的马车,就朝着这里冲了过来。
她看了看毁掉的马车,见到地上洒落的都是书籍。
而受惊的马跑出去一段,平静了下来,也停住了脚步,朝这里回头望。
“爹——”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正是方才那声惊叫的主人,“你没事吧?”
经历这番变故,听起来还算镇静,而光听声音,就能让人想象出她的容貌有多么美丽。
“爹没事。”一个年长的、醇厚的男声答道。
显然,他也已经从方才的变故中缓了过来,恢复了平时的镇定。
车夫来到了他们面前,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他红着眼睛解释道:“我昨天出发前才检查过车子,可不知道为什么……”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既已检查过,那就不是你的错。”那醇厚的声音反过来安慰他,“你看,我跟小姐都没事,只要把书收拾一下就好了。”
到这时,救人的跟被救的双方才互相看向对方。
刚刚变故来得太快,不管是车夫也好,这对父女也好,都没看清是谁救了他们。
原本以为救他们的人力气这么大,身手如此敏捷,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可没想到等看清了陈松意的模样,才发现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陈松意也看向自己救下来的这对父女。
当女儿的梳着妇人的发髻,一双美目明亮,映出她的影子,其中仿佛有着光华流转。
她的容貌在陈松意几世见过的女子中,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再加上她身上的书卷气,就叫她美得更加不同凡俗。
而她的父亲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老人,衣衫简朴。
看上去既像是读书人,又像是一位老农。
他的双目同他的女儿一样明亮,仿佛镜子,能够映照人心。
在他看到救下自己三人的是个少女时,这既像读书人又像老农的老人也是露出了微微的惊讶之色。
陈松意心中的震惊不会比他更轻。
因为在她跟他视线对上的瞬间门,眼前又是白雾轰然散开。
然后,她便知道了自己救下的是谁。
胡绩,河东人。
他是大齐的当代名儒,是横渠书院的下任山长。
他是伟大的教育家、音乐家,一生的成就主要在教育上。
他曾为帝王讲经,也入横渠书院成为老师,但主要的活动轨迹都在外地。
他学富五车,生活却十分简朴。
从三十岁以后便四处讲学、治学,在中原大地留下了无数鼓励后人刻苦读书的遗迹。
而他膝下有一女,名宜,是大齐有名的才女。
第一世在闺中,陈松意就听过许多关于她的事迹。
胡宜以才貌双绝著称,有过目不忘之能。
在夫君早逝之后,她就回到了父亲身边,随他四处游历。
为不让各方的绝学流失,父女二人游遍全国。
收集了名家大能的绝学,带回书院。
在父亲回归书院、继任山长以后,她也凭借自己的才学,成为了横渠书院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女教习,主教乐理。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陈松意看到在自己救下他们之后,白雾中的命运线开始交错变化,生出了新的未来。
在新的未来中,她看到了他继任书院山长、襄助厉王。
在胡绩的帮助下,厉王实现了当初在济州城外自己对他所说的那些理念。
为了打破世家对知识的垄断,横渠书院牵头,在全国各地设立了各级学府。
同时,他们降低了印刷成本,广泛普及书籍、普及通识教育,给地方养吏、选吏奠定了基础。
仅仅数年,这些学府就给大齐培养出了很多有用的人才。
新制定的选吏规则又拓宽了人才选拔渠道,进一步消除了世家的影响力。
在多少次王朝兴衰中都超脱于斗争之外、一直屹立不倒的横渠书院,这一次在胡绩的带领下真正入世了,站到了世家大族的对面。
而在新的命运中,她看到了比现在更年老的胡绩先生。
也看到了比现在更年长的厉王。
他有胡子了,眼角也生出了细纹。
但他笑起来,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他活到了远超二十七岁的年纪。
她做了那么多终于稍稍撬动了命运的支线看到了他活下来的未来。
难怪难怪她今天要先来这里。
难怪难怪她今天该先来这里!
