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助理打进电话时，文昕榕正沉浸在通宵后的补眠中。
第五次铃响，略显杂乱的毛茸茸脑袋从温暖被窝里钻出，胡乱朝床头柜摸索几下，摸来手机接听。
“文哥，救命！”
文昕榕脑袋混沌，随便安慰两句。
“出差？那就出差咯。”他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没人去签约？”
小助理梗着脖子把话又说了一遍，文昕榕一下子就醒了，“不是，她今天出什么差？我怎么不知道？”
“是临时的，文哥，这事只能交给你来办了。”
文昕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几点钟碰面？”
“我们跟那边定的两点半。”
他看了眼手机，下午一点四十，摁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知道了，给我发个他们公司定位，我打车过去。”
“好！”
他依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几声欢呼，更是无奈。挂断电话后，文昕榕闭上眼，狠狠叹出一口气。
等抵达甲方公司大厅，文昕榕才从助理和跟随而来的法务口中得知来龙去脉。
按照计划，今天的签约是由工作室另一位资深编剧前来参加，但她临时接替另位生病同事前往邻省参加推介会，一来二去，工作室能出来签字的话事人就剩现在这个看上去半死不活的文昕榕。
文昕榕推推额头，问起那个生病同事的情况。
“急性肠胃炎，还在吊水。”助理边走边说。
文昕榕一想，确实不好让人过来，既不人道又不吉利。
“合同我们研究完了，问题条款也跟对方讨论过，到时只需要你签个字就行。”法务说。
文昕榕点头，迎面遇上来迎接他们的甲方代表，对方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性，穿着相对休闲，说话也很客气，张口闭口就是文老师，喊得文昕榕更困。
“请三位稍等，我先去联系我们主管。”
文昕榕三人在公司来客等候区的沙发上坐下，小助理左顾右盼，对文昕榕道：“他们有楼梯诶。”
“我们没有吗？”
“他们的看上去材质更好，更结实。”
文昕榕道：“我们的性价比高。”
他随便扫了扫，公司里多是忙碌的人影，偶有几人来回，离得最近的会议室上贴着磨砂贴膜，只能看到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子。
倏然，他的视线停在楼梯某处，那儿站着个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男人。
笔直无褶的西装裤衬得他双腿更加修长，因有绿植遮挡，只能朦胧捕捉到一小部分上半身轮廓，但基于多年浸润健身房的经验，文昕榕评判对方的身材大概差不到哪里去。
只可惜看不到脸。
文昕榕单身多年，每天都是工作—睡觉—健身房三线轮回，没多余的时间结交临时或是固定的人类伴侣，但这不妨碍他欣赏世上任何能够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的事物。
像他们这些从事创作行业的，就是得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两分钟后，楼梯上的男人动了动，像是准备下楼，文昕榕静候对方露面的那一瞬。
就在这时，先前来迎接他们的甲方代表去而复返，身边还多了个瘦高个，称是他们的项目负责人。
文昕榕对这种排骨竹竿身材兴趣不太高，但出于礼貌，还是和对方握手问好，而后跟随他们前往总算空出来的会议室。
临走前，他无意间往楼梯那儿瞥了一眼，那个男人的动作再度暂停，恢复之前那恍惚可见的状态。
真可惜。文昕榕感叹。
就在文昕榕等人走远，直至进入会议室，楼梯上的男人陡然抬头，看向身后从办公室走出来的人。
“抱歉，沈总，让您久等了，临时要处理一份文件。”中年男人哈腰致歉，脸上满是堆笑。
沈泽霆看了眼手表，说道：“边走边说，我三点还有个会要开。”
“好的好的，沈总您注意脚下。”
沈泽霆下楼时，偶然扫到休息区小几上还冒着热气的三杯水，“有客人？”
“可能是来签约的，本季度我们有三个影视项目要启动。”
沈泽霆点了下头，干脆利落下楼，已在前台等候多时的秘书迎上前。
“黄总留步，后续我会派人向你们跟进这件事。”
