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封赏、赐下宅邸,是陈松意跟游天一起回城的第二日。
书院的众人却是第三日才知道。
这个时候,她封侯的消息已经在整个京城传扬遍了。
在重新开张的茶楼酒肆,还有恢复了生气的大街小巷,传的都是景帝新封的永安亭侯。
说书人口才了得,将她从离京开始的故事说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茶楼中所有茶客都屏息凝神,忘了交谈,完全跟着故事走。
只是朝堂加急的邸报这才刚刚印出,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这么快就编出了故事。
而且还知道得这样详细。
就算是亲身经历过的姚四等人在这里听到了,也要怀疑这些说书人是不是隐匿了身形,就在旁边看着全程。
时人最喜欢的,就是这样有勇有谋、有忠有义的传奇故事。
何况开局还是从京中闺秀变成农家姑娘,用了半年多时间门,又逆袭成大齐亭侯。
实在是想都不敢这么想。
而且,在她的故事里,他们还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这个陈寄羽,我好像记得……是不是之前说过,是江南贡院今年的解元?”
“就是他!乖乖,这是永安亭侯的兄长啊?”
不少人都还记得他从年幼时到青年求学,家中情况都很艰难,是认回亲妹妹之后才见到了转机。
那时候他们就对妹妹好奇了——原来,这个伏笔回收是在这里!
在因为前方堵塞、短暂停留在茶馆前的马车上,赵山长郑重地听了半天,然后放下了帘子。
他对面前同样震撼的樊教习道:“我说的没错吧?松意的经历编成故事,是精彩到连话本都比不上的程度。”
他当时就说了,如果松意是男儿,进京赶考,自己要为她扬名,那是轻而易举。
然而,她做的事比他们所有人想的都要震撼。
在今日,江南会馆的马车到来,陆掌柜亲自告诉他们松意封侯的消息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但是胡绩先生却做了证,笑道:“昨日我也在朝堂上,是亲眼所见。”
之所以回来没有说,是准备让松意自己告诉他们这个惊喜。
果然,江南会馆的马车来了不久,从永安
侯府派来的马车也来了。
于是住在江南会馆的所有人就都坐上了马车朝着阔别了十几日的京城去。
樊教习抚着胡子道:“有件事情山长你却是没有预料到。”
赵山长看向他听他说道:“你说松意要是个男儿必定能够考取功名、封侯拜相。现在她不是男儿也做到了还比她这些学兄们还要快。”
“啊——哈哈哈哈对!”赵山长先是一愣然后失笑也跟着抚起了胡子摇头道“好嘛这下他们的压力更大了。”
后面几辆马车上跟着先生们来见松意的大家同样十分兴奋。
尤其从进城以来听到的这些事情有很多都是松意在他们眼皮底下做的。
他们都在想当时她是怎么避开了他们悄无声息地做了这么多。
结果越是复盘就越是惊叹。
众人当中唯有陈寄羽眼中带着愁色和隐忧。
这些事情会传播得这么快自然是朝堂的安排
而尽管这一切在传扬的时候都把最危险的部分隐去了留给听者的感觉只是草蛇灰线环环相扣最后在京城地动前夕猛地收束成就了胜利听得人热血沸腾。
可是妹妹有多辛苦、多危险这些故事里不会说。
她的人生不是话本里这样的传奇她这个永安亭侯得来一点也不轻松。
很快前方的堵塞通了马车继续朝着安康坊走去。
一拐入另一条大街周围的喧嚣就渐渐远去了变得安静起来。
马车上的众人也逐渐变得拘束了。
这条大街上的家户很少算得上是整个京城最贵气的宅邸聚集地带。
拐到下一条街就是几个国公府。
再往右拐就是忠勇侯府。
等到车子一停下听到永安侯府到了所有人纷纷下来。
抬头见到眼前这座恢宏的府邸还有顶上已经挂上去的御笔亲提的“永安侯府”一时间门人人都没有做声。
这些时日他们见多了废墟乍一见到这样坐落于安康坊的完好气派的府邸难免震撼。
不过这却不是他们失语的原因。
真正令他们说不出话来
的,是这座府邸的规格。
这不是有钱有官位就能买就能住的,还需要有爵位,否则就是逾制。
而一般的文官身上哪有爵位?
