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气压僵持了好片刻。
尤序转身看向云遥知,眸光黯然,语气少了一丝温柔,多了几分严肃,“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云遥知轻声轻语说:“孩子没了,就不用继续假装怀孕,至于陈苗苗对我下药这事,我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我指的是我们”
“序哥,让你背锅是我的错,对不起,但我们……”
尤序柔声打断,“我不需要你一直跟我道歉,我只想听听你的想法。”
云遥知垂着头,心乱如麻,沉默着不吭声。
尤序凝望着她好片刻,等不到她的答案,心里多少也有数了。
他轻呼一口闷堵难受的气息,心底满是失落。
这个女孩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此之前的这一天,有多激动多幸福。
一夜间,便从天堂掉进地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的空气异常燥热,极度安静。
他望着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孩,眼眶逐渐泛红,拳头也逐渐握紧。
男人率先打破沉寂,“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云遥知不敢抬头,只是摇了摇。
他又问:“需要我处理陈苗苗吗?”
云遥知无奈道:“已经没有证据了。”
尤序一字一句:“只要你发话,我不需要任何证据。”
云遥知愕然,缓缓抬头看向他。
四目对视的一瞬,男人炙热的目光是那样的真挚。
云遥知这辈子也没见过哪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是能让她心尖发颤的感觉。
被这样偏爱是幸福的,可她不希望尤序为她做这么多。
云遥知抿唇微笑,摇摇头。
尤序沉默了,幽深的眼眸凝望着她。
是让人琢磨不透的黯然。
顷刻,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云遥知心里一阵失落袭来。
尤序走出房间下了楼,大步往外走。
安危跟在他后面,关切问道,“将军,四小姐没事吧?”
“没事。”尤序脸色异常难看,语气冰冷严肃,“你昨天听到的话,有传出去吗?”
安危吓得慌张失措,“将军,我一个字也没说,请相信我,我是绝对保密的。”
尤序走到门口处,突然停下来,瞭望着远方的天际,沉默了几秒说道,“传出去。”
安危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尤序压低声音,“把云遥知未婚先孕的事传出去,最好令天下人皆知,热搜也给我排满。”
安危实在想不明白,摸着脑袋,很是为难的开口,“将军,你这样做是要毁了自己的名声吗?还没结婚就让一个女人怀孕,在我们国家是不光彩的。”
尤序冷冷一笑,“我一个武装军的首领,在世人眼里本就是万恶之首,是暴戾恣睢的杀人狂魔,哪有什么名誉可言?”
安危心疼不已:“将军,你不是,你是我见过最正直正义的军人,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临国的百姓。”
“不需要给我戴高帽。”尤序继续往前走,厉声道:“执行命令。”
安危应声,“是,将军。”
尤序上了车,坐在车厢后座,按下车窗,侧头望着云遥知房间的位置,眼里不再是曾经的星辰灿烂。
只是一次深吻,他便知道,云遥知已经是他戒不掉的毒品。
即使黑化,他也不想再放开云遥知。
安危驱动车子缓缓离开。
——
夜深人静,大家都入睡了。
将军府邸突然传出一阵骇人的喊叫声,“啊……”
这道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云遥知特意带着耳塞睡,根本听不见。
老爷子醒了,云美东也被吵醒了,连门口的哨兵也冲进来,几人全部往陈苗苗的房间走去。
云美东推开房间门,紧张地冲进去,看到陈苗苗的那一瞬,吓得捂住嘴巴。
其他人也被陈苗苗的面容吓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苗苗坐在床上大哭,痛苦地挠着几乎被毁掉的脸和手。
“我好痒好痒,妈,怎么回事啊?”陈苗苗哭喊声,痛苦地挠着身体。
她脸上全部都是发紫发黑的点点,没有一处是好的皮肤,因为十分瘙痒,被她抓得皮肤出血,更是令人惊骇。
云美东反应过来,冲着士兵喊道,“还不快点找你们将军过来?我女儿快要死了。”
老爷子连忙说道,“这时候找阿序有什么用?他在军区忙着呢,赶紧送医院去吧,快点,快点!”
看着面目全非的陈苗苗,云美东乱了分寸,又不敢去摸她,怕是传染病,“苗苗,你快穿件衣服,我们去医院。”
陈苗苗哭着下床,跟着云美东出门。
她一边走一边哭,“妈妈,我为什么会这样?”
