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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不在,京城也变了模样,最大的变化就是新皇宫建好了。
被炸掉的旧址已经清理干净,官家怕那块儿还有遗留的毒气没敢直接在原地建宫殿,而是在周围圈出来一片地方来重新规划。
众所周知,大宋的皇宫是在节度使治所的基础上建的,周围都是百姓的住宅,想扩建就要先拆迁民房。
太宗皇帝时想扩建皇宫,大臣们去和周围的百姓商量搬迁之事,可是大多数百姓不愿意搬,扩建皇宫的事情只好作罢。
一直到仁宗皇帝,周围的百姓都能站在宫墙下听宫里的热闹。
前两年官家修皇宫想避开旧址找地方重建,也试着让大臣去找周边的百姓谈搬迁,当时想着极有可能和太宗年间一样铩羽而归,甚至反对的百姓会更多。
故土难离,周边的百姓祖祖辈辈都住在附近,街坊邻里相处那么多年了肯定不乐意搬家。
没想到峰回路转,皇宫周边的百姓都知道旧皇宫里里外外都是毒,且不说可以理解官家不想再原地建新宫殿,就连他们也怕宫里的毒气弥漫出来影响到他们家闺女媳妇生娃,有能力搬走的都搬的差不多了,现在还留着的都是买不起第二栋宅子的人家。
自从皇宫有毒的消息传开,他们这边房价暴跌,离皇宫越近越没人敢买。
人都是惜命的,官家都不敢住的宅子谁敢住?
现在官家愿意出钱出力帮他们搬家他们求之不得,赶紧的别磨蹭,只要能给他们安排妥当他们立刻搬家。
就……
也算是歪打正着皆大欢喜。
朝堂上的变动牵动人心,不过暂时和苏景殊没有关系。
没人会关注大风大浪中的小虾米,现在的他就是不起眼的小虾米,在地方可以当二把手三把手,回到京城只能给大佬们打下手。
小虾米好,小虾米闷声办事才最安全。
小小苏大人在家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带着他提前准备好的述职材料面圣去了。
汇报工作而已,小意思。
新皇宫他还没见过,时间来得及的话还能让小金大腿带他在御花园里转转,免费的皇家园林不看白不看。
苏景殊跟着带路的内侍去皇宫,他是同批进士中最先回到京城的,其他人要
么没收到调令要么还在路上,第一名和其他人的待遇有点不一样,加上他还有小金大腿帮着在官家面前刷存在感,提前被官家提溜出来也正常。
问题是,来之前也没人和他说有这么多人当听众啊。
一般述职都是走个过场,他们现在是在推行新政所以要说的详细些,详细些就详细些,弄成个人发布会是不是有点离谱?
今天应该不是大朝会吧?
政事堂的相公们来找茬他可以理解,怎么六部三法司也来人了?连包大人都没缺席,真的不是大朝会吗?
苏景殊心里有些打鼓,不过也没有太紧张,一个人听和十个人听对他来说没有区别,一百个人来听也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太子殿下不着痕迹的朝小伙伴眨眨眼睛,非常期待小伙伴接下来的表现。
登州的情况是他亲眼看过的,和周边其他各州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政绩不能他一个人夸,得让朝中群臣一起夸。
应夸尽夸,不要不好意思,他们子安爱听。
苏景殊不知道他的述职现场为什么会变成个人发布会,但是看小金大腿的样子,事情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
时隔两年,官家又一次见到他亲自点出来的苏三元,面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子安去登州不过两年便让登州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好诸位大人都在,你来说说这两年都干了什么。”
苏景殊乖乖应下,“是。”
表演时间到,请各位欣赏他的表演。
太子殿下很了解小伙伴的风格,这边话说完那边立刻让人扛了个架子进来。
都是他在登州见过的东西,架子可以用来放舆图,还有贴好的白纸炭笔小木棍,总之就是复刻之前的讲解现场。
他都看到了,子安带着他亲手画的登州舆图来的,这些东西肯定能用上。
苏景殊:……
殿中大臣们:……
很好,很符合他们对苏家这小子的刻板印象。
苏景殊尴尬的笑笑,悄悄朝太子殿下竖起大拇指,心道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省得他开讲之前让官家帮他准备架子来放东西了。
太子殿下笑的开心,他们两个谁跟谁,不用打招呼也能安排妥当。
苏景殊清清嗓子,面
对皇帝以及诸位朝臣开始他的表演。
述职内容已经在他二哥那里演练过一遍,昨天在家又在他爹那里演练过一遍,有老哥和老爹的查漏补缺,第三遍自然是头头是道条理分明,务必让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刚到登州时包大人也在,乳山寨算是程元遗留的问题,那些事情包大人清楚,听起来想必颇为怀念。
阿云的案子闹到朝堂公议的地步,那么大的动静在场诸位不会没有印象。
后来就是推行新法,新法之事朝中诸位更是心里有数,他们登州做到了一切按照规矩走,在规矩有漏洞的时候还主动去补,补完之后的效果太子殿下亲自去看过,大人们应该已经从太子殿下处听说过。
怯场两个字和小小苏从来不搭边,众人听他将登州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说出来,不知为何有种自己做汇报的错觉。
他们为什么对登州的事情那么清楚你苏子安不知道吗?要不是每次都能闹出大动静,谁会在意登州发生了什么?
