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辞丢了个棉毯子猛地将小狸盖住:“出去洗了你的窝!少啰嗦!”
被这毯子一盖,小狸又变回了狐狸,耸搭着耳朵叼起棉毯四条腿紧倒腾,麻溜地走了。
林婴本来没觉得什么,被小狸一嘲,脸上尴尬。之前一肚子要说的话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左辞也有片刻的不自在,视线很迂回地望到了林婴脸上,四目相对,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左辞注视她,情不自禁道:“饴糖,饴糖小姐……”
林婴终于变回了那个他记忆中的样子,虽仍与叶咏诗有六分相似,但凡是见过他们两个的人,绝不会将他们混淆。
林婴更高挑,眸色也更浅淡,似乎生来就比常人冷上几度,不笑的时候站在那里骄矜又易碎,让人心里痒痒的想靠近又不敢靠她太近。笑起来时,眼底仿佛坚冰消融,湖海荡漾,不小心就要陷进去,醉在里面。
被她注视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林婴凝着左辞唇角微翘,困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字?”
太多过往飞速闪过,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左辞最终只是微微一笑道:“去了一趟天照山,在你的墓碑上面看见的。”
林婴默然,随即神情忧郁。
左辞凑近她:“殿下……可是怪我方才心急无礼吗?我是怕你再不吸些阳气,真会消散的。”
她就像一团被暂时笼住的云。让喜欢她的人特别珍惜和害怕。
林婴摇头道:“我没有介意,要不是你,我说不定比消散了还要惨呢。”离得近了,左辞身上的阳气仿佛一团旺盛的火焰,烤灼着她,也温暖着她,他的味道让人闻起来特别安心,林婴忽然问道:“你把阳气渡给我,会不会对自身有损?”
左辞道:“加紧修炼就好,用殿下教给我的运气结丹之法,大可随时补回来,放心。”
林婴这才笑了,又问:“你那天躲在树后,看见叶咏诗的时候就看见瓶子里我的了吗?”
左辞道:“看见那个瓶子就知道其中一定有鬼了,虽然猜到是你,但还不太确定。”不过他想确定可也不难,无非是差了只老鼠悄悄入帐,等叶咏诗睡下的时候他再外面用罗盘仔细对比,指针准确指着瓶子,便证明林婴必在其内,他这才着手准备其他。
林婴心有余悸:“真是多亏你心细……”想起前几日没顶一般的绝望,林婴后怕不已又筋疲力尽道,“左辞假如没有救出我,我待在瓶子里会自己消散吗?”
“……”答案显而易见,让他不忍说出。左辞上前一步轻轻拥住她:“放心,噩梦都过去,再也不会发生了。”
然而左辞只不过是轻轻捧着一团云,林婴的手碰到他的身体时,就像影子落在墙体上。
该怎么办?
一缕残魂,何去何从呢?
林婴压下眼底的忧郁,劫后余生,她只想说点别的:“左辞,云焕拿走那个瓶子里当真还有一个别的鬼吗?”
左辞笑了:“当然没有,我骗他的。”
林婴:“骗他?怎么做到的?连我都给你骗了。”
左辞:“殿下也看见了,我会御兽,所以那头借眼睛的牛服从于我,我便篡改了云焕借‘它’之眼所看到的世界。”
林婴更奇:“牛为什么会同意借眼睛给你啊?”
左辞失笑:“其实他前世是个赌鬼,转生成牛还自己欠下的债,可牛的日子太辛苦难捱了!他就祈求我替他还了这个债早日终结苦果,我高价买走它,以钱抵债,然后用它做法,做法结束后他就会脱离畜生道,去往来生。”
林婴越听越有趣:“想不到这御兽之术如此玄奇,那……牛的报复呢?假如不闭鬼眼他到底会怎么报复啊?”
左辞道:“因为施术者假如违背契约不闭鬼眼,那么牛的来世就会变成瞎子,眼睛永远留在施术者的体内,所以所谓‘牛的报复’,也是御兽师借眼之前和牛的约定,假如施术者违规,御兽师就要替它挖走施术者的眼睛,还牛来世光明。假如当场没有御兽师,术士又无法与兽灵达成这种契约,牛又实在想借此脱离苦海就要冒着来世失明的风险。”
林婴点头:“所以无关法力高低,御兽师比术士更得兽灵信赖,施此术法成功率也就更高?”
