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这晚,庆元春里,灯火辉煌。

    老板亲自带着数十个美人儿在门前招呼宾客。见到谢宛来了,眼睛一亮,然后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谢公子,您来了。”

    谢宛嗯了一声,问:“方老板,今晚可有雅间?”

    方老板忙笑道:“有有有,上次给您安排的雅间一直保留着,没让人再进过。不知公子您哪一天来,小人就每天让人用香熏一遍。”

    方老板整日与各色美人混在一块,身上也比常人香气要浓。有果香,有木香,有檀香,还有薄荷味。香味冲鼻,谢宛闻得脑瓜子疼。

    她皱了皱鼻子,没说话。

    方老板浑然不知,自顾边走边说:“公子今晚可是为了竞选姑娘而来?”说着,舔了舔嘴唇,看着谢宛,“其实公子不用竞选,看上了哪个姑娘,您只管说,小人给您送过去就是。”

    他不知道谢公子是何来头,但镐京城内只有皇家的人姓谢,他还是知道的。所以这回他的态度格外恭敬。

    只是他刚开口,谢宛就抬手打断,“本公子对竞选没兴趣,还跟上回一样,叫两个伶俐的美人来伺候就行。”

    闻言,方老板道:“公子若是喜欢,就还叫上回那两个姑娘来伺候?”

    谢宛淡淡点头,没说话。

    她在想上次来庆元春时,恍然间见到宋予与下属在雅间门口说话,眼神凌厉的模样。

    他不是傻子废物?为什么眼中会有杀气?

    又想到他六岁入秦,到八岁背不全弟子规,十岁还拿不起弓箭的事。

    难道他是扮猪吃老虎?

    谢宛思忖着。

    方老板却误会自己自作主张惹了谢宛不快,忙住了口,小心翼翼地引着谢宛往楼上走。

    只是俊美的公子,在花丛中行走,格外扎眼。好些貌美的美人不由自主打量谢宛,议论纷纷。

    “好俊的公子!”

    “听说这位公子姓谢,皇亲国戚,来头好大呢。”

    “看年纪不大,我猜是殷王的长子,康郡王。”

    “才不是康郡王,康郡王哪有这么俊,而且他还好色。这位公子眼神清明,眼底不乌青,一看就不是那等好色之人......”

    谢宛:“......”

    听她们拿自己比谢寿,谢宛气得差点崴脚。她一记眼刀过去,试图让她们闭嘴。

    可谁想到这群美人十分胆大,将她的瞪眼当调戏,满面娇羞的甩着帕子,扭着腰前来撩拨。

    “公子......”

    一声声酸的谢宛倒牙,但碍于她是“男子”,面上还要装作一片淡然。

    一旁的方老板看的目瞪口呆。

    心里想着谢公子不为美色所动,真正人君子也。

    ......

    雅间门口,琴儿和墨儿已经打扮好在等着了。

    看到谢宛,两人含着笑甩着帕子来迎。

    “谢公子......”

    不得不说,庆元春的姑娘都非常美艳动人。

    谢宛作为女子看着都十分饱眼福,不消说男子身在其中的快乐了。

    落座后,方老板亲自给谢宛泡了壶茶,又说了两句拍马的话,便退了出去。

    琴儿一面上前倒茶,一面对谢宛抛媚眼,道:“谢公子今日来的这样早,不知可用了饭?”

    “其实,本公子今日就是特意来跟你和墨儿姑娘吃饭的。”谢宛含笑说道。然后抬手刮了刮琴儿的脸。

    虽知道这话不是真心,但谢公子确实生的如天上的谪仙。无论听多少次,琴儿都忍不住脸红耳赤。她忙低了头道:“奴这就去叫人上几个下酒好菜。”说着,羞得跑开了。

    谢宛转而拉住墨儿的小手,揉了揉:“墨儿姑娘,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本公子?”

    墨儿不似琴儿那样害羞,微微一笑道:“小女子自然是想的。只是不知公子这些日子去了哪里?怎么不来看小女子?”

    谢宛随口道:“男人自然有男人要做的事。若是整日泡在脂粉堆里,能成什么大事。不过,墨儿姑娘可以放心,本公子一有空绝对会来看你。”

    “好好好,公子说的,小女子都信。”墨儿一面说,一面递给谢宛一杯果汁,笑盈盈道:“来来,公子,尝尝这葡萄汁。很好喝的。”

    谢宛听说,笑道:“本公子还记得前几次来,庆元春并没有葡萄汁。”

    “这葡萄是前两日楼里护卫张舫送来的。”墨儿笑着道,“听说他家亲戚今年种多了吃不完,怕烂在园里,就托他在城里找个门路卖了。”

    说着,笑了笑,“你别说,还挺好喝,而且小女子闻着还有几分玫瑰的香味。”

    谢宛哦了一声,接过葡萄汁闻了闻,果然带着玫瑰香气。

    随即她笑道:“好墨儿,葡萄汁就先不尝了。本公子啊,这肚子早就饿了。你去瞧瞧琴儿怎的还不回来,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住了。”

    墨儿忙起了身,“公子稍等,墨儿去去就来。”