在见到这扇门跟门匾的时候,他们才真正感觉到了自己跟朝夕相处的少女之间门,已经有了身份阶层上的天渊之别。
——不知待会儿进去见到她,会不会跟以往相处完全不同了呢?
原本想着跟赵山长他们一起来拜访的陆掌柜,现在已经开始后悔走这一趟了。
他觉得自己的到访很冒昧,很想找个借口走人。
不过眼前的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后。
一见到他们,他的目光便准确地落在陈寄羽身上,笑脸相迎道:“大公子。
现在侯府的主人是陈松意,身为她的兄长,侯府的管家自然唤陈寄羽为大公子。
等来日陈父陈母来了京城,住进府中,便是老爷跟夫人。
见完大公子之后,侯府的管家才又向赵山长、樊教习跟剩下的其他客人见了礼。
他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况,出身厉王府,受王爷安排,来为主上打理侯府。
做兄长的赐宅子,做弟弟的就给人。
若是游天在这里,又要嘀咕他们兄弟最擅长笼络人心。
而这番自我介绍,更是让沧麓书院众人震撼于厉王殿下对松意的重视程度。
回想起那时厉王殿下来江南会馆,松意说他是为游神医而来,看来也只是模糊视线的说法。
——厉王殿下就是冲着她来的!
在介绍过自己之后,况管家便引着众人进门。
他不愧是出身厉王府的人,做事周到。
这宅邸赐下来不过短短一日,里面的一切就已经打点得井井有条。
侯府里的下人虽然不多,但是很有规矩。
永安侯府的内里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大、还要气派。
远超了一般的规格。
跟在况管家身后朝里走,众人才知道,这座位于安康坊的宅邸是景帝还是储君时的宅子。
虽然不常居住,而背后就是厉王府,仅有一墙之隔。
纪东流走在陈寄羽身边,轻声感慨道:“陛下对学妹……不是,对永安侯真是看重
啊。”
原以为游神医来到京城才是最被看重、最得圣眷的那一个可现在看来是远比不上松意的。
“况管家。”赵山长在前方问道“松意受封了永安亭侯那游神医呢?”
他们一路上只听到了陈松意的事迹倒是没怎么听到游天。
况管家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才解释道:“游大人如今是太医院院判他是主上的师叔性如清风喜欢来去自由陛下就没有给他额外的拘束。”
他转过头来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艳羡对众人道“陛下赐下恩典不需他长留京城。而只要他来京城住在侯府就每个月给侯府换一名御厨给他做饭。”
“哇……”一众士子在心中低低惊叹无需长留京城又领从五品官职而且还命御厨交替给他做饭投其所好这也是无上荣宠了。
不过他们又捕捉到一点信息——
游神医竟然是松意的师叔!
这她从没说过寄羽兄他知道吗?
众人不由得去看陈寄羽见到他的神色顿时明白了。
好的他也不知道。
松意真的瞒得十分紧。
众人本以为自己会被引去侯府的正厅结果走了半天况管家却把他们引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里面还在传来打斗的声音。
沧麓书院一行面面相觑。
况管家见到他们的神色于是道:“今日有客人主上正在演武场待客让我一接到大公子跟诸位就来这里。”
侯府有客人?
在松意受封之后他们这些亲近之人都算来得早的怎么还有人比他们更早?
但陈寄羽一下就猜到了:“是风珉?”
“大公子猜得不错。”况管家引着他们到了门口笑道“正是小侯爷。”
众人踏了进去。
结果刚进门就感到眼前劲风扫过令他们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眼便见到场中二人对战一人用枪一人用刀你来我往
满场都是他们的残影跟招式掀起的劲风。
所有人顿时呆住这……风珉能打可以理解。
他是忠勇侯之子将门出身曾祖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
开国元勋.
可是跟他对战的那个是……
松意?!
正在这时,激战的两人正好分开,各自站定,众人定睛看去——果然是她!
大家又条件反射地去看陈寄羽——很好,他果然又不知道!
赵山长跟樊教习对视一眼,在震撼之余,觉得这解释了很多:比如她为什么能徒手接下射向任通判的瓷片,为什么能够救下这么多人,又为什么会说有她跟着,这一路他们可以放心。
“我输了。
这时,演武场上传来了风珉的声音。
他虽然认输了,但仍旧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怎么练的?他向着陈松意追问道,有什么理由在他极速进步的同时,她还能进一步把差距拉开?