刑部兵部还有其他几个参与过登州相关案件的部门一把手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他们不想出现在这小子的述职汇报之中,能不能快点过去?
这小子在登州满打满算待了两年,震惊朝堂的案件就出了三件,除了最开始襄阳王勾结柴世子谋反是满朝文武一致唾骂外另外两件都是吵的不可开交。
别说了别说了,他们好不容易把事情处理完,再说下去待会儿又得吵起来。
听众们神色复杂,有种今天就不该过来的感觉,但是听到后面关于新法的优缺点后又有些意犹未尽。
虽然说的已经很详细,但是他们还是想让这小子把前头的篇幅用在后面,前面能省则省,后面再详细也不为过。
苏景殊在登州成天下乡视察,对各县各乡各村什么情况了如指掌,舌灿莲花不如用事实说话,介绍新法成效时便直接以登州治下的某个村寨为例完完整整的说给在场各位听。
村子里有多少主户多少客户,其中老弱妇孺多少人,青壮年又有多少人,村民一共有多少上等良田多少沙土地,平时主要种什么,有没有可供商贾贩卖的特产。
除此之外还有程元在任之前上交粮税多少,程元在任时上交粮税多少,他到登州后朝廷免了登州
境内三年赋税近期没有数据可以参考但是可以用粮食产量和人口增长来当数据。
百姓日子过的好才会有生孩子的欲望要是连填饱肚子都难孩子生下来也养不活。
这两年登州境内的新生儿多了许多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户籍肯定比现在漂亮的多。
官家想开疆拓土军中需要青壮年后勤也需要人口保障这年头人口就是生产力百姓觉得日子过得下去自然就会繁衍生息。
苏景殊洋洋洒洒讲了小半个时辰殿中君臣听到他列数据的时候懵了一下好在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之后再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派去地方查看新政推行成效的官员很多回京后多是说新法利民或者新法害民说百姓对新法的态度如何偶尔还会夹杂他们自身的看法在可信度上就要先打个折扣。
不过查访的官员只会在地方待几天能看到的也只有百姓的反应对新法的了解不如在地方实打实干了两年的一州通判也正常。
登州的新法推行是京东、河北、淮南三路中最有成效的王安石在朝中和反对派吵架一直都是用登州的成效为例这会儿看大功臣落落大方的介绍新政给百姓带来多少好处心情好的不得了。
越看越舒心越看越喜欢这小子比他爹讨喜多了。
条例司制定的新法的确有缺点但是缺点是一回事儿能造福百姓又是一回事儿那些说他新法是祸国殃民的家伙怎么不说话了?是在事实面前没脸胡搅蛮缠了吗?
太子殿下听的与有荣焉
不是他没见识而是苏子安的汇报太出乎他们的意料。
官家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看着他钦点的状元郎竟然有种慈祥的感觉听完一处意犹未尽又点了舆图上的另一处让他介绍。
苏景殊手里的小棍棍换了位置继续介绍那个村落的情况不过这次就简略了许多。
详细情况他已经写成奏疏呈给官家汇报情况时挑一个例子细说就够了说的太多容易听倦开头扔一个炸弹就够了。
来来来官家还想知道哪儿有什么特产?要不要
他来报个菜名?
