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年前你为我挡住了澹渊的一剑,元神尽灭,我将你残留的元神留在了北斗紫神珠中,紫神珠的神力能够蕴养你的元神,可若要修复你的元神,恐怕也得等上十几万年。”
“太久了,这漫长的岁月,若是没有你,我该怎么挺过去。”他深切道。
“得知神籍记载四色花拥有修补元神的能力,我便前往玄洲只为找到四色花替你修补元神,没想到玄洲有白泽镇守,我与他对战不慎受伤,不过他也被我的九幽冥火击中,我昏迷了几日,被一个女子所救。”
“我醒来时问她想要什么,她说她想成为玄洲最厉害的一朵花,之后我带她回了冥王殿,提供给她无数神丹圣药,待她三千年后的第一次渡劫飞升,我本打算让她渡劫成仙后回她该回的地方去,可那日我才发现她的真身竟是我一直要寻的四色花。”
“为了将她留在冥王殿,我对她更是上心,几万年来存于灵稀宝殿的所有绝品灵丹我都赏赐给了她,只为了能够让她早日修炼到成仙之境,她的元神愈是坚固,对你元神的修补愈有成效。”
“月姬,你会怪我吗?会怪我为了留住她说要娶她为妃吗?”
“但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知道的,月姬,我们相识了一万年,我还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忘川树下,我曾许诺,我心唯你一人,非你不娶。”
“你应该也很想我吧,你睡了六千年,我一个人独自熬过了这六千年的每个日夜。”
“不过,你很快就能醒来了……以后的日子,我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他握紧了月姬的手,俯身上前在她额前留下轻轻的一吻。
夙风伸出手,一朵萦绕着灵光的花瓣浮现于掌心之上。
随即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开始运诀。
霎时殿外天地变色,雷云滚滚笼罩在整个冥族地界上空。
“噼啪——”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的沉寂。
夙风将花瓣的神力引入月姬的残缺元神中,修复过程中虽有些麻烦,但眼前是他心爱的女子,哪怕是耗尽他的修为,他也要将月姬救回来!
四面八方的闪电不断轰鸣作响,整个冥殿被震耳欲聋的雷鸣电闪狂啸包围着。
约莫两个时辰后,他收回了手,脸色有些苍白。
听见门外的嘈杂声音,他皱起眉,走出去。
殿外颜卿的贴身侍女若珠被黑影卫拦在了门口,见冥王出来,如见救命稻草般急切哭腔:“冥王,不好了!颜姑娘,颜姑娘她——”
“她怎么?”冥王冷淡问道。
“颜姑娘她魂飞魄散了!”若珠顿时忍不住哭了出来,颜姑娘生平待他们这些侍婢友善,若非冥王决意要取她的一瓣元神也不会……
“绝不可能!”冥王眼中闪过震惊,转瞬即逝。
“本王就取了她一瓣元神,她明明还剩最后一瓣元神,怎么可能会魂飞魄散?”冥王拂袖冷冽道。
“若珠若有说谎,便遭天打五雷轰,冥王你就去看看吧……”若珠在雨中跪了下来,分不清是雨还是泪顺着脸颊落下。
夙风见她一身狼狈,心下的不好预感更是上升了几分,长袖一挥,整个人消失在雨中。
他火燎走入宫殿中,见一旁的侍女全跪在地上。
“颜卿呢?”
无人回应。
他踏步至床前,床上空无一人。
“冥、冥王,颜卿姑娘,死了……”冥医跪在地上惶恐答道。
夙风身体一怔,心下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瞥见床上仅残留的一枚玉坠,他上前将玉坠拿起。
这枚玉坠,是他说要娶她为妃时送给她并帮她戴上的。
……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既然她已去,这宫殿里的所有东西都换了吧,卿梦殿改成绮月殿。离痕——”
“属下在。”旁侧的贴身侍卫离痕上前恭道。
“绮月殿重新换一批人过来。”
“遵命。”离痕恭道。
一众跪地的侍女仆人难以置信他们此刻听到的话,冥王明明很疼爱颜卿姑娘,娶颜卿姑娘为妃之事,冥族上下都传遍了。但没想到,斯人已去,这么快就物是人非了。
随后夙风冷淡地离开了绮月殿。
我感到头有些生疼,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后不由得疑惑,我不是死了吗?
夙风夺我元神那日,拔的那一片花瓣却是我的主瓣,几乎所有的灵力都贮存在那一片花瓣中,仅剩的灵力根本不足以维持我的性命。
我记得自己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掀开被褥时看到自己一双染着精致蔻丹的玉嫩葱指。
不对!这不是我的手!
“月姬公主,您醒了,真是太好了。”一个清灵的声音响起。
我顺势望去,一名身着冥界侍婢服饰的少女上前给我行了跪拜之礼。
月姬?那不是妖族的公主吗?!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着,身上的流云轻纱是我从未穿过的,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我连忙起身,瞧见角落的落地铜镜,至前一看。
一身如瀑的微卷墨发落在身前,眉月细长,翦水秋眸,翘鼻丹唇,肤如凝脂,整张脸用惊艳绝俗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副容貌却是书上记载月姬公主的模样。
这不是我的身体!