云美东安慰道:“我们现在就去看医生,别害怕。”
一小时后。
医院里,陈苗苗已经住院吊着点滴。
医生看着报告摇了摇头,愁眉苦脸的叹息。
云美东和老爷子都被吓得脸色变沉。
“医生,我女儿怎么了?”
医生皱着眉头,“按照病人的所有检查来看,身体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她身上的不是湿疹,也不是过敏。从医十几年,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皮肤症状。”
陈苗苗一直在挠着皮肤,边哭边喊,“妈,救救我啊!我痒的要死,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皮肤全是发黑发紫的点点,吃了那么多药,涂抹了那么多止痒膏,为什么还不止痒?”
云美东冲着医生发火,“你这是什么医术?把你们医院最好的皮肤科医生给我找来。”
医生不悦道,“我就是这家医院最厉害的皮肤科医生,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投诉,也可以转院。”
云美东怒不可遏,双手插腰,“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儿子是武装军首领尤序,信不信我铲平你的医院?”
医生闻言,顿时被吓住,紧张地吞吞口水,态度变得温和,“对不起,夫人,请恕我医术有限,实在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云美东命令:“立刻给我办理转院。”
“好的。”
翌日清晨。
云遥知醒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她并不觉得奇怪,吃着早餐的时候,还偷偷笑了出来。
想到陈苗苗被折磨了一晚上,倒是解气了几分。
吃完早餐后,云遥知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以及陈苗苗烦躁哭泣的声音。
“妈,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得了绝症?为什么转了四间医院,医生全都说我身体没问题,就开了点药膏让我回来涂。”
“一定是中邪了。我找巫师回来给你看看。”
云遥知转头看向门口。
见到爷爷疲惫的佝偻身子拄着拐杖走进来,她急忙上前,搀扶着爷爷。
“爷爷,你一晚上都没睡吗?”云遥知想到这两个人把年迈的爷爷也拖过去,通宵达旦地奔波在医院之间,心里就怒火交加。
老爷子长叹一声,一脸愁容,“我哪能睡得着?你表姐的皮肤都不知道长了什么,都快挠烂了。”
云遥知隐忍着怒意,望向后面的云美东和陈苗苗。
两人见到云遥知那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怀疑起她。
陈苗苗率先开口,怒问:“云遥知,是不是你给我下的毒?”
云遥知扶着爷爷进屋,冷冷地应声,“你应该是中邪了。”
陈苗苗没有证据,气得直跺脚。
云遥知将爷爷扶进房间,让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老爷子握住她的手,亲切慈爱的眼眸望着她,声音微颤,“遥知啊!是不是你把苗苗弄成这样的?”
云遥知摇头,“不是我爷爷,你通宵劳累了一晚上,赶紧休息吧。”
“你表姐都这样子了,我哪能睡得着?”
“你不用担心,她死不了的。”
“遥知,爷爷中毒的时候,连医生都说我救不活。是你把我治好的。你每天给我吃那些又苦又臭的草药,给我针灸,我的身体是越来越好。”
云遥知温柔一笑,抚摸着他的手,“爷爷,你是吉人有天相。”
“不是的,我知道你医术很高超,你一定能治好你表姐,是不是?”
“你就别管他啦。”
“我不能不管。我知道他给你下药,害了你和阿序的孩子。爷爷什么都知道,爷爷不傻。”老爷子越说越难过,老泪纵横,“我这一把年纪,看着我的儿孙们斗得你死我活,我真的太痛苦,太难受了。孙女啊。放下所有仇恨吧!我知道你恨,你想为自己的父母报仇。”
云遥知沉默了,垂着眼眸,眼底泛红。
老爷子长叹一声,“其实我这辈子造的孽也很多,我明知道我的儿女都在犯罪,我却一味的纵容,溺爱,包庇,上天会惩罚我的。”
云遥知难过地摇摇头,苦涩哽咽,“爷爷,跟你没关系。”
“爷爷希望你幸福快乐,忘记仇恨,过好未来的日子。”老爷子颤抖着手,摸上云遥知白皙的脸蛋,满眼悲凉,“我得知你怀了阿序的孩子,都不知道有多开心。只是一天而已,就没了……没了……”
说到最后,老爷子捂着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云遥知心疼不已,快速抽来纸巾,给他擦拭着眼泪,“爷爷,你别哭,你这样我也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