开玩笑的,这么正经的场合不能随便皮。
总之就是,官家和各位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答不上来算他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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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诸位都有当地方官的经验,苏景殊刚才说的那些他们写奏章的时候也写过,只是写在纸上的终究没有对着舆图说出来直观,天底下也没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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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官能对治下情况清楚到这个地步。
写奏章的时候可以翻账本,在官家面前可没有账本可翻。
苏家这小子在他们面前能做到这种程度,即便是提前有准备也很难得。
先前他们还怀疑会不会是许遵给这小子打掩护,现在看来,登州治理成现在这样俩人谁的功劳更大还不好说。
赵曙问的差不多了,让内侍将东西都收起来,然后笑眯眯的问道,“众卿感觉如何?
闻弦歌而知雅意,皇帝都这么问了,在场的众臣说出来的当然都是好话,夸就完事儿了。
苏子安这个通判当的的确出彩,多夸他几句不违心。
怎么说呢,不愧是大宋的文臣,骂人的时候引经据典不露脏字将人骂的找不着北,夸人的时候各种溢美之词轮番上阵同样让人找不着北。
连苏景殊都听的脸红,可见杀伤力有多大。
述职汇报圆满完成,苏景殊接下来的官职也定了下来。
殿中丞,直集贤院,同判司农寺事。
第一个是官名,用来发俸禄用的。
第二个是职位,从四品,出门炫耀用的。
第三个是差遣,也就是他具体要干的活儿。
乱七八糟的,要不是已经习惯了大宋就奇奇怪怪的官僚体制,只名字后面那一串官名都能看的头晕脑胀。
升官不是皇帝一拍脑门就能定下来的事情,以他在登州的政绩回京后升官很正常,就算吏部也不能给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穿小鞋。
当然,吏部的大人们还是很负责的,肯定不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就是了。
殿前奏对结束,大臣们各自散去,苏景殊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跟着内侍去御书房和官家继续唠。
哦,还要加上对捧哏非常感兴趣的太子殿下。
刚才人多要保持形象,私底下没那么多人也不用那么端
着,官家脸上荡开笑容,“两年未见,子安又长高了。
苏景殊下意识抬头看天花板,确定自己没有冲破房顶的可能性才讪讪回道,“谢官家夸奖。
说他长高了也是在夸他,没长高的还听不上这话呢。
他大宋巨人苏小郎,今天也是又长高了的一天。
太子殿下搞不懂为什么长辈们见面都喜欢说“长高了,他们子安才多大,出去历练两年会长个儿很正常,个头不长了才让人心焦。
苏家一家子都是蜀中少有的大高个,他们子安是个小矮子还能得了?
爹爹明明还年轻着,怎么现在说话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爷爷在夸他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小孙孙。
官家无奈的瞥了儿子一眼,无视臭小子的打岔继续和他的状元郎说话。
这次不光是政事,还有那些海外来的良种,以及唠家常。
在登州过的怎么样呀?刚去的时候有没有地方官难为呀?吃的习不习惯?住的习不习惯?闲暇无事的时候是不是哪儿有好吃的往哪儿钻?
苏景殊:……
和他娘问的问题差不多。
在登州过的很好,只有他找别人的茬,别人没本事找他的茬。
刚过去的时候没有地方官难为他,都是他在难为地方官。
吃的很习惯,登州靠海吃海,境内还有不少山头,山货海货都齐全,饮食水平不比京城差。
住的也很习惯,太好的房子他住着心里不踏实,程元留下来的豪华版官衙被他改成了官学,他在州衙附近租了个大宅子,太子殿下之前就和他住一块儿,条件也不算太差。
他就差把艰苦朴素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官家不用担心。
至于哪儿有好吃的就往哪儿钻……人活着总得有点爱好,他是大吃货国走出来的小吃货,要是不知道登州有那些有好吃好玩的特色还怎么给亲朋好友写信拉仇恨?
那什么,官家,话题跨度有点大,咱是不是得拉回来点儿?
事实证明,苏小郎和赵大郎凑到一起正经不了一点儿,旁边再有个纵容他们的老父亲,别说是御书房,就是金銮殿都能变成他苏小郎的说书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苏(清清嗓子):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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