左辞微微一笑:“是的啊,很多术士强行挖眼,牛有怨恨,个性执拗,拒不配合者有之,配合之后来生投托到施术者膝下做个瞎儿子者,更有之。”
林婴一听:“怪不得这是一个被判为歪门邪道的禁术,执拗的动物和执拗的人一样难惹……”
左辞道:“我却觉得术法哪有正邪?被多数不懂它的人滥用过,结果事与愿违,就说我们邪门歪道了。欺负我们嘴少,想喊冤时,没有那些名门正派声音大,便不得不被人误解到今天。”
林婴心里一动:“我哥颁布这道御令时,一定是被人蒙蔽了,若能回去,我一定替你解释清楚。”
左辞一听,浑身发冷:“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千百年来,也不是没人替我们说过话,凡有说过的,都被你哥吊死了……”说到这里自知失言,马上住口。
林婴蹙眉:“替你们说句话就能被吊死?”她一脸的不信,“曾有御兽师做过什么大恶吗?”
左辞:“……绝对没有。”做大恶的时候并不因为他是驭兽师。
林婴松了口气:“那就好,就算有犯过大错的驭兽师,也不能一杆子都打死。你放心吧,我去说,肯定不一样。再说,我也不忍心让你继续顶着异端的名头行走江湖,不是束手束脚,就是人人喊打的。”
左辞笑道:“我都习惯了,而且一向命大。你真的不用替我说话,若真见到你哥,能替我遮掩一二便好。再说,若被正统承认,我这些伎俩就得写入课业典籍,后来的修士习练起来,不知要糟蹋多少兽灵练手,我还是接着当歪门邪道好了。”
林婴默然不语。
沉默片刻又道:“我们在说什么梦话?你真相信,我还有回去的那天?没了肉身,路上的符箓全都克制我,正统修士看见游魂就要超度,邪门歪道则要收编养鬼。”
左辞道:“你放心,你不能一直当鬼,魂体当久了就会消散。我会想办法的。”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林婴:“我绝对不想,再夺别人的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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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知道,不夺别人的。”左辞忍不住打了个哈气,眼睛有点红。
林婴道:“这几日辛苦奔波,你累坏了吧?”
左辞道:“肉体凡胎就是这么麻烦,我先睡一会,等会儿我陪你去外面晒月亮。”
林婴点头,左辞毫不背她躺到床上,林婴独自站在他的房间里不知该干什么,索性站着不动,不一会儿,左辞说:“殿下听说过梦魇吗?”
林婴道:“不就是鬼压身?”
左辞笑得狡黠:“哎,你压我身上试试,看我能不能在梦里梦见你。”
“……”林婴站着不动:“别闹了,梦魇让人睡不好。”
左辞道:“可是一想到睡着了不能梦见你,我都不愿意睡了。”
林婴:“……”
左辞:“你真的不想试试吗?人活着的时候中途能当几天鬼,也不是谁都能得到的机缘。”
林婴:“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很有趣吗?”
左辞:“不不不,呃……抱歉,我本想逗你笑的,结果反倒惹恼了你。”
左辞一道歉,林婴马上觉得自己太敏感了:“没有,我没生气,你快睡吧。”
左辞:“你真的不生气?”
……“真的。”林婴走过去,想替他盖盖被子发现都不能,更加落寞了,她忧郁地想:也许,我应该像个寻常的亡魂去转世投胎了吧?可是太多的牵挂又让她实在放不下。
起码,走之前,她得告诉哥哥一声,确认他处境安好。随后,又看了眼终于睡去的左辞,暗忖:“从前对别人,随手不知赏赐下去多少,我走之前,也该把左辞救我的大恩还报才对。”
可是怎么还?还什么?
林婴出神地想了一会:他为我这番谋划,肯定是得罪了云氏和谢家,日后一旦暴露,人家过来寻仇,他修为那么低该怎么办呢?所以还是要送他一些厉害的法器傍身比较好。
林婴正出神,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碰到了,她一回头,就看见左辞拉住她的手起床。怎么会?怎么可以碰到了?随即,林婴又看见,起来的左辞后面,还躺着一个左辞。
“你……?”
左辞回头看着床上的自己:“我梦见你了。”他说着从自己的身体里翻出来,拉住林婴的手满面欣喜地站在地上。
林婴微微张大了眼睛。
“怎么样?我早就听说人在梦里面见过的一切,都是魂魄出窍所见到的真实场景。现在我才信了。”左辞欣然道。
林婴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左辞的手,还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原来魂魄和魂魄之间,是可以这样互相碰触的。”
左辞瞧着两人交握的手,眼睛眯了眯,喉结一动。
林婴全没在意,她更认真的双手抓住左辞一只手反复抚摸,她在体会这种触感,这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踏实,和近乎热泪盈眶的喜悦:“左辞?”她贪婪又不知避讳地靠过去,反复确认不是做梦。
左辞为她擦眼泪:“殿下你怎么哭了?你看见我不高兴吗?”
林婴笑着流泪:“左辞,谢谢你,谢谢你梦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