我心下掀起惊涛骇浪,因为书上记载妖族的月姬公主早已死去了四千年,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月姬公主这副身体里?!
“我,我睡了多久?”一道沙哑却又好听的声音开口,我问道。
“公主,您睡了六千年。三日前冥王前来为您补好了元神,冥王守了您三天三夜,方才冥医劝他去休息,这才一会,您就苏醒过来了,此等喜事,方才小容已去通禀冥王了。”侍女掩不住喜意答道。
我如五雷轰顶僵硬在原地,冥王夺我元神,竟然是为了救死去六千年的月姬!还为这死去的躯壳守了三天三夜。
可,我们也认识了六千年啊……我对他的好竟然还不如一个死去千年的公主。
所以,他不想娶我,是因为月姬吗?
我浑身哆嗦着,夙风夺我一瓣元神的场景宛然在目,与此心处传来一阵抽搐疼痛,好似要撕裂般,很是痛苦。
想到自己所受的种种痛楚与委屈,竟是他为了复活月姬,不惜毁了我两瓣元神。
此时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眼眶,潸然下至,我抬眸视着眼前镜子里的“我”,脚步踉跄往后退,顿时无力跌坐在地上。
我这么喜欢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股无力感在心头蔓延,我抽了抽鼻子,转眼间却难受得痛哭出声来。
侍女还以为我是喜极而泣,未上前宽慰,直至一阵脚步声的到来。
“月姬!”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语气里是我不曾听过的急切。
人未到声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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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泪眼婆娑抬起头,玄衣入目,还是那身熟悉的赤金云纹。
他蹲下身来,见我一脸泪眸,双手正要触摸我的脸,被我避如蛇蝎躲过。
他的手僵在空中,他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微微一笑:“怎么了?睡了六千年,连你的夫君都不认得了?”
我瞳孔猛缩,身体一怔,心处此时抽搐得厉害。
“夫…君?”我沙哑道,眼里闪着泪花,猛然落下,心里只觉得讽刺。
他见我唤了他一声,脸上是不曾见过的喜悦,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下一秒将我拥入怀里。
而他此刻身上散发着一股月麟香与沉香交织的气味,如今让我觉得甚是厌恶又惶恐。
我浑身颤抖着,恨意使我咬紧了牙。
眼前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如同恶魔夺走了我的元神,将我的花瓣残忍拔下,转身心甘情愿给了另一个女人。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眼中的温柔真诚与我这六千年跟他相处的岁月里截然不同。
与我一起的那些日子,他温柔真诚的一面只怕都是伪装的吧?
他将我横抱置床上,“如今你刚醒来,身子还未恢复好,地上那么冰凉,万一受了寒气,会让我心疼的。”
“你可还记得六千年前,你在冥王殿前亲手栽下的那颗三珠树?如今早已繁枝茂叶了,等你身子恢复好了,带你去看看。”夙风替我盖上被褥,将侍女端来的灵药喂我喝下。
我瞧他递过来的药匙,沉默抿唇。
“乖,张嘴喝药,这样你身体才能好得快。”他轻声细语瞧着我道。
我扯了扯唇,那药匙递入我嘴中,灵药入口,苦味一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药很苦,我的心里如同这药一般。
“禀冥王,绮月殿已经收拾好了。”进来的是离痕,他恭声道。
夙风一个眼神示意,离痕当即拱手作揖告退。
他转过头来便对我温声道:“绮月殿是为你准备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让人按你之前在妖族的居处打造的,待会我们便搬过去。”
我一言不发望着他,他感到我的目光有些不同,勾唇揶揄道:“怎么,是六千年不见,想念为夫了?”
他伸过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眼里的宠溺更是让我觉得刺痛。
既然如此爱她,那先前对我的誓言又算什么?
我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他见我眼眶再次泛红,眸如冰刃让他感到异常,恍若错觉。
他眸中转瞬而逝的诧异被我瞧入了眼底,伸手轻抚着我的脸庞:“怎么又要哭鼻子了?再哭可就不美了。”
我将他的手挪开,随即夺过他手中的灵药瓷碗,一喝而下。
“药我喝完了,我想静一静,你出去吧。”我冷漠道。
他愣了下神,下一秒淡淡一笑:“那你先好好休息,晚些我再来看你。”
直至他离开了宫殿,我才从床上起身。
“月姬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冥王说了您的身子还未好,可莫要染上风寒了。”侍女上前急忙道。
“本公主要去哪,难道还要向你禀报不成?”
我一个冷眼睨去,她连忙低头伏在地上哆嗦道:“奴不是这个意思,冥王如此爱护公主,奴也是担心公主万一出了什么事,奴如何向冥王交代。”
听到此话,我闭眼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情绪,踏出了殿门。
眼前的一幕令我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