    待墨儿身影消失,谢宛眉头一皱,唤道:“白风。”

    白风从门外走来,“公子吩咐。”

    “你去查一查这个张舫。看看他近来有没有和吴虎子见过面。”谢宛道。

    “是。”白风点了点头,然后出去了。

    不一会,琴儿和墨儿、还有几个小丫鬟鱼贯进来了。

    谢宛笑着问她们,“你们怎么才来?真叫本公子好等。”

    墨儿就笑着上前道:“公子,您今儿可有口福了,琴儿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小菜呢。”

    “哦?琴儿做了什么菜?”谢宛笑望着琴儿。

    琴儿脸色一红,小声道:“给公子解暑的小菜罢了。不值一提。”

    墨儿笑看着琴儿:“琴儿就不必谦虚了,让小丫鬟上了菜给公子尝尝就知道了。”说罢,就笑着指挥小丫鬟上菜。

    菜色很丰盛,有六菜一汤,还有水果和点心。

    墨儿指了指谢宛面前的两道菜道:“公子,这道菱角炒虾仁和凉拌苦菊是琴儿特意为您做的,您可一定要尝一尝。”

    谢宛咦了一声,“菱角炒虾仁?”

    琴儿心中一紧,忙问:“怎么了?公子可是不爱吃?”

    谢宛摇了摇头,“本公子瞧着,这菜色比六朝居做的还要好。”她自然不会对只见了几面的人说自己十分喜欢这道菜。

    琴儿眼睛一亮,“谢公子赞赏。公子尝尝?”

    谢宛挑了喜欢的菱角吃了几个,道:“味道不错。”

    琴儿高兴起来,“公子爱吃,奴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做给公子吃。”

    “只怕不容易,”谢宛笑道,“你们庆元春的厨子厨艺不错,怎么可能白白给你抢饭碗。”

    琴儿看着她,眼含期盼道:“也不是不行,若是公子能将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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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奴带回家......”

    带回家?

    怎么吃两口菜就要带回家了。

    谢宛吓了一跳,话脱口而出,“可使不得。”哪个朝代的公主会在花楼里买妓子回家伺候?

    要是叫列祖列宗知道了,还不得掀了棺材板。

    琴儿愣了愣,然后眼圈一红,绞了手中帕子,道:“公子可是嫌弃奴的出身?”

    谢宛说不是,“你从小当小娘子养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总不能把你困在逼仄的小厨房里。”

    琴儿何尝不知呢?

    她这么说也只是想公子明白她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妓子。

    她想了想道:“公子,奴......”

    谢宛生怕她又说出什么骇人的话,忙打断了道:“本公子已经吃饱了。你们快叫人来收拾干净吧。”

    墨儿见谢宛不欲多说,忙给琴儿使了眼色,又叫小丫鬟收拾了桌子。

    琴儿也知道急不得,将话吞进肚子,道:“公子稍等一等,奴身上衣裳脏了,换身干净衣裳再来服侍您。”

    说罢,给谢宛行了礼,退了出去。

    出了房门,才走出几步,琴儿叹口气,道:“谢公子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不懂?我只想尽快找个归宿,又不是真的要做厨娘。”

    “嘘,你小声一点。”墨儿一面捂琴儿嘴,一面回头看了眼雅间说,“你也太心急了些。”

    琴儿看着她,惨笑道:“我又何尝不知,可我一妓子,除了能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庇护,又有什么法子?”

    墨儿长叹一声,“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再提了。要不然,公子下次不一定能见你了。”

    琴儿只好答应了。

    正好这时肇春来了。她听见墨儿叹气,忙问:“二位姑娘,怎么不进屋里,在这里说话?”

    墨儿略有些尴尬,笑道:“小春哥来了。我们弄脏了衣裳正要去换呢。”又看眼雅间道,“谢公子正在里面等着你,你快进去吧。”说着,忙拉着琴儿下了楼。

    肇春感到莫名,但也没多想,径直走进了雅间。

    见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问道:“公子,怎么没有姑娘在屋里伺候?”

    “她们去换衣裳了。”谢宛说。

    肇春听了,忿忿道:“换衣裳也可以叫别的小丫头来伺候,没得叫主子在这里白等她们的。”

    “好了,好了。”谢宛笑着对她道,“不说她们,说正事。你回去一趟,可打探到什么了?”

    “公子,您喝茶。”肇春给谢宛沏了杯茶,道,“今日永宜公主和驸马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去仁寿宫吃了顿饭,饭后喝了一盏茶就出了宫。不过......”

    “不过什么?”谢宛问。

    “奴婢还打探到一件事......”

    肇春犹豫了一瞬,低声在谢宛耳边道,“公主,听说前两日太后娘娘从普宁寺回来时,身边多了个陌生的姑娘,如今正在仁寿宫住着呢。今日永宜公主和驸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她也在一旁伺候着。”

    谢宛很是吃惊。

    没想到太后折腾了这么些年,还不罢休,又想给她爹赐个美人。

    她皱了皱眉,问:“多大的姑娘?”

    “听小桂子说,今年刚十八岁,姓上官,名香珺,仁寿宫里的人都喊她珺姑娘。听说,她生的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