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
底下的声音这一次山崩海啸一般地袭来。
背叛教义向外人通风报信,这跟前一个杀死亲子的女人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
教众中甚至有人站起了身,目露凶光地看着这个叛徒,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们才刚聚集到圣母身边没多久,才刚过上吃穿不愁、无病无痛的好日子没几天,怎么就有人要破坏这一切?!
在这样凶狠的目光下,男人打了个寒颤。
这些瞪视他的人当中,有许多都是他往日的亲友。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却仿佛化身成了野外的豺狼。
是,他跟他们一起加入无垢教的时候,是奔着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所以才一起来的。
来到圣母身边的一段时间,确实也得到了很好的关照,身上的病好了,而且不愁吃穿。
只要在无垢教一日,他们就都是平等的,能够得到跟其他人一样的待遇,不像在外头一样被分为三六九等,贫富贵贱。
可是,当他看到圣母是怎么审判这些犯了小错的人,怎么让他们这样含着笑去死,还对她感恩戴德,又看到她是怎么审判那些犯了大错的人,跟教众分食他们的血肉,以此来让他们的罪孽被净化,重归纯粹明真,他就觉得这个无垢之地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这里不是净土,圣母也不是什么观音大士的化身。
她不是引领他们走向无上天国的人。
人怎么能吃人呢?
就是在灾荒最严重的时候,活着的人也是先吃树皮,先吃土,实在到撑不下去了,才会不得已走上这一步。
而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无垢教要他们去绑架幼儿。
圣母说这是观音大士在梦中给她的启示,要他们去找这些八字特殊的幼儿。
“只要能够把他们带回无垢教,就能更快进入无上妙境,得到永恒的欢乐与安宁。”
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夫,虽然那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但他还是去了。
直到他从那些父母的手中夺走他们的孩子,把那些名单上的幼儿带回来,看着被迷晕的幼儿被当成战利品一样,在这个祭坛上被交出去,却不知是被做成了他们吃下去的血肉,还是被送去了什么地方,他才幡然醒悟
——
这个地方不是通往无上妙境的无垢地。
观音大士的化身怎么可能让他们去抢夺别人的孩子拆散一家人?
就连他们被治愈的疾病不过是表面上被治愈。
圣母只是让他们感觉不到病痛的存在但他们的身体会怎么虚弱还是会继续下去。
像前面那个被他母亲淹死的婴儿他觉得甚至可能不是那个女人的错。
那个婴儿没有被治愈本来就是要死的他的母亲甚至可能没有杀死他但是却被无垢圣母影响了。
她影响了他们的心神操控了他们的意志。
她可以让没有犯错的人认为他们自己是凶手可以让这些教众不知道自己在犯罪狂热地簇拥她为她舍生忘死。
他想要叫上跟自己一起加入无垢教的亲友离开
别说是让他们跟自己离开就算他透露出想要离开的心思也会被举发到圣母面前然后以不够纯粹的罪名被送上祭坛审判。
他已经不能逃了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跟外面的人联络用官府的力量来击溃这个无垢教。
这样他才能从这个吃人的地狱脱离。
很幸运的是这个时候红衣女侠巴妙音也在追查无垢教的行列中。
她带着她的人马追查被无垢教审判后抛出的那些诡异尸体还有幼儿绑架案发生的地方追踪无垢教教徒的下落。
妙音女侠来去如风而且还有能力拔除几千人众的大寨子号称有着八千教众的无垢教应该也不在话下——甚至无垢圣母现在待的地方就是她曾经踏平过的一个寨子。
只要能够和她联系上把教徒的行踪透露给她她应该就能够追上来。
追到他们的老巢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他冒险留下了信息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妙音女侠看到了他留下的信息凭借这些关键信息她截获了几个奉圣母之命去抢夺幼儿的队伍并且朝着圣母所在步步接近。
只不过在她成功追着线索找到无垢教所在之前他却暴露了。
他被押了回来作为叛徒等待审
判。
教内要审判的罪人很多,每天只审判三个,他被排在了今天。
男人很害怕,他也想过要逃跑,但他被同伴下了药,全身都没有力气。
外面又全是圣母狂热的信徒看守,就算挣扎着跑出去,结果也只是被提前审判而已。
终于,在这种绝望、害怕与恐慌中,他等到了审判日,被带了出来。
看着这些高呼自己有罪,目露凶光要审判自己,要他付出叛教代价的人,还有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上的圣母,他忍不住了。
他支撑着自己站起了身,对着祭坛下的人喊道:“我没有罪,我只是不想一错再错!
圣母抬起了一只手,底下的声音瞬间静了下来。
男人转向了她,因为双手被锁住,所以没法去指她,只能在她的目光下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你们真的以为这个女人是观音大士的化身,能够救苦救难,能够带我们脱离苦海吗?不能!
“她甚至不能治愈我们的病痛,她只是用了邪法让我们感觉不到而已!
“我们还是在逐渐衰弱,走向死亡!
“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又怎么可能会让人去绑架别家的孩子,害他们骨肉分离?
他说着,再次转向了那个还悬挂在绞绳上的尸体,“救苦救难的圣母又怎么会去审判一个刚刚失去婴儿的母亲,让她也跟着去死?就算是律法最严苛的时候,当官的也不会这样去判她的罪!
这叫什么圣母?这叫什么圣教?
这是行骗者,这是邪.教!
