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侍郎阖府下狱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新鲜——”

    戏台边,主角脸上绽露一个笑颜,拽出意韵深长的尾音。

    身边有浓郁香气袭来,林翊回过神偏头,就对上一双妩媚如丝的水漾眸子。却见□□半露的红衣女子笑容狡黠,“如果我身为女子中了状元,一定要睡遍朝臣,方不负这惊世骇俗一举。小公子你说,对也不对?”

    林翊闻言面色不动,心跳却不自觉加快,状似随意道:“或许。”

    语毕,向后撤出几步,不经意离场,将曲乐声色、霓裳幻影皆留在身后。

    说来,宫中今晚也搭台唱戏。

    离开天都月余的林翊,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赴宫内的晚宴。

    行台林石溪举荐入仕,不过十六岁便官至从四品太府少卿,旁人梦寐以求的坦荡仕途,于林翊而言烈火烹油之余,随时有引火烧身之险。

    如今年岁尚小,女子特征不算明显,遮掩不算多难,可往后呢?

    但眼下,林翊却顾不得这些。

    满座宾客,皇亲贵戚。

    若非林翊是旧都迎回九皇子的有功之臣,陛下恩典,也没法同诸位贵客一同参宴。

    故席上,任众人如何高谈私语,注视打量,林翊始终正襟危坐,谦逊有礼。桌案上的美食佳酿众多,也只是浅尝辄止,食不知味。

    天晟帝携皇后又坐了片刻,见归朝的九子李昀廷依礼向几位伯叔兄弟敬了一圈酒过来,同皇后笑道:“昀廷年岁虽小,酒量却与昀轩一般好。”转头,又对李昀廷道,“喝了这么多,感觉可还好?”

    李昀廷微微一笑,“多谢父皇挂念,一切都好。”

    天晟帝饮了他敬的酒,浅笑道:“今日是家宴,也别太拘束,尽兴就是。”

    内廷总管苏和小步上前,附耳说了什么,又递了文书上来。林翊瞧得分明,陛下嘴角笑意不变,额边却明显有青筋暴起。

    却见天晟帝起身,说了几句场面话,紧接着道,“天色渐晚,朕也乏了,先起驾回宫。诸位开怀畅饮,随意些,莫要拘礼扰了兴致。只一条,小九年幼,劝酒就算了,喝多了耍酒疯朕可是要恼的。”

    众人拜过,目送天晟帝离开,宴席一下便喧嚣起来。

    复坐下的林翊同伴驾的季玹不经意对视一眼,生出不详的预感,心跳不自觉加快。

    *

    “其他的没学会,堂而皇之逃席的功夫倒见长,小师弟?”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翊转过身看向季玹,笑着礼过,“季师兄不也借机离宴,又何必打趣翊呢。”

    二人皆为吏部侍郎黄磊的学生,但季玹科举出身,二十二登科及第,次年点翰林入院,任翰林学士,既为陛下起草诏书,也为太子及诸皇子侍读侍讲,走的是士人最为艳羡,也最清贵的一条仕路。

    今日轮值御前伴驾,得了恩典一同参宴。

    季玹疾行几步,同她并肩而行,笑叹道:“我量窄你是知道的。再说,陛下口中的家宴,于我们而言才更是要小心翼翼陪侍。你先走没看到,说是不劝酒,但几位年长些的皇子郡王可都没客气。”说着抖了抖被佳酿香气浸透的官袍,“我只是离得近,熏上的酒香也叫我昏昏沉沉的,更别提海量的正主们。”

    林翊笑过,并不接话。

    一则,向来自称量窄的季师兄从未在人前醉过。二则,皇家诸人的酒量好坏也非她能随意评点的。

    季玹身量高,低头瞧着林翊稚气未脱的含笑面容,一时生出许多感慨:自己不善饮是真,不易醉也非假。从前师门小聚,不似如今顾忌良多,宴则有酒,酒欢则歌,真正的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老师黄磊刻板却不迂腐,兼才高德厚,月下时政民生、前程抱负均有谈及,杨柳晓月,诸人欢言畅饮。

    彼时林翊年幼,身量更小,在一众饮过酒尽显青春意气的师兄中反而显得沉稳,帮着师母将一众醉鬼分别送回屋,更是一手调配养生的花茶与醒酒汤叫众人好眠,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多由其照料。

    更难得,小师弟不仅无师自通医药之术,连酿酒也有自己的心得。虽只是些桂花酒一类的淡酒,但滋味香醇不输名酒佳酿。不止几位贪好杯中之物的师兄时常向年幼的林翊讨酒喝,有时连老师的同僚也会凑这个热闹。

    林翊眉眼弯弯,嘴角上扬,显然也是想起了往事,一人垂眸一人抬眸,目光相交,先是一愣,随即齐齐笑出声,隔阂顿时化作酒香,在氤氲着桂花芬芳的夜风与笑声中消散。

    “回来便好。”笑过,季玹轻叹道,“旧都一行,迎九皇子归京,即便翰林院不上朝,也知晓这不是个好差事,轻则丢官重则殒命,两方博弈,倒是难为你了。”

    “师兄言重。”林翊摇头,“老师没少为你忧心,说御前随侍容不得一点差错。”