陈松意把刀放回了架子上。
今日跟着风珉来的老贺跟姚四站在场边,后者正在疯狂地鼓掌。
陈松意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哥哥他们。
她会武功这件事,现在终于不用再瞒着他们了。
她说道:“你怎么练,我就怎么练。
——只不过她多了一世经验,又多了气运加身。
“先生。陈松意走了过来,先同赵山长跟樊教习见了一礼,然后才叫了陈寄羽一声“大哥,最后是向各位学兄打了招呼。
她对况管家点了点头,况管家便退了下去。
演武场上顿时只剩下自己人。
赵山长跟樊教习这才道:“松意,你瞒得我们好苦啊。你做这些……是怎么做到的?
有了两位先生开口,剩下其他人也憋不住了,纷纷跟着问起了问题:
“学妹,那几天你到外面去,是为了救人?
“厉王殿下先前来找你的时候就是来找你的吧?不是为了游神医。
“游神医是你的师叔?他教了你医术,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你的师父吗?
“你的武功练了多久了,是不是能像传说中的那些高手一样飞檐走壁!
陈松意听到这个最兴奋的声音,一看是王学兄,于是问道:“学兄进我的侯府,是不是没怎么看清楚?
问话的人点了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问自己这个,就被托住了手臂,听她说了一句“那就到
高处看看”然后便被她带着一下子跃到了屋顶上。
骤然的失重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侯府的全景就已经展现在了面前。
恢宏大气美轮美奂甚至站在这个高度还能看到后面的厉王府!
陈松意等他看了片刻问了声“看清楚了吗”。
等他点头才又带着他原路返回重新落回了演武场。
她一松开手体验了一把飞檐走壁的人就感到一阵头晕连忙撑住了身旁的人却两眼放光地道:“好强……好厉害啊学妹!”
在众人面前彻底展现了一把的陈松意这才看向兄长歉然地道:“事以密成先前大事未成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对不起大哥。”
“没事我没有生气。”
陈寄羽本来就没有生气从头到尾他就是在担心妹妹。
在确认陈松意这次没有受伤之后他的神色就放松了许多眼含骄傲地看着她。
而在一旁、觉得自己从头开始就知道内情的风珉擦了擦手觉得心里爽了。
虽然他的武学进境追不上她她封侯也比自己快但他相信这点差距他还是能很快追上的。
这次地动因为他们在城外开设粥棚医棚集中了流民避免了大量的死亡减轻了京城的压力还为之后的重建提供了人力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所以这一次他们也得到了嘉奖。
尽管所有人得到的奖励加在一起都不及成为了永安亭侯的陈松意但是对这群勋贵子弟的父母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荣耀他们非常满意。
这群勋贵子弟的名声有了极大的扭转。
其中尤以风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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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最。
地动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很大但对京中富贵人家来说影响却不多。
尤其是京中的闺秀她们被保护得很好等到余震一停基本上就回到了从前的生活。
在经历了大灾劫之后希望能有喜事来冲淡一下恢复一下这是很正常的想法。
看着这些平日纨绔的勋贵子弟在关键时刻都变得如此靠谱
尤其景帝打算重启军功爵制等到战事一起他们这些受祖荫庇护的勋贵子弟想要蹭一些军功也不是难事。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彻底地立起来了。
于是甚至是从前名声最不好的风珉都接到了一些愿意相看的暗示令忠勇侯夫人欣喜若狂。
此消彼长许多原本盯着谢长卿想要成为他未婚妻的京中闺秀却放弃了。
毕竟她们曾经最嫉妒、最忌惮的对手陈松意现在跟她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若是这一次帝王封她为县主她们或许还可以争一争斗一斗。
可是帝王封了她为永安亭侯以她比汉之许负她就跟她们不再身处一个赛道上。
她现在得到的是跟她们的父兄一样的位置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官之女更不是农门小户。
从封号到安康坊的宅子都说明了帝王对她的荣宠无双。
她身在这个位置谢老夫人又那么喜欢她若她想要成为谢长卿的妻子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谁还能争得赢她?不如索性就先放弃了。
若论陈松意封侯谁最高兴其中当有谢老夫人。
因为才第二日她就收到了永安侯府的拜帖。
现在就算不用经过旁人陈松意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登门来见她了。
谢老夫人一高兴就赏了院子里的丫鬟让整个院子都跟着高兴起来连着两天都是欢声笑语的。
谢夫人是真的没想到婆母的眼光能好到这个地步。
在这一点上她跟谢学士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谢谦从前在翰林院的时候可以按时点卯。
现在回家的时间门却晚了很多。
等到晚上
“唔……”
谢谦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谢夫人手上动作一顿倾身道:“现在连太后跟几位娘娘都很想见她她又不光是一个人身后还站着有神医之名的师叔和更加神秘的师父……”
“夫人要说什么?”谢谦睁开眼睛。
谢夫人:“要不要让长卿回来?”