“能跟沈总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黄总谄媚着一路将人送上电梯，等回来时，对跟上来的部门主管道：“挑你们部门几个能力最好的去参与这事，我们跟星耀的合作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是。”
“到时候不管你们是想去海岛还是沙漠，随便挑。”
部门主管又是连着点了两下头，赶紧回公司张罗。
*
沈泽霆坐上车，听秘书报告后续日程。听到某处时，他皱了下眉头。
“你再说一遍，这个项目的总编剧叫什么？”
“闻屿。新闻的闻，岛屿的屿。”秘书回忆着，“但好像不是真名。”
的确不是。沈泽霆心道。
【闻屿？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因为你叫听海啊，听跟闻在古义上是有相近意思，岛屿一般在海上。听海，闻屿，一听就是情侣名。】
“老板？”
沈泽霆从过去中抽身，看向面带询问的秘书，“就按行程办吧。”
“好的。”
几分钟后，沈泽霆忽然开口，“下周三下午我有行程吗？”
“您当天下午两点要参加电影《野莓》的首映会，五点有个商业酒会。”
“知道了。”
秘书回身，合上手里的平板电脑，不耽误大老板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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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事先已经走完大部分流程，文昕榕只再与对方聊了余下一部分细节内容，经双方法务代表核查无误，完成签约。
“合作愉快。”甲方那位被文昕榕定性为排骨竹竿的项目负责人率先起身伸手。
文昕榕很快与他微笑交握，“合作愉快。”
“我送你们。”排骨竹竿说。
文昕榕他们也不多推辞，跟着对方离开，一路被送到公司大厅，对方还打算请他们喝附近那个贵得吓人的咖啡，文昕榕浅笑婉拒，与他们道别。
走出甲方公司好一大段距离，文昕榕对助理道：“秦楚，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处理，我回去补觉。记住，除非是天塌下来，不然别再给我打电话。还有，你们俩打车回去吧，到时候拿发票报销就行。”
两个女孩子欢呼一声，秦楚又道：“文哥，我刚才忘记问了，你的车呢？”
“借人了。”
法务试探性地问：“不会又被那个经纪人大哥借走了吧？”
“昂。他的车被艺人撞坏了，还在修，反正他给付油钱，我不亏。”
秦楚：“摊上这么个艺人也是倒八辈子血霉。”
“你们别让我倒霉就行。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秦楚想到什么，在文昕榕走出几步后发声喊他，“下周三还有个合同要签，你可别忘了。”
“下周的事下周再说，现在提我会忘。拜拜。”
两个女孩目送他远去，没多久，她们也坐上回工作室的快车。
路上，秦楚与法务赵乔聊起自己最近看的八卦，赵乔对这些明星八卦没太多兴趣，但看秦楚聊得眉飞色舞，还是留了点心思听着。
“乔乔，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没搞懂，诚乐那个烂摊子居然都有人接。”
赵乔道：“总有些富二代嫌钱多，反正又不是我们损失。”
“可是重启的那个影视项目就是跟诚乐的，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有什么资本或是老板塞人进来。为文哥默哀三秒，默哀结束。”
赵乔：“……”
“你可别诅咒他，省得他又要没收你的下午茶。”
“没事，我正好减肥。”秦楚眼睛盯着八卦群的群聊，里头陆陆续续有人在发言，“不知道这个沈小公子好不好相处，希望他是个明君，能够赏识文哥这位能臣。”
刚过地铁安检的文昕榕揉了揉耳朵，暗道秦楚这个妮子肯定又在背后偷偷说他什么，下回工作室吃下午茶的时候，他肯定得扣下她半块蛋糕。
正想着，地铁呼啸而来，他跟稀稀拉拉的人前后脚进去。
地铁开出去不久，等候区的小电视上恰好循环到本周的财经人物——新晋贵公子沈泽霆专访预告片。
如果文昕榕还在原地，他一定会在三秒内认出里头那个衣冠楚楚、言之有物的嘉宾。
他的前男友项泠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