    季玹闻言顿时笑出声,“勤政殿随侍再辛苦,总也是好吃好睡养着,不比你们太府寺还得往外跑风尘劳累。我可是没少听人提起,太府寺有位年纪不大,行事却颇有前朝卢尚书之风的少卿,调动财帛的能力出众,为人和善,但审查报表甚是严格,稍有错漏便会被驳回。”

    林翊一愣,却听季玹又道,“私底下,还给你冠了‘省之’之名。”

    天嘉一朝的户部尚书卢琛卢省之,调度全国钱粮物资支撑前线争战、督办河工……三十五载峥嵘,才华横溢,精明能干。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天嘉帝点评的“‘省之’一名当真取得好,卢尚书镇守国库如自家粮仓般,非必要一毛不拔,再精明的账房也休想凭空从‘省之先生’手中诓骗到财帛”。

    “但有一处你是决计无法同‘省之先生’相提并论的,卢尚书八十高龄仍身强体健,你倒好……身形较从前是高大了些,怎么这般单薄,之后可要好好休养才是。”

    林翊苦笑,心忖:隐下乐籍与女子双重禁忌,举荐入仕后,她每日谨小慎微,案牍劳形,生怕有所疏漏。老师施行新政,她更是日日提心吊胆,不敢松懈。只是单薄,已经是她格外注意调理的结果。师兄季玹不知内情,流露出的关怀却尽显同门情谊,林翊虽哭笑不得,却无可反驳,只能礼过笑道,“翊受教了。”

    “不能只是受教,还要真听进去才好。”季玹轻笑,“刚刚就见你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肯定饿了。走,随我一道吃面去。”

    怔愣间,已经被师兄拖着走出几步。

    天都中央大道以西,过桥至朱雀街,穿过小巷,季玹轻车熟路便找到一处铺子,寻了桌椅坐下,“老板,两碗鱼汤面,再添些青菜。”

    “好嘞!”

    室内有人应声,尾音拖长,又清又亮。

    林翊仔细打量过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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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环境,笑道,“这不是师兄你及第前租住的院落附近。”

    季玹笑过,“都说你博闻强记,没想到识路也这般强。”

    热气腾腾的面上桌,老板呵呵笑着又端了切好的柿饼并开口板栗来,“还说大人你今晚不来了呢,得亏鱼汤炖着没熄火。这位也是进士老爷?招呼不周,您多担待。别的不敢说,咱乔家铺子的鱼汤那叫一绝,喝好了包您下次还来。”

    季玹道过谢,朝老板道,“我们自己就好,不用招呼。”

    店老板应过声,又钻回铺子厨房。

    林翊年纪虽小,见识却不凡,但这般自带烟火气与豪爽风的人却少见,不免心生好奇。

    “他家是老铺子了,以前在城南的酒楼里干活,自家铺子只晚上出摊。”季玹轻笑,解释道:“这会子没什么人来,他在一旁我们不好说话,他一声不吭听我们闲聊也无趣,不如两相安宜。”

    “这里离我现在的宅子有两条街,看着远,弃车走巷子过,脚步快些也就半刻钟。最开始只是偶尔从这边走,招揽应酬多了走大路难免被人叫住,就习惯走巷子。”见林翊尝过鱼汤,眼睛都在发亮,季玹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我家在京只有两个跑腿并两个老仆,晚归回去兴师动众实在没必要,干脆在外面吃过回去,路上只当消食。”

    “师兄这是还未娶亲,就先体贴上了未来的嫂子。”

    “又胡说。”

    “裴家的兰纹清雅。”林翊垂眸,素手一指,就是季玹自外袍腰间取下,收在袖中不慎滑落的香囊,轻笑一声道,“师兄还是小心收好才是。”

    “真是怕了你。”季玹无奈扶额,“从前你负责给老师研墨也是,人还没桌案高呢,谁出去偷喝胡混了铁定瞒不过你。”

    季玹小声告饶,“先别声张。”

    “我省的。”林翊浅笑道。

    二人祭了五脏庙,端着碗慢慢地喝汤。文火熬煮出的鱼汤味道纯正浓香,在秋风渐起的夜晚,胃里暖洋洋的。

    待林翊放下筷子,季玹才将碗碟推至一侧,取了檐下烧着的水壶给两人泡了茶,雾气氤氲,他才缓缓道,“我以为,你回京第一件事,该先拜访侍郎府才是,我们师兄弟也能在宫宴前见一面。”

    林翊抬眼,也收敛了吃饱喝足的轻松随意,“原应如此。”

    “你昨日便到了京城,即便日暮要在驿站陪九皇子一道歇下,清晨拜送殿下至丹凤门,由禁卫与内廷接过余下事宜,你之后就得闲了。”

    “照理而言确实如此,但我被中宫传召。”

    季玹闻言顿时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好。

    依宫规律令,内外廷不得私相授受。陛下于宫中接见臣子无可置疑,但皇后召见外臣却实属罕见。

    “娘娘,可有吩咐下什么?”季玹问得十分小心。

    林翊摇头,“只是询问过九皇子的近况,复问了些旧都的事情。”

    季玹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轻声叹息,“无事便好,如今多事之秋,随侍的翰林近日拟旨也频繁,上下行事都谨慎了不少,你们也多加小心。”

    “嗯。”

    *

    寒暄数句,林翊起身告辞,季玹相送。

    归家洗漱过,不待她酝酿睡意,门外传来近侍师由的声音,“大人,侍郎府,今夜被查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