她说着像是觉得这么说太直接了于是手上又继续按摩了起来描补道“你看她说要来母亲就
高兴成那样要是真的能再续缘分也很好不是吗?”
“就算要再续缘分也要等春闱之后了。”谢谦看得很透彻“从前是你儿子强些现在是你儿子差些。”
“去!”谢夫人拍了他一记“我儿子哪里差了?”
“是差啊他除了是我儿子他还是什么?”
谢谦笑了笑隔了片刻才道“等他春闱下场考过我了从此朝中提到他
“真的?”谢夫人高兴起来。
然后又觉得不够庄重于是又压下了嘴角继续给夫君按摩头上的穴位。
后宫消停了一段时间门的六公主又闹了起来:
“让开!我要出去!”
“殿下你病才刚好太医说让你好好休息……”
“我根本就没病!我要见母妃!我要见父皇!”
她身边的大宫女已经累了先前公主在地动的时候受了惊吓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很安分怎么现在一下床就又变成了这样?
六公主情绪大变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本在地动的时候她是想要装病这样就能避过嫁去草原的危机。
可结果地动之后草原人被抓了起来她心头的大石顿时去了。
大齐不可能跟他们议和自己自然也不用去和亲也不用再装病了。
谁知她“恢复健康”没两天就听到了父皇封陈松意为永安亭侯的消息。
这是大齐第一个女性侯爵是靠实打实的功劳当上的比她这样的公主还要稀罕。
陈松意这样得宠跟从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要是她开口让父皇赐婚或者谢老夫人进宫来求指婚那自己不是永远也别想得偿所愿了?
在她大闹的时候贤妃终于来了。
“母妃!”六公主一看到她就立刻扑了过去。
“不是病刚好又闹什么?”
贤妃看着长不大的女儿觉得自己真是前世欠了她。
“母妃……”六公主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说道“母妃你去跟父皇说吧把我指给谢长卿吧……等春闱一结束就给我们赐婚。不然现在陈松意已经是亭侯了她要是重提婚事那……”
“她
是永安亭侯,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这样直呼名讳。”
听她一说,贤妃的神情就冷淡下来,越过了女儿,朝着她的寝宫里走去。
“是,永安侯永安侯!”六公主连忙跟了上去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母妃你也知道她是永安侯了,她现在跟谢家不再是竹门对朱门了,她——”
贤妃在桌前坐下,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你大可放心,她不是像你一样的人。如果她不是永安亭侯,而是永安县主,我早就去找你父皇了。”
“什么叫不是像我一样的人……”
六公主踢了一下凳子,不高兴地坐了下来。
“因为她比起你这样只想嫁一个如意郎君的女子,更像男子。”贤妃没好气地道,叹息自己如此聪明,却没有遗传给这一儿一女,这么简单的事他们都看不清,轻重缓急他们也分不对。
六公主听自己的母妃说道,“她既封亭侯,就不可能在这时候成亲,因为战事一起,她便要随你皇叔去边关。就算是谢家,也不可能让她改变心意。
“而现在后宫所有有品阶的、膝下有所出的妃嫔,都跟你皇祖母一样,想见她一面,想将心中疑惑问询于她,就你——”贤妃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女儿的脑门,“不想着拉拢,还把她当成假想敌。”
六公主哀叫一声,只听到了陈松意不可能成亲,完全没注意其他。
她心花怒放起来,看到母妃的表情,这才连忙找补地问道:“母妃也想见她吗?母妃想问她什么?”
贤妃没说话。
她跟淑妃她们一样,现在所有人在意的都是她给帝王的那只锦囊。
里面究竟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