陈松意看着白雾中展现的画面。
她做了那么多终于见到了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未来。
北郊忽然一阵狂风起吹动从马车里翻落出来的书。
不管是胡家父女也好胡家的车夫也好都忍不住抬起袖子挡在了面前。
而她睁着眼眼泪就那样落了下来。
……
风吹了一阵过去了。
三人重新放下了手。
陈松意也已经从心绪翻涌中恢复过来。
她神色如常指着被自己的真气震散的马车道:“方才想着救人情急之下把马车震碎了里面的书册应该没事。”
“无妨无妨。”胡绩道书虽然重要但不能要求在危急关头出手救他们的少女兼顾到这么多。
他看着陈松意忍不住道“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姑娘年纪不大身手这么好多谢你救了我们。”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将马车发生意外、差点害了主家的罪责揽在身上的胡家车夫更是跪了下来激动地给她磕了两个响头。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陈松意伸手把人扶起来然后说道
——这是跟昨天在西郊道观晏英差点因为半块糕点而死去同样的意外。
连她都这样说了胡家的车夫才感到好受了些。
只不过没了马车他们现在要回书院只剩下一匹马车上又还有这么多书很不方便。
陈松意于是让他们先把散落的书都收拾起来自己去给他们叫一辆马车。
北郊的马车少但走远一点总会有的。
听她这样说胡宜道:“姑娘若是会骑马就骑着那匹马去吧会快一些。”
马是用来拉车的老马没有上鞍也没有装脚蹬但对善骑者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陈松意于是一点头:“好我去去就回。”
留在原地的三人看她过去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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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停顿,驾轻就熟地就驱使着马朝着远处亭子去。
收回目光,胡绩对女儿跟车夫道:“走吧,过去看看书损毁了多少,还有多少能补救回来的。
少女说她去去就回,果然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三人才把书跟一些行李从马车的残骸中清理出来,她就骑着马,跟在一辆雇来的马车旁边回来了。
“吁——
赶车的车夫见到这惨烈的撞击现场,连忙下来要帮忙,“这……老丈,你们没事吧?
等看过胡家父女跟他们的车夫,确定都没有受伤,车夫才念了一句佛,跟着过来帮忙,帮他们把书抬到自己的马车上。
陈松意也下了马,听车夫一边搬一边说道:“这么多书,老丈难道是书院的先生?
胡绩先生呵呵一笑:“不错,老朽是书院里的先生,小哥好眼光。
“嘿嘿嘿。
车夫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陈松意见他看向书籍的目光充满了向往,搬动的动作也小心翼翼。
这就是普通百姓对待知识的态度,向往而不得,崇尚,又怕自己沾着灰尘的手把它弄脏了。
胡绩先生带回来的书太多了,她也帮着一起搬。
当看到其中一本封面脱落的,见到上面画着的机械图,陈松意觉得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胡宜见她目光停在上面,似是对这本书感兴趣,于是说道:“这是我随家父从一位墨家前辈处得来的,是他临终前给书院的馈赠。
陈松意点了点头。
墨家,相里勤,她想起这个给自己写过信、帮他们改良了农具的天阁弟子,想起他就是跟随墨家学习,在容镜师兄下山后才跟着回转山门。
看着这些书,再想到师父、小师叔会的那么多东西,完全不受派别约束。
陈松意便大概知道,容镜师兄这一趟下山是有什么任务在身了。
继往圣之绝学。
天阁的藏书量跟横渠书院相比,大概有过之而无不及。
世间门可能就只有横渠书院跟天阁这样的地方,才能让这些即将离世的大家愿意将毕生所学跟藏书赠出,让他们保存、流传,替自己继续研究。
几人一起动作,很快就把书全都搬到了马车上。
损毁的车架留在这里,在路旁,也不会妨碍到旁人。
胡家父女上了马车,胡家的车夫则跟年轻的车夫一起坐在了车辕上。
陈松意依旧骑着那匹老马,走在马车旁边,护卫着他们前往横渠书院。
她雇来的车夫原本以为胡绩先生只是普通的书院先生。
当听到目的地是横渠书院的时候,他激动得差点没坐稳。
而剩下的路程一路安稳,没有再有意外发生。
等到达书院门外的时候,陈松意下了马,把马归还给胡家的车夫。
胡宜邀请她进书院一坐:“我们父女虽然除了书以外,身无长物,但我的厨艺尚可一观。
为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这位在出嫁前名动京城、有无数人想娶她的才女要亲自下厨,给她做一顿饭。
“今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陈松意虽然意动,但是拒绝了,赵山长他们还没来,自己就先得到了进书院的机会,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觉得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