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像是近期打扫过,没有积尘,又因是临时住所,除了几件实用性的木质家具之外,再无其他。
周让侧身绕过还在门口呆站着的方涣,进屋坐在桌前,兀自冲涮起茶具来。
将身前一个白釉茶杯填满了水,推至桌子的另一边,再慢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
拿起茶杯在鼻下闻了闻,确认并无异味,周让这才浅浅饮下些许。
方涣看他这般自在,也不再继续充当门神,转身将屋门一合,坐在桌前,几口将杯内白水喝了个一滴不剩。
她多希望世界能和这杯里的白水一样简单。
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起初只是想回宗门,却目睹了师尊惨死,接着就被丢进了魔域,杀人凶手还莫名失忆,就在峰回路转之时,又被当做人才引进到了魔城。
除了被当做人才这件事比较合理以外,其他的事情都很匪夷所思。
她现在甚至怀疑周让是不是根本没有失忆,很明显这一路都是由他主导着前进,说不定正是看自己在杌陧海没有入魔,这才又生一计。
方涣意味深长地看着周让,心想之后定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体内究竟有没有灵力。
周让察觉到方涣投射过来的怪异眼神,剑眉一挑,问道:“小师姐,有心事?”
心事,她可太多心事了。
方涣将衍生出的众多猜疑暂且抛之脑后,决定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晚上你睡这里,等下我再去找管事的要一间房。”
周让不置可否。
虽说他们二人身处魔域,待在一间房内更安全一些,但方涣还没有办法对失忆的周让完全放下戒心。
同理,周让也是。
对方涣来说,周让也只是自己小师弟而已,她没有办法在同门陷于危险之时袖手旁观,所以才会在洞中拼尽全力拽住他的手,但这并不代表她已全然接受周让。
她想要知道他的记忆,所以二人必得全须全尾地离开魔域。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窗外的光线竟也暗了下来。
奇怪的是,魔域虽然无日无月,可魔城内却是有明显的白昼与黑夜的。
“叩叩。”两下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房内的沉寂。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敲门?
方涣起身,站在门口,出声询问:“谁?”
门外没人回答,依然传来“叩叩”两声。
方涣扭头和周让对视一眼,见对方也神色凝重,警惕非常。
“叩叩。”
似是不开门,就不停地敲。
方涣索性一把将门打开,脑中猜想的鬼魅邪灵模样通通没出现,不仅如此,目光所及之处更是空无一人。
难不成还有人故意戏弄他们?
正当方涣要跨出门槛查看时,却听身后周让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心脚下。”
方涣及时刹车,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发着幽兰微光的半透明犬灵,正坐在门槛外,头上还顶着一个双层饭盒。
“是你在敲门?”方涣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将饭盒从犬灵头上拿了下来,伸手将犬灵头顶被压塌的毛发拨弄蓬松,见其不反抗,还偷摸了两下。
犬灵开心,犬灵走了。
没想到这里还管饭,倒有点像住在了承天剑宗的弟子宿舍。
抱着饭盒回屋,打开第一层,方涣不禁眉头紧锁。
这乌漆嘛黑的是什么东西。
算了,不管了。
“师弟,你的晚饭。”
方涣将这盒饭放到周让面前,只见其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她就是赌周让碍于颜面不会与自己争饭吃。
第二层总该是人吃的东西了吧。
方涣满心欢喜的打开饭盒。
......
这是......碳烤沙虫?
周让嘴角悄悄上扬,和之前同魔修攀谈时的假笑不一样,这次他是真心的。
果然这世界上的笑容是守恒的,每有一个人开心,就会有一个难过。
周让已然动筷,不给方涣留下任何换饭的机会。
他这盒饭看着离谱,却不想表面的黑色粘稠物只是特殊的调味汁,内部居然是一块块吸满汤汁的肉块。
......
方涣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心痛地说道:“修道之人不可过于看重口腹之欲,师弟你还是太年轻。罢了,这盒也给你吧。”说完就将手上这盒虫子放在了周让面前,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转身拂袖而去。
周让:“关门。”
方涣装作没听到,她才不关。
周让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起身将屋门关好,又将桌面收拾干净恢复原样。
他的那盒饭味道确实不错,可惜他对魔族的事物并不感兴趣,不过是想看方涣吃瘪的样子,才故意显摆似的吃了两口。
熄灭两盏灯,周让在铺好的床铺上静心打坐。
他能感受到体内金丹已成,脉络通畅,但识海内却存在着两种不同的灵力。
不催动灵力时,识海内则一片平静;当他催动灵力时,这两种灵力便同时觉醒,互相制衡相互对撞,试图侵占对方。
无论尝试多少次,结果都一样,体内这些灵力只顾着内斗,根本不听他的话。
周让耐心耗尽,正准备躺下时,却听方涣在门口拍着门。
“周不让,睡了吗?”