正午明亮的阳光照在祭坛下,把每一个人的脸都照得模糊一片。
他的话没有说动任何一个人,没有把任何一个人拉回来。
他感到了比先前更加深切的绝望。
圣母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静地道:“我们的兄弟走入了歧途,离纯粹的明侦越来越远,他需要被净化。
净化。
听到这两个字,男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在无垢教里,所谓的净化就是要吃掉一个人。
因为他的罪孽太过深重,是普通的审判没有办法洗清的。
所以要让教众分食他的血肉,让他成为这些虔诚教徒的一部分
。
在他们体内,他会重新感觉到对无垢真理的虔诚之心。
当年老的、犯了错的教徒怕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赎罪,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自我净化。
最虔诚狂热的信徒也会,这就是他们先前分食的血肉来源。
“我不——
男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更不愿被这些狂热的疯子分食。
底下的人却都站了起来,这一刻他们的面孔变得清晰了。
每一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疯狂,目光狂热地盯着他:“净化!净化!
铺天盖地的声音朝着他冲刷而来,男人承受不住地后退了几步,后仰跌倒了下去,目光跟无垢圣母有了一瞬间的对视,就是这一瞬间,他脸上的神色就产生了变化。
他脸上惊恐绝望的颜色一下子退去了,虽然他的目光还在挣扎,但终究也变得平静下来,紧绷的嘴角抽搐着,露出了一个同先前的女人一样诡异的、迎接死亡的笑容。
圣母再一次抬手,便有两个人上来把变得平静的罪人拖了下去,然后去除了他手上脚上的枷锁,把他推进了一个巨大的方鼎里。
祭坛下方的声浪涨到了极致,那个被推入方鼎中的男人再没有前一刻的抗争。
看着顶上的转盘转动,带着尖锐方锥的鼎盖从上方压下来,要碾碎他的躯体,他脸上依然带着恍惚的平静笑容。
沉重的鼎盖彻底压了下来,把鼎中的人慢慢地压碎。
里面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这个走上了歧路的人终于还是在最后回到了正确的方向,以赎清罪孽的方式来迎接灵魂的净化。
原本高于鼎身一半的龙头汨汨地流出了鲜血。
血落在四个方向摆放的器皿中,把一个人体内所有的血都榨了出来。
普通的教徒可以分到一杯血,只有最虔诚的教徒才能分食他的肉。
因为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净化他,而不是在吞食他之后,被他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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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不纯所影响。
而坐在上首的圣母没有食用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得到这个最高层级的净化。
教众们都希望等到自己生命的最后,能够有机会让圣母来亲自给予自己净化。
净化仪式结束了,今日被审判的第三人才被带上了祭坛
。
众人发现,排在第三位的不是一个罪人,而是一串罪人。
他们被绑在一起,连成一串带上来。
看过了刚才的“净化”,这些全都在瑟瑟发抖,甚至还有人尿了裤子。
当被推到祭坛上,压着在圣母面前跪下来以后,他们才认出了这个端坐在座中的女人。
“白氏?”其中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相貌中带着几分凶恶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是你……是你……你在搞什么鬼!”
“大胆!”
押送他上来的教徒当即给了他一巴掌,“谁允许你这么跟圣母说话?!”
圣母……包括这个男人在内,被押上来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曾经被他们肆意欺压辱骂,却从来不敢反抗,只知道任劳任怨的女人。
她看他们的目光像在看着一群陌生人。
没有仇恨,也没有感情,只有高高在上的漠然审视。
她是圣母,她是无垢教的圣母。
这些刚刚分食了一个人的疯狂信徒,全都是她的追随者。
在无垢教壮大起来以后,他们也听过她的威名,知道她是大士在人间的化身,执掌审判之能,还可以医治顽疾,但没有人把她跟失踪的白氏联系到一起。
她把他们抓来做什么?
难道也要像刚刚审判他们教中的叛徒一样审判他们吗?
“白氏——不,圣母!圣母饶命!”
往日在家里把她当成仆人,拿捏她欺压她的大嫂秦氏已经看清了这里是个什么地方,知道他们奉行的是什么规则。
他们不管大齐的律法,自有自己审判的标准。
而这标准都是由圣母所决定的。
他们那么狠的得罪过她,冤枉她毒杀婆母,让她入狱,其实只是因为老三嫌弃她生不出孩子。
他早就跟镇上的寡妇勾搭上了,对方还带了一大笔嫁妆,要进门做他的正头娘子。
送走老娘跟无所出的白氏,换一个财神爷进门,这是多好的一桩买卖。
因此,他们才全家一致决定这么做。
当得知她被闯进县衙的乱党劫持出了大牢,没有等到太后寿辰大赦的时候,全家人还觉得省去了一番功夫,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没想到,她却成
了无垢教的圣母手握生杀大权。
现在还一口气把他们都抓来了。
有秦氏的示范剩下的所有人也醒悟过来纷纷开始向着白氏磕头求饶。
“弟妹……弟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们吧!”
“以前的事都是老三不对你有什么要算的找他算就好了!看在你嫁过来我也帮你几次的份上
而这家的男丁只是稍微落后了一些。
在死亡面前他们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了一起向这个女人求饶起来:
“圣母!小人是猪油蒙了心才帮着老三这个没良心的一起陷害你……他是为了娶镇上的寡妇进门才要休弃你的!”
“没错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你找他一个人算账就好了!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望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不要跟我们这些人计较……”
“你们!”
当时妻子被冤枉毒杀了母亲在他们的齐声指责下有多孤立无援现在戚三郎就有多无力。
他气得胸口起伏想要上去对抛弃自己的兄弟抱以老拳却不敢擅动。
他的神色在仇恨与恐惧之间切换最后猛地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接着左右开弓开始大力扇自己嘴巴子:“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
在此起彼伏的哭嚎声中他自打嘴巴的声音格外响亮“可我只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芸娘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啊啊……你恨我吧!但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原谅我吧……芸娘你原谅我吧!”
在这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中圣母脸上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
她只是将手放在扶手上宣判道:“你们有罪死不足以赎清你们的罪孽。把他们带下去充当血蛊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