方涣怕隔壁屋的人听见,所以不敢在外叫对方小师弟。
周让快速躺下,用沉默来表示他睡了。
“那我就进来了。”
她只是出于礼貌象征性的问一下而已,不管周让睡没睡,她都得进来,不然她没地方睡。
周让:“......”他忘锁门了。
屋内昏暗,周让已经盖着被子睡着了,方涣便轻手轻脚地从柜子里又拿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可惜屋里只有一个枕头,正被周让枕着。
她储物戒里倒是还有一床被子和枕头,不过在逐火城出任务的时候被大漠里的风沙搞得埋埋汰汰,还没顾得上修复呢。
之前带着的符纸和丹药在任务途中都用光了,还没来得及在添补一二,就被周让掳走了。周让储物戒里可以用的东西肯定不少,可偏偏他关键时候掉链子,失忆就算了,还无法用灵力。
这次要是能出去,她一定要把储物戒装得满满的,最好再放一张床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今晚只好先凑合一宿,这么想着,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周让不知何时从床上坐起,穿上鞋径直朝着方涣走了过去,没多言语,用手肘撑着脑袋,侧身躺在了方涣刚铺好的被子上。
嗯?
这是要把床让给她?
周让闭着眼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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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多想,我是怕晚上下床踩坏你。”
哦。
方涣也不再推辞,将两盏还在跳动的烛灯熄灭,躺进了已经被周让焐热的被子里,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床,她久未谋面的第二故乡。
还记得在从逐火城回宗门的路上,她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先睡上三天,谁来打扰她都不行,哪怕是大师兄也不行。
时过境迁,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方涣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不知道大师兄有没有及时得到救治,剑宗的人现在会在找自己吗?
明明前两天还想要杀掉自己的周让,现在竟然变成了把床让给师姐的模范师弟,方涣心中生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大师兄温润谦和,对她来说其实是有一种长兄如父的情感在的;二师姐嘴硬心软,面冷心热,自己每次出任务前总要塞给自己一堆符纸和丹药;小师弟嘛......可能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坏。
又有世上屈指可数的大乘期剑修作为师尊庇佑他们,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他们四个应该会是世间最好的同门。
一阵困意上涌,方涣闭上眼,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搞清楚无峦峰的秘密......
......
晨光微起,还未大亮,屋外的院子里就传来了凌乱嘈杂的声响。
方涣这一宿睡得不错,她梦见自己回了无峦峰,所以被吵醒也不恼,反而神清气爽。
换做半个月前的她,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睡得最香的一觉会是在魔域里。
二人将床铺复位,准备去城中探查一下,若是可以趁机逃出城就再好不过了。
谁知原本还热闹非常的院子,在他们打开屋门的那一刻,瞬间安静了下来。
甚至有的魔族话说到一半,嘴都来不及闭合,方涣站在门口都能看到对方嗓子眼里颤动着的小舌头。
“瞧你那出息,不就是两个外面来的修士,又不是没见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看他们两个仙模仙样的就没安好心,也不知道魔尊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话放尊重点!魔尊大人的决定岂是你能质疑的!”
仙模仙样?
魔族骂人还怪好听的。
面对各种不怀好意的眼神,方涣一一直视过去。
她现在没有心情和这些魔扯嘴皮子,和周让一前一后地穿过大声议论的众人,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在主城中溜达。
曜冥魔城因设有禁令结界无法御剑,这应该是专门用来防仙门修士的,毕竟极少有魔修是御剑飞行的,而前去外围地界的路就只有来时那一条陡峭的铁链梯,况且来时的阵法已经毁坏,他们就算出了城也无法原路返回。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她发现大多数魔族其实并不需要出城,只有寥寥几个高阶魔修拿着上面颁发的通行令,通过传送阵出城。
可惜传送阵附近层层魔兵看守严格,她也未曾看到通行令究竟是何模样。
方涣这两天灵力只恢复了三分之一,周让灵力还是无法使用,若是他们二人联手从魔修那里硬抢两块通行令,也不知道能不能得逞。
他们还想借着参观的借口多在城中打探一二时,犬灵带着一个木盒,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木盒内只有一张纸,写着:明日卯时,炼魔塔内。
不仅没逃出去,还真的要修魔了。